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第 71 章
雲紗一下就清醒了。
“你怎麽知道?”
梁程打了個哈欠。
“你不是說你家米行不收她家稻子嘛,這事就我幹的。”
“蛤?”
“楊白羽指使的,你應該怪他。”
梁程趕緊道,“是他說你被那家人欺負了,要教訓回去,但是他又不願意讓周姨知道,就讓我以我梁家的名義去給你家米行掌櫃打了個招呼呗。”
雲紗傻眼。
梁程似乎等着看一場精彩好戲,頂着一臉沒睡好的樣子問:“怎麽樣?是不是忽然就認清他的真面目了?他就喜歡在你面前裝的無辜無害,其實蔫壞着呢。”
雲紗白了他一眼。
“你還不走?等着我請你吃早飯嗎?”
梁程無語。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好歹我昨晚還幫了你,請我吃個早飯怎麽了?難道你還要我餓着肚子回去嗎?”
“那你等等吧,火都沒燒呢。”
雲紗轉身進屋,被梁程喊住,“你是不是找楊白羽對峙去?我能旁聽嗎?”
“你有病就去治!”
雲紗指揮小狼,“咬他!”
小狼撲上去搖尾巴。
梁程蹲下來撓着它肚皮,搖頭:“你這人還沒一條小狗有良心呢。”
雲紗懶得理他,輕輕敲了敲楊白羽的門。
門開了,是他的貼身小厮。
他神情有些犯難。
雲紗問:“怎麽了?”
“姑娘,公子嫌我愚笨呢,往日裏在家都是墨竹姑娘和蜜合姑娘服侍公子的。”
雲紗示意他出去,自己進了屋。
“睡得好嗎?”
“特別好。”
楊白羽好似一點沒有起床氣,笑得明朗。
他身上披着一件衣裳,靠在梆硬的床頭。
雲紗從櫃子裏抱了床被子放在他身後。
“我的床可硬多了,床上鋪的還是涼席,也沒有軟枕給你靠,晚上不能熏香助眠,哪裏就特別好了。”
“你在這裏,所以特別好。”
楊白羽的目光追随着她,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散過。
雲紗忍不住笑。
“楊白羽,你怎麽回事,你現在跟誰學的這一套一套的。”
楊白羽笑了笑。
“沒有。”
雲紗坐在床邊,語氣輕松地問:“早上想吃些什麽?”
楊白羽似乎有些意外,他主動說起:“我聽見梁程說的話了,你怎麽不問我?”
“管他呢。”
雲紗道,“這個事不是你的錯,若真要追根溯源,你是為了替我出氣,那應該是我的錯。”
楊白羽眸子亮起。
“雲紗,我好喜歡你。”
雲紗:“……”
老臉一紅。
少年的喜歡太熱烈而直白了,反而讓她不知所措。
“我去端水過來給你洗漱吧。”
她欲逃走。
楊白羽拉住她的手,仰着頭:“雲紗,我試給你看。”
“什麽?”
楊白羽掀開被子,靠着腰腹的力量将雙腿挪到床下,他于床邊坐着,似乎醞釀着勇氣。
雲紗有些莫名緊張,那一刻屏氣凝神,甚至忘了呼吸。
楊白羽試着站起來,他的雙腳落在地面上,雙手扶着床沿,用力撐起自己的身子。
當上半身的力量開始落在雙腿上時,他的額間滲出了薄汗。
他咬着牙,臉色有些蒼白。
将将要站起來,身子便一個搖晃,往地上跌去。
雲紗一驚,忙撲上去抱着他,兩人都跌在地上。
楊白羽落在她懷裏,癱坐在地上,眉宇間滿是挫敗感。
“雲紗,我又失敗了。”
雲紗笑了笑。
“哪裏失敗了,成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來就好,不急在一時。”
她替他揉了揉膝蓋,溫聲問:“疼不疼?”
“不疼。”
她扶着他重新坐回床上,挽起他的褲腳去看,小腿上到膝蓋是有很多出淤青的,昨晚沒看的仔細,如今一瞧,叫她有些心疼。
“怎麽不上藥?”她問。
“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做什麽。”他低聲說,“我唯獨不想瞞你。”
雲紗一瞬間就理解了他的心思。
旁人若知道他的行為會怎麽想呢?墨竹等丫鬟大約會很緊張,每次都要守在旁邊,就怕他跌到哪裏。
楊夫人也許會又心疼又難過,勸他就算站不起來也沒關系,只要他健康常樂,她便心滿意足了。
再往外傳到其他人耳朵裏,又可能會變成茶餘飯後的談資,說楊家那個殘疾的小公子怎麽努力都站不起來,真是可憐。
雲紗道:“我等會兒去裏正家問問,有沒有跌打損傷的藥膏。”
楊白羽眨眼。
“雲紗,你不趕我走嗎?”
雲紗無奈。
“我哪有那麽無情,不過你最多只能留一段時間,過段日子天涼了,你必須回去,答應嗎?”
“好。”
梁程愣是厚着臉皮蹭了頓飯才離開,離開之前他道:“我現在不住在楊府,就在你這座山後面那座山,錦嵩山的靈清觀,你有事記得去那裏找我。”
“我沒事找你。”雲紗道。
“……”梁程,“切,說不定你有事要找我幫忙呢,到時候小爺就等着你作揖賠禮!”
飯後雲紗讓小厮們幫忙收拾了下房間,把楊白羽帶來的一些東西規整規整,還有書,都放在房間他方便拿到的地方。
他如今存了科考的心思,雲紗自然一萬個支持。
她則去裏正家讨了些藥酒。
顧娘子十分熱情,一聽她家來了人,忙問個不停。
謊話要編圓了,她只好道:“是我那病弱的夫君。”
顧娘子拍着大腿:“嗨呀,你男人還有些良心,看來是舍不得你才追了過來,你可不能立即答應他跟他回去,否則你那狠心的婆婆還得瞧不起你。”
雲紗忍笑:“好。”
顧娘子讓王娟兒從床底下抱了一壇子藥酒出來,酒是黃酒,裏頭泡了三條蜈蚣,一打開就是一股很濃的味道。
她拿小瓶給她裝了一點,說這個對跌打損傷很管用,擦擦就好了。
雲紗謝過,拿回去幫楊白羽擦了擦腿,也給自己傷口外圍的淤青擦了擦,擦過之後有些熱熱的感覺,身上全部沾的酒味,也不知管不管用。
下午雲紗在小院裏犁地,她打算把小院整一整,一邊種花,一邊種菜。
如今田裏秧苗已經種了下去,也是時候把辣椒搬出來了。
楊白羽在廊下輪椅上坐着安安靜靜地看書。
翻了一會兒土,她剛要休息一會兒,小厮就積極地過來接手。
“雲姑娘,我來幫你吧。”
雲紗愣了愣,笑道:“好啊。”
她把鋤頭交給他。
有人幫忙效率就是高很多。
楊白羽帶來的這兩個小厮,一個叫秋冬,一個叫夏鳴,都是楊夫人精挑細選跟在楊白羽身邊的。
幫她鋤地的是秋冬,夏鳴去幫春草打掃庭院,和收拾廚房去了。
雲紗進屋倒了杯水喝,又端了杯水出來,遞給楊白羽。
“在外面熱嗎?”
“不熱。”他接過水杯,小口啜飲。
小狼從廊下陰涼處睡醒翻身,搖着尾巴歡快地過來蹭腳。
雲紗蹲下來逗它:“小狼真乖。”
楊白羽問:“它為什麽叫小狼?”
雲紗擡眸笑:“因為小狗是你啊。”
夜幕降臨後,雲紗留意着今晚的動靜。
她不确定經過昨晚的事之後,那人有沒有歇了心思。
秋冬和夏鳴輪流守夜,讓她早些休息。
雲紗怔然,心道果然家裏有了人才有安全感。
她和春草兩個小姑娘,所有的安全感都來自于一道鐵片加固的院門,若有人強闖了進來,她們還真不知該怎麽辦。
一夜無事。
雲紗本以為那人應當沒有了裝神弄鬼的心思,誰知剛過晌午,便有一群人找上門來,四個男人,有三個都是她眼熟的。
分別是王大貴,王大貴的妻弟譚富,以及譚富的兒子譚明。
至于另一個稍顯年輕的,眉眼間與王大貴有幾分相似,她若猜得不錯,大概就是王大貴的兒子了。
“就是你!”
王耀大聲道,“就是你害死了我娘!”
雲紗還沒搞清楚狀況,那譚富也大聲喊起來:“不得了了,侵占田地還要報複殺人啦!這天下還有王法嗎?!”
晌午後,周圍田間還有些農忙的人,聽到動靜忍不住擡頭望向這邊。
雲紗皺眉喝道:“你們做什麽呢?”
誰知他們根本不理會她,自顧叫着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一邊叫着一邊朝小王村去,看樣子是從成譚村這麽一路喊過來的。
春草和秋冬夏鳴聽到動靜都跑出來看。
“他們幹什麽啊姑娘?”
“他們在散播輿論。”
雲紗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蹙起眉頭,心裏有些不安的感覺。
她轉身見楊白羽在廊下望着她,便加快腳步走過去。
“沒事,別擔心。”
“是因為我讓米行不收他家米的原因嗎?”
“當然不是,從我跟春草不讓他們侵占兩畝地開始,梁子就結下了。”
雲紗說着,心裏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王大貴一家怎麽又會裝神弄鬼又散播謠言?他們有這麽多計謀?
萬一她是一般的小姑娘,膽小又敏感,豈不是真就被他們吓到,從此落人口實嗎?
別人會說,如果不是做賊心虛,怎麽會怕譚氏的鬼魂?
偏她根本不怕。
所以他們開始散播謠言?
她還沒有想明白這件事,第二日顧娘子就匆匆忙忙來找她。
“不得了了,現在都說那譚氏是你害死的,還說王大貴一家已經報了官,到底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