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從小到大幾乎沒得過病的奧瑟,莫名其妙生了場怪病,昏迷了三天。
痊愈後,希爾德貝裏熱鬧得好似過年,尤其是後廚,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為淩熠辦一場正式的接風宴。
幾位大廚都獻出自己的拿手絕活,甚至為争誰做主菜打了一架,最後還是抽簽決定上菜順序。
近四米長的餐桌擺滿令人眼花缭亂的鮮花和裝飾,兩個盡頭分別擺放了單人份的豪華餐具。
魯瑪雙手交疊于身前,微微垂首,将宮廷禮儀诠釋得淋漓盡致。
即便在主人公現身後,依然維持住完美的表相,假裝沒看到淩熠挽住奧瑟的手臂。
仆人拉開座椅,奧瑟在餐桌的一端落座,淩熠遙遙望了眼另一端的座位,中間的距離甚至能縱着躺下兩個自己。
魯瑪眼中劃過一抹不明顯的得意之色,卻被淩熠敏銳地捕捉到。
他瞬間了然,嘴角輕揚,如魯瑪所願走向了餐桌的另一端。
仆人同樣畢恭畢敬為他拉開椅子,淩熠卻看也不看,徑自拿起桌上的空高腳杯,假裝端詳了一番,随後邁着優雅的步伐回到奧瑟身邊,将玻璃杯在他右手邊一放。
“煩請把餐具拿過來,我要挨着殿下坐。”
魯瑪禮貌又不失強硬:“安排主人對面的位置是對您的尊重,這也是宮廷慣例。”
“慣例?”淩熠笑着接,“經常有OMEGA造訪這裏,與殿下共進晚餐?”
魯瑪微頓:“那倒沒有,但是,也經常有其他客人……”
“既然沒有慣例,那我就是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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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熠拉起奧瑟的手:“殿下,原來我跟其他客人的待遇一樣,隔着那麽遠,我都看不清您的樣子。”
他故意将“其他客人”四個字咬得很重,聽上去就像是因不滿意而撒嬌。
奧瑟明知他在做戲氣人,卻偏偏很吃這一套,拇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挲。
“把他的位置搬過來。”
魯瑪颔首,還想拿宮規說事:“殿下……”
才說了兩個字,就被打斷。
淩熠進一步煽風點火:“我在食堂吃飯,跟同學坐得都比這近。”
想象淩熠被一群8、9開頭的ALPHA軍校生圍着進餐的場面,奧瑟的命令多了一絲冷硬。
“我說搬過來你們沒聽到嗎?”
仆從見殿下有隐隐動怒的跡象,當下顧不上總管是否反對,動作麻利地将餐具和椅子都搬到了奧瑟跟前。
淩熠沖魯瑪莞爾一笑,随後才坐下:“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歡異地戀。”
魯瑪:“……”
又有一名仆人拿來餐前紅酒,正準備為二人斟上,卻被淩熠阻止。
“這是元帥拿來的酒嗎?”
“回淩熠殿下,不是的,元帥送的是克羅斯頓莊園釀制的白葡萄酒。”
“我想試試那個。”
上次在克羅斯頓,酒是司蒂拿給他的,出于謹慎他一滴未沾,僥幸逃過一劫。
元帥親自送來的酒必定安全,他早就想嘗嘗這傳聞中的美酒。
奧瑟:“克羅斯頓的酒後勁十足,你确定你能行?”
淩熠年輕氣盛,聽不得別人激他。
“殿下小瞧我,陸頒第一海量可不是浪得虛名。”
奧瑟失笑:“那看來是要找陸頒校長好好談談了,堂堂軍校居然不禁酒,我看這校長還是別當了。”
他側身吩咐仆人:“去,把雷铖送的酒拿來。”
淺金色的液體緩緩注入高腳杯,礙于嚴格的軍事化管理,淩熠沾酒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但這并不妨礙他說大話。
模仿電影裏的人物,他握住酒杯輕搖,慢嗅,淺酌,随即眼睛一亮。
“這酒裏是不是加了蜂蜜?”
奧瑟對淩熠越來越熟悉,當他露出這種表情時,代表由衷的喜歡。
“看不出來,你還是品酒的行家。”
“我猜對了嗎?”
奧瑟同樣捏起酒杯輕晃,杯口散發出令人陶醉的芳香。
“克羅斯頓釀酒使用的梅梵瑙葡萄是莊園內特有的品種,由于果香獨特,曾經有人偷剪莊園的葡萄枝去養,結果釀成的酒又酸又澀,難以入口。”
“為什麽?”
“那是因為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克羅斯頓的特産不光是葡萄,還有一種獨有的花,名叫柚茜花。這種花的花蜜能中和掉梅梵瑙的澀味,又不會覆蓋它本身的口感。
“換一種葡萄,釀不出它的風味;換一種花蜜,又中和不掉它的酸澀。只有這兩種生長在一起的葡萄和花,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才釀成風靡帝國的克羅斯頓白葡萄酒。”
淩熠聽得認真,喝酒的動作也沒停,仆人見杯子空了便重新續上,兩個人誰都沒在意續了幾次。
“這個偷葡萄的人,怎麽不索性連花一起偷了?”
“柚茜花對環境要求極高,只有在土壤、溫度、濕度全部符合要求的條件下才能生長,我因為覺得好看,跟雷铖要過幾株……你要是感興趣,可以給你看它們的标本。”
淩熠莞爾,既覺得好笑,又為這幾株花的結局表示哀悼。
他下意識又将酒杯送到嘴邊,杯口被奧瑟按住。
“別光喝酒,吃點東西。”
淩熠打量面前看不出原型的食物,精致到不知如何下手的擺盤,甚至還有神奇的霧化特效。
他不知道是酒精讓自己視覺模糊,還以為皇子禦用的廚師有鬼斧神工的能力,能把食物做到自帶濾鏡的程度。
視線越過他的碟子,來到奧瑟面前跟他一模一樣的擺盤上。
“殿下,您那份看起來更好吃。”
奧瑟會意,拿起刀叉熟練地切下一小塊,送到他嘴邊。
淩熠就着他的叉子吃進嘴裏,肉類的鮮香刺激味蕾,淩熠滿意地眯起了眼睛。
魯瑪不動聲色走過來,為奧瑟重新添置了一份餐具。
淩熠見了,笑話道:“皇子的用餐禮儀果然講究,連餐具都要比別人多一套。”
魯瑪:“不公用餐具能避免疾病的傳播,這是最基本的用餐常識。殿下身體才剛痊愈,在健康問題上更要多加小心。”
奧瑟正要呵斥她适可而止,忽然聽到淩熠喊他。
“殿下。”
奧瑟回頭,被俯身過來的淩熠嘴對嘴堵了個正着,舌尖旋即品到了酒香。
柔軟的觸感一發即離,定睛再看時,淩熠已經回到原位,像偷襲得逞一樣得意地舔着嘴角。
他故意揚聲:“麻煩給奧瑟殿下換個舌頭,這個接觸到平民病毒,不利于健康,不能要了。”
魯瑪臉色難看,與她成鮮明反比的是仆人們壓不下的嘴角,恨不得拿出手機錄像。
誰能想到被判孤寡終生的奧瑟殿下得到OMEGA後,二人的相處居然這麽甜,希爾德貝裏就像迎來了春天。
酒精在淩熠的血液裏發酵,将紅暈緩緩推上他的腮邊。
奧瑟感到桌下有東西隔着褲管的布料,與他的小腿腹緩緩摩擦。
原來這才是坐在一起的極致妙處。
魯瑪雖然看不見淩熠餐桌下的小動作,卻能感覺到二人之間異常的暗流湧動。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這個不知檢點的平民又在勾引殿下。
“你不能再喝了。”奧瑟好意勸阻。
淩熠眯起眼睛後,眼角上挑的弧度更加放肆。
“殿下是怕我酒後鬧事……還是怕我酒後亂性呢?”
他的語調跟動作一樣暧昧,奧瑟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仿佛在這一刻決定了今天的主菜。
“你喝多了。”
淩熠不屑地笑笑,笑容中充滿了不贊同。
倒是這廚師的功底愈發厲害,連奧瑟殿下本人都蒙上一層霧化的濾鏡。
美顏過的奧瑟怎麽看怎麽順眼,淩熠感到一絲燥熱。
他傾身向前:“殿下,我要……”
奧瑟沒聽清:“什麽?”
淩熠又湊得近了些,近到幾乎咬着對方的耳朵在說: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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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是由一整塊翡翠色的玉石挖空打磨成的,要七八個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将它圈起來。
溫泉水自雕刻精致的女神手中玉瓶口中汩汩流下,注入池中,被映射成青綠色的水面漂着鮮紅欲滴的玫瑰花瓣。
淩熠惬意地泡在水裏,水溫溫涼,能恰到好處地驅走體內的燥熱。
回想起奧瑟從自己口中聽到他要泡澡的時候,期待的表情有一瞬間凝固,他就忍不住想笑。
氤氲的水汽升騰,帶起濃郁的OMEGA信息素香氣,這香氣的濃度連他自己都覺得過分,沒有一個ALPHA能清醒地走出這間浴室。
就像ALPHA用抽煙強化信息素來安神一樣,OMEGA同樣能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撫情緒。
淩熠沉浸在這醉人的芬芳中,對自己新得到的信息素無比滿意。
野草的優勢不止是生命力,還有強大的适應能力,能夠在任何環境快速紮根生長,絕不會像某些嬌嫩的花一樣離開故土就只能以标本的形式存在。
淩熠不僅飛快地适應了OMEGA的身份,還甘之如饴。
當他還是ALPHA時曾戲言,如果自己是OMEGA,一定要嫁給他這麽優秀的ALPHA。
現在想想,反過來也成立,如果他是ALPHA,一定要娶一個像他這樣又香又帶感的OMEGA。
淩熠閉上眼睛,放松後仰,魯瑪端着茶具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年輕OMEGA惬意地泡在鋪滿花瓣的池水裏,漂亮的下颚線條連接着凹凸有致的脖頸,上下浮動的水面仿佛在調戲他精致的鎖骨,兩條肌肉緊實且修長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浴池邊緣,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啪——
瓷器砸在理石地面上摔碎的聲音。
微醺狀态下的淩熠不像平時那般警覺,懶洋洋擡起頭,将眼睛睜開一條縫。
視野中的魯瑪掩住口鼻,一臉不可思議地盯着他。
彌漫在空氣中的信息素味已經恐怖到連對她這個BETA都能産生影響。
“你……”她難以置信,“這就是你活下來的資本嗎?”
“這話說的,”淩熠輕彈指間,在水面挑起水珠,“從頭到腳,你看我還有別的資本嗎?”
魯瑪雖然看不見水下,但也知道此刻的淩熠不着寸縷,他口中的唯一的資本就是他的身體。
“靠出賣身體活下來,你不覺得羞恥嗎?”
“難不成你覺得我應該舍棄這具美好的身體,去給一個可恥的性侵犯陪葬?”
淩熠端起手邊的酒杯,甘甜的液體滑過喉嚨,喉結随吞咽上下起伏。
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似乎更高了些。
“活着不好麽?不活下來,我怎麽知道自己可以這麽好聞,好聞到能讓帝國皇子為我着迷……我都有點愛上自己了。”
談話間,芳香不間斷地湧入魯瑪鼻腔,她嗅到了蜜味,鋪天蓋地的蜜味,甜到發膩。
她捂緊鼻子,生怕被奪走理智。
“奧瑟殿下向來理智,就是因為這個味道才會為你鬼迷心竅,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規矩。”
淩熠笑:“殿下若是這麽守規矩的人,又怎麽可能出錢研究把好端端的ALPHA改造成OMEGA這種事?聽說你看着殿下長大,可惜還是不夠了解他。”
他正要将手中酒杯放回原處,一偏頭卻看到奧瑟站在門外。
沒落地的酒杯順勢舉了起來,呈一個隔空邀請之态。
“這裏目前是生化毒氣室,對您而言更是劇毒,”淩熠笑着挑釁,“您敢來嗎?”
奧瑟一只腳已經邁進了門。
魯瑪緊張:“殿下,這裏通風不佳,您最好還是不要……”
奧瑟打斷她:“你為什麽在這裏?”
茶具早被打翻在地,魯瑪心虛垂眸。
“我以為殿下在沐浴,前來給殿下送茶水。”
淩熠火上澆油:“殿下過來的時候留意腳下,當心被碎片紮了腳。”
奧瑟掃了眼一地的瓷器碎片:“出去。”
“等一下。”淩熠偏把人叫住。
魯瑪直覺這個人接下來不會有什麽好話。
“我知道總管思想傳統,注重禮節。可我這個平民随性慣了,高興起來不會拘泥于時間場合,至于殿下,”淩熠笑,“殿下也不是什麽保守的人,你總是這麽一聲不吭闖進來,萬一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我是無所謂,就怕你受不得那種刺激。”
魯瑪想明白他的虎狼之詞,臉紅一陣白一陣,嘴唇都氣得發抖:“……不知羞恥,不知羞恥!”
淩熠無視她去問奧瑟:“殿下您覺得呢?”
奧瑟已吸入不少他的信息素,兩眼直直地盯着淩熠,猶如鎖定今晚的獵物。
“以後進來前要先通報,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入內。”
魯瑪不敢相信這是奧瑟殿下對她說的話,她待在希爾德貝裏的時間甚至比奧瑟殿下更久,早在前任主人貝爾伯爵在世的時候,她就是服侍他的貼身女仆,這棟宮殿的每一個房間她都能自由出入。
眼前這位下等平民來了不到一周,自己就被剝奪了這種權利。
而他此刻卻懶洋洋地泡在池子裏,繼續說着令她咬牙切齒的話,“聽完了還不走,打算留下來旁觀麽?”
奧瑟大步邁過茶具殘骸,繞到淩熠身後,池子裏的淩熠仰過頭,與他交換了一個角度刁鑽的深吻,結束時手上的杯子不翼而飛。
杯子被奧瑟握在手裏,他打量杯子裏淺淺一層酒底:“又喝了多少?”
淩熠指了指一旁的酒瓶,代替回答:“喏,您自己看咯。”
奧瑟握住他的手移動了15度角:“瓶子在這裏。”
淩熠吃吃地笑:“瓶子有三個,我不知道該指哪一個。”
“陸頒第一海量,果然名不虛傳。”
淩熠看似清醒,實則醉了,清醒下的他擅長各種花式撩人,酒醉後無需刻意就能将這種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
奧瑟眸光逐漸晦澀,聲音喑啞:“以後不許在別人面前喝酒。”
淩熠目含春水,面帶桃花,一挑眉一勾唇都充滿致命的誘惑力,渾身寫滿劇毒卻讓人難以自拔地想要接近。
他不客氣地撩起水花,飛濺出的水珠打在奧瑟身上,将他淋了個半濕。
“您管我呀?”
“你要是敢在別人面前喝酒——”
奧瑟隐去了後半句: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淩熠還在等下文:“就怎麽樣?”
“就把你關起來,一輩子都別想走出這間屋子。”
淩熠笑靥如花:“您若是當了皇帝,一定是個暴君。”
他話音一轉:“但是我能使殿下不必成為暴君。”
奧瑟:“哦?”
淩熠向後讓出位置,沖奧瑟勾了勾手指。
“您下來,我就告訴您。”
池子裏多出來一個人,“現在可以說了,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麽本事?”
淩熠妩媚地摟上對方脖子:“我本事大了,我可以助殿下——”
“——當個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