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做豆腐

做豆腐

“咳咳咳！”

秋風中，幾聲咳嗽伴随着涼意吹到林蘊耳邊。

朦胧間，她恍惚聽到兩道人聲，随後化為寂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但她清楚的知道，肯定是腿傷後，風寒的父親又咳嗽了。

這一聲聲咳嗽就像是起床的號角似的，将人從睡夢中喚醒。

林蘊困倦地翻了個身，擠着雙眼，小心翼翼地撕開一條縫，朝着窗子的位置看過去。

晨光微熹，東方欲曉。

“系統，幾點了？”

“現在是卯時，也就是現代說的早上五點。”

系統盡可能地用溫柔的語氣說話，生怕惹怒宿主，不完成任務。

聽到五點，林蘊努力揉開雙眼，緩慢地将衣服穿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意識到自己是一個穿越者的事實，她覺得今天的早晨格外難起床。

想到剛剛摔傷腿的父親，以及家中傳承下來的豆腐鋪子，還有身上系統囑咐的任務，林蘊只覺得身上的擔子很重。

特別是系統，昨天深夜突然跑到腦子裏。

這時，林蘊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穿越的。

只不過由于胎穿，并且沒有前世的記憶，她一直和古人一樣生活，平淡中滿滿都是幸福。

因為家中有豆腐鋪，算不上有錢，但也不缺吃穿。

加上還有一個才華橫溢的大哥，往後的日子是肉眼可見的會蒸蒸日上。

但誰知道，系統突然侵入，還告訴林蘊一個事實。

“你們家只是存在于反派死後，被抄家時牽連的十族而已，要想活命，就要阻止反派黑化的進程。”

林蘊現在連反派都還沒認識，加上系統給出的介紹也是只言片語，根本不知道任務如何進行。

為此，系統特意抛出誘餌。

只要林蘊可以降低反派的黑化值，就可以在系統內換取食材。

林蘊一想到現今匮乏的食材和調味料，和現代比起來沒滋沒味的飯菜。

前世作為一個美食愛好者的她，根本忍不了。

不管是為了保全一家性命，還是為了吃上美味的飯菜，她——林蘊答應了。

并且她覺得還可以利用自己的專長，讓反派陸雲舟在美食中感受生活的美好，不要動不動就黑化，那樣不好。

思索間，林蘊已經将衣服穿戴好，随意挽了一個發髻，快速出門。

“吱呀——”

雖然她推門的動作很小心，但還是被院子裏的王翠蘭聽見。

看着身形單薄的女兒靠近，王翠蘭努力壓低嗓子，擔憂地說：

“秋風寒涼，你就別早起了，我一個人少做一點，完全忙的過來。”

林蘊卻像是沒聽到母親的話似的，直接奪過母親手裏的推杆，頂着一張無法拒絕的笑臉說：

“爹爹受傷，大哥又去考科舉，家中正是缺銀錢的時候，女兒怎麽能夠躲懶呢？娘，您就放心吧。女兒看着瘦弱，也有不小的力氣，多做點豆腐，就能多掙點錢。”

聞言，王翠蘭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女兒說的是事實。

現在家裏面方方面面都缺錢，多做點豆腐掙錢，才是她們現在最應該做的。

聽着耳邊石磨不斷轉動的聲音，王翠蘭也不再多說什麽。

夜空中，林蘊推磨，王翠蘭往裏倒入提前泡好的豆子。

母女倆同心協力，豆漿源源不斷地從孔裏流出來。

但林蘊體力真的不行，剛推完一桶豆漿，胳膊就不行了。

只能換成王翠蘭繼續推磨。

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浸泡好的豆子已經全部磨成碎渣。

接下來，就是過濾環節。

将剛剛磨好的豆渣倒入細布四角挂在十字交叉的木棍上形成的長兜中。

一邊不斷地往裏面傾倒豆渣，一邊不斷地搖晃布兜，使裏面的豆漿全部滲出，流入下面擺放的桶裏。

林蘊和母親王翠蘭通力合作，兩刻鐘後，總算是将豆渣全部擠幹。

緊接着，母女倆又擡着裝滿豆漿的桶，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林家的廚房和其他家不同，兩口巨型的鐵鍋鑲在竈臺上，旁邊還有兩口小一點的鐵鍋，一共四口鍋。

鐵制品難得，四口鍋可以說是林家最珍貴的財産。

兩口大鐵鍋是平日裏用來煮豆漿的，另外兩口用來做飯。

林蘊和母親一起将所有豆漿都倒入鐵鍋，她下意識地甩手，緩解手部不适的感覺。

以往她并不負責這類體力活，但是自從父親受傷之後，她不得不和母親一起承擔生活的重擔。

緊接着，就到了林蘊最擅長的煮豆漿環節。

點火、拉風箱，熊熊大火在鍋底燃起。

王翠蘭在鍋邊不停地用勺子攪拌，防止豆漿糊鍋。

林蘊觀察火勢無虞之後，立即轉移位置幫忙。

不一會兒，在烈火的作用下，豆漿的溫度越升越高，一股熟悉的豆香味在鼻腔中肆意流竄。

明明是習以為常的香味，林蘊卻偏偏被饞的流口水。

王翠蘭注意到女兒的窘狀，憂愁的面龐挂上一絲笑意。

“噗呲！家裏十幾年的豆漿你還沒喝膩？想喝的話，待會兒煮熟，娘給你留一碗就是。”

如果被外人聽到王翠蘭的話，肯定會露出驚詫的表情。

在這個時代，豆腐是大部分人家不舍得割肉的時候，唯一可以改善夥食的方式。

不說豆腐，豆漿也是難得的好東西。

畢竟不是誰家都能夠為了喝一碗豆漿做石磨的。

林蘊聽到母親的話，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中用豆漿制作的美味。

但苦于現在沒多少工具，她的想象只能是空想。

只不過豆漿也不錯，在秋雨微涼的時候，來上一碗滾燙的豆漿，從胃到全身都是暖烘烘的。

所以在聽到母親的話後，林蘊甜甜地脆生生喊了一句。

“多謝娘親！”

“這有什麽值得感謝的！”

王翠蘭別扭地瞪了一眼女兒，繼續攪動鍋裏的豆漿。

如果她的嘴角不上挑的話，或許會更加心口如一些。

王翠蘭看着女兒，總覺得今天的女兒有些奇怪，但是具體變化在哪裏，她又看不出。

只能繼續笑着忙活手裏的活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鍋裏的豆漿漸漸冒出泡沫，似乎是已經沸騰。

但是熟悉制作豆腐流程的林蘊知道，此時還不是豆腐沸騰的表現。

她一絲不茍地将浮在表面的泡沫撇掉，同時還要不停地攪拌，使豆漿均勻受熱。

當鍋中的泡沫全部消失，豆漿中央也開始出現滾動的畫面。

王翠蘭看準時機，立即出聲。

“撤火，把豆漿都盛出來。”

一聲令下，林蘊快步轉移到另一邊，将竈裏的柴火全部扯出來，放到底部熄滅。

觀察到兩個竈孔都沒火之後，又立即回到原位，将豆漿盛出放涼。

王翠蘭二十多年來，耳濡目染中早已成為制作豆腐的一把好手。

觀察到豆漿的溫度下降後，一邊攪拌豆漿，一邊往裏面倒入鹽鹵水，使豆漿凝結。

不一會兒，豆漿中開始出現一團一團的絮狀物。

此刻，王翠蘭知道豆腐已經初見雛形。

在她的努力下，所有的豆漿都開始凝結，靜置一會兒後，就到了壓豆腐的時候。

林蘊和王翠蘭都對這個環節非常熟練。

一人一勺地舀出松散的豆腐，倒入模具中。

倒個八分滿，立即合上麻布，壓上一層模具，繼續剛剛的步驟。

直至所有的豆腐都倒入模具中，合上蓋板，用石塊壓在上面，制作豆腐最辛苦的環節總算是結束了。

“呼——”

林蘊下意識地長吐一口氣，左手還不停地拍打疲憊、酸脹的右手，彎着腰，看起來就非常辛苦。

王翠蘭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女兒，催促道：

“累了就快點去坐着休息，壓豆腐還要一段時間。豆漿都給你留在鍋裏，想喝就喝。”

話雖如此，但她心中對女兒起床幫忙，還是非常感動的。

明明是不耐煩的聲音，林蘊卻聽出滿滿的關心。

她立即對着母親的方向咧嘴一笑，順勢盛出一碗豆漿，抱在手裏。

坐下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暖和的豆漿。

母女倆剛結束疲憊的勞作，都在坐着休息，門口卻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噔噔噔！”

擡頭一看，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門檻上一躍而過。

下一秒，王翠蘭暴躁的聲音霎時響起。

“狗兔崽子！你又在跳什麽？下次門檻再把你絆倒，牙齒全摔光，你才知道厲害！”

怒吼刺破清晨的寧靜，周遭的人也開始躁動起來。

一時間，鍋碗瓢盆的碰撞聲、起床的喊叫聲和對罵聲，在房前屋後響起。

林皓一想到之前摔掉的牙齒還沒長出來，下意識地捂住嘴巴，憋出一道委屈的聲音。

“娘，我又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忘了而已。我是來給娘和二姐幫忙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說完，他探頭探腦地朝着廚房四處打量，撸起袖子，看起來似乎是想要大幹一場。

但緊接着母親王翠蘭的話，立即給激動的小人潑了一盆冷水。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時辰起的？你起床的時間，我和你二姐早就把豆腐做好了。”

“啊~”

林皓幽怨的聲音響起，“娘，您可以叫我起床的。”

“你個小不點，推磨推不動，布兜也夠不到，能幫什麽忙？”

王翠蘭直接給小兒子來上一陣狂風暴雨的攻擊。

把林皓心底剛冒出來的幼苗，來上一次風吹雨打的激烈進攻。

聞言，林皓不死心地繼續打量四周。

當他看見還在冒着一縷青煙的柴火時，自信滿滿地說：

“我可以幫忙燒火！”

說話間，林皓挺起自信的小胸脯，踏步朝着竈臺的方向靠近。

林蘊看出母親心中的真實想法，連忙将想要去燒火的小弟攔住。

“二姐知道你可以。只不過現在豆腐做好了，暫時不需要燒火。你剛起床，來一碗熱豆漿，暖暖身子。”

“二姐你最好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起床燒火！”

林皓将胸口拍的啪啪響，接過豆漿，坐在一起享受豆漿的滋味。

聽着耳畔不斷響起的滴水聲，節奏越來越緩慢。

王翠蘭看着積滿的半桶水，立即站起身，喊道：

“開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