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apture 31
capture 31
沈傑英坐在咖啡館裏,等着智穎過來。
那天,晨曉開口就在電話裏講了一句:沈傑英,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并且宣布以後不會幫他做任何事情。
他在電話裏同晨曉展開了辯論,不管怎麽說,你和你朋友的事件被壓下去了。而晨曉表示,現在新的事件又浮出水面了,因為劉麗紅辱罵校長事件後,引發了校長受賄和唯德經營體制的輿論讨論,現在越鬧越嚴重,還很有可能會牽連到她們。
又過了一周,晨曉在電話裏告訴他,你校長就是你校長,不知道私底下許了劉麗紅什麽好處,人家搖身一變成了交換生,現在直接出國去了,遠渡重洋又做起了依珊娜的狗腿子。還在電話裏把他罵了一頓,沈傑英,我要知道我報仇報了個寂寞,我寧可求助雍和宮去。
沈傑英一聽,滕曉晨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明明是你要我才給你的,反過來怪我?變種花是你拿走的,對象是你選的,事是那個人做的。我只是你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不是許願池裏的王八。
晨曉說,就你之前那香水,還有現在這變種花。我還被你坑的不夠啊,我要是還敢幫你,不如幹脆喝鶴頂紅算了。然後丢下一句,我幫不了你,不然你求助雍和宮去吧。
挂了電話,沈傑英知道這事徹底沒戲了。這滕晨曉也今非昔比了,開始玩陰的了。幹脆打電話給許智穎,說有事要她幫忙。
而自上次香水試驗失算後,智穎很少到學校來,本來就是出于幫忙,才将出國留學的日期延後的,現在正籌備出國,沈傑英這個債椿又找上門了。
智穎坐在咖啡館裏,始終緘默着喝完了一杯熱巧克力,最後表示:“我認為這個想法很卑鄙。”
沈傑英說卑鄙的明明是樊孬孬,他新培植的變種花也是同樣的卑鄙。他深受其害。
“所以這就是你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的理由嗎?”智穎輕叩桌面。
“我沒有心情考慮這個,我現在只有心情寫遺書。”
“十分鐘前我在門口被請求掃碼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沈傑英思了思,“也許只需要一些好感?光是好感夠不夠?”
“為什麽你不考慮換個對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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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比滕晨曉更合适了,沒有人。”他篤篤地說。
許智穎笑了,“所以,滕晨曉是你起意的第一人。這麽說的話,我倒覺得是個不錯的開始。”
沈傑英不明白她在說什麽,“總之你得先教我該怎麽追女生。”
智穎表示同意幫他這個忙,但僅僅是制造機會,幫晨曉了解他,知道他并沒有惡意,到那時他須得坦誠自己的目的——“如果你要打着談戀愛的名義耍流氓,我是不會幫你的。”
“那是搞藝術。”
“在我看來藝術就是耍流氓。”
沈傑英打了個叉的手勢,“好吧好吧。我答應你。”
“首先,你要停止給滕晨曉的男朋友寫那些奇怪的信。”
“是前男友。”沈傑英喝一口咖啡,糾正道。
“而且我建議你參照這個前男友修正形象,”智穎在被沈傑英打斷前補綴一句,“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沈傑英扯了扯口型,“好啊,我會每天穿白的,把自己收拾得跟貢品一樣随時能夠上桌。盡可能把頭發留長,然後每天定時定點在她身後尾随?”
“尾随?你對自己的定位是地|鐵|癡|漢嗎?我的意思是,盡量制造偶遇,不要太頻繁,也不要太刻意。還有,我覺得表哥你可以考慮摘下你那悠久到可以祖傳的墨鏡了。”
“是嗎?我的墨鏡可是多到死後連盜墓賊都搬不空。”沈傑英極力微笑,“話說,我修畢業論文都沒這麽繁瑣。”
“我在這裏給你制定求偶計劃比吳承恩寫《西游記》裏的九九八十一難還要艱巨,我說什麽了?”何況智穎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
沈傑英對唯德進行了為期一周的觀察。他發現唯德大抵可以分為兩類男生:一類是物化女生的男生,另一類是假裝不物化女生的男生。
這讓他有所稱慰,至少自己不屬于最無恥的那一流(他認為自己已經夠無恥了),他稱這種(屬于第二類)男生為經濟算盤男。他們靠一種竊賊式戰術反複萦纡,以征讨聯系方式為起點,繼而用聊話框代替花銷培養近似于感情但實則是依賴感的一種東西——也許這一過程中,他們會适當地花些小錢,但本質還是用最經濟的手段滿足非物質的需求,也就是制造氛圍與想象,讓對方感動。成功奪壘之後,貫之以極度悭吝的原則,靠打壓對方、使對方貶值來維持戀情。
這于他來說全然不适合。比起金錢他更看重時間。其次,這種無恥行徑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因為金錢是權利,性也是權利,權利交換權利,雖然聽起來物質,到底雙方都沒有損虧;但藉以不物質之名要求別人奉獻,便宜占盡不算,事後還輕飄飄丢下“廉價、不值錢、爛|貨、二手、破|鞋”等貶語,簡直當了bitch立牌坊。
不過話說回來,也虧他們夠卑鄙,襯得他俨然正人君子了起來;同類們的無恥下流更是令沈傑英喜不自勝。
晨曉打車時被一個蝙蝠眼鏡男纏着要微信,為了脫身只好給了。沈傑英瞧見了,于是對蝙蝠男展開了調查,後來,他在咖啡廳看見蝙蝠眼鏡給別的女生發微信:
【不談戀愛的話可以和你結婚嗎?可以的話不談也行。】
【不結婚怎麽一起睡覺。】
很快,沈傑英集成了蝙蝠眼鏡在各個平臺上的猥瑣發言,學校,本人照片,打包發給了唯德的同學和校領導,以及貼吧和表白牆。不過比起他被開除學籍,更引為衆議的是發表在唯德校刊上的一篇文章,該文章指出蝙蝠眼鏡的行為潛意識暴露了自己需要婚姻來綁定性伴侶的不自信——針對此事件的專欄分析就出現在新聞系一個名叫金岸岸同學的研究作業上。
而這個女生——沈傑英注意到她時常在晨曉身邊游蕩,她的氣味有點像板栗。顯然跟晨曉的關系不錯,她們在一起談論最多的就是ESS。
“我覺得我們還是有望加入ESS的。”板栗說,口吻熱烘烘的,“ESS近期有招募,你不考慮一試?”
晨曉一臉聽麻了的表情,“金岸岸同學,我們下學期才實習,而且我已經被最近那個做節目的小組課題搞得暈頭轉向了。”
“這有什麽困難的,開個直播不就好了,還能賺錢呢。”岸岸啧啧道:“我有一個法學系的同學,他們的小組作業是模拟離婚法庭,我昨天還去客串了呢。”
“你好端端去參加那個幹嘛?有錢賺?”
“滿足想象而已。你知道我那個寬以待己嚴于律人的老爸除了貶低我還有宣誓電視機主權外什麽都不會,我真希望我媽早點和他離婚。”
板栗每天老和尚念經般叨念着,因為入社費對于部分會員委實是負擔,所以擔任起部分社團的運營工作,她也想進去混個臉熱,奈何學分不夠。
“如果紀傑需要助理就好了,可是這樣我又得考慮避嫌。”
“也許我可以幫你問問他。”晨曉請纓。
“前提是他在裏面謀與什麽差事,不過據我所知并沒有。人家家裏有公司呢。”
“那就沒什麽辦法了。還是想想怎麽完成課題吧。”
換作板栗就好說話多了,沈傑英想,那樣他可以照搬經濟學家的觀點,還能順帶和滕晨曉簽一份合約。
沈傑英悶頭循進工作室,十分鐘後,智穎給他發來一個文檔,裏面涉及晨曉的個人資料和所有社交賬號上的信息。
智穎甚至做了一個PPT,拟好了他的每日穿搭。
很好,他要成為下一個Lucy了。
他在工作室裏轉來轉去。可惡的滕曉晨,他最煩猜來猜去了,想他是多麽自我的一個人,只需要靠對人性的嗅覺就能做出決斷,比如拆穿對方的謊言,直擊對方心靈的痛點,繞去誰身後悶頭來上一棍,輕而易舉拿捏對方的短板,或者适當的威脅……他就像一名鋼彈勇士,只需一擊就能輕松制敵。
但是現在他卻要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只會打情意綿綿拳的卷心菜,用巧合來僞裝目的,長線放遠鹞,步步為營。
他還須挖掘自己的演戲天賦,想到這裏他就寧可去長征。
為什麽會有人談戀愛呢!為什麽會有人喜歡玩這種無聊的游戲?男人跟女人談戀愛,就像和一只高頻的海豚搞語言研究。
他身後一排排林立的櫃子上擺了上千種香原料,他不假思索就能指出哪一種擺在哪個位置,可是沒有一種是他想要的。
他來回踱步,踱到窗邊。明淨的玻璃門窗緊閉。窗外綠樹環繞,卻不讓花香細細地噓進來,他偏好沒有氣味的工作地點。窗對面擺了一張足有宴會桌一樣尺寸的長桌子,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東西:試香條架上标注各個正在研發配方代號的試香條,用于研究試驗配方随時間流逝而展現的變化;按項目分組的裝有各種試驗配方的小瓶子;記錄探索諧調及重新回味原料的筆記本;還有一臺安裝了配方軟件的電腦,能夠随時掌握所使用的原料的質量、不同的規定以及配方的成本。
他走來走去,走到辦公桌前停了下來。一分鐘後,他給Lucy打了電話,要求以工作室名義發起香水品鑒的沙龍活動,且對ESS發出協辦邀請函。
Lucy乍一聽,還以為沈傑英跟樊孬孬玩賭球游戲輸了。
她還為自己聽到這個消息表示抱歉。
“等我去開幼師講座的時候你再抱歉吧,那時我會給你十分鐘時間表示哀悼。”沈傑英說,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