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等待
等待
醫院的走廊仿佛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白熾燈的燈光慘白而刺眼。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牆壁和地板都泛着冷硬的光澤，映照出他狂亂的身影。
他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在這迷宮般的走廊裏橫沖直撞。心髒狂跳，每一次跳動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幾乎要将他的肋骨砸斷。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血腥味。
“尹見青……尹見青……”他嘶啞地喊着，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回蕩在空曠的走廊，卻無人回應。
人群像潮水一樣湧來，又像潮水一樣散去。他們的臉上帶着漠然和麻木，仿佛早已習慣了這裏的生死離別。他推開擋在前面的人，眼睛裏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急救室的門緊閉着，像一張巨大的嘴巴，吞噬了一切希望。他找到了這裏，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只有冰冷的儀器和空蕩蕩的病床。
“人呢？！”他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指甲深深地掐進了她的胳膊裏，“尹見青呢？他在哪裏？！”
護士被他吓壞了，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身體劇烈地顫抖着。“你……你是說剛才那個自殺的病人？”她結結巴巴地說道，“他……他已經被轉到ICU了……”
“ICU？！”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中了他。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裏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松開護士，跌跌撞撞地向ICU的方向跑去。他不知道ICU在哪裏，他只能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在醫院裏亂竄，逢人便問，得到的卻是一個個茫然的眼神。
“尹見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他喃喃自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模糊了視線。
他跑過一個又一個走廊，穿過一個又一個病房，可是，他始終找不到ICU的入口。他的心裏越來越絕望，越來越害怕。
終于，他看到了ICU的指示牌，那三個字母像三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髒。他跌跌撞撞地跑到ICU門口，可是，他卻被攔在了外面。
厚重的隔離門緊閉着，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将他和尹見青隔絕在兩個世界。他用力地拍打着門，喊叫着，可是，沒有人回應他。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他大聲喊道，聲音嘶啞而絕望，“我要見尹見青！我要見他！”
“對不起，你不能進去。”護士攔住他，臉上帶着職業性的同情，“病人現在正在接受治療，你不能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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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讓我進去……”他哀求着，聲音裏充滿了乞求，“我只想看看他……我只想看看他……”
“真的不行，”護士一臉為難，“這是規定，你不能進去。”
“規定？！”他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滿了絕望和瘋狂，“規定能救他的命嗎？規定能讓他活過來嗎？！”
“你冷靜點！”護士被他的樣子吓到了，往後退了一步，“你這樣只會添亂！”
“我添亂？”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聲說道，“我添亂？！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你很難過，”護士試圖安慰他，“但是你現在真的不能進去。”
“我不管！”他猛地推開護士，向ICU沖去，“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攔住他！快攔住他！”護士大聲喊道，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
幾個保安沖了過來，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冰冷的地板緊貼着他的臉頰，他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放開我！放開我！”他拼命地掙紮着，嘶吼着，“我要見尹見青！我要見他！”
可是，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保安的束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ICU的大門，離他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尹見青……尹見青……”他喃喃自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打濕了冰冷的地板。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他不知道該如何拯救對方。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他，他不能……
“你們放開他。”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帶着一絲疲憊和無奈。
他擡起頭，看到一個醫生正站在他的面前，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你是……？”他疑惑地問道，眼神中帶着一絲警惕。
“我是尹見青的主治醫生，”醫生說道，“你跟我來。”
他愣了一下，随即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跟着醫生走進了辦公室。
“坐。”醫生指了指沙發，示意他坐下。
他坐了下來，眼神中充滿了不安和期待。
“你和尹見青……是什麽關系？”醫生問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我是他朋友。”他猶豫了一下，說道。
“朋友？”醫生笑了笑，笑容中帶着一絲苦澀，“什麽樣的朋友，能讓你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他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你喜歡他，對嗎？”醫生突然問道，目光如炬。
他的身體一僵，擡起頭，看着醫生，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我……”
“不用否認，”醫生打斷了他，“你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低下頭，眼淚再次湧了出來。“是，我喜歡他，”他哽咽着說，“我喜歡他……”
“可是……他喜歡你嗎？”醫生繼續問道。
他的身體一震，擡起頭，看着醫生，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我不知道……”他喃喃自語，“我不知道……”
“他……知道你喜歡他嗎？”醫生繼續問道，語氣低沉。
“知道……”他的聲音顫抖着，帶着一絲苦澀，“我知道……可是，我又能怎麽辦呢？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是神仙，我救不了他……”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醫生安慰他，“你已經盡力了。”
“不，不夠，”他搖了搖頭，“還不夠……我還要做得更多……我一定要救他……”
“你……”醫生看着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并不想被拯救……”
“你說什麽？”他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意思是，”醫生嘆了口氣，“也許，他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也許，他已經不想再繼續活下去了……”
“不，不可能！”他猛地站起身，大聲說道，“他不會的！他不會的！”
“你冷靜點，”醫生皺了皺眉，“我只是說一種可能，并不是說他一定會這樣。”
“他不會的……”他喃喃自語，“他答應過我……他答應過我，要好好活下去的……”
“他答應過你？”醫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答應你什麽了？”
“他答應我……要和我一起去看日出……”他的聲音顫抖着，“他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我該怎麽辦……”他痛苦地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一團。
“你先別激動，”醫生試圖安慰他，“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轉機？”他擡起頭，看着醫生，眼神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什麽轉機？”
“他的情況……雖然很不樂觀，”醫生說道，“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只要他自己有強烈的求生意志，再加上我們的治療，也許……他還能活下來……”
“真的嗎？！”他的眼睛裏閃爍着光芒，“他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我不敢保證，”醫生搖了搖頭，“但是……我們會盡力的。”
“謝謝你……謝謝你……”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緊緊地握住醫生的手。
“你先別激動，”醫生拍了拍他的手，“我現在要去看看他的情況，你在這裏等我，好嗎？”
“好……好……”他連忙點頭，“我等你……我等你……”
醫生轉身離開了辦公室，留下他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那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坐在辦公室裏，如坐針氈，度日如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