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味道非常苦
第21章 味道非常苦
岑知木躺在睡袋上,帳篷內的空間很擁擠,他沒辦法完全舒展開自己的雙腿和胳膊,即使這樣,他還是把自己的腿伸到了鄒淼那邊,小腿壓在鄒淼的睡袋上。
鄒淼已經鑽進了睡袋,面朝岑知木這邊躺着,在一片昏暗中打哈欠。
營地的風聲很大,耳邊一直有“嗚嗚嗚”的聲音。
不吵,反而有幾分安逸。
夜很深了,在外面玩鬧的游客都回到了帳篷,有幾個帳篷點着露營燈,主人坐在敞開的帳篷裏看星星。
岑知木的頭頂也挂着一個小燈,不過他沒有打開。
“木木,”鄒淼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半阖着眼睛跟岑知木聊天,聲音很低,像是在說夢話:“你在宋宥帳篷裏呆了那麽久,跟他玩什麽了。”
鄒淼和劉啓明打了一晚上游戲,直到教官過來查寝才把劉啓明趕走。
劉啓明還不願意走,問岑知木想不想跟自己換帳篷。
“換什麽換!換了帳篷讓你們打一宿游戲?”
教官虎着臉在劉啓明屁股上踢了一腳,讓劉啓明趕緊滾回帳篷。
岑知木也從宋宥的帳篷裏爬出來,手裏還抓着幾粒沒吃完的奶酪塊。
教官剛罵完劉啓明,看到岑知木,立刻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還摸了摸他的頭發,問他手上的傷口疼不疼。
岑知木說:“已經好多了。”然後把手裏的奶酪塊分給教官一些。
教官收下奶酪塊,又囑咐了他幾句話,全都是讓他注意安全之類的,接着拍拍他的後頸,讓他回帳篷,自己去其他帳篷查寝。
Advertisement
回帳篷之前,岑知木一直和宋宥在一起,被迫看完了《藍宇》後半部分的劇情。
那部電影宋宥已經看過很多遍了,有時候畫面一轉,他就知道接下來是什麽臺詞。
岑知木一開始覺得別扭,他和宋宥都是男生,躲在這麽小的帳篷裏看這種電影,哪怕知道宋宥有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不是他,依舊很不自在。
宋宥卻表現的十分自然,甚至體貼地問:“要不要換一部電影,你想看什麽?”
“不,不用了。”岑知木捏着奶酪塊,總感覺手裏的奶酪要被他捏變形了。他拘謹地抱着膝蓋,坐在劉啓明的睡袋上,“就這個吧。”
宋宥說“好的”,把電影的聲音調小了一點。
電影播放完以後,宋宥看向岑知木,笑着問他:“小木木,有什麽感想嗎,會不會覺得惡心?”
他太坦然,岑知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他的臉,低頭猛盯自己的腳尖,嘀咕道:“你是學校老師嗎,怎麽還問人要讀後感。”
岑知木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有什麽好笑的,可是宋宥聽完以後一直笑。
後面的時間他們沒有繼續看電影,宋宥打開平板上面的游戲,讓岑知木玩游戲。
岑知木老實道:“我不太會玩。”
而且他的手很疼,玩游戲需要雙手靈活操作,他現在玩不了。
“那好吧,”宋宥收起平板,也坐到劉啓明的睡袋上來,岑知木覺得劉啓明的睡袋肯定被他們兩個的體重坐平了,不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還保不保暖。宋宥貼着岑知木坐下,說:“我們聊天吧。”
“可以啊。”
話是這麽說的,但岑知木縮成一團,眼觀鼻,鼻觀心盡可能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知道宋宥想和他聊什麽,很緊張。
也許宋宥會問他和虞弦有關的問題,岑知木沒有想好自己該怎麽回答。
結果宋宥只是和他聊了一些別的話題。
狼牙,木刻楞房子,篝火和手抓羊肉什麽的,只在最後提到了虞弦。
“你的手受傷了,是不是要考慮給虞弦送其他的禮物。”
“對。”說到這個,岑知木特別苦惱,自從他的手受傷了,這個問題就一直壓在他的心頭。
親手刻的無事牌肯定沒戲了,他的刻刀被教官收走了,只留下一塊被血染紅的木頭。
岑知木随身帶着它,宋宥聊起這個話題,他忍不住把木頭拿出來,放在手裏把玩。
這塊木頭長得亂七八糟的,連最基本的形狀都沒有。
宋宥認真地看了看,幫他想辦法:“等明天,我陪你去附近找一位手工師傅幫忙加工一下。”
無事牌的工藝并不複雜,只是對岑知木這種第一次動手的新手來說比較困難而已。
岑知木糾結道:“我想送他一塊我親手刻的牌子。”
要是找人加工的話,那他幹嘛不買一塊漂亮的成品。
宋宥卻說:“那個奶奶不是還教了你怎麽鑽孔挂繩嗎,你可以親手編一條繩子。”
“也可以……”
岑知木被他說動了,朝宋宥伸出大拇指。宋宥順勢握住了他的手腕,要看看他手上的傷口。
宋宥的手很大,很軟,帶着微微潮意。他眯着眼,仔細檢查岑知木手上那道像毛毛蟲幼體的縫合線。
岑知木看着他,心想,宋宥挺好的。
鄒淼問岑知木跟宋宥玩了些什麽,岑知木想了想,說:“我們聊天。”
“啊,只聊天啊。”
鄒淼又打了個哈欠,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岑知木猜測,鄒淼應該是想說:你和他有什麽可聊的。
他險些告訴鄒淼,宋宥喜歡虞弦,他們在一起時,可以聊的東西有很多。幸好他忍住了。
他答應了宋宥要保密。
所以他換了話題,“見見。”
“嗯?”
鄒淼已經有半只腳踏進夢鄉了,呼吸都比剛才沉重了不少。
岑知木毫無睡意,他睡不着,也不準備放過鄒淼,用腳踢了踢鄒淼的睡袋,成功把他喚醒。
鄒淼氣得把手伸過來,使勁敲他的腦袋。
岑知木才不吃虧,把手握成拳頭,用力敲了回去。
“我靠。”
鄒淼被他一拳砸醒了,徹底清醒了。
他猛地坐起來,鑽出睡袋,揚言要把岑知木扔出帳篷。
隔壁帳篷傳來劉啓明的聲音:“扔吧,我接着。”
他們帳篷依舊開着門簾,劉啓明說:“我今晚抱着小木木睡覺。”
“滾啊!”明知道他是開玩笑,岑知木和鄒淼異口同聲,一起罵了回去。
鄒淼拉開拉鏈,把頭鑽出帳篷,問劉啓明怎麽不睡覺。
劉啓明把睡袋拉出來一半,趴在帳篷口,伸手指指頭頂的天空,“看星星,太漂亮了。”
鄒淼擡頭看了一眼,快要脫口而出的嘲笑變成了認同:“是挺漂亮。”
岑知木從他旁邊擠出腦袋,眼睛亮亮的,“我看看。”
于是到最後演變成,鄒淼和岑知木也把睡袋拖出來,他們幾個一起躺在外面看星星。
宋宥沒出來,他躺在帳篷裏,但是帳篷開着簾子,可以和他們聊天。
他和劉啓明聊學校的事情,岑知木這才知道,高二不久前已經結束期末考試,并且放假了。
岑知木問:“那虞弦為什麽還要去學校。”
劉啓明和宋宥就開始笑,劉啓明笑夠了,說:“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是學校老師的寵兒。”
“哦。”
外面風這麽大,岑知木冷到吸了吸鼻子,“寵兒。”
劉啓明說:“他簡直不是人。”
宋宥在帳篷裏捶了他的膝蓋一下。
“嘶——”
劉啓明抽着冷氣,屈起腿揉膝蓋,“你打我幹什麽,我說的不對嗎。”
宋宥說了句什麽,聲音不大,岑知木沒有聽清。
不過他從劉啓明口中認識了另外一個虞弦。
虞弦很優秀,從小到大他都很清楚。
可他從來不知道,虞弦還參加了那麽多比賽,拿了那麽多獎杯。
原來不止是他們小區,即使在外面,虞弦依舊是“別人家的孩子”。
“附中的校長,出了名的黑臉夜叉,每次見了虞弦笑得都跟那什麽似的。”劉啓明說:“說真的,要不是虞弦非要回家住,校長都恨不得自掏腰包在學校附近給他租個房子讓他住在裏面。”
鄒淼不以為意,說:“不就是學習成績好點嗎。”
“兄弟,”劉啓明長嘆一聲:“不懂了吧,人家不僅僅是學習成績好,做人也很有魅力啊!我在這個年紀,要是長了像他那樣的一張臉,學習成績再好點,我都不敢想象我得狂成什麽樣兒。”
岑知木默默在心裏補充,虞弦可不狂,相反的,他還很低調。
他在睡袋上翻了個身,側躺着,背對着鄒淼。
鄒淼對虞弦很不服氣,認為虞弦根本沒有劉啓明說的那麽好。
劉啓明跟他争論起來,岑知木沒有加入這次沒有意義的争吵。他垂下眼睛,感覺自己手上的傷口熱熱的。
他擡起手,在傷口上輕輕舔了一下,想利用唾液給傷口降溫。
傷口上塗了藥膏,味道非常苦。
岑知木的臉扭曲了一下,平躺下來,望着頭頂的星空,再度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