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第 60 章
嚴承秋滿口答應了下來。
“自然可以,不過請姑娘稍等,我與幾位好友說一聲。”
說罷他拱拱手,朝王晖那邊走去。
雲紗怕王晖等人瞧見自己,便趕緊背過身走進了視野盲區。
她輕輕敲了敲櫃臺,掌櫃的擡起頭:“何事?”
“我想見一見你們趙掌櫃,不知他在不在?”
“趙掌櫃在的,你找他有事?”
“自然是有事,您可以跟他說一聲,就說我姓雲,是楊白羽公子讓我有話向他傳達。”
“這樣啊……那你等一下。”
…
趙掌櫃急匆匆從後面那棟樓過來時,心裏認為自己定是冤種,不知這小公子又想出什麽耍弄人的招數來尋樂子。
跟上次脂月鋪子一樣,大熱天讓他跑那麽遠一趟,就為着讓人問有沒有什麽什麽炒蛋。
不過他在春熙樓工作很多年了,與楊家一家人都很熟悉,楊白羽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驕縱便驕縱些吧。
他走到前廳時,見到果然是那個姑娘,她正跟一位年輕男子行了行禮,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朝自己這邊走過來。
“趙掌櫃,我們又見面了。”雲紗笑道。
趙掌櫃攏了攏袖子,倒是沒什麽高興的表情。
“小公子又讓姑娘帶什麽話?”
身為春熙樓的大掌櫃,他對楊府內宅的事也略知一二。
雖不知雲紗已經離府,但知道她的少夫人身份實則并不被楊夫人認可,便對她也不甚在意,沒以少夫人之禮相待。
雲紗不在意這些,跟他示意了下站在遠處的嚴承秋,嚴承秋正好一直看着這邊,見狀禮貌笑了下,雲紗也回了個禮貌性假笑。
“小公子上次去鄧園淋雨一事趙掌櫃可知?”
“略知一二。”
“據我判斷,與他有關。”
“這話你應該告訴夫人,夫人會報官的。”趙掌櫃皺眉,“這是很嚴重的事,差點鬧出人命來。”
“但我沒有證據。”雲紗兩手一攤,“我有個辦法懲罰他,但需要掌櫃您配合,不管成與不成,您往我頭上一推就是了,但希望您不要說是與鄧園有關,因為楊白羽不希望這件事被說出來,若是楊夫人問起,您就說我跟他有仇,您不知情。”
趙掌櫃看她的神情頗有些驚奇。
-
雲紗走到嚴承秋身邊道了個歉。
“實在抱歉嚴公子,耽誤了一些時間。”
“無妨,姑娘不必多禮。”
雲紗搖了搖頭:“嚴公子,請原諒我擅自做主,方才我是趁着你去找友人時,同春熙樓掌櫃問了聲你們這桌花銷銀錢,我想,嚴公子既然以誠待我,我自然該回報些什麽,好在我家境殷實,頗有些錢財,願助公子請這一頓,公子不必拿普通花釀,喜歡什麽好酒盡管叫上就是。”
嚴承秋表情從驚訝到震驚。
“姑娘……不必如此……”
雲紗心裏有些不屑。
她完全看得出來,嚴承秋嘴上拒絕,眼神中的心動卻忍不住。
于是她笑了下,随手取出了一張百兩銀票:“區區些酒水錢,我還不放在眼裏,公子願與我分享鄧園見聞,我也不願讓公子白白受累。”
嚴承秋的視線幾次從銀票上不經意掠過,在極力的克制下才忍住不看。
“既如此,那先多謝姑娘好意了。”
他連二次推辭都沒有,便直接道謝了,然後去櫃臺同掌櫃要了好些上好的酒菜,吩咐酒樓給王晖那桌送去,當然,是以他自己的名義。
說完之後,他才滿臉笑容地回來。
“姑娘姓雲,莫非是雲氏米行的人?”
雲紗道:“公子請二樓說話。”
春草一直看着下方的動靜,見姑娘将嚴承秋帶了上來,便趕緊收拾了一番,作出乖巧丫鬟的模樣,侍立一側,為二人伺候茶水。
雲紗沒有問太多,只旁敲側擊了一些那日鄧園的事,可嚴承秋卻顧左右而言他不願仔細說他對楊白羽做了什麽。
她便故意好奇地提起楊白羽:“楊公子?是那位少年天才嗎?我曾聽家中兄長提過一次,聽說他三歲便能吟詩作對了。”
嚴承秋面帶嘲諷。
“姑娘切莫信了這些荒唐言論,那楊家公子我見過,是個雙腿殘廢之人,從五歲開始,便再無寫出任何作品,若是仔細分析他的前作,其實不過是前人的拙劣模仿罷了,若真是天才,何至于十幾年過去,卻什麽文章詩作都沒有呢?”
雲紗忍住胸中怒火,低頭喝茶掩飾。
“……原來如此。”
“姑娘不知也正常,那些商人精明,慣會作勢。”嚴承秋侃侃而談,似乎忘了雲紗跟他營造的商女身份。
雲紗無心再聊,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再次道了謝,說天色已晚打算與侍女回去了。
嚴承秋見狀忙問:“姑娘住在哪裏,不如我送姑娘一程?”
“公子留步,我家裏住的不遠,外面車夫等着,我自己回去便是。”
雲紗點頭行禮,款款下了樓。
又故意去櫃臺走了一圈,仿佛是去結賬了。
趙掌櫃知道嚴承秋在看,也盡力配合着他的表演。
等雲紗出了門,心跳才開始慢慢加速。
她拉着春草往鬧市而去,璀璨燈火在眸中跳躍着。
“快跑快跑!”她忍不住大笑着。
春草跟着後面小跑,跑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下來。
她拍了拍胸脯,一臉崇拜:“姑娘,你唬人的本事可真厲害,我看那個嚴公子被姑娘迷得暈頭轉向的,什麽話也不懷疑。”
雲紗也有些激動,笑了幾聲。
“今晚過後,他怕是要視我為蛇蠍了。”
嚴承秋這邊,雲紗走後仍有些回味無窮,不禁為自身魅力感到自信不已。
但嚴謹起見,他特意去了櫃臺問了一聲。
“方才那位姑娘結賬了嗎?”
趙掌櫃道:“沒有,她說你們文人雅士大抵風流,酒喝一夜才能盡歡,便留了些銀錢在這裏,到時候一并結。”
嚴承秋內心狂喜,想到那張随手拿出來的一百兩銀票,眼神逐漸火熱起來。
這樣一個單純好騙有錢還大方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他仿佛瞬間有了幾倍的底氣,回到王晖那桌時,腰板都比平日挺直了幾分。
有人見狀笑道:“承秋兄,在哪兒發財了這是?今晚請我們喝這樣好的酒!”
王晖也驚訝,敲了敲那精致的酒壺。
“這壺桑落可要一兩多銀子一壺,你別是喝醉了裝富,到時候沒錢給可就丢人了。”
嚴承秋此人最不能被激,王晖這話一說,他大喇喇坐下,一揮袖子,高聲道:“錢有的是,春榮兄可別小瞧了人,我朋友已将錢付了。”
有人低笑:“方才瞧了眼,只見到個背影,是哪位佳人竟能為你一擲千金?”
“那你別管,你只管喝酒就是。”
嚴承秋心情暢快無比,“來來來,喝個夠,我請客。”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一群自诩風流的文人推杯換盞,從朝政談到經商,從天文談到地理,各自吹噓着自己光明的未來,又互相吹捧着對方的不可量的前途。
直到後半夜,幾人才醉醺醺的擺擺手,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嚴承秋打了個酒嗝,臉色駝紅,拍着桌子讓小二來結賬。
小二小跑着過來,算了一下。
“一共八十三兩。”
“才八十三兩,那十七兩能退給我嗎?”
嚴承秋眯着醉眼問。
小二怔愣:“什麽十七兩?”
“去把你們掌櫃叫來,就說我已經付過一百兩了!……銀票!”
他扶着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小二撓頭:“您是不是弄錯了,就是我們掌櫃的叫我來收錢的啊。”
“嗯?”
嚴承秋酒醒了幾分。
瞧着幾人不解的醉眼,他忙擺擺手:“你們先走,想必是他們弄錯了,錢我已經付過了。”
王晖等人便一個個勾肩搭背的出了門。
嚴承秋按了按暈沉沉的額頭,撲到櫃臺前。
“掌櫃的,那個姑娘……不是替我付了錢嗎?”
“哪位姑娘?”
嚴承秋不耐煩:“我拿酒前你還說她留了銀錢在這裏。”
趙掌櫃沉聲。
“嚴公子,你怕不是跟我開玩笑?那位姑娘可沒說替你們結賬啊,她是留了錢,就留了五十文錢,剛夠一壺茶水錢,你們這一共喝了八十三兩的酒!”
五十文錢?……
嚴承秋用力甩了甩頭,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一百兩!我看見了的!”
“你怕不是故意昧下我的錢吧?”嚴承秋鬧起來,狠狠一腳踢在了櫃臺上,響聲在酒樓回蕩着。
好在後半夜幾乎已經沒什麽客人了,便也沒有引起圍觀。
趙掌櫃臉色陰沉地走出來查看。
“這可是上好的海南黃花梨,一整塊極為珍貴,給你踢出個印子來,找人修複恐怕都要花上百兩銀子。”
說罷他頓了頓,“嚴公子,這賬你打算怎麽結?若一時沒帶夠銀錢,那便立個字據,那酒水單子可都給您留着了,您回去取錢也可。”
嚴承秋腦袋一片空白。
“不可能!你訛我!……我要報官,把你們這黑店封了!”
“好啊,您不報官我們還要報官呢!”
趙掌櫃冷哼了一聲,“看來你是想賴賬了,來人,把人扣下,等明兒一早送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