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

第55章 055

蘇懷銘發了一宿的燒, 也折騰了一宿。

出了汗後,溫度倒是退了,但身體裏面缺水, 蘇懷銘在睡夢中不停地舔發幹的嘴唇, 顏色偏淡的唇變得紅豔豔的, 蒙着一層水光,有種特別的質感。

蘇懷銘實在渴得厲害了, 眼睛都沒睜開,就哼哼唧唧地要水喝, 傅景梵睡眠淺,再次被吵醒,看着睡得迷糊的蘇懷銘, 只能認命的起床,幫他倒了杯水。

蘇懷銘被拍了拍臉頰,這才悠悠轉醒,睡眼朦胧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傅景梵。

傅景梵并未多言,而是扶着他的肩膀,幫蘇懷銘坐了起來,将水杯端給他。

蘇懷銘看到水杯, 什麽都顧不上, 仰着頭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很久的行人, 喝完之後, 還十分珍貴的舔了舔嘴唇, 不放過一滴水。

傅景梵問道:“還喝嗎?”

蘇懷銘矜持的點了點頭, “要。”

傅景梵又去給蘇懷銘倒了杯水, 還拿來了一件幹淨的T恤。

蘇懷銘燒得厲害, 大家不忍心折騰他換衣服,此時還穿着白天的襯衣,襯衣布料被沾濕後,有種半透明的質感,緊緊地貼在身上,透出肉色,勾勒着身體的線條。

蘇懷銘又喝完水後,看着放在床邊布料柔軟的T恤,轉頭跟傅景梵到了聲謝。

他拿着T恤,鑽進了被子,全身上下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柔軟的黑發。

大家都是同性,只是換個上衣,沒有必要如此防備,蘇懷銘刻意躲進被子裏換衣服的舉動,顯得格外欲蓋彌彰。

傅景梵坐在一旁,轉頭看向旁邊鼓起的一團,被子随着蘇懷銘的動作不斷起伏,耳邊是布料摩擦出的簌簌聲,在光線昏暗的夜晚,有種暧昧的意味。

過了半分鐘,黑色的被子裏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一件被汗水沾濕的襯衣扔在了地上,那只手又伸進了被子裏,被子的起伏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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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梵同樣蓋着被子,能夠感覺到扯動的輕微力道,他微微垂下眸子,不可避免地從縫隙中看到了蘇懷銘裸露的肩背,背部圓潤的線條不斷向下,在腰肢處收緊,勾勒出一個深凹的弧度,若是用手握上去,可以完美地貼合。

傅景梵的眸色變得晦暗,目光不受控制的向下,但剛才的畫面轉瞬即逝,沒有留下一絲存在的痕跡,像是臆想出的幻覺。

蘇懷銘換上了T恤之後,從被子裏面鑽了出來,臉頰被捂得泛着淡淡的紅暈,柔軟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受過蹂躏。

他已經退了燒,又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感覺舒服多了,眼神也比剛才多了絲明亮的光彩。

蘇懷銘想到傅景梵對他的照顧,想跟他道歉,轉頭卻對上了傅景梵晦暗的目光。

蘇懷銘不解地眨了眨眼,沒有絲毫的自覺。

他在被子裏面換衣服,是怕脫衣服會着涼,加重病情,并不是為了避嫌,躲避傅景梵的目光,他沒往那上面想,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這個舉動,增加了不可言說的旖旎暧昧。

“怎麽了?蘇懷銘摸了摸臉,“你怎麽這麽看我?”

傅景梵聽到這話,又定定地看了蘇懷銘三秒,這才悠然地收回了目光,說道:“沒什麽。”

傅景梵平時的姿态太過完美,城府太深,蘇懷銘從未看透過他,不想白費力氣,沒分析傅景梵剛才莫名的眼神,而是說道:“謝謝你幫我倒水拿衣服,麻煩你了。”

傅景梵沉默了幾秒,目光沉沉地看着蘇懷銘,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蘇懷銘退了燒,他用沒有被高溫侵染的腦細胞仔細思考了幾秒,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傅景梵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帶着不易察覺的嘲諷意味。

蘇懷銘只感謝了這兩樣,完全沒提及被他當成火爐,之後還被無情地踹了一腳,——看來這些事情他全無記憶,仿佛跟他無關。

傅景梵心裏不舒服,但不至于跟一個病號計較,沖蘇懷銘揚了揚下巴,說道:“雖然退燒了,你的病還沒好,趕快休息。”

蘇懷銘點了點頭,身體依舊疲憊,他沒再管傅景梵,往上拉了拉被子後,閉上了眼睛,只用了短短幾秒,呼吸就變得清淺,已經進入了夢鄉。

傅景梵被蘇懷銘秒睡的技能弄得沉默無語,足足盯了蘇懷銘一分鐘,這才重新躺了下來,不知是今晚的第幾次入睡。

*****

蘇懷銘的生物鐘很強大,但身體還處于恢複的階段,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半了,床鋪那邊沒有一點溫度,傅景梵早就去公司了。

蘇懷銘的體溫完全回歸正常,但保險起見,他還是穿上了厚一點的衣服,捂得嚴嚴實實,才從房間裏出來。

蘇懷銘剛露面,管家他們便匆匆走了上來,神色關切地噓寒問暖。

在得知蘇懷銘不發燒後,衆人松了口氣,立刻端上了專門準備的飲食,讓蘇懷銘好好補充體力。

蘇懷銘吃了幾口飯,突然想起傅肖肖,問道:“肖肖呢?”

管家還沒回答,旁邊緊閉的房門便被咚咚敲了兩下,像是在回應他。

蘇懷銘對管家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說道,“肖肖在裏面嗎?”

管家苦笑着點點頭,“我怕小少爺打擾您,也怕他會被傳染,一直沒敢讓他出來,不過聽醫生說您是着涼得的感冒,并非病毒引起的。”

小孩子體質較差,沒有100%确定的事情,誰都不敢冒風險,管家依舊沒讓傅肖肖去看望蘇懷銘。

管家想到了什麽,露出了欣慰的笑,“您早上還在睡覺時,小少爺多次跑到你的門口,站了好久,他想去看你,但被我們攔住了,他是真的很關心你!”

蘇懷銘挑了挑眉,想起傅肖肖那熊裏熊氣的樣子,有些意外。

他并沒有多說,吃完早飯後,回到了房間休息。

雖然已經不發燒了,但身體仍然疲憊,蘇懷銘現在是病號,理所當然地躺在床上,除了翻身以外,沒有其餘的動作。

蘇懷銘正在看手機,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他看過去時,發現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一個綠色的恐龍腦袋探來探去,四處張望。

?????

門縫越開越大,蘇懷銘這才注意到是穿着恐龍睡衣的傅肖肖。

傅肖肖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戴着專業的防護口罩和防護鏡,不僅如此,恐龍頭上還圍着透明的塑料硬板,防護程度堪比3s+,幾乎沒有感染的風險。

傅肖肖不知怎麽想的,像賊一樣在門口探頭探腦,确定沒有人之後,墊着腳尖走了過來,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邊。

他全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發現蘇懷銘在看他,等和蘇懷銘的目光撞上時,傅肖肖被吓了一跳,整個人跳了起來,手中端着的水果盤都差點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你……”傅肖肖結巴着,語氣有點幽怨,“你故意吓我!”

蘇懷銘:“……”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他并沒有跟傅肖肖計較這點,從下往上打量着他這副裝扮,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你這是要幹什麽?”

“我來給你送水果。”傅肖肖挺了挺胸,帽子上的恐龍腦袋也跟着左搖右晃,一副相當自豪驕傲的樣子,“這是我的專業裝備,什麽病毒都別想傷害我!”

蘇懷銘點了點頭,配合的起哄道:“肖肖太厲害了,這套裝備非常棒!”

傅肖肖被誇贊了,高興得不只是搖頭晃腦,身後那條肥嘟嘟的尾巴也晃來晃去,差點像狗尾巴搖成螺旋槳。

看着傅肖肖開心的樣子,蘇懷銘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雖然傅肖肖防護得當,但小孩子抵抗力太弱,繼續跟他呆在一起并不好,蘇懷銘便說道:“謝謝你來給我送水果,把果盤放下後你就出去玩吧。”

傅肖肖聽到這話,擺着一張嚴肅的小臉,很鄭重的說道:“不行,你現在是病號,不能自己吃水果。”

“那怎麽辦?”蘇懷銘無奈的問道。

“我來喂你~~”傅肖肖挪着小步,蹭到蘇懷銘床邊,用牙簽插了一片蘋果,送到蘇懷銘嘴上。

蘇懷銘沒想到傅肖肖會主動來喂他,感動又欣慰,剛想張開嘴吃蘋果,就見傅肖肖突然“咦唔”了聲,又把蘋果收了回來。

傅肖肖眼珠子轉了兩圈,腦海裏冒出了一個個鬼主意。

他是真心想味蘇懷銘吃水果,也是真心想趁蘇懷銘生病,用蘋果作為要挾,跟蘇懷銘提條件。

“你如果想吃蘋果,必須讓我每天可以吃兩只冰激淩!”傅肖肖說這話時理直氣壯,一點也不心虛。

蘇懷銘被氣笑了,一時之間沒有反駁。

這更給了傅肖肖底氣,“你要多給我小錢錢,我想給大強和小美買一棟城堡。”

“還有哦,你要在爸爸面前多說我的好話,要好好誇我。”

“還有還有,你病好之後要帶我出去玩,我還想去游樂園,上次沒玩夠。”

“……”

傅肖肖一口氣提了五六個要求,越說越多,而蘇懷銘一口蘋果都沒吃到。

蘇懷銘還沒答應,傅肖肖就已經高興得搖頭晃腦了,好像蘇懷銘下一秒就要帶他去游樂園玩。

蘇懷銘挑了挑眉,他早就該猜到傅肖肖這個小崽子不會這麽貼心。

傅肖肖說完後,這才看向蘇懷銘,又舉起了蘋果,奶聲奶氣道:“你如果答應了,我才給你吃蘋果哦,快點答應吧。”

傅肖肖說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撒起了嬌,身體往前湊,肥嘟嘟的尾巴搖出了幻影。

蘇懷銘:“……”想得美!

蘇懷銘閉上嘴,轉過頭去不看傅肖肖,說道:“你出去吧,我不想吃蘋果。”

傅肖肖:Σ( ° △°)︴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整個人都呆住了。

蘇懷銘慣會對付傅肖肖,他露出委屈的表情,一眼也不看蘋果,控訴道:“你根本就不想給我吃水果,我要把這件事去告訴你爸!”

“不要不要~~~”傅肖肖急了,趕緊把蘋果送到了蘇懷銘嘴邊,“我給你蘋果,你不要告訴爸爸。”

蘇懷銘又躲開了,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不要吃。”

傅肖肖只能舉着蘋果,不停地去找蘇懷銘的嘴,急得身體都在抖,“你快吃一塊,就吃一塊,我不提意見啦!”

蘇懷銘聽到這話,依舊死死地閉着嘴,頭來回擺,傅肖肖也跟着笨拙地晃來晃去。

站在門口的傅景梵:“……”

一時之間,他到底分不清這倆哪個更幼稚,哪個才是小孩子?

在門口站了足足兩分鐘,傅景梵實在看不下去了,擡步走了過去,想伸手摸傅肖肖的頭,卻無從下手,只能壓在了恐龍頭上,“我來吧。”

傅肖肖見爸爸來了,徹底慌了,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蘇懷銘,哼哼唧唧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懷銘知道傅肖肖在怕什麽,在心裏嘆了口氣,幫他掩飾:“肖肖喂我吃水果呢,特別貼心。”

傅景梵明白蘇懷銘的意思,也誇了一句,“肖肖做的很棒。”

傅肖肖立刻喜笑顏,嘿嘿的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

傅景梵從傅肖肖手中接過果盤,“你出去玩吧,我來喂。”

傅肖肖正是最開心的時候,不管傅景梵說什麽,他都會聽,立刻晃着恐龍尾巴跑了出去。

傅肖肖離開後,傅景梵坐在床邊,用牙簽插起一塊水果。

蘇懷銘看傅景梵這架勢,像是要喂他吃蘋果,突然覺得有點羞恥,剛想開口拒絕,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

是孫思源發來消息,問他如何處理那筆捐款,看樣子挺急的。

蘇懷銘的注意力被轉移,立刻拿起手機回複消息,忽略了坐在一旁的傅景梵。

蘋果放在嘴邊,蘇懷銘也沒多想,張口咬下。

這是傅景梵第一次照顧人,他一連喂了三塊,卻沒有得到半句謝謝。

蘇懷銘正專注的看着手機,噼裏啪了地打字,眼神沒分給傅景梵,嘴上倒是吃得很歡。

蘋果送到嘴邊時,蘇懷銘習慣地張開了嘴,但這次沒有吃到,嘴唇只碰到了蘋果邊邊,蘇懷銘下意識追了過去,努力伸長嘴,想要吃到蘋果。

蘋果沒有吃到,但他聽到了一聲輕笑。

蘇懷銘的注意力這才從手機上移開,看向眼底帶着笑意,心情很好的傅景梵。

蘇懷銘頓了幾秒,思緒漸漸回籠,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沒有吃到蘋果,不是意外,而是傅景梵故意的。

蘇懷銘蹙起眉頭,很兇地瞪着傅景梵,“別太過分了,你是把我當王八嗎?!”

“王八……”傅景梵萬萬沒想到會從蘇懷銘嘴裏聽到這兩個字,下意識重複了一遍。

他腦海中大致浮現出了一個形象,但太過荒誕,他一時不敢确定。

蘇懷銘以為傅景梵在裝模作樣,哼了一聲說道,“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你小時候沒有養過烏龜嗎,把肉系在繩子上,烏龜吃不到,頭就會跟着晃來晃去,嘴巴一直都張着,這不就跟我剛才一樣嘛!”

傅景梵腦海中詭異地浮現出蘇懷銘縮在龜殼裏,吃蘋果的畫面。

……這比喻還挺形象的。

傅景梵剛剛只是一時興起,想逗逗蘇懷銘,并沒有把他當烏龜的意思,但蘇懷銘把話挑明後,他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傅景梵一向游刃有餘,很少被打的措不及防——主要是因為他從沒有見過像蘇懷銘這樣會自比為王八,上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人。

傅景梵不知如何解釋,從善如流地說道:“抱歉,我剛才的舉動确實過分了,但我并沒有別的意思。”

傅景梵的态度太好,把蘇懷銘剩餘的話都堵了回去,蘇懷銘還沒完全消氣,擡手拿過了果盤,咔嚓咔嚓的吃着,沒有理傅景梵。

等他吃完後,蘇懷銘在食物的安撫下,怒氣煙消雲散,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怎麽這個點回來了?”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傅景梵随手把盤子接了過來,并沒有過多解釋。

蘇懷銘雖好奇傅景梵這個事業狂魔,竟會這麽早就從公司回來,但傅景梵作為總裁,可以決定自己的工作時間,他也沒有必要多問。

吃完水果後,蘇懷銘重新躺了回去,傅景梵見他要休息,安靜地退出了房間。

*******

蘇懷銘只是着涼發燒,身體并沒有太多炎症,這些天被管家們當成大熊貓照顧,很快就恢複了健康。

醫生為蘇懷銘診斷了一番,說道:“已經沒有問題了,不過蘇先生的身體比較虛弱,為了以後少生病,還是要改善體質,提高抵抗力。”

蘇懷銘聽到這話,突然有些心虛,不自然的咳了兩聲後,閃閃的移開目光。

傅景梵将這一幕收于眼底,意味深長的說道:“所以他需要适當鍛煉?”

醫生點了點頭,“沒錯,要保持足夠的運動量。”

蘇懷銘不想生病,但他更不想運動。

他知道多運動才是健康的生活方式,但他在其他方面已經足夠養生了,運動上偷偷懶也是可以的吧。

蘇懷銘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小聲的說道:“我也有經常運動的。”

傅景梵不帶情緒地看着他,淡淡道:“站起身去倒水,下樓吃飯,站着洗澡,這也算運動?”

蘇懷銘:“……”

想到他之前說的話,他抿了抿唇,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醫生似是在和傅景梵打配合,說道:“這些雖有肢體活動,但并不能算是健康的運動方式。”

蘇懷銘:“……”謝謝你呢,告訴我這麽重要的事情!

傅景梵看着蘇懷銘紅了的耳尖,知道他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轉頭對醫生微微颔首。

醫生察覺到了傅景梵的意思,打了聲招呼後退出房間,管家也沒有多待,将空間留給了蘇懷銘和傅景梵,走之前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傅景梵看着一直沒有擡頭的蘇懷銘,說道:“從明天起,你跟我一起運動。”

傅景梵還沒說完,蘇懷銘猛地擡起頭,眼睛瞪得滾圓,像是聽到了什麽很可怕的話,“我五點半起不來,沒辦法跟你一起晨跑!”

傅景梵頓了頓才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想五點半起來晨跑,我不會勉強你,而且醫生也說你的運動量需要循序漸進。”

蘇懷銘見傅景梵這麽好說話,狐疑地看着他,生怕他還有陰謀。

“你想什麽時候運動?”傅景梵語氣并不嚴厲,但不怒自威。

蘇懷銘覺得自己是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學生,氣勢突然弱了下來。

傅景梵将主動權交給他,蘇懷銘反而猶豫不決了,他想了想才說道:“晚飯後一個小時。”

傅景梵點了點頭,“好,我會讓專人給你制定運動計劃,不會超出你的承受範圍。”

蘇懷銘剛剛因為體質太弱,生病發燒,傅景梵這麽為他着想,還一再妥協,他若是再拒絕,顯得太不識趣了。

蘇懷銘雖不情願,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只能嘆了口氣,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見蘇懷銘終于懂事聽話了,傅景梵擡起手,想對傅肖肖那樣,鼓勵地摸摸他的頭。

可手伸到半空中,他才意識到蘇懷銘和傅肖肖是不一樣的,手指蜷縮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

蘇懷銘看到了傅景梵古怪的舉動,視線追随着傅景梵的手,之後慢慢移動到了傅景梵的臉上。

傅景梵并未有抓包的窘迫,只是說道:“你提前做好準備,飯後一個小時,我來找你。”

蘇懷銘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嘴角微微顫抖,“你,你不會要跟我一起吧?”

傅景梵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眸色晦暗不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行嗎?”

蘇懷銘眨了眨眼,躲避着傅景梵仿佛能看穿他心思的目光,小聲說道:“你工作不是很忙嘛?每天晚上都需要處理公務,我怕你監……陪着我一起運動,會浪費你的時間。”

“沒關系。”傅景梵言簡意赅道。

聽到這話,蘇懷銘什麽都顧不上了,露出了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還啊了一聲。

你沒關系,我有關系啊!

傅景梵垂眸欣賞着蘇懷銘的表情,沒有放過一絲細節,微微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問道:“不可以嗎?”

蘇懷銘哽了又哽,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只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可以,當然……可以了!”

傅景梵喜歡逗蘇懷銘,蘇懷銘生氣了像只炸毛的小動物,喉嚨裏擠出呼呼隆隆的聲音,很兇地攻擊了一番,卻沒有半點殺傷力——反應實在是太有趣了。

蘇懷銘沒有看穿傅景梵的心思,又不能反駁他,覺得傅景梵在這礙眼,面無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傅景梵沒有再刺激蘇懷銘,微微颔首,退出了房間。

他剛把門關上,還沒有離開,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了蘇懷銘哼哼唧唧的耍賴音,其間還夾雜着幾聲哀嚎。

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很不想運動。

傅景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門口又站了一會,這才轉身離開。

*****

吃完晚飯後,蘇懷銘完全忘了這事,回到屋裏繼續窩着看電影。

傅景梵像是預料到了這幕,提前十分鐘敲了敲房門。

蘇懷銘愣愣地看着穿着黑色運動裝的傅景梵,這才意識到他要去運動了,眼神瞬間黯淡,耷拉着眼皮,不情不願地回到房間,換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

他現在是公衆人物,就算是夜晚也要捂得嚴嚴實實,這樣才不會被人發現。

蘇懷銘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露出的皮膚格外白皙,讓人的視線控制不住的落在那。

蘇懷銘換上鞋後,見傅景梵還站在門口,不解地看向他。

傅景梵看着蘇懷銘修長的脖頸,沉默了幾秒才說道:“把拉鏈拉上。”

外面有風,蘇懷銘怕再着涼,便點了點頭,将拉鏈拉到了最上頭,遮住了脖子,這下才真是名副其實的“全身黑”。

傅景梵擡步向外走去,蘇懷銘沉默地跟在他身邊,口罩下的嘴角一直在往下搭拉。

傅景梵十分遷就蘇懷銘,維持着跟他一樣的速度,若是傅景梵像平時一樣跑步,恐怕早把蘇懷銘甩掉三條街了。

路兩旁有繁盛的樹,在地上投下濃濃的陰影,蘇懷銘和傅景梵都穿着低調的黑色,在樹蔭的掩映下,一點也不起眼。

見四周無人,蘇懷銘跑步時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挂在下巴上。

運動了一會後,蘇懷銘氣息微喘,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

他眼部的皮膚薄而敏感,跑完步後泛着淡淡的粉,像是暈染開的胭脂。

運動的目的是讓蘇懷銘保持健康的身體,而不是讓他勞累,傅景梵很好地把握住了度,讓蘇懷銘停下來休息。

兩人一起緩步走在路邊。

跑完步後,身體熱騰騰的,輕快了不少,此時漫步在街邊,呼吸着新鮮空氣,感覺還不錯,也不像之前那樣抗拒跑步了。

兩人并肩走了幾分鐘,傅景梵看了眼時間,說道:“我們回去吧。”

蘇懷銘的鍛煉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

蘇懷銘點了點頭,轉身時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燒烤香味。

腳步下意識頓住了,蘇懷銘的頭不自覺的揚起,直勾勾地看着路邊的燒烤攤。

燒烤攤生意很好,顧客圍坐在路邊的小桌,鐵盤裏擺着各種各樣的燒烤,香味襲人,讓人饞得走不動道。

蘇懷銘的心思立刻飄了過去,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但他晚上吃的太多,胃發出了警告,實在是吃不下了。

傅景梵見蘇懷銘沒追上來,剛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蘇懷銘匆匆走過來。

蘇懷銘擋不住傅景梵的目光,一時情急,伸手挽住了傅景梵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布料摩擦發出了簌簌聲,傅景梵感覺這手臂上的力道,一時之間忘了掙脫。

兩人的距離拉近,像一對恩愛的夫夫,但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這點。

等走遠了,蘇懷銘才松了口氣,下意識收回了手臂。

傅景梵垂眸看着空空的臂彎,沉默不語。

蘇懷銘只在意傅景梵有沒有發現燒烤攤,哪管他在想什麽,步伐輕快地往前走,心情非常好。

蘇懷銘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傅景梵沒有跟上來,便轉過身來叫他。

蘇懷銘站在燈光下,帽檐微微擡起,露出了一雙澄澈幹淨的眸子,沒有世間的雜塵,仿佛能一眼看到底。

他穿着一身黑色,站在溫暖的燈光下,光點在他身上跳躍,為他鍍了一層金邊。

晚風徐徐吹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悠揚飄轉,樹葉簌簌作響,時間也變得緩慢。

蘇懷銘眼含笑意,沖着傅景梵搖了搖手臂,鮮活靈動,風從他背後吹來,籠罩着傅景梵,他仿佛感受到了風蔓延過蘇懷銘皮膚時細膩的觸感。

耳邊回響着咚咚的心跳聲,只是兩秒,時間又恢複了原來的速度,傅景梵再次聽到了喧鬧的人聲。

像是從一場夢中醒來,心神慢慢回歸原位,傅景梵也聽到了蘇懷銘的催促聲。

傅景梵微微垂下眸子,依舊是那副淡然矜貴的樣子,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傅景梵追上蘇懷銘後,并肩往回走,誰都沒有開口,但氣氛并不尴尬。

兩人回到家後,蘇懷銘跟傅景梵随便聊了幾句,就回到了卧室。

管家看兩人的氣氛很好,這才松了口氣,端着提前準備好的營養湯去找蘇懷銘,仿佛蘇懷銘參加的是運動會,耗費了很多體力,必須要好好補一下。

傅景梵回到書房辦公,他工作時向來十分專注,但這次眼前卻時不時的浮現出,蘇懷銘站在路燈下的畫面。

鋼筆幾次頓住,傅景梵看了眼時間,早早回到卧室,難得跟蘇懷銘一起睡覺。

****

兩人第一次出門運動,還算順利,但讓蘇懷銘離開溫暖舒适的家,出門運動時,他還是會不情不願。

傅景梵清楚必須要監督着蘇懷銘,他才不會松懈。

但第二天,公司有緊急事務要處理,傅景梵回家的時間比較晚,已經錯過了晚飯。

他看了眼腕表,還趕得上一起運動的時間,打算回去後叫蘇懷銘出門。

但回到公寓,他才從管家那得知,蘇懷銘在十分鐘前已經出去運動了。

非常主動積極,離開時甚至興高采烈。

這就很奇怪。

傅景梵想知道蘇懷銘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沿着昨天兩人跑步的路線尋找。

他很快看到了蘇懷銘。

蘇懷銘還像昨天一樣,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但傅景梵太熟悉蘇懷銘的身影和裝扮了,一眼就認出了他。

傅景梵剛想上走上前,就見蘇懷銘懷裏藏着什麽,做賊心虛一樣東張西望,行跡鬼鬼祟祟,故意朝人最少的地方走去。

傅景梵挑了挑眉,身影藏在黑暗中,緩步追了上去,并沒有聲張。

路旁邊有一個小花壇,沒人經過,蘇懷銘坐在樹影下的木椅,确定周圍沒人後拉下口罩,雙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燒烤。

吃晚飯前,他突然想起了昨天的燒烤,饞得不行,晚飯特意少吃了一些,一到時間就迫不及待地出門,準備借着夜跑的名頭,偷偷去買燒烤。

他也可以回家吃,但家裏有傅肖肖,傅肖肖一定會跟他搶,而且小孩子吃燒烤并不好;管家也一定會唠叨,傅景梵可能會不讓吃這種不健康的東西……所以他偷偷躲起來吃,真的是沒有辦法,并不是在吃獨食。

做完心理暗示後,蘇懷銘深吸了一口燒烤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拿出了一串,張嘴想要咬一口。

他冥冥之中感覺到了什麽,微微擡起眸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傅景梵一身西裝革履,貴氣十足,正笑得意味深長,不知道站在那看了他多久。

“……”

“……”

幹嘛啊!

他一生行善積德,從沒做過錯事,為什麽第一次偷吃東西,就被人撞了個正着啊!!!

在傅景梵的目光下,蘇懷銘越發心虛,抿了抿唇後,乖乖将燒烤放在一旁,手放在膝蓋上,表示自己什麽都沒做。

但他剛剛張着嘴,驚得吞了口涼氣,此時後遺症顯現出來,肩膀抖動了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嗝。

像是吃的太撐,打了個飽嗝。

“……”傅景梵笑的像個老狐貍,身上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蘇懷銘默默低下頭,流下了寬面條眼淚。

冤啊!真是冤死他了,他明明什麽都沒來得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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