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第他痛恨每一個傷害虞弦的人
◇ 第50章 他痛恨每一個傷害虞弦的人
虞弦的叔叔和他爸爸處在兩個極端。如果是虞叔叔是溫和寬厚的土地,是憂郁的海洋,那麽虞弦的叔叔就是一座随時準備爆發的活火山。
賴在虞弦家裏不走的那些“親戚”,他二話不說,拽着領子就往外扔,有一個男人試圖抵抗,被他折傷了手腕。
男人捂着手腕,叫嚣着不會放過他,被虞弦的叔叔拿錢砸了臉。
“拿着錢滾。”
男人低頭去撿地上的錢,粗略數了一下,竟真的揣上錢準備離開。虞弦的叔叔一看就很不好惹,他們只會欺負虞弦,因為虞弦是個剛失去父親的孩子,遇到虞弦叔叔這種硬茬便知道見好就收了。
虞弦的叔叔解決完那群煩人親戚,活動了一下肩膀,轉過頭,發現岑知木從玄關櫃後面冒出腦袋,一臉崇拜地看着他。
“……”
見虞弦的叔叔看過來,岑知木害怕自己也被趕出門,連忙縮回腦袋,偷偷摸摸地躲進虞弦的房間。
虞弦的叔叔跟着他走進虞弦的房間。
房間拉起一半窗簾,另一半窗簾垂落着。虞弦側躺在床上,目光一片死寂,臉色蒼白的吓人。
岑知木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希望把他冰冷的手捂熱。
“虞弦,”他小聲說:“你叔叔來了。”
虞弦沒有動。應該說,他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他這幾天一直這樣。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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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弦的叔叔皺起眉,走過來。他和虞叔叔一樣高大,因為不像虞叔叔那般常年酗酒,體格比虞叔叔還要健壯些。
他問坐在床邊抹眼淚的鐘望舒:“這樣多久了?”
鐘望舒慌忙擦掉臉上的眼淚,輕聲說:“從虞大哥……出事那天開始,一直這樣,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虞弦的叔叔走過來,把岑知木拎到一旁,輕而易舉地将虞弦從床上拽下來。虞弦雖然高,但是太瘦了,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斷他的骨頭。
岑知木下意識地去攔他,卻被鐘望舒拉住了手。鐘望舒的手濕漉漉的,用了很大的力氣,拉住岑知木。
虞弦被他叔叔拽出房間,岑知木不安地看向鐘望舒,鐘望舒低聲說:“木木,虞弦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外面傳來磕碰的動靜,虞弦的叔叔按着他的後頸,将他拉到浴室,打開水龍頭,把洗手池的塞子按緊,不由分說地把他的頭按下去。
虞弦的頭磕到臺子上,輕微地掙紮了一下,随後便一動不動了,任由冰冷的水柱澆到他的臉上。
虞弦的叔叔極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洗手池的水漫過虞弦的下巴,嘴唇,随後是鼻子。
溺水的痛苦讓虞弦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掙紮起來。
“唔——”
他嗆着水,狼狽地想要掙脫按在他脖子上的大手。
虞弦的叔叔發狠地将他往水裏按,岑知木聽到外面的動靜不對,甩開鐘望舒的手跑出來,不料看到了這一幕。
他沖進洗手間,對着虞弦叔叔青筋暴起的手臂又抓又咬,男人吃痛松手,岑知木趕緊關上水龍頭,把虞弦拉近自己懷裏。
虞弦的個子比他高,岑知木努力地踮起腳,好讓虞弦可以依靠着他。虞弦在發抖,岑知木感覺自己要哭了,他努力忍住眼淚,“虞弦,虞弦,別害怕。”
虞弦身上的水打濕了岑知木的衣服,岑知木仇恨地瞪着虞弦的叔叔。他痛恨每一個傷害虞弦的人,那些吵鬧的親戚,還有面前這個男人。
即使這個人是虞弦的叔叔也不可以。
虞弦的叔叔摸了把胳膊上的牙印,惱怒道:“我是在幫他,你看看他現在像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岑知木護着虞弦,語氣咄咄逼人,“他現在什麽樣子?”
他緊緊摟住虞弦發抖的身體,嗓音尖銳,“他為什麽不能這樣,他為什麽不能這樣!”
“他只有18歲,他為什麽不可以這樣!你們為什麽要對虞弦這麽壞,我恨你,我恨你!”
說完,他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大顆大顆地從臉頰上滾落,他抱着虞弦大哭起來。
“爸爸媽媽你們也是騙子,你們根本不是這麽教我的,虞弦為什麽不能難過,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他的眼淚砸在虞弦身上,很燙,虞弦像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也不發抖了。
虞弦的叔叔氣得狠狠地砸了一下洗手臺,怒喝道:“因為他沒有爸媽了,明白嗎!他要是想爛在這間屋子裏,沒有人會管他!”
岑知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口不擇言道:“你才沒有爸媽,你才沒有爸媽,嗚嗚嗚嗚——”
那天岑知木哭得快要斷氣了,哭到最後甚至嘔出一口血。盡管醫生說那只是因為他又哭又喊,導致喉嚨裏的毛細血管破裂,但還是吓壞了大人們。
鐘望舒臉都白了,像是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虞弦的叔叔拿這樣的小鬼沒有辦法,不得不壓下性子低聲下氣地跟他道歉。
岑知木不理他,抓着虞弦的手不肯放開。他覺得每一個人都想傷害虞弦,他不敢松開手。
他害怕他一松手,留下虞弦一個人,虞弦又會被人欺負。
岑書陽苦笑着說:“我們居然比不上一個小孩子明事理。”
他們總想着讓虞弦趕緊振作起來,不要一蹶不振,可他們忽略了,虞弦也只是一個剛滿18歲的孩子。就算他平時再怎麽聽話懂事,他也只是個孩子。
他失去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當然有權力難過,有權力消沉。
沒有人再去逼迫虞弦走出來,大家開始忙碌葬禮的事情。作為虞弦爸爸的親兄弟,虞弦的叔叔做主,讓停留在冷凍櫃裏的屍體進了火化爐。
他獨自一個人去的火葬場,他站在焚燒爐外,等待唯一的哥哥焚燒成灰燼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都想了些什麽。
總之,他帶回了虞弦爸爸的骨灰,把那個抱在黑布裏的盒子放到了客廳的桌子上。
岑書陽幫忙聯系了殡儀館。
那群煩人的親戚趁虞弦叔叔不在家的時候又來過,被鐘望舒關在了門外。
鐘望舒收拾着虞弦家裏的衛生,推開書房門的時候,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個厚厚的牛皮袋。
她站在書房門口久久地沉默着,好久之後才走過去收起那個紙袋。
虞弦的叔叔帶着骨灰盒回來後,鐘望舒将那個紙袋交給了他。
紙袋裏沒有留下給虞弦的只言片語,甚至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裏面是一份律所公正的遺書,還有一張小小的證件照,正是虞弦的爸爸夾在錢包裏那張。
虞弦的叔叔不屑地嗤笑一聲,用食指和拇指捏壞那張照片,抽煙的時候順手用打火機燒了。
那份遺囑他倒是認真看了看。
虞弦的爸爸把名下所有的財産都留給了虞弦,房子,車,很多筆投資,他當年在衛星研究所得到的專利費,還有那筆巨額保險。
虞弦滿18歲了,他可以完全擁有這些財産,不需要什麽監護人,也不需要任何的附加條件。虞弦的叔叔自言自語道:“總算做了件像樣的事情。”
他看不起自己的哥哥,那個廢物,膽小鬼。被愛情毀掉全部的可憐蟲。
幸好虞弦不像他的爸爸。
虞弦媽媽那邊的親戚不認什麽遺書,想要分一杯羹,被虞弦的叔叔打發走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大人忙大人的事情,岑知木小心翼翼地照顧着虞弦。用溫毛巾給虞弦擦臉,笨手笨腳地給虞弦喂吃的。
虞弦的叔叔把骨灰盒帶回來後,打開房間的門看了一眼,當時岑知木正在給虞弦剪指甲,動作看起來很笨拙,虞弦的叔叔很擔心他把虞弦的手指一起剪掉。
他煩躁地吐出一口氣,走過來,一把奪過岑知木手裏的指甲鉗。
“我來吧,去旁邊坐着。”
岑知木坐在原地不動,警惕地看着他。
虞弦的叔叔罵他:“鼻涕鬼。”
岑知木不肯讓開,他幹脆站在床邊,彎下腰,動作麻利,很快幫虞弦剪好了指甲。
那些修剪下來的指甲是月牙的形狀,他也沒有嫌棄地扔到地上,而是存在掌心裏,剪完指甲後一起扔掉。
他帶走了指甲鉗,出去的時候關上了房門。
他走後,岑知木趕緊捧起虞弦的手,檢查他有沒有被弄傷。
他的呼吸噴灑在虞弦的手指尖,熱熱的癢癢的,虞弦的指尖輕輕動了動。随後,他反握住岑知木的手。
虞弦太久沒開口,嗓音嘶啞,“木木。”
岑知木轉頭看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忽然扁了扁嘴,委屈極了,撲過去抱住他。
“虞弦,我好累。”
虞弦虛弱地抱住他。
岑知木哽咽道:“我才不是鼻涕鬼。”
虞弦的嗓子裏好像有玻璃碎片在翻滾,每一個字說得都很艱難。他說:“不是。”
岑知木擡起臉,用自己軟軟的臉貼了貼虞弦的。
虞弦的叔叔再次推開門時,床上的兩個人已經抱在一起睡着了。
岑知木整個人都埋在虞弦的懷抱當中,虞弦閉着眼,抱着岑知木,表情很平靜,因為膚色淺,眼底的青灰異常明顯。
他手裏端着一碗加了營養劑的米糊,在門口站了片刻,安靜地退出來,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