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第小貓胡子和豬鼻子
◇ 第54章 小貓胡子和豬鼻子
“不疼,真的不疼。”劉戀倒了一杯可樂遞給岑知木,笑着說:“你別害怕。”
岑知木緊張地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光。
劉戀的朋友坐在高腳凳子上,整理那些一次性器材,塑料包裝紙碰撞發出的沙沙聲讓岑知木更加緊張。他又倒了一杯可樂喝掉。
“你少喝一點啊,”劉戀的朋友,那個臉上挂滿釘子的穿孔師大聲提醒道:“不然待會兒想上廁所怎麽辦。”
穿孔師臉上有眉釘,鼻釘,唇釘,一張嘴舌頭上還有舌橫釘。說真的,岑知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在想,應該不疼吧,疼的話這個人就不會穿一臉釘子了。
聽完她的提醒,岑知木臉一白,說:“不用待會兒,我現在就很想去。”
“那邊。”
穿孔師無語地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
岑知木放下杯子,快步走過去。
他其實不想上廁所,只是想暫時逃離這個空間,即使來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真正坐在這裏看着穿孔師準備各種道具時,他還是緊張。
進了洗手間,岑知木打開水龍頭洗手,洗完手後用濕漉漉的手抹了把臉。這家店鋪的面積挺小的,站在洗手間可以聽到外面的人說話。
岑知木一看就是乖男生,和劉戀不是一路人。
穿孔師懷疑劉戀欺騙小男孩感情,把岑知木騙過來穿舌釘,正在外面罵她,劉戀冤枉死了,“真的是他自己想來的。我騙他幹嘛,我能得到什麽?”
穿孔師說:“誰知道你怎麽想的。”
劉戀給自己倒了杯可樂,喝了一口,去另一邊的架子上找威士忌,想給自己調杯酒。她拿着杯子站在架子前:“哎呀,我不和你争論這個。你要是信不過我,等他出來你自己問他——威士忌在哪兒?”
Advertisement
這件事确實跟劉戀沒關系。
是岑知木主動聯系劉戀的,來之前,劉戀還勸過他,讓他好好考慮考慮。畢竟岑知木和鄒淼的關系,在劉戀看來有點不清不楚的。倒不是說岑知木對鄒淼怎麽樣,是鄒淼對岑知木的态度很古怪。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來,劉戀自認為眼光毒辣,她的感覺絕對不會出錯。
要是讓鄒淼知道劉戀帶岑知木出來穿舌釘,鄒淼肯定會找她的麻煩。劉戀犯不着因為這點事和鄒淼鬧矛盾。
可岑知木求了她很久,跟她發誓自己會保密。就算舌釘被鄒淼發現了,他也不會出賣劉戀的。
劉戀拿他沒轍。
而且岑知木長得又白又乖,黑眼睛朝你望過來的時候,純到令人心癢。劉戀答應帶他來穿舌釘,其實也存了一點別樣的小心思,人嘛,總是喜歡有反差感的東西。
她一想到岑知木這種一看就乖巧文靜的小男孩,嘴裏居然有個釘子,就覺得非常有意思。
“姐姐,”岑知木從洗手間出來,臉上沾着水珠,替劉戀解釋道:“是我自己要來的。”
穿孔師擰起眉頭,她的眉毛細細的很好看。她先給劉戀指了酒架上放威士忌的位置,然後才看向岑知木:“你想好了是嗎,世界上可沒有後悔藥。”
岑知木點點頭。
他還記得那天在劇本殺的店裏,劉戀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态。劉戀的嘴唇紅潤潤的,形狀豐滿,像成熟的漿果。
她說,“為了追求滿足感。”
後面很多天裏,岑知木腦海中一直回想着那一幕。
滿足感,滿足感。
他摸摸心髒的位置,覺得裏面空空的。
現在的他,成績很好,同學友愛。老師的誇獎、父母的獎勵,這些東西他都有,可是為什麽還是找不到滿足感。
他難道是很難被滿足的人嗎。
我是很難被滿足的人嗎?
岑知木張開嘴,微微吐出舌頭,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很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
在劉戀的建議下,他的舌釘位置打得比較靠後,舌釘的款式是劉戀陪他一起挑選的澳寶。
穿孔師對距離的把握非常好,正常說話時,其實是看不太見岑知木舌頭上有一枚舌釘的,除非對方刻意盯着岑知木的嘴巴。
劉戀靠在牆邊喝加了可樂的威士忌,問他:“感覺怎麽樣,疼嗎?”
岑知木非常誠實地點頭,“疼的。”
畢竟嘴巴裏多了異物,他暫時沒有适應,說話聲音都有點怪怪的,總感覺舌頭腫了。
穿孔師整理着臺面上的器具,笑着說:“痛感大概會維持兩到三天,消腫時間不确定,不會超過兩周。怕痛的話可以吃一粒止痛藥,過段時間就能适應了。”
她蹲下身,從一排矮櫃子裏抽出一本小冊子,“上面有注意事項和養護方法,帶回去好好看看。”
岑知木接過小冊子跟她道謝。
劉戀喝完了自己杯子裏的東西,走過來掰岑知木的嘴唇,想看看他的舌頭。
岑知木被迫張開嘴,澳寶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可以閃爍着光彩,他的舌釘位置又比較深,若隐若現的光亮,宛如水底巢穴裏,躲在蚌殼裏面的珍珠。
劉戀發自內心地贊嘆道:“真的很漂亮。”
穿孔師也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打趣道:“你是說人還是說舌釘?”
劉戀大大方方地回:“都漂亮,不行嗎。”說完後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岑知木的臉。
岑知木擡起冊子擋住臉,往後躲了躲。
舌釘的事情是岑知木和劉戀之間的小秘密,除了他們倆和穿孔師以外誰也不知道。
為了養好舌釘,岑知木老老實實吃了幾天流食。晚上睡不着的時候,一邊仔細感受着舌頭上的脹痛感,一邊閉着眼睛數羊。
有一天早上刷牙,他不小心用電動牙刷撞到了舌釘,痛到眼冒金星,蹲在地上捂住嘴緩了很久,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有病。
什麽滿足感,假的,只有疼痛感和饑餓感。
岑知木在地上蹲到腳麻,扶着洗手臺站起來,接了杯溫水漱口。吐掉漱口水的時候,他看到白色的洗手池上沾了幾縷細細的血絲,肯定是穿舌釘的地方流血了,他又把自己罵了一頓。
有病,有病,岑知木有病。
有病的岑知木在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摸底考試考了全班第四名,年級十五名。有病的岑知木要拍照上師生光榮榜了。
拍照的時候,年級主任過來看了好幾眼,和攝影師湊在一起嘀咕了一會兒,看了看相機裏的照片,讓攝影師删掉重拍。
“岑知木,”他站在攝影師旁邊指揮,“把眼睛眯起來,顯得小一點,頭發全都撥到耳朵後面去。”
他扭頭跟攝影師解釋:“不能拍得太好看了。”
攝影師都要無語死了,他拍了很多張照片,主任老說不行,後來他幹脆把相機塞給主任,教他怎麽按快門,讓主任自己拍。
主任接過相機,信心滿滿,“咔嚓”一聲。拍完之後一看照片,岑知木唇紅齒白,即使聽了主任的話眯着眼,依舊有種說不上來的嬌憨感。
主任沒辦法了,岑知木非常上相,無論如何都拍不成醜八怪。他總不能剝奪岑知木上光榮榜的權利。
于是岑知木眯着眼睛的照片被挂上了光榮榜。
這也太與衆不同了,大家下了課都圍在光榮榜前面看,尤其是高一的學弟學妹。岑知木故技重施,當天下了晚自習後,趁着月色,拖着嚴梁胥走到光榮榜前面,拿黑色馬克筆給自己的照片畫小貓胡子。
嚴梁胥說他:“無聊。”
岑知木轉手在他的照片上畫了兩個蝴蝶結,一左一右挂在頭頂。
“你——”嚴梁胥都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了,但他想明白一個問題:“畢業生榮譽牆上,虞弦哥照片上的豬鼻子也是你幹的吧。”
岑知木得意洋洋,“我初中那會兒就那麽幹過。”
“太壞了。”嚴梁胥說他。
岑知木收起馬克筆,他們倆一起朝宿舍樓走去。
嚴梁胥問他:“虞弦哥還好嗎,寒假我給他發消息,他到現在都沒回我。”
岑知木摸摸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說:“好着呢,胥哥,跑快點,寝室要鎖門了。”
說完拽着嚴梁胥往前跑。
虞弦畢業後,學校再也沒有哪個學生得到過像他那樣的優待。嚴梁胥和岑知木又回到躲在被窩裏做題的原始人時代。
不僅如此,室友還故意使壞,向老師打報告,說他們兩個半夜不睡覺,在寝室裏開着燈,影響到其他人休息了。
鞠老師找他們倆談過話,意思是他們有熱愛學習的心,這很好,但是影響到其他同學的話她不得不出面整治。
“而且學校是不允許學生熄燈後在寝室開手電筒學習的,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好好休息。”鞠老師說:“回去吧,下次不許這樣了。”
岑知木和嚴梁胥挨了一頓教育,像兩個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地回了教室。
嚴梁胥說他很想虞弦,岑知木沒說話,但他比嚴梁胥更想。
小區裏的人最開始還覺得虞弦沒了爸爸媽媽很可憐,後來他們都聯系不上虞弦,背地裏開始說虞弦冷情,是個白眼狼。跟着叔叔去海市過好日子去了,走了以後說不聯系就不聯系了。
包寧寧和岑知木一起坐公交車回家時說起這件事,她說:“他們就是占不到虞弦的便宜了,所以才開始說他的壞話。”
他們小區有幾家人的孩子今年高考,他們想找虞弦幫他們孩子報志願,最好還能在學習方面指點一下他們的孩子。可是發出去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虞弦一個都沒回。
大人就是那麽現實,他們用到虞弦的時候,不留餘力的稱贊虞弦,現在沒辦法繼續用虞弦了,就開始罵他白眼狼。
岑知木說:“都有誰家啊。”
包寧寧說,“高三的那幾個,他們爸媽基本都說了。我媽也說了。”
她郁悶地趴在前座的椅背上。
岑知木從書包裏拿出手機開機,在業主群裏發消息。
他說虞弦才不是什麽白眼狼,虞弦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虞叔叔不管他,小區裏其他人只會說他可憐,除了說他可憐之外好像沒做過什麽實質性的幫助他的事情,反倒是經常慫恿自家孩子騷擾虞弦,讓虞弦給他們輔導功課,給他們推薦學習資料。現在占不到便宜就要說虞弦不好,真是壞死了。
虞弦不是白眼狼,說虞弦壞話的人才是。
“木木,”包寧寧目睹岑知木發完那些話,看看手機,再看向岑知木的臉:“你瘋了啊,快撤回。”
岑知木抿了抿嘴唇,“我不。”
鐘望舒在學校加班的時候接到了同小區住戶的電話,那邊的人咋咋唬唬地說:“鐘老師,你們家岑知木瘋了啊,在群裏亂說什麽呢!”
鐘望舒莫名其妙道:“怎麽了,木木怎麽了。”
“哎呀,你趕緊看群消息吧!你和小岑是怎麽教育孩子的。”
鐘望舒等那邊挂斷電話,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她手機裏收到了很多消息,大家都在說岑知木不好。鐘望舒見不得外人說岑知木的不是,強忍着不快點開一位鄰居發來的截圖。
等她看完截圖,何止眼前一黑,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忙打電話給岑書陽,讓他管孩子。
岑書陽卻說:“兒子說得對啊。”
鐘望舒氣不打一出來:“說話要分場合!你看你慣出來的好孩子!”
“木木還是個孩子,”岑書陽說:“十幾歲的年紀,你想讓他怎麽樣?你要是因為這件事批評他,你讓他怎麽想。”
鐘望舒心裏不舒服,不單單是因為今天這件事。岑知木犯錯誤,岑書陽不幫忙管教,還向着他說話,她氣得哭出來,說:“木木發這些東西之前想過我該怎麽辦嗎。之前也是這樣,為了虞弦,他朝我又吼又叫,說我是騙子。我是他媽媽,在他心裏難道我還不如虞弦重要嗎。”
“望舒,”岑書陽嘆了口氣,“是我不好,你別哭了,我會找木木談談的。”
【作者有話說】
是……甜……的……(Akon緩緩跪下)
然後還有一件事……大家補藥怪媽媽小題大做,木木對着媽媽口不擇言那次,不論對錯只論感情的話,對當媽的人來說真的很痛。
cosine馬上就能回來了,今晚八點還有一更
說真的這一本我最喜歡的就是後面這部分(Akon起立,自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