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apture 25

capture 25

天還沒亮,晨曉就打車去了醫院。

一套雜七雜八的流程下來,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況,這才松了一口氣。

走出醫院,晨曉狠狠地将化驗單丢進垃圾桶,她還哭得跟桃似的。她發現自己最應該做的是腦CT。

也許真的是夢。晨曉告慰自己,生活正一點點地循入正軌。經過這件事,她似乎原諒了紀傑,也許出于一種抵消作用,又或者曲婉地寬宥了自己……說到紀傑,他當然來找過她,晨曉聽岸岸說了許多次,但還未有過正式的觌面。

她才記起法國回來後的種種,總之,她的生活依然荒誕地運行着,那些爺爺去世前被隐藏的舊習忽然間又回來了:洗漱臺上站着的牙刷,鞋櫃上端然擺正的男鞋,軟糯爛熟的菜式,有一天奶奶要晨曉打電話給她死去的父親,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吃蟹黃餃子。

這症狀又不像老年癡呆。晨曉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

傅春曉女士還是一如既往的神經兮兮,晨曉唯一稱幸的是這次她終于不再說什麽她即将遭遇恐怖事件之類的話了——或許是因為已經發生過。晨曉緩過意識後只回家過一次,傅春曉看她倒相當順眼,問她是不是換了哪家美容院或者護膚品,“清潔做得很好。”

“是嗎,我覺得我摸上去像家裏煮茶用的陳皮。”晨曉說。

“我昨天做了個夢——”

“夢到我即将出車禍嗎,我已經被車撞飛過一次了。還是夢到我患了癡呆症?畢竟前幾天我乘地鐵上下不分。”晨曉打了個剎停的手勢,“或者奶奶?她已經分不清我是大學生還是高中生了。還是你預感到我要跟變态狂跟蹤狂之類的來一場邂逅?”

“都不是。”傅春曉打斷她,“總而言之,我相信你快要跟紀傑複合了。”

“那不可能。”

“我的預感一向很準,你父親去世前那段時間我就頻繁地預感到不詳,非常不想回家——”

“我說了,不可能。”

“否則你想要什麽樣的?難道是我們周圍那些想把你當做人情資源送出去的親戚?紀傑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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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曉掉轉了個身,“所以呢?難道因為我和紀傑一樣了所以就把舊事一筆勾了?”

“什麽叫跟紀傑一樣了?”傅春曉簡直聽不懂晨曉在說什麽,“難道你要像你奶奶一樣向我宣布你死去的父親複活了嗎?我們已經不比從前了。”還跟晨曉打賭:沒有比紀傑更好的人。

“沒有就沒有。”晨曉轉身便走,“我不後悔自己做出的任何一項決定,我們現在本來就是普通人,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怎麽了?”

“什麽叫,本來就是普通人?”傅春曉趕了上來,“我告訴你滕晨曉,人活着不是要聽從命運的安排,而是要改變命運。你以為只要安逸就夠了嗎?外面有的是不安逸的人,有的是賣假老鼠藥摻地溝油找□□的人,有的是過馬路碰瓷的老頭兒和裝乞丐的騙子,你就是明天騎個電動車上街,都會有人伺機偷走你的電瓶!小姐,難道我送你去唯德,付那麽多學費為的只是讓你安于做一個普通人嗎?”

“那也不代表我就要死守着紀傑不放啊。”

“可以,如果你能找到比紀傑更好的人,我沒話說。你就是跳槽也得找到下家吧,你現在難道有比紀傑更好的選擇嗎?”

“我相信會有的。普通人裏也會有好男生。”

“是有啊,但是這種稀有資源在市面上已經不流通了,何況你連紀傑這樣的上限都拘不住,就足以說明你的眼睛跟腦子有問題,你還在這裏做夢呢!你現在走出這扇門,有的是大把的幹姜癟棗夠你撿的,你以為他們會珍惜你?他們只會用最低成本的甜言蜜語引你上鈎,結婚後立馬生二胎,然後瞬間暴露本性,榨幹你所有的價值,拎包入住我們的別墅,還不用掏房租!難道你以後想當一個看男人臉色買尿布的黃臉婆嗎?我可不會跟個老媽子似的替你帶孩子!退一萬步來講,難道你甘心被區區幾萬塊的彩禮壟斷自己的後半生嗎?”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現在根本沒想過結婚,只是談戀愛而已啊,愛情分什麽高低貴賤。”

“如果你要追求你所謂的愛情,那你更要聽我的,因為一個窮鬼跟你結婚是因為他沒得選,跟一個窮鬼結婚也不只是攤上一個窮鬼,而是一群窮鬼!但如果是像紀傑那樣的,明明能找到更好的卻還是選擇跟你結婚,那才是出于愛情!”

“我說了是——”

“沒有那些死不要臉愛占便宜的兄弟和是非精的小姑子!紀傑可是獨生!”

“你想太多了,我說了只是——”

“那也不可以!我絕不允許我的家變成一個蟑螂家族重點入侵的貧苦旅社!我會叫他們打包上行李滾回自己的臭陰溝裏!”傅春曉掩面而哭:“你會找一個窮鬼來敗光我們家僅有的氣運,他為了擠破我們家的門不擇手段,不惜把你騙上床,他在安.全.套上紮了幾個洞于是你未婚先孕了!就這樣你不得不跟他結婚,我呢,不得不捏着鼻子答應這門親事,他終于得逞了,拖家帶口、分文不掏地搬進了我們的房子,也許他還賭博!你放棄了自己的前程只為生出兩個低劣基因的小笨蛋,他們天天在廚房圍着你哭!”

“夠了!——總之——我現在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可以了吧!”

“錯過紀傑你一定會後悔。”

“那是以後的事。”

傅春曉說不用以後,現在有的是南牆叫她後悔呢,不信走着瞧。晨曉聽了,心裏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她絕不屈服。

*

但是她沒有想到傅春曉竟會搬出相親這招來降她,也不知道她從哪條深山裏挖出那麽多歪瓜裂棗五官移位還形似大摔瓜的男人,一個個長得就跟那西葫蘆上栽了倆蒜似的!說起話更是一個賽一個的不夠數——晨曉最不能忍受的是那個用發膠拔高頭發來增高的男人居然要求她不能穿高跟鞋,說她穿上如何怎樣的不好看,說自己在他旁邊就像一個定海神針。

晨曉聽了,縱聲大笑:“是嗎?可是我壓根沒考慮你,因為你在旁邊,顯得我在挎着一個暖壺似的。”

他這樣評價晨曉:除了有一點小,其他真的完美。

晨曉一怔,反問他:“這算是你的……自我介紹?”

這還不算,他居然還對她的專業挑長剔短,說什麽将來指望不上她養家,而且他也不喜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奔波游走,聽得晨曉兩腿一蹬兩眼一黑,忍不住诘難:“那你這麽矮是不是賣燒餅專業畢業的?現在在賣燒餅?”

還有一次,對方翹着二郎腿,一上來便倒核桃車似的,一下批判女權主義,一下又說該把所有的女人送去印度非洲什麽的,這樣你們才會知道自己的地位有多高。

晨曉忍不住打斷他,“我覺得你是網頁論壇逛多了。男女平等并不等于男女對立,早在一百多年前的女權主義者就提出雙性共體理念了,男女是可以交換價值、優勢互補的。還有你剛剛說什麽地位很高?全球144個國家排名在第106位的中國女性地位很高嗎?”

但是他根本聽不得晨曉發言,“這只是意識形态的排名,在中國前面的不會有印度吧?不會有沙.特吧?不會有韓國不會有日本吧!肯定有朝鮮肯定有古巴!”

“現在我可以說話了嗎?”晨曉再次強調,“話歸正題,我覺得一個優秀的人,是不會強調對立的,只有價值審識後的強強聯合跟優勢互補,而不是像個loser一樣——四處洩憤?這樣改變不了任何事,改變別人的第一步不是強行灌輸別人、要求別人怎樣做,而是先改變自己。你覺得呢?”

“你是說我不優秀嗎?”他肅正地板了板自己的眼鏡。

“我沒有說你不優秀,我們能不能換個話題?”

但是他已經滔滔泊泊地述起了自己的創業史,說自己開過機構什麽的,聽得晨曉一個頭兩個大,實在忍不住了:“停下,我叫你停下!煩死了!現在聽我說好嗎?你需要的不是一個相親對象,而是一個心理醫生!你被多少個撈女騙過啊,你現在看上去就像一條尖叫的河豚!”

他說晨曉終于露出本來面目了,“又是一個只談權利不談義務的‘新時代女性!’你應該被送去印度!你應該被遣去沙.特!你應該被運去非洲!!!”

晨曉氣得一個倒仰,索性一拍桌子豁出去了,“你這個長相酷似非洲野驢印度蜥蜴還有非洲河馬跟馬西伯利亞大鲶魚的碳基生物——大西洋老頭魚還是你的遠親!你跟個海怪似的鬼叫什麽!你才應該被跨洋運送過去做物種實驗!你頂着你的元謀人腦袋跑出你的山頂洞穴坐在這間咖啡廳是想表達什麽!你這顆元謀人腦袋剛剛說自己開過輔導機構是嗎?——開過?所以你一定破産了吧!畢竟你這種意識形态生物不适合生活在二十一世紀嘛!畢竟你的人生态度就是只跟差的比,就像你的機構走向破産一樣你的人生也注定會走向破産是一樣的嘛!畢竟你什麽也看不慣可以去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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