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狂歡之序(五)

狂歡之序(五)

阿金的手抖了一下,像觸電一樣。

阿邦看他的反應也慌了,拉着阿金的胳膊問:“難道真的被他說中了?這不可能啊,蛇哥怎麽會害我們!”

“我懷疑花蛇在利用信息差欺騙你們。”

龍雨回想起,有天他和魏烺聊起庭燈為什麽能靠這些并不算複雜的信息屹立不倒,其根本在于一般人對信息的把握程度都太淺薄了。

他們販賣的信息,其實也可以說成知識、建議、策略。沒有渠道的人無法将零碎的信息系統地歸納整理成【真相】,不如交給專業人士。

而【庭燈】這個名字,蘊含着調查組善于思考、永遠追逐真相的意志。

“所以在得到新情報的瞬間就要開始思考,它會不會和之前的信息連成線索。”當時魏烺是這麽說的。

龍雨詳細向二人解釋了他在外面遇到的“血腥獵手”的追随者标志及其兇惡殘忍的活祭手段。

“不過我沒有強迫你們相信我的意思。”龍雨補充道,“畢竟對你們來說,我只是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也不是不存在刻意扭曲事實,對吧?”

只是可惜了,他本以為能找到一條快速離開的捷徑。但在血腥獵手的威脅下,他根本不敢賭。

“‘血腥獵手’身上肯定有願望碎片。”魏烺跟他說過,“你也和失去碎片後、實力大大削弱的願望石像打過交道,但憑你現在的實力打贏弱化的石像都困難,更不用說長期接受活人祭祀的血腥獵手了。在外面行動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別不小心被赤色荊棘的人發現。”

“對了,不要覺得赤色荊棘的人找不到你就會放棄,權柄碎片一旦與生命體融合,就無法排出或者更換,為了持續變強,血腥獵手只有找到別的碎片,直到将權柄完全掌握。”

現在,樹敵的麻煩,龍雨已經體會到了。

龍雨起身。該打探的情報、該說的話點到為止,接下來兩人要怎麽選就看他們自己了。

見他要走,阿邦慌了,急忙招手:“等一下,我有個想法!”

龍雨的手已經按在門把手上,聽了他的話微微側頭,藍色的眼珠沉靜地望着他,面無表情。

“我覺得……如果你願意幫忙的話,”阿邦咽了口唾沫,“幫我們殺了大蟒,那我們就沒有必要跟花蛇走了吧?當然我不是說讓你免費幫我們做那麽危險的事,我也可以告訴你關于鬥獸場的規則以及內幕,還有外面的消息。”

“非常抱歉,我沒好心到要為不熟的人送命的地步。”

阿邦啞口無言,但在龍雨再次按下把手時,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其實我還知道一個絕密的情報,只要你願意幫我們接觸現下的困境,我一定會完完整整告訴你!”

龍雨收回手,轉過身,走進了一步。

他在三人中看起來最弱小,沒有那麽發達的肌肉,但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勢。阿邦覺得他肯定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因為那些看臺上的客人也是這樣。即使是在熱血中狂歡呼喊時,那些人臉上也有種收放自如的從容。

……雖然他覺得龍雨和那群人相像的地方,是潛藏在狂熱下的冷淡。

但這不妨礙他向對方伸出求助之手。

“什麽樣的絕密情報?”龍雨有些感興趣。

“……反正阿金對我來說也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說了。”阿邦直直地盯着龍雨,觀察他的反應,“我說這件事是絕密,是因為知道真相的其他人都已經死了。我也是極度幸運才能活下來。”

“那是三年前的事……一個路過的商隊帶我離開家鄉的時候,我從他們那裏得知了某個藏寶地。據說,只有有緣人才能把那裏的寶藏帶出來。如果你想知道它在哪裏的話就……”

“你在試探我嗎?”龍雨笑笑,“你也說了,‘有緣人才能把寶藏帶出來’,我何必為了那些莫須有的東西拼命?我猜,你一定還隐瞞了什麽。”

“是。”

見龍雨沒上套,阿邦痛快地承認了,“其實那支厲害的商隊,也包括我,在運送貨物的途中,被一群毫無人性的邪物襲擊了。除了我,一個人都沒活下來。”

“因為商隊裏的人……找到了一小塊權柄碎片。”

龍雨心想,這還真是個恐怖的消息。

近些年來根本沒聽說有別的神隕落,所以那塊碎片十有八九還是願望碎片。

按魏烺說的來看,無論是血腥獵手還是邪物,只要它們已經融合了願望碎片,最後一定會找到他身上來。

龍雨忍住變臉的沖動,盡可能保持友好的态度,接受了阿邦的提議。

回到67號獸籠,在構思接下來的行動中,龍雨慢慢閉上了雙眼。

三天後。

龍雨順利“巧遇”了管事,并且有意無意和他聊了幾句。

“總感覺最近的對手都有點弱啊,剛開始打完一場躺一天,現在自己走到醫療處随便上點藥就行了,不痛不癢嘛。”

為了配合這嚣張的話,龍雨特地配上漫不經心的笑容,懶散地倚靠在牆邊。

新管事是後來提拔上來的,也從負責傳達上層消息的侍從那裏得知了龍雨的特殊性,因此也沒當場嘲笑他不自量力,而是笑吟吟道:“6789號,你這樣的提升速度,我也是第一次見,是該給你找些更強的對手了。你想和有稱號的人比賽,還是和其他人氣鬥獸比賽?”

龍雨直白道:“最近不是有個剛拿到稱號的人?好像是叫大蟒吧。他的實力正好是微芒級和異能級的分水嶺,我想,要是我能戰勝他,毫無疑問能更上一層了吧?”

“這是當然!”

管事眯着眼睛笑,誇贊的話說了一堆,最後語調一轉:“不過大蟒下手太暴力,你之前沒和這種人打過,可能不太适應。你确定要和他打嗎?”

“我也是為了實現大人物對我的期望。”龍雨含糊道。

上面好像有人在關注他的賽事,不過他不知道那人具體是誰,或者那人也并不是多期待他的表現。但管事對于這些捕風捉影的情節總是很謹慎,因為有時候這決定着他的飯碗端得穩不穩。

管事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龍雨的意思:“既然這樣,那我會給你安排和大蟒的比賽的。”

“就明天吧。”龍雨提議,“我這幾天狀态不錯。”

“既然你要求的話,當然沒問題。”

明天就是十五號。白天比賽的結果會直接決定當晚阿金阿邦兩人的行動。

如果順利的話,他就能知道藏寶地和一小塊願望碎片的下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實力提升帶動了大腦的加速運轉,又或者親身經歷過之後更有體會,龍雨總能想起魏烺說的話。

就像他剛走出雪原的時候,經常夢見夏天他到河裏撈魚、白貓在一旁曬太陽等開飯的場景。

不過他現在很少做夢了。之前經常夢到的站在天臺上的金發女人,也被一輪月亮取代。

做夢的人沒有自主權,夢中的人似乎躺在一片草地上,沉睡着。他也只能靜靜看着月亮盈虧變換。

直到天亮,送飯的人準時敲響嗡嗡的門鈴,早餐的香味攪拌在空氣中,喚醒沉寂一夜的嗅覺。

送餐人把早餐放在門口,不會停留。早餐牌子下都會壓着一張粗糙的紙條,寫上每只鬥獸的今日賽程。

管事把龍雨和大蟒的比賽安排在上午。

上午來觀看比賽的人比較少,畢竟目前還沒有多少名氣的龍雨要挑戰的是風頭正盛的大蟒,把這種人氣相差較大的鬥獸安排在一起,便不太适合安排在人滿為患的下午。

雖然管事也希望龍雨能爆冷,打出新話題,但怎麽看都太難,所以他權衡出的結果,是在态度上支持龍雨,但也包含着私心。

不過這對龍雨來說已經夠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龍雨和大蟒便站在鬥獸場兩邊,作上場前的打量。大蟒在打哈欠,露出兩顆改造的尖牙,極具挑釁的聲音穿過稀稀拉拉的歡呼聲,送到龍雨耳朵裏。

“哪來的小雞仔,待會兒打起來不會哭吧。”

龍雨不想在賽前挑釁大蟒。

不管怎麽說,大蟒比他強一線是事實,貿然激怒大蟒對自己沒好處。

那邊大蟒舉起手,熟練地跟客人打招呼:“今天也押了我是嗎?押了多久?十五分鐘?哈哈,怎麽可能打那麽久。我還想着早點打完回去休息呢。”

“想看我把他的頭咬下來,為什麽要注意不破壞他的臉?呵,原來如此,沒想到夫人您還有這樣的愛好啊。不過我可不保證一定能做到,您肯定也知道,我上頭的時候什麽都不會管的。”

裁判員走上高臺,示意雙方進場,龍雨才停止活動關節,穩步上前,站到裁判員右側。

慵懶倚靠在軟塌上的貴婦人們甩開香料熏過的折扇,輕輕在面前扇動。她們都很喜歡他純淨剔透的藍眼珠,但那庸俗的棕發總會引起她們的不滿。

若是他有一頭畫卷般的金發,今早的座席想必會有更多人吧。

畢竟,這可是這位可憐的美人的死亡賽了。

站在臺上,大蟒渾身的壓迫感直逼面門。

大蟒身高大概接近兩米,從體格來看體重應該在九十公斤左右,實打實的重量級,一旦被他襲擊成功,或許就再沒有翻身的可能。

比賽開始的一瞬間,早已做好準備的大蟒迅速拉近與龍雨的距離,遠超常人的爆發力賦予他非人的攻擊性,即使利用“視覺陷阱”躲開了這一擊,龍雨還是免不了心驚。

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便是大蟒一拳打在了空氣上。

原本認定了結果而無所事事的裁判員回過神,被從身後拍了拍肩膀。回頭一看,竟然是給龍雨安排賽事的那位管事。

“怎麽樣?”

裁判員不敢說誰能贏,陪着笑臉道:“才剛開始呢,兩個人各有優劣,恐怕有爆冷門的可能。”

誰知管事沉思兩秒,道:“這才對,難怪會被高層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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