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裙薄紗

白裙薄紗

謝晚今本要收回的一瞬視線忽然拉了回去，她眼睛稍稍往下一瞥，瞥到了女生的脖頸。她的因紮着馬尾而全然露出的脖頸側方，有一道明顯的血痕，不是很大，但滲了血的傷異常顯眼明顯。

直到她走出這裏。

樓檀順着她的目光朝那邊看去，看清人後朝對方龇牙咧嘴的翻了個白眼，後者懶得理他。謝晚今忽然拍了把他的手臂樓檀才收回眼神，“咋了？”

“你弄得？”

樓檀不明所以：“什麽東西？”

謝晚今朝她仰頭甩了一個視線，她正巧此刻出了警察局大門，樓檀也才看到了她脖頸處的小傷口，他攤手，“我不知道啊。我沒記得我打她了。”

“你管她幹什麽。看我，”然後他忽然撸起自己的袖子給謝晚今看，他的手臂上有一片紅的地方，“腫了！”

倒也不嚴重。謝晚今看都沒看，邁步出了這裏，“你活該。”

樓檀笑嘻嘻的跟上她的步子，“你明天去學校嗎？我送你去啊。”

“不用你送。”

她回家時，奶奶和太奶都還沒睡，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奶奶見她回來便笑着招呼她吃桌上洗好的水果。謝晚今往沙發邊緣一坐，搖了搖頭。

奶奶看着她：“你要住校嗎？別住校了吧，就住在家裏，離學校也不遠。”

謝晚今将翹着的二郎腿放下，起身：“我住學校方便些。我先去睡覺了。”

奶奶見說不通她，也沒多說，只讓她晚上早睡別熬夜。謝晚今起身上了樓，她的房間在二樓。謝晚今臨上樓時還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一側扭着頭目不轉睛盯着電視的老奶奶。她只是在謝晚今回來進屋那一刻看了她一眼，後面就沒再看她，一直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她上樓了她也沒有看她。

謝晚今的行李中午就放回房間了，她就一個箱子沒有其他的東西。

她房間一個床一個衣櫃一個書桌占的滿滿當當的，房間并不是很大，這些家具占了多數地方，空的落腳的不過一點地。

床上的被子枕套都給套好了。謝晚今沒有把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只是進了屋就往床上這麽一躺，她看着那純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她腦子又是如此的亂。

燈是大開着的，看久了她閉眼也會閃白光，謝晚今挺不舒服的将頭偏向一邊。

于是她的視線變換到了窗簾上。

就這麽平倒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很清醒自己沒有睡着，也如何都有些睡不着。

直到同樣倒在床上的手機發出震動提示音謝晚今才撐着身子爬了起來。

她将充電器拉過床頭給手機充上電。

那消息又是微信來的。

謝晚今還是點開看了，又是她媽的。無異久那幾句讓她明天去學校老實點什麽的教育話語。她還給她轉了一千塊錢，謝晚今沒領，消息也沒回，平淡的将消息看完就退出了微信。

她的手機界面沒什麽東西，一個小紅點都沒冒的軟件讓她盯着桌面半天也不知道去點哪個軟件，最後看了半晌直接将手機鎖屏。

謝晚今一把關了燈又往床上這麽一躺。窗簾沒有完全拉緊，此刻從窗外能透出一些光亮。她平躺在床上也沒有拉被子，月關混着燈光透了幾輪進房間，有幾縷正好照在了謝晚今的唇上和肩上。

她身上還是那一件吊帶白裙。沒有換睡衣。

謝晚今房間關燈沒多久，門縫裏也透進來一絲光，她房間外面的燈被人打開了。接着就是門把手傳來向下的聲響。

但是她鎖了門，門并沒有被打開。

謝晚今知道外面的是誰，沒有吭聲，外面見門打不開也沒有再出聲，下一刻一聲清脆的關燈聲響傳入她的耳中。

她才閉上眼。

久久不能入夢的時候，謝晚今的腦子裏開始浮現播放一幀幀的畫面，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直到想着她腦子疼她都沒有睡着。

她終于受不了，一下子從床上撐起來，大口呼吸了幾口氣。

她的腦子和心才穩了穩。謝晚今将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拔了下來，整個人坐起來往床頭一靠，甩過手機打開游戲。

在這漆黑的夜裏，月光透着，昏黃燈下，她橫平手機，雙手噠噠噠的打在手機上。她打游戲沒開游戲聲音，整個房間裏安靜的只有窗戶外邊的風聲，那甚至蓋過了她的呼吸聲。

不知道夜半幾點她才睡着，第二日一大早謝晚今放在床上的手機鈴聲給她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閉着眼去摸手機。

現在是早上9點，并不是鬧鐘鈴聲，而是電話鈴聲。

謝晚今雙眼再度緊緊閉上，人還躺在床上沒動，她的雙手大開癱在床上，右手手上還拿着手機。

仍有那手機鈴聲和震動在她手心響着，她也沒接。

就好像是手機鈴聲震動聲通過她的手振到了謝晚今的心上，她的心跳莫名跳快了許多，她自己能清晰的感受到。

這個電話一直響着，有一種她不接就不會挂的執着感。

直到這個電話自動挂斷，整個房間重新恢複寂靜，謝晚今才忽然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左手捋了一把頭發，右手才擺到自己的眼前，在那電話打第二遍之前她先撥了過去。

“喂，為什麽不接電話？”

謝晚今沒吭聲。

對面便是厲着嗓子高聲繼續沖着手機喊，“起來了沒有？九點了還不去學校報到？快點啊，你別給你奶奶他們添麻煩。”

謝晚今才沒頭沒腦的嗯了聲，然後挂了電話。

她從床上起來，只是把充電器塞包裏，而後背包拎着箱子出了房間，在二樓洗手間洗漱完才下樓。

她的那件白裙還沒換，只是在裙子外面套了一件很薄的外套。

此刻謝晚今奶奶和老奶奶已經在一樓客廳吃了早飯了，她們兩個已經吃上了。

奶奶見謝晚今下樓便招呼她，“吃早飯啊，我給你盛飯。”

謝晚今搖頭，“我不吃了，我要去學校了。”

這話一出奶奶便是終止了要起身的動作，她又開口：“那要我送你去嗎？你認得路嗎？”

謝晚今又輕輕搖頭，“不用了，我知道走。”

奶奶只說了好，也沒多說什麽了。

随後謝晚今就直接轉身往外面走了，走到大門的時候，奶奶跟了上來，她拉住謝晚今的胳膊，另一只手上拿着幾張紅鈔直接塞進她的手裏。

“去學校總要花錢，這點當零花錢了，先拿着，昂！”奶奶跟她說。

謝晚今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有些滄桑混沌的手，随後将這錢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她低着頭點頭，“好。”

奶奶忽然擡手，謝晚今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奶奶沖她一笑，最後也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發，“那你放假了第一時間回來。”

謝晚今這會兒倒是挺老實的點了點的。

她再次擡頭看向奶奶的臉的時候，眼睛餘光中入了另一抹影，她視線往奶奶臉旁邊移了一分。從這個角度往奶奶身後看去，是家裏那扇客廳的窗戶，而在客廳的老奶奶此刻站着身也往窗戶外邊這裏看。

謝晚今第一下的反應是移開了視線，而後轉身出了這院子。

樓檀早上給她發過信息，但是那個時候謝晚今還沒醒就沒回。現在他也早就到學校去了。

謝晚今奶奶家和樓檀奶奶家都住在這條小巷子裏，每家每戶基本都是這種一房加一個院子。稍微有一些年代感的。

謝晚今按照樓檀給她的大概地址往那邊找去，她對這邊的大概建築都還算有印象，只是具體二中這個學校在哪裏她不知道。樓檀給了她地址就很輕松能找到了。

找到學校了她也沒急，現在校外吃了個早飯才往學校走去。

門衛管的并不是特別嚴，直接問都沒問就放她進去了。

謝晚今先是拎着箱子找宿舍樓去，數學樓在最右邊，她進了學校直接按着牌子繞開教學樓就來到了宿舍樓。

男女寝室背對而建，各自一棟而立，謝晚今拎着自己的箱子往女寝走去。

女寝一樓一進門就能看到今日值班的宿管老師。謝晚今上前和人說明自己是新轉過來的。

值班的寝室老師看了她一眼，随後将手中的一張表遞給她，“這個需要你先到班主任那裏簽了字，再來給我，我再給你安排寝室。”

謝晚今點點頭接過這張表格，然後轉身就拎着行李打算往外走去。

寝室老師叫住她，“哎同學！”

謝晚今回頭。

寝室老師繼續說，“你這箱子就放這兒吧，我給你看着不會丢。你去把手續辦完，把表交給我再來就行了。”

謝晚今點點頭，然後将這箱子放到了宿管阿姨之間值班室裏，她微微道謝，“謝謝。”

寝室老師擺手笑了笑，“害，沒事兒。去吧。你也可以先把那邊的手續都辦齊再到寝室來不着急的，我一整天都在。”

謝晚今點了點頭，又說了聲謝謝才轉身離開了寝室樓。

就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寝室老師值班室的正對面寝室樓梯上下來一個人。

她擡眉看了寝室老師一眼。她十點鐘才從寝室下來離開宿舍樓，寝室老師也沒說她什麽。

二中這個學校并不大，就兩棟教學樓，謝晚今一下子就找到了高二15班的班級，班級旁邊臨着的就是班主任辦公室，謝晚今便是直接來到了這個15班班主任辦公室。

她敲門，裏面傳來女聲穩重的一聲，“進。”

謝晚今推門進去，老師一看到她便知曉她是今天新轉過來的學生，于是停下手中改作業的紅筆擡頭看向門口的人，“你叫謝晚今是吧。”

謝晚今點頭。

班主任繼續說，“我姓楊，是你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

謝晚今點頭。

班主任繼續說，“然後手續什麽都已經基本上辦齊了，你去過寝室樓了嗎？”

謝晚今再次點頭，然後将手上那張寝室阿姨給她的表格拿了出來，班主任看了一眼利落的在最後面的班主任簽字上簽上了她的大名，然後遞給謝晚今。

“你見過寝室老師了是吧？那等會第4節課的時候我先帶你去班裏，正好那節是我的數學課。”班主任将手上的書歸攏歸攏碼齊，“然後你中午吃完飯午休的時候去寝室把宿舍收拾好就行。”

二中的午休是不回寝室午休的，因為時間不夠，休息的時間不到40分鐘，所以他們都是中午在教室裏趴着睡會。不允許讓學生回寝室。

但是由于她今日剛轉來，所以中午就破例讓她去收拾寝室。

謝晚今只是再點頭。

班主任放下手中的同學的作業之後又翻開了自己的教師教案，她落筆兩下後再次擡頭，“額，那你在這坐會兒吧。”

謝晚今又點了點頭，然後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絲毫不覺得什麽。

班主任也就沒管她，奮筆寫着手中的教案。

關于寝室問題班主任也跟她說了，他們學校住宿的學生很多，床位有些緊缺，又加上她是轉校生自己班的幾個寝室肯定已經沒有位置了，所以只能等寝室老師安排哪邊有空位就讓去哪裏。

大概率是個有外班寝室的混寝。

謝晚今也只是點頭沒有什麽意見。對她來說住哪兒都一樣，倒是無所謂。

她坐在這個沙發上還挺想翹二郎腿的，但到底還是沒有翹起來。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過了一會兒叮叮當當的上課鈴就響了，上課鈴一打班主任才将手上的筆放下，抱着教案和課本起身，她看了一眼謝晚今，“走吧，我帶你去教室。”

謝晚今跟着起身，15班教室就在旁邊，走兩步就到了。

她是直接和班主任進的教室，班上原本還鬧哄哄的情形在一抹白的陌生人影進來後蕩然無存，陌生嘛，自然都是好奇的。也就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謝晚今能感受到很多的視線，她自己的事情沒躲，往下看去。

“介紹一下啊，這位是新轉來的同學将和你們一起度過最後兩年的時光。大家歡迎！”

臺下一片掌聲迎着班主任的話語響起結束。

然後就到了自我介紹環節，班主任也是直接将話語權給到了謝晚今。

謝晚今往講臺上一站，回着老師的話跟領導視察一樣朝着下面點了一下頭，接着拔高語氣，“我叫謝晚今。”

班主任是個40多歲的女人，聞言笑着接過話子，“就沒啦！？再說點呀！”

謝晚今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轉回頭看向臺下的同學們，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開口，“應該沒了。你們有什麽想問的？”

好一招喧賓奪主。臺下衆人一愣，随後謝晚今踏下講臺階梯，對着班主任道，“他們也沒了。”

臺下衆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叽叽喳喳的開口。

“我有我有我有啊！！你從哪裏轉學來的？”

“多大啦？”

“家住在哪？”

甚至還有，“談過戀愛沒？”

班主任見他們群起而至，有些收不住那般的一個賽一個扯着嗓子喊，于是自己站上講臺管紀律，“行了行了行了。”

謝晚今只是淡然的視若無睹，“老師，我坐哪？”

班主任簡直了，她擡手給她一指，“先坐最後面那個空位。我們班每次月考完會換位置，都按成績來排的。”

謝晚今沒異議，直接往教室最後排走去。

這個位置在教室裏最後一排靠牆那一排的最後面一個，15班沒有按那種兩兩分組的同桌座位排，所以她也沒有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