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要離開
第66章 不要離開
“......”
黑暗封閉的高塔沒有出去的路, 卻出現了一道窗。
外面的陽光投灑進來,為困在裏面的人帶來了溫暖和希望。
“......”
四月的巨變改變了一切軌跡。
陰影一直餘留進五月。
這是扶懷玉中考前的一個月,父母的逝世無疑給她造成了很重的打擊,使得她無法再将注意放回眼前的課本文字上。
每個日夜, 都是異常的難熬。
高晚比她大一屆, 此時正值高一。她知道她的狀态不好, 便會在夜晚敲門來她的房間,陪她說話。
在一天夜裏, 扶懷玉來回翻着相冊, 直至高晚敲響了房門。
她回神收起相冊,翻開練習題的一頁, 起身去打開門。
只見高晚穿着睡衣,手中端起一個裝滿牛奶的玻璃杯,眯眯眼笑得溫和,“我給你端了杯牛奶來,喝完晚上睡眠質量會更好。”
扶懷玉接過來, “謝謝你。”
“不客氣, 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進來吧。”
Advertisement
得到允許,高晚走了進去。
她的身姿纖長, 比扶懷玉還要高一些, 舉止懂分寸, 待人溫和有禮。予人的感覺像是鄰家的姐姐,在她身邊,心會不自覺地安靜下來。
扶懷玉關好門, 高晚的目光放到了書桌面攤開的作業上。
她笑道,“媽媽還說讓我幫襯你的成績呢, 我看呀,你的功課哪需要我輔導,這個分數穩穩可以上津大附中的了。”
扶懷玉也跟着彎了彎唇,“希望吧。”
“肯定可以的。”高晚帶着點悅意,“旁邊就是附中,等你九月升上來,我們就可以一起上下學了。這樣也好,就有人陪我了,不然像原先就我一個人,我還有點害怕呢。”
話匣便這樣打開了。高晚跟她講述了一些津大附中的事,驅散些許夜晚積蓄的傷感。
在一來一往的交流當中,她們的關系也在漸漸地磨合,愈加親切。賢駐負
時間過了六月中考,到了七月出分。事實不出意料,扶懷玉錄上了津寧市最好的高中,到了九月可以跟高晚在同一所高中就讀。
入學後,她們一起相伴着上下學。
也是趁此扶懷玉注意到,高晚很喜歡聽歌。
走路的時候,她總要戴着一只耳機,頭随着歌曲的節奏向下一點一點,面上洋溢着快樂。
身旁有了扶懷玉之後,她就不戴耳機了,将mp4的音樂外放,讓兩人一起聽。
扶懷玉常能從音調和歌詞之間得到感悟,而這些感悟也總能與高晚對應上。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因相通的音樂品味,更加契合了。
高一不久,扶懷玉就帶着一個戴眼鏡蘑菇頭的同學一起和她們上下學。
小眼鏡名叫易三寧,扶懷玉跟高晚解釋,說她跟她們是同一個方向的,便順道一起回家。
只是易三寧有些內向,說話也常低着眼不敢直視人。高晚直接貼了上去,笑得明媚。
“小學妹,怎麽都不說話呀。”
易三寧兩只拉着背包肩帶的手瞬時一緊,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
扶懷玉在旁無奈笑笑,“阿晚,你別逗她,她會害怕的。”
“好啦好啦,不逗。”
高晚收起了調皮,摟住易三寧的手臂,“別害怕,初次見面,我們去喝奶茶吧,我請客~”
她拉着她們走進奶茶店,開啓了她們三人行的第一步。
熟悉了些時候她們才知道,原來易三寧從小就愛寫作。先豬複
哄着纏着,她們總算看見了她所寫的故事,看完都不禁驚呼,這也寫得太好了。
不管是遣詞造句還是話語間表達的意境,都令人震驚。一整篇下來,好似構建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以後我寫歌,你幫我填詞。”高晚常常對易三寧這麽說道。
每當此時,易三寧都會紅着臉點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高晚說的是真的。
她确實想自己寫歌。
在高二下學期,她用攢的錢買了一把吉他,偷偷藏放在學校天臺旁的儲物櫃裏。
扶潔不讓她碰樂器,所以她不能把吉他拿回家。恰巧她是學校的廣播室長,有儲物間的鑰匙,便一直把吉他藏在此處。
每天放學,她們三人都會延遲一個小時回家。
每個放學後的夜晚,高晚在根據教程書學習自己的吉他,扶懷玉坐在她身邊看文學書,易三寧在旁邊用紙筆進行創作。
她們三人都有自己向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放學後的一個小時,是完完全全屬于她們自己的時間。
學校無人的天臺,是她們三人的另一片世界。
高晚在音樂上很有天賦,琴藝在練習下日漸增長。
那段日子高晚學完了《天空之城》,扶懷玉看完了一本又一本書,易三寧也寫完了一個接着一個筆記本。
只是惬意的日子僅持續了一學期,就結束于高二下學期後的那個暑假。
下學期學校要征用儲藏室,裏面已經無法再存放吉他,期末考試之後高晚就把吉他拿回了家。
她藏得很嚴,卻還是被扶潔發現了。
她們母女的性格很像,都是偏向情緒穩定的人格。被發現的那天晚上,兩人坐在飯桌的面對面,好好談話。
扶潔從最開始,就擺明了态度。
“我真的沒想過你這樣理性,乖巧,也會沾染上這些。”
“我不會去規定你一定要當名老師,當名醫生,或者當名警察,這些都是你自己的決定,可是我沒辦法接受你做出超出這些之外的決定,更別提去碰這些娛樂的東西。”
“你以前不是還說,要像你的外婆一樣當名優秀的科學家嗎?這些你都忘記了?”
“可是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啊媽媽。”高晚試圖解釋道,“我喜歡唱歌,喜歡彈吉他,這些能讓我快樂。”
扶潔嘆氣,“晚晚,讓人快樂的事不一定就是好的。”
高晚繼續說,“那難道這些是錯的嗎?那既然是錯的,為什麽還有那麽歌手會開演唱會,有那麽多人喜歡呢?”
扶潔搖搖頭,“那些都是停止于表面的虛無,就像是在海上漂泊流蕩的浪船,沒有歸屬。”
“我不希望你變成那樣。”
“我只希望以後你能有個安穩的歸宿,這些娛樂的東西沒有意義,也無法保障你的人生。”
“我......”
交流無果。
最後以高晚的妥協為結束。
她不想和母親争吵,也從心底知道母親是為了她好。
扶潔沒收了她的吉他,将它放在儲物室的櫃子裏,上了鎖。
每次扶潔在醫院不在家,高晚都會走到儲物室的櫃子前,隔着那一層木板看一看裏面的東西。
她為了理解身邊人的想法,往往會藏自己的意願。
但有時候藏多了,總是會忍不住的。
“懷玉,我好難受。”
在她進入高三的那年開學,她和扶懷玉易三寧坐在天臺上,忍不住地掉眼淚。
“聽歌彈吉他分明不會影響我的學習,我的成績就沒有下跌過,可為什麽媽媽還是不允許,為什麽音樂就一定是不務正業呢。”
“試着跟她好好溝通吧。”
扶懷玉抱着她,拍拍她的後背,給予安慰。
高晚抹着眼淚,“我溝通過,可是也無法改變她的想法。”
隐忍許久的委屈都在朋友的懷裏發洩出來,她哭得眼睛發紅。
易三寧見狀有些手足無措,但覺得自己不能什麽都不做,就湊上來道,“阿晚......你別哭了,我,我給你填詞,你作曲,好不好。”
“不然,我,我給你買一個吉他吧,我媽媽給了我很多零花錢,我用不完......”
看着易三寧撓撓頭笨拙地往外擠安慰的話,高晚破涕為笑,“問題不是在于有沒有錢再買吉他啦,笨蛋三寧。”
三寧還是這麽遲鈍,都沒搞清楚問題所在...
聽到這句笨蛋,易三寧不愠不惱,也跟着笑了,“可是你笑了诶。”
高晚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難過被打斷了,再次笑了笑,又說了一句笨蛋三寧。
場面開始緩和,扶懷玉的心也放了下來,随同她們一起開心。
經過這一次之後,高晚像是釋然了一般,開始勸自己,想着沒關系,等到了大學,她想做什麽媽媽都不會管她了。
有一天,她們三人中午回家吃完飯,迎着太陽光一起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高晚說出藏匿許久的想法,“我以後一定要建一個收容所。”
“流浪動物收容所?”
“不是,是音樂人的收容所。”高晚仰着眼笑起來,“讓每一個心懷音樂但是不被家裏支持、夢想無所安放的人都來我這裏,我一定花錢請她們來駐唱,給她們一個安居的地方。”
“聽起來很中二對不對,但沒關系,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一點都不中二。”易三寧聽完,推了推眼鏡,舉起自己的手,“我也想建一個地方。”
“一個只有女性,并且足夠安全,沒有凝視的地方。”
“哇。想想都好期待啊,如果有那樣的地方我一定要去,而且還帶着朋友們一起去。”高晚看向另一側的扶懷玉,“懷玉,你有什麽夢想?”
扶懷玉只是笑了下,“我希望能實現你們的夢想。”
高晚一聽,睜大眼睛,“诶——什麽呀,你得有你自己的夢想!”
“你肯定有,但沒有告訴我們對不對?”
扶懷玉笑而不語,高晚就獨自猜了起來。
“我猜猜,你這麽喜歡看書,以後說不定是要開個書店。”
“或許,開個花店——”
“......”
其實高晚猜對了。
扶懷玉以前是打算開一家書店後,安穩平淡地生活。
花店,書店,咖啡店,這些扶懷玉都想過,這些對她來說都可以,因為她只是想要一份屬于自己的花苑。
但既然高晚和易三寧都有相似的夢想,那不如一起實現。
然後,她們夢想,是在大學的時候實現的。
高晚經歷高三,成功考上了市內的一流大學,次年扶懷玉和易三寧也陸續上了好院校。
而那一年,扶懷玉就已經在做準備。
十八歲剛成年,扶潔就将屬于扶懷玉的財産轉移到她的名下,其中就包括當年她父母逝世的賠償金和撫恤金,以及遺産。
扶懷玉挪用這些錢,和高晚易三寧決定在州陵街附近買一道場地。
位置選在州陵街有很多原因,地理位置,人流,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扶潔在州陵街旁有一棟六層樓的房。
當初她和前夫離婚,前夫淨身出戶,所剩的一批財産她拿來購下了這棟房,還跟高晚和扶懷玉說,這是她們以後生活的保障。
若是日後窮困潦倒,将房租出去的房租也能足夠她們的生存。
于是她們現在了這裏,想着如果音樂所辦起來了,距離住的地方近,也方便。
扶懷玉大二那年,音樂所正式成立了。
高晚大三的課閑下不少,平時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高晚來經營,易三寧寫宣傳冊的內容,在這期間還為高晚的曲子填詞。
扶懷玉為了以後能更好的經營照看夢苑,在本身修學的專業漢語言文學之外,還修學了第二專業經營管理。
這麽大的事自然是瞞不過扶潔的,她們跟扶潔坦白的時候,扶潔讓高晚和她單獨談了一次。
“還是最初的那句話,我并不支持你做音樂。”
扶潔平靜說道,“這種娛樂的事情,終究是走不長的。”
“我不是在反對你和玉玉以前經營夢苑,我認為在此之外你應該有自己的一份正經職業。”
這個場景如同高中一般,高晚再次跟她溝通,“媽媽,我也是個獨立的人,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不能就因為你想讓我像外婆一樣,就必須要求我也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你以前說過要成為像她一樣的人,我也一直這麽期待着。”扶潔垂下眼,“可是你讓我很失望。”
失望這一詞直接紮進了高晚的心裏。
高晚捏緊手,只覺得有些委屈。
她從小學習成績好,懂事聽話,媽媽身邊的朋友都會誇她心思細膩,體貼周全,做事總是謹慎可靠......不管是哪個方面,她都是她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做這麽多,她就是想做一個不讓媽媽失望的好女兒。
可是沒想到,僅僅是因為她喜歡音樂,前面的那些努力都被推翻了。
最後只落得一個很失望。
她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每次都是我妥協,一直聽你的話,小時候是,高中的時候也是。”
“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上班辛苦,也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可是都這麽多次了,你能不能理解我一次呢?又難道就因為我平時聽話,我就需要事事聽你的話嗎?不聽就是錯的?”
“你因為自己無法成為一名科學家,你就想讓我延續外婆的願望。可是你為什麽要将那些寄望放在我身上。”
“分明你自己都不想做,卻要讓我做。”
“晚晚......”
“失望就失望了吧,或許你最開始就不該把那麽多的厚望放在我身上,我承擔不起。”
高晚站起身來,擦拭掉眼淚。
“這次我不會再聽你的了。”
說完,她轉身離去。
大門砰地一聲關閉,客廳只剩下了坐着未動的扶潔。
扶懷玉從房間走了出來,看向扶潔。
扶潔似能猜到她想說些什麽,只是嘆了聲氣。
“随她去吧。”
“......”
自那之後,高晚搬了出來。
她搬到了州陵旁邊的房子裏,扶懷玉為了方便照看夢苑,在那也有住所。她住在三樓,而扶懷玉住在四樓。
扶懷玉十九歲的那年,高晚二十歲,正值大三。
之後的兩年,高晚鮮少回家,大多都是住在州陵街。
偶爾有時她們母女見面,所能講的話都很少。
扶懷玉常常在其中調和,但真正的矛盾是在她們兩人間,她再怎樣努力也難以調解。
就像她時常跟扶潔說阿晚有多麽想她,扶潔都只搖搖頭道了一句,“哪想我啊。她有她的音樂就夠了。”
制造機會讓她們二人在一起時,氣氛會變得沉得安靜。
之後,夢苑越辦越好,需要忙的事情越來越多,高晚回去的次數就更少了。
有時為了讓扶潔眼不見心不煩,發有關于音樂的朋友圈時都會手動屏蔽。
變動最大的一年,是夢苑成立的第三年。
易三寧因為出版書籍的發表,遭遇人肉恐吓,為此她産生了心理疾病,幾次搬家無果,她的母親就帶她到了國外。
在她走後的不久,扶懷玉和高晚才知道扶潔肺癌的事情。
是遺傳性肺癌。有很長一段時間,扶潔說自己被調任去其他醫院交換,不在津寧市,其實是騙她們的。那時她是在嘗試治療。
但顯然天意不如人意。
還是直到她人撐不住倒下住院,醫生發出病危通知書,扶懷玉和高晚才知道這個消息。
高晚聽到這些的那一刻險些跪倒在地,她強撐起軟力的身子,向醫院而去。
抵達所說病房時,她打開門,看見了病床上面色蒼白的扶潔,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世界坍塌。
“媽媽,你為什麽不告訴我......”高晚走到她的身邊,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起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生病了,一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扶潔偏過頭,看向她,“對不起,我怕你們會難過。如果注定是要難過的,那少難過一天就是一天。”
高晚哭着說,“我們慢慢治療,一定會好起來的。”
扶潔卻回道,“我是醫生,我清楚我的身體。”
“晚晚,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剝奪了你追求熱愛的權利。”
“沒有,我一點都不恨你。”高晚哽咽着搖頭,握着她的手,低下頭去,“我錯了,我不該跟你賭氣。不該這麽久不回家。”
“這兩年我做了好多事,還寫了歌,擴大了經營,我只是想證明給你看音樂并不只是娛樂。我想等我真正做到了,能夠證明了,再回來。可是我還沒有完成給你看......”
“已經很厲害了。”扶潔顯然還有很多話想說,擡頭撫起她的面頰,“兩年前我對你說,我對你很失望,其實是違心的。”
高晚擡起含淚水的眼睛看她。
扶潔看着她說道,“你一直是我的驕傲。”
“你很聰明,我以前總認為你應該成為更優秀的人,不該只止于擺弄吉他。所以每次我都很反對,甚至不惜說出一些重話。”
“對不起。”
高晚雙手握着她的手,不敢看她的眼睛,平複起伏的呼吸,可是在這些事面前,她根本無法平複,“我再也不碰了。”
她撲在她的床邊痛哭,“以後我再也不要那些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在。”
“媽媽,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我再也不彈吉他了,你不要生病。”
“你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我會像外婆一樣的。”
“你已經找到你自己的路了。慶幸你當時沒有受我的耽誤。”扶潔看着天花板,眼角劃過一滴淚水。
“做你自己吧。”
“......”
道完這句話,她閉上了眼睛。
再喊便沒了回應。
高晚慌得急喊醫生,摁下呼叫器,在後面趕來的扶懷玉恰好看見這一幕。
人的生命在天命之下,顯得極為脆弱。
之後,癌細胞不斷擴散,沒過多久扶潔便去世了。
她躺在自己工作半輩子的醫院裏失去了生命。
扶潔臨走時跟扶懷玉交代,讓她好好照顧高晚。扶懷玉在努力做到。
但現實比她想得要糟糕。
扶潔去世後,高晚拿鑰匙去打開了儲物室的櫃子,裏面是高二時期被沒收的吉他。
吉他用袋裝着,袋上沒有落一絲灰,顯然是有人時不時來擦拭。
她抱着這把吉他在儲物室哭了很久,扶懷玉回來發現時,她靠着牆,淚水和汗水已經浸濕了發絲。
那段時間高晚的狀态很不好。好幾天的夜裏扶懷玉不敢合眼,因為每個夜晚,高晚都可能哭到昏厥,還有幾次嘔出了黑血,扶懷玉吓壞了。
氣急攻心,心肺過傷。
已經不是單純藥物能夠解決的。
扶潔離開後,高晚沒再碰過吉他,也沒再去夢苑,而是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
那些天扶懷玉暫時住在她旁邊的卧室中,送些飯食,也方便看她的情況。
直至那一天夜晚,她聽見了客廳外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扶懷玉從睡夢中驚醒。她起身走出房門。
外面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但能察覺廚房內有一個人影。
“阿晚?”
扶懷玉走近去,只見高晚背對着她,背部微微蜷縮。
以為她是想找水喝或是餓了,扶懷玉走到她的身旁,才發現她的氣息并不對——也才看見,她的手心捏着水果刀的刀刃。
扶懷玉瞳孔驟縮。
“阿晚,不要動。”
高晚吸了吸鼻間,蹲下身來,扶懷玉便也跟着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走刀,松下一口氣,抱着她,安撫地拍後背。
“沒事了。”
只可惜她止于話語與肢體的安撫無法撫平內在的心,高晚仍在崩潰。
“懷玉,怎麽辦。”高晚在她懷中哭泣着,“媽媽她怕黑。一個人走她會孤單的。”
高晚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發抖,被淚水浸濕的發絲迷亂了面龐。她每一陣崩潰,扶懷玉的心都每一陣地抽疼。
“她肯定不希望見到你現在這樣。你是她的驕傲,她想看着你閃閃發光。”
“就當是為了她,也當是為了我。”扶懷玉按捺住聲音中的害怕和顫抖,摟緊了高晚,“不要離開。”
“你不在,我就真的沒有親人了。”
“不要留我一個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