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憶夢遺夢(上)
人的夢境每天都會發生變化,連續做着同一個夢的幾率微乎其微。即使是再過甜膩的好夢,重複多了,也只是不可言喻的噩夢。它夾雜着悲痛席卷而來,在你毫無防備之際,給你重重一擊。這種傷痛無法遏制,不可替代,被稱為藏匿在內心的隐忍的愧疚。
林末覺得自己又一次游離在黑暗裏了,她很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太過沉重,她努力了很多次,恍惚間看見了一張病若西子,姣好的面容來。女孩看起來很年輕,笑容和煦又親切。林末聽見她說:“哥,我有男朋友了!”
女孩的聲音溫婉好聽,還有一股隐隐的喜悅。林末又聽見了一陣男聲:“你有男朋友前,難道不應該和我商量下嗎?”
男聲渾厚沉穩,掩藏着一絲寵溺,林末清晰地看見了韓矜,他就這麽溫柔地望着女孩,女孩不滿地嘟囔:“我難道是小孩子嗎?我以後可是會和他結婚的。”
“結婚?一個姑娘家家的,千萬不要太過主動了知道嗎?”
韓矜的警告,女孩沒有放在眼裏,故意可憐兮兮說:“那慘了。好像是我主動的。”
韓矜恨鐵不成鋼地望着她,着急道:“把那個臭小子叫出來,讓我見見。”
“我如果讓他見你的話,你必須答應我,不要為難他!”
“我是那種不懂道理的人嗎?快點把他喊出來。”
“不要那麽急,好歹給他點時間準備。今天就當妹妹我找哥哥出來吃飯聊天。”女孩挽着韓矜的胳膊,韓矜突然問:“他是做什麽職業的?”
“一般情況下,難道不是應該問名字嗎?”韓秋不滿地埋怨,韓矜哼唧一聲,道:“我管他叫阿貓還是阿狗呢!”
“……”
“那個人幹什麽的?多大了?”
“哥,你對我找男朋友的标準是什麽呢?”
“首先,當然是個男人。”韓矜才開口,韓秋便好笑出聲。韓矜又道:“要對你好,三觀要正,還有,那個人必須有一份正正當當的工作。”
“正正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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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要犯罪什麽的,就可以了。”
“哦……那如果他犯罪……的話……”韓秋吞吞吐吐說完,韓矜不以為意地說:“那樣的男人,除了自己犯下的罪,僅憑拐帶我妹妹這一條,我一定讓他把牢底坐穿!”
“……”
韓秋突然偏過頭,望着遠方時,眼角帶笑,含情脈脈地矚目,林末聽見她柔聲輕喚:“阿遠。”
“阿遠。”
聲音搖曳地飄散空中,當他醒過來時,卻發現什麽都沒有,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他起身看着靜置在桌上還沒有成型的兩瓶透明藥劑,他沒有選擇了,也沒有時間了。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早上五點半,天還灰蒙蒙的,他披上衣服,拿起藥劑就要出門。聞歌從卧室裏出來,喚了他一聲:“哥!”
聞遠輕拍了拍她的肩,道:“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哥,你又要拿人做實驗了嗎?”聞歌冷着臉質疑,聞遠打開門時,對她輕聲又堅定說:“這次會成功的。”
“你之前也這麽說。”
聞歌抓住了他的手臂,懇求地望着他,道:“哥,我真的沒關系的。不要、不要再傷害別人了好嗎?不要再犯錯了!”
聞遠不以為意,聞歌見他要走緊緊攢着他,道:“哥。”
“聞歌,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聞遠朝她信誓旦旦地說,聞歌的眼眶都紅了,搖了搖頭,道:“你真的是因為我嗎?如果是的話,請你收手!你害死了那麽多人,就連韓秋姐也死了,這些難道還不夠嗎?”
聽得韓秋的名字,聞遠的眼底有一絲動容,卻很快就被壓制下去了。他不顧聞歌的責罵,淡淡看她一眼,走的堅決。
醫院裏的陸遇白收到了林末的短信。
——我已經回去了,你在醫院好好工作。
陸遇白低低笑了笑,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你怎麽知道我需要加班?
陸遇白發過去不到一分鐘,便急不可耐地打電話過去,聽得一陣叫喚,是許靜。
許靜一臉嚴肅地告訴他,孫燕出事了。孫燕是感染SN病毒的患者。陸遇白沉着臉,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跟着許靜去了隔離間。
孫燕死去的模樣很難看,仿佛被吸幹了血的屍體,消瘦地只有骨頭。方榆已經蹲在地上檢查了,見着來人,她起身道:“師哥,人已經死了。沒有任何傷口,是自然病死的。”
所以宛如被抽幹了血就是SN病患最後的死亡歸宿?
“報告誰寫啊?”蕭知瑾突然出聲,
陸遇白沉吟了下,掃了眼一旁驚慌不敢靠近的湯聰,道:“湯聰?”
湯聰還有些沒回過神,一臉茫然,又聽得陸遇白交代:“報告你來寫!”
“什麽報告?”
湯聰迷糊地問他,陸遇白看了眼方榆,突然又問蕭知瑾:“聞遠呢?”
“他沒在研究室裏嗎?”
蕭知瑾一頭霧水,陸遇白沉思了下,再看了眼屍體,離開了隔離區。當他去了研究室時,漆黑一片,空蕩蕩的,他來到研究臺,發現那兩瓶研究出來的藥水不翼而飛了。
陸遇白心生疑慮,夾雜着一股不安,跑去了病房,如果聞歌也不在的話……
聞歌的确不在。他喚了一個護士,護士說出院了。聞歌聞遠都不在!
陸遇白跑出病房,一直在跑,在醫院門口時,他打了電話過去,韓矜接的很快,喚道:“遇白?”
陸遇白朝自己車的方向大步過去,對着手機那頭說:“阿矜,聞歌聞遠都不見了。”
陸遇白想了下,按下了車鑰匙,車就在他不遠處閃爍着,他望着那微弱的光,補充道:“SN病毒的最新研究品也丢了。”
“我知道!”韓矜沉思了下,問:“你在醫院嗎?”
“嗯。”陸遇白不疑有他地輕聲道出一個字,韓矜又道:“我馬上來了,你在醫院門口等我。”
“發生了什麽事嗎?”陸遇白上了車後,總覺得氣氛不太對,韓矜還沒有說話,身後的趙寒便道:“有人報警了!”
“報警?”陸遇白不解地望着韓矜,韓矜嗯了一聲,思前想後,還是道出了他一路糾結的事:“林末被聞遠抓了!”
陸遇白的心一顫,擰着眉頭,沉聲問:“你怎麽知道?”
“他想拿汪傑做實驗。”韓矜說完,陸遇白臉色越發難看了,韓矜想了想,又補充:“是聞歌報的案。她說他哥哥是為了她才拿人來做的活體實驗。”
韓矜說着,突然就想起一個小時前,聞歌來警局的事了。和在醫院裏看到時相比,聞歌又瘦了一圈,臉色慘白沒有一絲氣色。她貌似哭過,眼眶紅紅的,她道:“韓警官,你一定要阻止我哥,他、他不能在這麽下去了。”
“你哥?”
“聞遠,聞醫生,你見過的,他是我哥。他把汪傑抓走了,還有林末。韓警官,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他犯了那麽多錯,都是因為我。是我、是我太想活着了。他做的一切都是我唆使的,所以現在他才會變成這樣。”
可是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會唆使他人的女孩。韓矜沉默了。不知為何,在聞歌維護聞遠時,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妹妹,那張被他嫌棄的素面朝天的臉,那麽好性格的女孩,再也不能朝他笑了。聞遠會是那個家夥嗎?那個殺了韓秋的家夥!不對,他要冷靜下來,那個家夥是歐陽钰,那個家夥,瘦如柴骨,化成灰他都不會認錯。可是真的不可能是他嗎?他從沒見過那男人的正臉。
只要一想到那個男人,他的眼底就充斥着鮮血,都是韓秋的。她就這麽倒在他面前,那麽纖瘦的身體,一定很疼,可是她沒有喊一聲,甚至沒有過多的掙紮,就死在了他面前。
陸遇白看着韓矜眼底的一抹恨意,知道他又想到韓秋了。陸遇白咳了咳,吸引他的注意:“快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