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父親
父親
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身影出現。男人步入房間，他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尹見青的父親，一個中年男人，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眼神中透露出疲憊。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年輕的女人，那是尹見青從未見過的面孔。
“見青……”尹父開口，聲音帶着一絲沙啞，他的目光複雜地停留在尹見青身上，有心疼，有愧疚，也有一絲陌生。
“爸……”尹見青輕聲回應，心裏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些什麽。這個在他記憶裏總是忙碌、缺席的父親，此刻卻突然站在他面前，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你……怎麽來了？”他問，聲音帶着疏離。
“我來看看你。”尹父走到病床前，看着消瘦的兒子，眼眶濕潤。“你……還好嗎？”
“我沒事。”他淡淡地說，目光落在了父親身後的那個女人身上。“這位是……”
“哦，這是你阿姨。”尹父介紹，“她……她以後會照顧我們。”
尹見青的心猛地一沉，照顧？所以，父親這是……再婚了？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注視着他們，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受傷和失望。
顧荃和白墨言也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對方的父親會突然出現，還帶着一個陌生的女人。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尴尬和壓抑。
“見青，我知道你心裏有很多疑問，也有很多委屈，”尹父打破了沉默，“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尹見青擡起頭，看着父親，“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傻孩子，說什麽呢！”尹父急忙說，“我怎麽會不要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
“那媽媽呢？”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是不是……已經忘了她？”
“我……”尹父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我沒有忘記她，我只是……”
“只是什麽？”尹見青追問，“只是你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所以我和媽媽就成了你的過去，你的負擔，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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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見青，你聽我說……”尹父試圖解釋，但卻被打斷。
“夠了！”他的聲音突然提高，“我不想聽你解釋！你走吧，帶着你的……阿姨，一起走！”他的情緒激動起來，身體也開始顫抖。
“見青，你別這樣……”顧荃連忙上前，想要安撫他。
“你讓我怎麽別這樣？”他看着顧荃，眼淚再次湧出，“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爸爸是愛我的，是愛媽媽的，可是現在呢？他帶着一個陌生的女人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這是我的新阿姨，她會照顧我們？哈哈，照顧我們？他連自己的兒子都照顧不好，還怎麽照顧別人？”
“見青，你冷靜點！”白墨言也勸說，“叔叔可能有他的苦衷。”
“苦衷？什麽苦衷能讓他抛棄我和媽媽？”他的情緒徹底失控，“他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他只想着自己！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媽媽的感受！”
“尹見青！”尹父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你怎麽能這麽說你爸爸？我承認，我這些年是忽略了你們母子，但我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他冷笑，“你覺得我稀罕你那些臭錢嗎？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家，一個愛我的爸爸，一個愛我的媽媽！可是你呢？你給了我什麽？你除了錢，你還給了我什麽？”
“我……”尹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走吧，”尹見青閉上眼睛，聲音低沉而絕望，“我不想再看到你。”
“見青……”尹父還想說什麽，但被身後的女人拉住。
“我們先走吧，”女人輕聲說，“讓他冷靜一下。”
尹父看了看病床上的兒子，又看了看身邊的女人，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他的抽泣聲和顧荃、白墨言的嘆息聲。
“見青，你別難過了，”顧荃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叔叔他……可能真的有他的苦衷。”
“我不管他有什麽苦衷，”他哽咽着，“我只知道，他不要我和媽媽了。”
“他不是不要你們，”白墨言試圖解釋，“他只是……”
“只是什麽？”他擡起頭，看着白墨言，“只是他有了新的選擇，而我和媽媽在他的選擇之外，對嗎？”
白墨言沉默。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沒錯。尹父的選擇，的确傷害了他們母子。
“見青，我知道你很難過，也很生氣，”顧荃溫柔地說，“但是，我們不能改變別人的選擇，我們只能……接受現實。”
“接受現實？”他苦笑，“你讓我怎麽接受？我連自己的爸爸都留不住，我還怎麽接受？”
“見青……”顧荃還想說什麽，但他卻打斷了她。
“你們走吧，”尹見青閉上眼睛，“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見青……”顧荃和白墨言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對方需要的是時間，而不是安慰。
他們默默地離開，把空間留給了對方。
房間裏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他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淚無聲地滑落。
他的心裏，像被掏空了，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那個為了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
他想起了他們曾經幸福的時光，那些歡聲笑語，那些溫暖的擁抱，那些美好的回憶。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泡影，都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
他恨自己的父親，恨他的自私，恨他的絕情，恨他的背叛。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連自己的母親都保護不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他只知道，他很累，很累，他想休息，想永遠地休息……
“媽媽……”他喃喃自語，“你為什麽不帶我一起走……”
“為什麽……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你回來好不好……”
“回來看看我……”
“我保證……以後一定乖乖聽話……”
“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媽媽……”
“媽媽……”
“媽媽……”他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