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買院子

買院子

書房內，林皓垂首聆聽先生的教誨。

不得不說，在來之前他以為自己肯定是要被教訓的，就連同窗們也不例外，向他投來可憐的目光。

可聽了陸雲舟的尊尊教誨，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明是晦澀難懂的詞義，在先生口中解釋起來，竟然是那樣的通俗易懂。

“你可明白？”陸雲舟輕聲道。

“學生明白，多謝老師。”

林皓稚嫩的聲音響起，看向陸雲舟的眼神中滿是孺慕之情。

就在他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一陣饑餓感忽然從腹中傳來，霎時間什麽都比不上饑餓感的難耐。

他目光立即轉向屋外，看着已久散發着耀目光彩的冬日暖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給夫子提示。

看出林皓的心思，陸雲舟也知道過猶不及。

“先去用午膳吧。”

“喏！”這一聲格外清脆，林皓蹦蹦跳跳往外走，準備享用二姐特意給自己準備的美味。

他沒有留意到夫子陸雲舟的目光下意識望向院中大門的方向。

當沒看見熟悉的身影時，目光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

此刻，遺憾之人正坐在明月樓的三樓，俯瞰今日明月樓的熱鬧。

張望津和窈娘陪同在側，一起見證近些年難得一見的畫面。

窈娘忍不住用扇子遮住臉上得意的笑容，“臨近年關，酒樓的生意可是越來越好了。就連一些路過縣城的生意人，聽說黃金宴的名號後，都忍不住下船享用一番。這次福滿樓是完全被我們的風頭壓過去了。”

不止她，張望津也是一樣的得意。

甚至比起窈娘，張望津臉上的笑容一點也不遮掩，沖着福滿樓的方向，露出嚣張的笑容。

之前，他接手明月樓是為了給父親證明自己的實力。

但現在，他漸漸感受到做生意的魅力，迫不及待地想要更進一步。

區區福滿樓而已，張望津還不放在眼中。

瞥見福滿樓冷清的畫面後，他立即将目光轉向林蘊，一雙眼睛中射出璀璨的亮光。

“林姑娘，現在黃金宴的名聲越來越大，你們家就沒有想過再多賣點食材，多掙些錢？”

說完，張望津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意思過于明顯，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錢這種東西，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

林蘊從張望津的話中探聽到一點其他的東西，好奇地問道：

“難不成現如今府城明月樓的食材已經不夠用了？”

一說到這，張望津就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明明是個大少爺，買起來慘來也是惟妙惟俏，一旁的窈娘都沒想到主家少爺還有這一面。

在張望津的口述中，林蘊得知了現如今腐竹和香幹那是供不應求。

現如今每日需要限額才能供應，在臨江縣他們算是有點後臺，勉強可以應付。

可到了府城，來明月樓吃飯的都是惹不起的人物。

為了顧忌府城大人們的面子，張家那是艱難應付，就連張老爺都親自去府城管理。

張望津從府城回來時，就肩負父親的任務。

若不是想到林家在辦喜事，他真的是恨不得一回到縣城，就請林蘊将提升産量的事情擺上日程。

林蘊琢磨了一會兒，也覺得到了擴大生産的時候。

于是，在張望津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她點點頭，“張少爺說的有道理，我會考慮的。”

“真的？”張望津驚喜地叫出聲，再次感嘆自己出色的談判能力。

一旁的窈娘卻比他先想一步，“林姑娘家的院子大小有限，若是要增加産量，是不是需要租一間更大的院子？在下在縣城也算是有些朋友，可以幫姑娘探尋一二。”

林蘊的确是有這方面的需要，當即對着窈娘颔首，“多謝窈娘。”

兩人的對話一下子将張望津從喜悅的氛圍中驚醒，慌張打斷道：

“我我我！我張家在縣城還有自家的牙行，林姑娘您想要什麽樣的院子，盡管說來。”

聞言，林蘊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将自己的要求說出。

在她看來，目前最好的有兩種選擇。

一是直接買一間偏僻一點的大院子，當成豆腐工坊，往後做工和供貨全都在那裏，自家的小鋪子重回之前的模樣。

二是将目前的鋪子賣掉，加上這段日子積攢的銀錢，換成一間更大的三進院子，也就是目前院子的擴大版。

回家之後，林蘊将今日在明月樓發生的事和爹娘道明。

王翠蘭懊惱的直拍大腿，“這種大事你怎麽不回家問一問？買賣院子、換新家這可都是大事！”

說完，她腦子慌亂來回走動，顯然也在思考女兒提議的可行性。

其他人也是如此。

只是和大家琢磨更換房屋的糾結不同，新加入的許惠馨是真的沒想到林蘊一個女兒家居然可以自行決定此等大事，和她在家中受到的教育一點都不相同。

明明她之前也是街坊鄰居羨慕的人，現在她卻更加羨慕人群中的小姑子。

林蘊為了增強衆人的信心，将腐竹和香幹供不應求的事實說出。

并且将自己購買院子後，請人做工的計劃道來。

但林有福依舊擔憂，眉心緊蹙，“腐竹不難做，若是被人偷學當如何？”

不用林蘊，林逸就可以解除父親的擔憂。

“爹，你這明顯就是杞人憂天。難不成之前我們剛推出腐竹的時候，縣城就沒有做豆腐的人家推出腐竹嗎？”

“我們家現如今生意越來越紅火，那是因為我們和明月樓簽訂了契書而已。”

這下子爹娘都被林逸說服，同意了林蘊的提議。

事後，兩人躺在床上，一臉不敢置信地說：

“沒想到我們就一間鋪子的豆腐聲音，居然還有造工坊的一天。”

“這都是蘊兒的功勞，若是沒有她的奇思妙想，家裏估計要欠下不少虧空。”

林有福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腿，眼神中都是對女兒的憐惜。

一旁的王翠蘭眸子一縮，知曉丈夫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于是将心頭的念頭道出。

“現如今家中能掙銀子，都是蘊兒的本事。原先我是想将剩下的銀子，和之後腐竹、香幹生意掙到的五成銀子都當做是給女兒攢嫁妝。可沒想到，蘊兒有主意的很，一下子就要把積攢的銀錢全部用來做生意。”

說到這，王翠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念頭，直接翻身坐起來。

“所以，我想要不給蘊兒打個欠條？就當做這次買院子是和蘊兒借的銀子，往後給蘊兒的分紅也直接寫了契書定下來。不然我擔心他們兄妹三人往後因為銀錢的事生出嫌隙。”

“逸兒和皓兒都不是這種人。”

“但往後兩人有人妻兒，誰敢說他們能一直這樣？”

王翠蘭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很不滿他不理解這些小心思。

感受到身旁傳來的怒意，林有福下意識縮小身形，露出谄媚的笑容。

“那就依娘子所說，全都提前定好。”

說完銀子分配的事，王翠蘭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滿足地躺下入睡。

翌日，林蘊怎麽也沒想到，買院子的事，居然還能牽連出這麽一樁大事。

腐竹和香幹是她弄出來的沒錯，但是事情基本上都是爹娘在做，分紅比例五成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可還沒等她說話，林逸當即給出贊同的話語。

“仔細說來，腐竹和香幹的生意都是我占了蘊兒的便宜，現如今爹娘的安排是再合适不過。”

說完，他捏了捏妻子的手，給予對方安撫。

許惠馨震驚的臉上不由得露出羞澀的笑容，對丈夫的話開口予以支持。

“大郎說的對，家中事宜聽從爹娘安排便是。”

話音落下，夫妻倆對視一眼，滿滿都是柔情。

如此一來，林蘊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一家人的分成安排就此定下。

說完銀子，掌管家中錢財的王翠蘭再次開口。

“現如今家中的存銀是三十八兩五錢，我們現在住的院子偏僻狹小，估計也就值個五十多兩。若是要換一個大一點的院子，估計在縣城中的位置和現在差不多。所以，現如今最好是先租一間偏遠的大屋子當做工坊，換新房子的事往後再說。”

一番話下來，在場幾人都明白這是現如今最好的安排。

所以等林蘊再次見到張望津，給出了自己的選擇。

在拿到契書的那一刻，林有福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眼眶泛紅，久久不語。

他辛勞十幾年，也只是有了一間小鋪子，沒想到居然還有能夠掙到一間大院子的那一天。

林蘊看着這一幕，眼神中滿是笑意。

只是定了院子還不算，接下來一家人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忙，首當其沖的就是招工事宜。

工坊中用的工具他們可以在常合作的鋪子購買，可招人，還是林家開天辟地的頭一回。

不說林家，附近街巷的其他鋪子都是小本生意，自家人都不一定能夠全部在家做工，就更別提招人了。

一時間，一向大包大攬的王翠蘭都不知道該找誰拿主意。

随後，她下意識地将目光放在最近有主意的女兒身上。

“蘊兒，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牙行招人呀？”

王翠蘭的腦子像是一下子短路了似的，暫時只能想到牙行有人。

林蘊看着露出茫然眼神的母親，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沒想到母親還會有這一面，就在她的笑容快惹母親發火時，她給出了自己的主意。

“既然娘您都說了，街坊鄰居們自家的鋪子都不一定能容納全家人，我們何不直接貼出招工啓示？讓周圍的人自行上門詢問。”

此言一出，王翠蘭懊惱地給額頭一巴掌。

“啪！”

“你說的對，明明我們周圍全都是人，還要去哪裏找？”

有了主意後，王翠蘭瞬間躁動起來，快速地朝着兒子的書房走去，讓林逸幫忙寫告示。

見狀，林蘊快步跟上。

因為剛剛只是說了招工的範圍而已，具體招多少人，男工和女工的具體數額都沒說清楚，大哥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寫出來。

于是乎，在書房裏，三人就工坊的具體事宜，裏裏外外商議清楚。

最後才定下了招工的具體人數，其中四名男工負責體力活——磨豆漿、做豆腐，工錢多一點，三名女工負責撈腐竹和晾曬工作，一天少兩文錢。

招工告示剛一貼出，立即在四周引起熱鬧。

周遭識字的人不多，林逸還特意将告示內的內容宣讀三遍。

但有些人就像是沒聽清楚一樣，呆愣的站在原地，或許躁動不安地催促林逸再說一遍。

“林秀才，您剛剛說的什麽？再說一遍。”

“剛剛小老二我的耳朵是不是出錯了？林秀才家的豆腐鋪子說是要招工，十五文一天？”

追問中，不少人都已經開始在琢磨自己能不能在林家做工，完全不耐煩身邊的人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當即就有一個漢子擠到最前面，好奇地問：

“林秀才，招工什麽時候開始？我這樣的成嗎？”

一時間，林逸周圍的位置瞬間寂靜，一群人都在等候他的回答。

看着眼前擁擠的畫面，林逸很慶幸出門張貼的是自己，若是妹妹的話，估計要被這群人擠到。

他當即高擡雙手，往後退一步，站在門前的臺階上，清了清嗓子回道：

“招工，男子有把子力氣和聽話就行，女子則是有耐心。明日辰時有意者皆可上門，我們會一一評估，合适者入選。”

衆人被這個爆炸性消息吸引心神，都沒留意林逸悄然退去的身影。

一時間，衆人再次因為招工的聲音議論開來。

有些往日和王翠蘭交好的，還想為自家的兒子、親戚走後門，上門拜訪。

可王翠蘭早就在女兒的提醒下，對這種難得上門拜訪的事心有戒備，一個都不見，待明日過後再說。

翌日，林蘊和母親看着眼前大排長龍的畫面，第一次對招工兩個字都普通人的吸引力有正确的認識。

她們是真的沒想到，不過就是招七個人而已，眼前估計排了四五十人，其中當屬男子最多。

并且，林蘊還在隊伍中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棠兒！你怎麽會在這？”

說起來，趙棠兒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近幾個月家中無時無刻的牢騷話語，她堅定內心的想法，露出笑容，故作無事地打趣道：

“難不成我就不能參加招工嗎？”

聞言，林蘊慌亂地擺手，“當然可以，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來。你不是一直都是在家裏幫忙嗎？”

“原先是在家裏幫忙，但在有些人眼中卻是吃白飯的，我暫時還不想成婚。所以聽到你們家招工的消息，我偷偷來的。”

說到這，趙棠兒還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王翠蘭也聽到了她的解釋，一時間有些感同身受。

之前她就是這樣對丈夫說的，可惜對方并不理解她的深意，現在看到好友女兒的遭遇，她再次感嘆自己想的對。

随即，王翠蘭看向趙棠兒的眼神帶着不一樣的東西。

雖說雙方認識已久，但林蘊母女倆還是和其他人一樣耐心詢問後，給出答案。

當聽到自己入選時，趙棠兒還有些不敢置信，“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和娘都覺得你特別合适工坊的工作，回去你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裏人吧。”

“多謝王姨！多謝蘊兒！我這就回家告訴爹娘這個好消息。”

話音未落，趙棠兒已經激動地快步朝着門外跑去。

後面排隊的人不由得對趙棠兒露出羨慕的眼神，希望自己也可以成為其中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