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 61 章

當這場由雲紗導演的好戲剛開演時,雲紗就與春草坐着馬車迎着清晨第一縷陽光出了良州城門。

從出了良州的那一刻開始,視野一下就變得無比開闊,一眼望去,是綿延不盡的金黃色稻田。

雲紗坐在馬車門那邊打起簾子與車夫閑聊了一番。

得知今年收成銳減了至少四成。

良州還算好的,周圍幾個州情況還要嚴重一些。

雲紗默然許久,當馬車從路邊駛過,她仔細凝望着路邊的稻子,有些成片倒伏,幹涸的稻田裏撒滿了一地金黃。

但若仔細去看,那些落地的稻谷還有很多都是空殼。

馬車一路颠簸,繞過了小王村,繼續往前走。

雲紗趴在馬車窗間,遙望着即将要抵達的目的地。

南方多平原,山大多不高,良州城外離得近的有一座澤麓山,山下有一片湖,正是雲紗之前看見的那片湖,位于小王村的後面。

山與湖之間看似很近,實則有些距離。

那二十畝田正是位于這山水之間,山之南水之北,土壤肥沃,日照充足,是難得的好地段。

澤麓山再遠一些,則是錦嵩山,那座山比澤麓山高許多。

車夫告訴她,澤麓山算是野山,頂多只有采藥砍柴的人上去,但錦嵩山不一樣,山上風景秀麗,還有瀑布湍流。

前朝時,有人在山上修建了一座道觀,一直到現在約有六十多年了,道觀香火依然未斷,每逢佳節,都會有人去山上燒香求神,所以山腳下村子的村民有些也會做香燭生意。

由于鄉間沒有修路,所以馬車停在了田間,雲紗與春草只能下車在走一段路才能過去。

車夫大叔很熱心,主動幫忙扛了很多包袱,雲紗十分不好意思,便額外給了份錢。

她是考慮到這邊的情況大約不太樂觀,買東西也不容易,所以從楊府出來的時候有些能帶就帶走了,不能帶的也在良州城內買齊了再出發的。

她和春草一人挎着三四個大包裹,車夫連夾帶抱有五個包袱,幾乎要淹沒在了行李中。

三人頂着中午的大太陽走了差不多兩刻鐘才到了莊子上的那間小院。

這個莊子很大,周圍約有幾千畝田,原先有一半是一位不知名富商的,很多年前,他派人守在這間小院管着手下的佃戶,後來富商遠走他鄉,這片田被雲家收了,幫雲家管事的就是附近村裏找的能幹的村民,不用守在這裏,所以這間小院自然就沒人住了。

雲紗将包袱放下,整個手臂肩膀都是酸的,也熱得不行,汗如雨下,碎發都黏在脖子上,濕漉漉的難受。

她上前推開已經褪色的院門,一股灰塵撲面而來,在陽光中旋轉起舞。

她揮了揮手,咳了幾聲,視線穿過大門落在院裏。

滿院雜草叢生,蜂飛蝶舞,雜草甚至已經長得沒過了膝蓋。

遇上旱情,地裏的糧食不長,這些雜草的生命力倒是格外旺盛。

這是一座一進院落,一間正房加上東西廂房固合起一個封閉的庭院,外側則是一圈較高的圍牆,不過由于年久失修,許多地方有些塌陷,雜草頑強地從每個縫隙裏長了出來。

車夫上前檢查了門鎖,搖頭。

“雲娘子,這鎖都鏽蝕了,不能用了,到時候得全換才行。”

他看着院裏又道:“這草鋤起來也快,這個不用擔心,主要就是不知道房間裏面怎麽樣,要是房梁被蟲蛀了,那一時半刻就不能住人了,太危險了。”

雲紗擦了擦汗。

“先進去看看吧。”

車夫嘆了口氣。

“你這樣年輕的娘子,夫家人怎麽就這麽狠心,讓你就帶着個小妹住到這種地方,來之前也不說給你打掃一下。”

雲紗表面苦笑不語。

心內更是苦笑,還是自己經驗不足自找的。

為了合理化她和春草住在這裏的理由,她路上跟車夫閑聊時編了個故事,說自己家道中落,帶着小妹投奔了父親曾經的富商好友,因為與好友之子定下過娃娃親,所以嫁給了這位富商之子,只是婚後幾年不育,被夫家找借口休了,但出于愧疚,補償了她二十畝良田和一座荒廢的小院子,她帶着妹妹,無處可去,只得來這裏住。

她還說高了自己的年齡,說自己十六嫁人,現在已十九了。

車夫大叔是個熱心的好人,對她的遭遇很是同情。

包裹暫時放在了院門口的臺階上,車夫大叔在前面開路,雲紗和春草跟在後面,驚起一堆飛蟲蜜蜂之後,終于推開了主屋的大門。

“都還好,能住人。”

車夫大叔點頭,“這些木料都是上了大漆的,蟲子都不咬。”

屋子裏還有一些家具,積了一層灰,走進去一步一個腳印,只能等正式清理的時候再檢查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

車夫大叔道:“雲娘子,你們這兩個人收拾的話,沒個幾天也收拾不完的,幹脆去村裏喊人來幫你,你出個辛苦錢,現在收成不好,大家想必沒有不願意的。”

雲紗忙道:“正有此意,只是我和妹妹人生地不熟的,不知怎樣請人來,這裏是五十文錢,辛苦您替我們叫個人吧,然後叫人的價格您說,我來出錢就是。”

車夫也沒客氣,接過錢之後猶豫了下,好心提醒。

“等叫人來,我會提前跟他們把錢說好,你把錢給我,我先給,之後他們再要,你就說沒有了,你們兩個小姑娘在外面,錢財不可外露。”

雲紗心裏一驚,忙連聲道謝。

的确,這不是法治清明的現代都市,在這裏被明搶了,報官都難。

也不知車夫大叔如何叫人的,總之不到半個時辰,他喊了七個人,五個男人,兩個女人,都是附近村裏的人。

幾人都是帶着工具來的,鋤草收拾大掃什麽的,開始忙活了起來。

車夫大叔将雲紗叫到一邊,叮囑道:“我跟他們說,你是那個雲氏米行的管事娘子,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你妹妹是你的丫頭,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看情形,你這邊起碼要收拾兩天才能差不多,我開的價是每人一百五十文錢,七個人一共是一兩銀子并五十文錢,我已經盡數付過了,這是剩的。”

他将剩下的二兩多銀子給了雲紗,雲紗十分感激,本打算将這些錢給他,但車夫不要,說太多了,最終推辭不過,答應收下了幾十文錢的零頭。

車夫大叔沒多久就走了,雲紗和春草也一起開始忙着打掃內屋。

主要是需要打掃幹淨一個今天晚上就能住的地方來。

有了車夫大叔的提醒,她也長了個心眼,将放錢的袋子貼身收着的,其他的碎銀子沒法收,只能放在春草那個小箱子裏鎖着,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這樣一來,人多了反而沒人會偷偷摸摸過來拿。

人是願意群居,喜愛熱鬧的,幫着過來收拾的村民很快開始邊幹活邊閑聊了起來。

其中兩位娘子,一位姓王,一位姓李,而那幾位漢子,都姓莊,是辛莊村的。

那位王娘子許是回村探親的時候聽過什麽,一聽雲紗姓雲,忙碌間隙便忍不住過來問雲紗:“你是那位去過我們小王村幫王二貴他媳婦修墳的雲娘子嗎?”

雲紗見狀,只得點頭。

“是我。”

正巧春草從湖裏打了水過來,王娘子一見,多看了幾眼,訝異:“呀,這不就是王二貴他姑娘嗎?這長大變樣了我都沒認出來。”

那李娘子不認識,趕緊問了起來,于是莊娘子跟李娘子一邊掃地一邊唠了起來,也不管是不是當事人就在現場。

雲紗感到無奈又好笑,但也沒什麽辦法。

她挽着袖子,和春草一起将裏屋的兩張床板認認真真從裏到外擦拭了一邊,然後請人搬去院子裏曬幹,再搬回來鋪上床褥,竹席。

她還特意将楊府的兩床蚊帳帶過來了,裝蚊帳的時候,兩位娘子都過來幫忙,用手搓着,有些羨慕。

“這多少錢啊?”

“我也不知道,是從家裏拿過來的。”雲紗笑笑。

李娘子感嘆。

“我小孫子被蚊子咬得睡不着,改明兒讓他娘去城裏的時候也買一頂回來。”

“我家也有,用了好幾年,後來給老鼠咬個大洞,補也不好補,只能将就用着,比不用好。”王娘子說。

她們又唠了起來。

雲紗嘆了口氣,無奈笑着搖頭。

太陽西斜,等晚霞漫天時,院裏的草已被鋤完了,東西兩側廂房都還沒收拾,只有正房簡單打掃了一遍,勉強能睡覺。

幾人都各自回了,說明日一早就來。

夜幕逐漸降臨。

院門門鎖鏽蝕,很難從外面鎖上,但從裏面是可以插門栓的,人一走雲紗就和春草一起将門栓插了上去,添了一絲安全感。

廚房沒有打掃好,也無法生火,所以只能吃在城內買的幹糧,還有一些便于攜帶的糕點之類的。

喝水倒沒有什麽問題,這院內是有一口井的,白日打了湖水倒進去引水上來成功了,現在是可以正常抽水的。

簡單洗漱過後,雲紗就和春草早早躺到了床上,因為暫時只收拾了一間房,所以她就讓春草先和她一起睡。

許是太累了,春草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雲紗雖然身體很疲倦,但心裏藏了太多事,所以反而有些睡不着。

腦海裏翻來覆去的,不知想了什麽,一直到深夜才淺淺睡去。

不知什麽時候,院裏忽然傳來一陣響聲。

雲紗睡眠淺,立刻被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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