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第他們全部都在欺負虞弦
◇ 第49章 他們全部都在欺負虞弦
新年過後,開學就是第二個學期了。高三比之前更忙,嚴梁胥還和之前一樣,每天晚上帶岑知木去201學習,不過他們經常見不到虞弦。
宋宥挂在嘴邊的話變成:“他去外地參加訓練了。”
每到這個時候,嚴梁胥就會無所謂地點點頭,他來201只是為了蹭學校給虞弦開的綠燈,找一個适合學習的環境學習,虞弦在或不在,對他來說都差不多。
岑知木很失落,他趴在虞弦的床上背單詞,背着背着就容易走神。
嚴梁胥坐在宋宥的行李箱上做物理題,岑知木抱着枕頭跟宋宥小聲說話,岑知木問宋宥,虞弦不在的時候,他自己住會不會覺得害怕,無聊,孤單什麽的。
宋宥說:“其實還好。”
虞弦那個人原本話就不多,岑知木和嚴梁胥過來蹭燈光之前,宋宥和他基本不說話。
宋宥網購了一套烤棉花糖的裝備,一個錫紙外殼加兩塊小小的燃料,點燃後,可以把大塊的棉花糖放在火上烤。
他把錫紙殼放在另一邊的空床上,給岑知木烤棉花糖吃。
嚴梁胥一邊做題,一邊警告他們:“小心把值班老師引過來。”
宋宥想了想,找了個曾經用來裝牛奶的大紙盒,擋在他的烤棉花糖前面。
棉花糖烤軟之後,宋宥指揮岑知木拿來兩頁餅幹,将軟軟的棉花糖夾在餅幹中間,變成好吃的夾心餅幹。
恰逢嚴梁胥做完一頁題,岑知木把餅幹掰成三份,他們三個圍在床邊分享了那塊餅幹。
吃完餅幹後,岑知木小聲嘀咕道:“要是虞弦在就好了。”
嚴梁胥給他潑冷水,說,這個學期恐怕很難見到虞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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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胡思亂想了,”嚴梁胥去陽臺上洗手,洗完手回來後坐到宋宥的行李箱上,繼續擺弄他的物理題,“你也趕緊把今天的題目做完。”
進入高一下學期後,嚴梁胥和虞弦重新幫岑知木制定了學習計劃,這一次岑知木自己也參與了計劃的制定。和上學期相比,他真的進步了很多,至少變得比之前有規劃了。
宋宥熄滅了燃料,也加入他們,開始加班學習。他的學習成績不算差,在沖刺班可以排到中上游的水平,這樣的成績參加高考是沒問題的,高三最後幾個月努力一把,也許可以更進一步。
岑知木的學習成績穩步前進,最後停留在班裏8-12名之間,上下波動,但是幅度不大。
這可把鐘望舒和岑書陽感動壞了,期中開家長會的時候,兩個人都争着參加。要知道,初中那會兒,鐘望舒從來不去給他開家長會的,因為每一次老師都會着重批評岑知木和鄒淼,鐘望舒實在丢不了那個人。
“木木太争氣了,鞠老師說你表現很好。”鐘望舒參加完家長會回來,一連在岑知木臉上親了好幾口,“真是媽媽的乖小孩。”
岑知木也在鐘望舒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鐘望舒就開始跟坐在沙發上翻看成績單的岑書陽說話,她說包寧寧也很争氣,很能學。包打聽天天在物業群裏說她們家包寧寧又考了多少分,将來考個重本肯定沒問題。
群裏有人酸溜溜地說,包姐,你們家寧寧可真是出息了。
岑知木說:“她前段時間在體育課上暈倒了,醫務處的老師說她低血糖。”
岑知木去醫務室看她,給她送了一袋奶糖,讓她頭暈的時候含一顆。
“是嗎。”鐘望舒有些驚訝,“不過我前段時間在小區門口見到那孩子了,瘦了好多,我差點沒認出來。”
包寧寧每個周末都坐公交車回家,用瘦骨伶仃的手腕拖着一個半人高的大行李箱。鐘望舒在小區門口碰見她的時候,她正拖着那個大箱子往家裏走。
“木木,”鐘望舒摸摸岑知木的腦袋,“你跟包寧寧說一下,下周讓她和你一起走,坐你爸的車回家。”
“好啊。”岑知木點了點頭。
鐘望舒又說:“好久沒見到虞大哥了。”
虞弦去外地參與訓練之後,他爸爸也不怎麽回家了,對面的門總是關着,門前的地毯上落了一層灰塵,鐘望舒每次清理樓道衛生的時候都會用吸塵器幫忙收拾一下。
岑知木每次看到虞弦家緊閉的大門,心裏都會空落落的。
距離高考還有40天的時候,虞弦重新回到學校。
虞弦是學校一手栽培起來的學生,從高一開始,關于他對未來的規劃,虞叔叔完全沒有幫過他什麽,虞弦走的每一步,都是他和學校領導商讨後的結果。
所以即使不用參加高考,到了最後這段時間,他依然要回到學校,作為學校的工具人,參加各種訪談,給學弟學妹們打氣,分享自己的經驗。
其他幾個學校還過來借人。尤其是市外國語中學,從虞弦回來後就一直來借人,給附中的領導賺足了面子。
岑知木坐在虞弦的床上喝波子汽水,對此表示很不滿:“怎麽感覺虞弦回來之後更忙了。”
宋宥那瓶汽水的彈珠壞掉了,正在想辦法撬開,聞言笑着說:“這就忙了?你是沒有見過虞弦高二的時候,那時候他入選了國家集訓隊,外國語也來借人,據說背着我們學校領導跟虞弦談過好多次,恨不得直接把虞弦搶過去。”
這些東西岑知木全都不知道,他歪倒在虞弦的枕頭上,眨了眨眼睛。有種被排除在外的壞感覺。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高三教室黑板上的倒計時變成了“0”。全市的學生放假,騰出教室給高三的學生高考。
虞弦不用參加高考,高考那幾天,他和岑知木窩在家裏看電影。
岑知木又在看魔法學院,他自己都記不清到底看了多少遍,他是個這樣的人,喜歡什麽東西就會一直喜歡,無論怎麽樣都不會膩。
他歪在虞弦身上,聞着虞弦身上的苦參沐浴露的味道,一邊看電影,一邊在心裏盤算着,虞弦的18歲生日要送給他什麽禮物。
再過幾天就是虞弦的18歲生日了。
然後,然後。
虞弦也許這輩子都不想回憶起他的18歲生日,這輩子都不想。
虞叔叔騙過了所有人,大家都以為他從失去妻子的悲痛中走出來,要開始嶄新的生活了。就連虞弦都被他騙過去了。
可他選擇在虞弦的18歲生日這天告別這個世界。
現在想想,他突然變好,并不是因為岑書陽跟他說的那番話,更像是人在臨近死亡時的回光返照。
其實岑知木已經不太記得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只記得鐘望舒一直在哭,救護車的警笛聲異常慘烈。岑書陽推着他的後背,讓他去抱抱虞弦。
岑知木聽話的走過去,抱住虞弦,好像抱住了一塊冷硬的鋼鐵。
虞弦媽媽那邊的親戚又來了,他們像一群見到腐肉的蒼蠅,興奮地圍了過來,企圖從虞叔叔的死亡中謀取一些利益。
岑知木從大人們的口中得知,虞弦媽媽去世的時候,這群親戚也來過。當時,虞弦的爸爸已經在巨大的打擊中失去了思考能力,這些人搬空了虞弦的家,連牆上的空調也不放過。除此之外,他們還把念頭打到了巨額的賠償金上面。
虞弦的媽媽是音樂家,死于國外的一場演出,屍檢報告被永久封存,從國外回來的只有一盒骨灰,和保險公司的巨額賠償。
虞弦的爸爸和家裏的關系似乎很差,虞弦媽媽的葬禮上,出席的只有女方的家人。
他們搬空了虞弦的家,帶走了那架價值連城的鋼琴,以及書房的博物架上所有的東西。就連虞弦的媽媽在海邊買回來的貝殼風鈴都沒放過。
鐘望舒說,“他們搶東西搶紅了眼,你爸爸過去阻攔他們,差點被他們把頭打破。”
岑知木愣愣地問:“那虞叔叔呢?”
“虞大哥那時候已經傻了,”鐘望舒眼眶通紅,摸着岑知木的腦袋,“什麽都做不了。”
差點連那筆賠償金都沒留下。
幸好最後時刻,虞家來人了。虞弦是有一個叔叔的,不過和虞弦爸爸的關系并不好。他帶了律師來,趕走了那幫趁人之危的煩人親戚,保住了那筆錢。
可是哪有什麽用呢,妻子離世後,虞弦的爸爸就變成了岑知木最熟悉的那副樣子,整日醉醺醺的,鮮少有清醒的時候。
偶爾清醒,也只會抱着小小的虞弦坐在家裏哭。
等虞弦再大一些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抱過虞弦。
鐘望舒說:“木木,哥哥很可憐,你要好好安慰他,知道嗎。”
岑知木眼淚汪汪地點頭。
那幫親戚只想要錢,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虞弦家裏亂做一團,門口的地毯上布滿橫七豎八的腳印。
魚缸裏的熱帶魚死了幾條,岑知木發現後撈了出來,給剩下的幾條魚喂了魚食。
虞弦在卧室裏躺着,鐘望舒坐在床邊低聲開導他。客廳裏很吵,大人們在吵架。
有個矮個子男人走過來,打量着岑知木面前的魚缸,忽然說:“這麽大的魚缸,也不便宜吧?”
岑知木再也受不了,把裝魚食的玻璃罐狠狠摔在男人身上,然後讓坐在客廳裏吵架的人全都滾出去。
他們在客廳裏抽煙,嗑瓜子,吵架,把幹淨整潔的客廳弄得烏煙瘴氣。岑知木還見過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抓着虞弦的胳膊,一直追問他家裏的銀行卡都放在哪裏。
岑書陽跑過來安撫情緒激動的岑知木,一邊跟被玻璃罐砸到的男人道歉,一邊抱起失控的岑知木從虞弦家走了出去。
“木木,”他難得在岑知木面前黑了臉,“不要搗亂。”
岑知木也固執地不肯認錯,“我沒有搗亂。”
岑書陽喉結用力滾動了一下,疲憊地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
父子倆安靜了好一會兒,岑知木的眼淚吧噠吧噠掉下來,說:“爸爸,對不起。”
岑書陽抱住他,“爸爸知道木木是好孩子,這不是你的錯。”
但是岑知木不能回到那間屋子了,大人之間的事情太複雜了。岑書陽安排岑知木去小區門口接人。
虞弦的“親人”還在源源不斷地趕過來,岑書陽說:“木木去外面幫他們指路好不好?”
岑知木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支開,沮喪地點了點頭。
他鼻子紅紅的,很擔心虞弦,想回去守着虞弦。早知道就不那麽沖動了。岑知木真的非常後悔。
他應該理智一點,然後待在房子裏陪着虞弦的。
上午的太陽不太曬,岑知木站在很好的日光下,望着對面便利店的綠色牌子發呆。
一輛高大的陸地巡洋艦停在他附近,戴着墨鏡的高大男人下車,摘下墨鏡朝小區門口走過來。
保安出來攔他,男人被要求表明身份,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說:“不是死人了嗎,我是他弟。”
這個男人是虞叔叔的弟弟,虞弦的親叔叔。
岑知木的小叔對他非常好,他以為全世界的叔叔都是這樣的,這個人是來保護虞弦的。他從後面追上來,伸手抓着男人的衣服,哇的一下哭了出來。
“叔叔,你為什麽才來,”他替虞弦感到萬般委屈,嗚咽道:“他們全部都在欺負虞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