第51章 果斷

第51章 果斷

不是不小心的觸碰。

鐘瑜從很早的時候便已經清醒過來了, 但被窩內過于舒适,她貪戀兩人相挨的每一分每一秒,于是假意熟睡,延長時間, 直到了扶懷玉的醒來。

她能感受到玉姐姐醒來後, 一直在看着她。

柔嫩的指尖趁她熟睡之時劃過面龐, 染得面頰格外熱癢。

最後,她拿起了她的手, 落下一個吻, 吻間充滿着克制與隐忍。

柔軟的觸感就此清晰深刻地印入了內心。感受到的溫度和觸感都是如此清晰和細膩,不是巧然間的觸碰, 也不是夢中的幻想。

——玉姐姐,也是喜歡她的。

所有言語彙聚成這一句話,鐘瑜一時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也喜歡她啊......

她彎眼笑了笑,顫抖地收回手來,放在心口處, 像是保護着彌足珍貴的寶藏。

含帶着笑意的眼角邊, 逐漸溢出了些淚花。

“......”

到了夜晚, 夢苑內。

一如往常地進行着活動,周五晚上的人較多, 顯得比工作日熱鬧些。

扶懷玉連着幾天晚上沒來夢苑, 有朋友看見了洛隐, 邊逮着她問,“诶小隐,這幾天怎麽都沒看見懷玉呀。”

Advertisement

平時大多數時候她都會在這兒的才對。

洛隐回答道, “我問過扶姐啦,她說這兩天身體有些不舒服。”

“啊?身體不舒服?要不要緊吶。”

“不要太緊, 扶姐說就是小感冒。”

“喔喔這樣,最近天是壞了點。”

對話傳入裴鳴硯耳裏,她有些心不在焉,旁邊葉凜姿跟她說的話有些沒聽進去。

葉凜姿坐在她身邊,嘴叭叭了好一通,最後見裴鳴硯只是嗯嗯兩聲,伸手推推她,“哎呀鳴硯你幹嘛呀,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想什麽呢你。”

裴鳴硯收了思緒,“剛聽見她們在講懷玉。”

說着,她拿出手機發去微信,問扶懷玉這兩天沒來夢苑是不是生病了,順帶問了問身體狀況。

扶懷玉回複:[沒事了,就是有些發燒。現在已經好全了。]

裴鳴硯放下了心:[那就好。]

收到這條回複,她放下手機。

葉凜姿看出了她的擔心,搖晃着酒杯。

“你就別那麽擔心啦,懷玉她有小瑜照顧着呢,那姑娘心思那麽細,肯定沒什麽事的。”

裴鳴硯手頓了頓,“她們,還住在一起?”

“對啊。”

“你怎麽知道?”

“聽藍藍講的。”

葉凜姿搖晃着酒杯,抿了口酒體,聳了聳肩,“上回我不是問懷玉,小瑜最近怎麽沒來嗎?懷玉當時把話掠過去了,我覺得看樣子估計是吵架。

“然後今天藍藍又跟我說,她昨天在家裏剛看見她們待在一起,可能是和好了吧。”

葉凜姿還以為裴鳴硯是擔心她倆,“放心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兩人的性子,懷玉跟誰吵得起來架?小瑜又跟誰吵得起來?就算真吵了沒兩天就和好啦~”

聽完這些,裴鳴硯神色不太好。

前兩天扶懷玉剛跟她說,已經解決完了。

所以現在,是又牽扯上了麽。

“又想些什麽呢?眉頭皺那麽難看。”

葉凜姿撐着腦袋,朝着她那一副冷臉,百無聊賴道,“真搞不懂你們混在職場裏的人,每天都沉着一張面色,不知道在盤算着些什麽。”

裴鳴硯要了杯飲品,拿過玻璃杯覆在唇邊,用動作來掩飾所有。

“沒在想什麽,就是出神了會兒。”

“你看!注意力都不集中了。沒事兒多出去玩玩,別整天盤算那些利益啊工作啊,不然遲早得把自己待成木頭。”

“行,知道了。”

裴鳴硯別開眼,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沉下的眸犀利冷冽。

“......”

翌日上午是周六,鐘瑜這天下午有課,上午便到了箔瀾去。

短暫一二天的相處時間裏,兩人一如往常,都沒有主動提及搬離的事情。

鐘瑜約了扶懷玉,在這一天的下去一起去附近的小山上看夕陽。扶懷玉猜到她似乎是想說些什麽,猶豫了很久,卻還是答應了。

或許是因為,深陷的每一秒裏,她的內心都在動搖。

事已至此,她遠沒有最先時那麽果決。

她的腦海一直在念念着,那日雷夜的晚上,鐘瑜環抱住她時所跟她說的話。

‘不是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分別和失去。’

還有那句——

‘你相信我,好不好。’

世上究竟存不存在永恒不變的事物,扶懷玉一直不知道。

因為她的人生經歷以來,身邊沒有一樣是不會變的。

現實會變,時間會變,愛人的心也會變。

親身的經歷使得她不相信真的存在,也沒有力氣再去相信真的存在。

遙遠不明的未來對她來說,太過于虛無飄渺。

仍在晃動的內心促使她在周末的清晨,再次來到了一所墓園。

這所墓園處在偏遠的郊區,是公交車的最後一道站點。

附近的住宅房子低平,道路人煙稀少,住在這附近的居民生活節奏相對慢悠,扶懷玉有過好些次想在此處購置一套房産。

乘坐公交車到了站點,扶懷玉下車,先去拿了訂購的花束,再進入墓園去看望故人。

她每當來時,有時是為想念,有時是因身上帶的一些憂心事。

而最近這兩月,她來的次數愈加多了。鮮逐服

這次她坐在墓前,鮮少說話。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從上方的角度望向墓園內的一片綠景。

時間慢慢地過去,扶懷玉盯着一處,想了很久很久。一陣輕緩的風撫來,她閉上了眼睛。

“阿晚,你覺得未來的我,會後悔嗎?”

沒有人回答她。

這樣也好,因為她怕聽見“會”這個答案。

在墓園待了許久,扶懷玉離開。

順着臺階下來時,她在墓園的最下面一層,遇到一個坐着輪椅的老人。

老人白發蒼蒼,獨自坐着輪椅緩慢前行,儀态面貌已有八十。

她常在這附近的綠景小道中散步,扶懷玉常來這裏,跟她有過幾面之緣,也有過幾次交談。

兩人視線一對上時,就互相笑着打招呼。

“又來看朋友啦?”

“是啊,您又是出來曬太陽嗎?”

時間還早,扶懷玉不着急回去,便走去與她交談,陪着她在小路上散步曬太陽。

“我推您。”

今天太陽不烈,打在人身上還算舒服。

前段時間才下過雨,路面上的積水還未消去,扶懷玉推着老人在幹地上走,繞過積水阻擾的地方。

走到一處時,老人朝着墓園那一方向,笑得和藹,“哎,經過我愛人面前了。”

扶懷玉停頓了一下,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朝那邊方向稍是颔了颔首。

悠哉閑聊之時,老人提到,“我愛人比我大上一輪,比我走得早。”

“說來還有些可惜,我見到了她八十歲的樣子,她卻沒見到我八十歲的模樣。”說着老人自己樂呵笑了。

一輪是十二年。

扶懷玉推着輪椅,因她的話而想起了些什麽,輕聲問道。

“您會後悔嗎?”

老人聞言,問她,“為什麽會後悔呢?”

“因為年齡的相差。”扶懷玉回道,“他比您先蒼老。容顏也會失去得更快。”

老人迎着陽光,笑了,“哈哈。比容貌更值得去愛的東西,太多了。”

“性格,心靈,哪怕是一個眼神,都值得令人心動與深愛。只是一個更早老去的樣貌,又能決定什麽呢?”

“誰都會老去,都會有蒼老的一天,這并無所謂。”

“現在想一想,我們在一起五十六年了。”老人帶着回憶說道,“在一起時,她不嫌我稚嫩,我也不嫌她老成。”

“我們一直以來都覺得,相愛是兩個靈魂之間的碰撞,而非軀殼。容顏這方面,從未去細想過。”

扶懷玉聽進這些話,“這樣嗎?”

“是的。”老人笑說道,“其實真要細說,我們确實因為年齡相差,有過波折。”

“但是人生總有磨難。沒有一帆風順的路,便慢慢走出一條通順的路嘛。只要遇見了正确的那個人,這些都不算什麽。”

老人微微仰起來頭,“就連啊,死亡這種人生最大的事,也都顯得弱小。”

“我愛人逝去的那一年,我沒有掉一滴眼淚,辦完了所有送葬儀式,安穩地送了她離開。”

“身邊的朋友、鄰居、親人都來安慰我,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至于為什麽沒有感到傷心和難過呢?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這個答案——”

“因為真正愛你的人,是舍不得離開的。”老人擡起蒼老的手,放在心口處,“即使身體老去,愛也永遠存在。”

“逝世的十年裏,我只感覺她留在我心裏,從未離去過。”

“是她讓我相信,真正的愛能跨越時間與維度,永駐于心,永恒不變。”

永駐于心,永恒不變。

真的,會有直至生命盡頭都不變的事物。

扶懷玉彎起唇,“您們很幸福。”

老人又咧開唇,笑了。

聽了老人的故事,扶懷玉不知為什麽,身上壓沉的重負有了輕松的一陣。

只要足夠相愛,就真的可以打破荊棘嗎?

或許,真的有這個可能。

“......”

時間流逝,太陽漸漸往西移去,地面的影子慢慢變長。

待到下午,快要到了和鐘瑜約定去看夕陽的時間。此時的太陽還亮堂,等到二人到小山上去時,也差不多到了夕陽的時候。

扶懷玉往箔瀾的方向走,正要給鐘瑜發去信息。

此刻的裴鳴硯先發來一道消息,詢問她今日的安排。扶懷玉如實回答後,裴鳴硯便說有急事求她幫忙。

一聽是急事,扶懷玉有些慌神,因為裴鳴硯從未用這樣嚴重的措辭。她擔心地打去電話,可對方拒接了。

對方只發來一個定位。

扶懷玉再是詢問具體情況,裴鳴硯也只是道見面再說,沒有再透露其他的任意一個字。

最後,扶懷玉只能跟鐘瑜說明臨時有急事,先往裴鳴硯的方向過去。

她抵達一家咖啡館,進門後尋到了裴鳴硯。

“發生了什麽事?”

扶懷玉走過去便問。

裴鳴硯一身休閑襯衫,長烏發一邊被撩至耳後,舉止間随意松弛,比起扶懷玉此時的緊張,顯得反應很平靜。

她先邀她坐下,“坐。”

扶懷玉先坐下,裴鳴硯又道,“手機可以借我一下麽?”

扶懷玉出于信任,遞了過去。

裴鳴硯接過來後,卻放在手邊,與自己的手機放在一起。沒有借用,以及還回來的意思。

扶懷玉也看出了此行是她設的謊話。

“懷玉,你又心軟了。”

裴鳴硯聲音平靜道,“很多事情,你分明比我知道得還要清楚,不是麽?”

“既然選擇拒絕,那就要拒絕得果斷些。不要只狠到一半。”

她手動拒接扶懷玉的手機上鐘瑜打來的電話。并将翻過來,屏幕朝下,“我知道你還是不忍心,所以現在我給了你一條果斷的方法。”

“現在你什麽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不理會她的任何消息,晚上回去的時候不理她,或者再說上一句她很煩。”

“她就會死心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