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夜幕低垂，城市上空明月高懸。
北城的夜色，是鱗次栉比的高樓，是滿目燈火通明和擁擠的車流，是繁華與熱烈。
一輛明黃色的跑車靈活地行駛在道路上，最後在一棟富麗堂皇的歐式建築門前停下。
這裏是北城最有名的銷金窟——夢都，是一家只服務女性的會員制會所。
門童殷勤地小跑着過去幫車裏的人打開門：“聞小姐，您來了。”
“嗯。”女人應了一聲将手中的車鑰匙扔給他，“洗一下。”
“诶，好的聞小姐。”
門童看了眼車标上揚起前蹄的馬又看了看女人的背影，“啧”了一聲。
“投胎是門技術活啊，這還是個歐皇。”
VIP包間的門打開，弧形長沙發上坐着一衆光鮮亮麗的女人，瞧着年紀都不太大，看清開門的人之後都對着她打招呼。
“是聞溪。”
“聞溪來了。”
“就等你了聞溪。”
沙發中間坐着的短發女孩對着聞溪連連招手：“聞溪快點兒，等你老半天了。”
她身邊坐着個穿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剛剛正在陪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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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溪眼尖，一眼就瞄到了她從男人襯衫下擺收回的手。
女孩兒翹起的腳尖碰了一下身旁男人的褲腿，他識趣地放下酒瓶走到邊上，空出了位置。
聞溪走到女孩旁邊一屁股坐下，指着一旁站着的幾個男人中其中一個：“九號，開酒。”
包間的一面牆邊站着一排穿西裝的男人，一個個高大俊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名模海選、明星試鏡的現場。
就是這樣一群帥哥此時正穿着統一的黑西裝，他們帶着手套捧着酒瓶，酒瓶上貼着大寫數字玖，這個數字就是他們在這間包間裏的代號。
九號被叫到，沙發上的女人都朝他看去，有的湊到一起不知在調笑什麽。
男人，不，只能說是男生，拿着酒出列，他個子極高，一身普通的西裝愣是被他穿出了高定秀場的氣勢。更惹人注目的是他的臉，清俊出塵，薄薄的雙眼皮，高挺的鼻梁到微微抿着的薄唇都和這奢靡的會所格格不入，
目光堅定，眼神清澈，好似這對他真的只是一份工作…
身後的人看着他露出羨慕的神色，在這種頂級富婆局裏被點到，随便開一瓶酒的提成都十分可觀。
顧霁遠被點了名，比起第一晚的慌張和窘迫，他已經可以神色自若地捧着酒瓶走到聞溪身邊蹲下，手上熟練地開酒醒酒。
這是連續三晚他被眼前的女人點酒。
第一晚，也是他在夢都正式上班的第一個晚上。
聞溪穿着一條黑色吊帶短裙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機，一群女人圍在她身邊和她說話，臉上都帶着讨好的笑，她只是随口敷衍兩句，直到那個短發女人來了她才熱絡起來。
顧霁遠清楚地記得他們進來之後聞溪只是擡眼掃了一圈沒有點的意思，卻在最後和他目光相撞之後擡手點了站在角落裏的他。
他端着酒瓶走到聞溪身邊蹲下，開酒的手帶着隐隐的顫抖，他學過也學得很好，但是獨自開酒還是第一回。
聞溪懶懶地靠在沙發上，交疊的腿白皙修長，高跟鞋的帶子一圈一圈繞在腳踝上，腳趾甲上都貼了亮閃閃的細鑽，及腰卷發散發着馨香。
她很美，不僅僅是天生的皮囊極美，整個人還有一種用金錢澆灌出來的高貴和華麗。
那晚她從包裏拿了一疊捆好的紅色紙幣遞給他，下班後他一張一張數過了，整整一萬塊。
今天是第三晚，聞溪的打扮和前兩天風格迥異。
工裝褲和厚底靴，上身是一件緊身抹胸，最惹人注意的是她脖子上戴的珠寶項鏈。彩色寶石和鑽石組成的項鏈，中間墜着一顆碩大瑩潤的黑珍珠，那珍珠正巧垂在胸前溝壑中。
“聞溪，你不是吧，出來喝個酒還要戴高珠？”
于孟苒看清聞溪脖子上的項鏈一口酒險些嗆到嗓子眼兒，脖子上那麽大一串兒，也太紮眼了。
聞溪滿不在乎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條項鏈而已，誰規定一定要出席宴會走紅毯才能戴。”
“真的是壕無人性。”于孟苒嘟囔一句後悄悄貼近聞溪耳邊，“你看沒看到成翰文在朋友圈秀恩愛呢。”
聞溪眉頭一皺，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迅速湧入腦海，顯然是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我哪八百年前就把他删了，去哪兒看他秀恩愛。”
“他找了個連鎖超市的千金，聽說那女生上學的時候就一直追他呢。”
“連鎖超市…該不會是那個張雅欣？”
聞溪對這個女生有印象，還是因為之前和成翰文談戀愛的時候，這個女生來找過他，他擔心她誤會好一通解釋，無非就是說什麽是對方死纏爛打，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如今竟然為了利益，再瞧不上的人也瞧上了。
聞溪胃中升起一絲惡心，她總結這種惡心為曾經瞎了聾了誤把屎當巧克力。
“他可真有意思，專挑獨生女的富家千金。”
于孟苒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這年頭這麽急赤白臉想要吃絕戶的人也不多見了。
“算了，別提他了，倒胃口。”談戀愛的時候聞溪雖說沒有對成翰文愛得死去活來，但是也是認真了的，誰知道那垃圾從一開始就是沖着聞家女婿的身份來的。
聞溪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杯子放在顧霁遠面前，他娴熟地倒上酒遞到聞溪手上。
“幹杯。”于孟苒一手勾着聞溪的肩膀，一手端着酒杯和她碰杯，“讓垃圾哪涼快哪兒待着去吧。”
“這夢都那麽多帥哥，哪個不比他會伺候人。”
于孟苒和剛剛的男人已經喝了不少了，現在酒意有些上頭，說話開始放飛自我起來。
她擡手在顧霁遠手臂上捏了捏：“弟弟，臉長得這麽好看，身材練得怎麽樣？脫一件一千。”
顧霁遠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要求，騰地臉就紅到了脖子跟，他慌亂地看了一眼聞溪。
聞溪雙腳搭在桌子上，雙手抱胸就這麽淡淡地看着他。
一件一千，比賣酒簡單。
顧霁遠，你來夢都不就是為了掙錢嗎？
更壞的打算都做好了，脫衣服而已，矯情什麽。
顧霁遠心中鬥争一番，說是鬥争其實就是說服自己，他擡手伸向領帶，手輕輕一扯黑色的領帶被解下。
随後是西裝外套，最普通的款式，是夢都統一的工作服，已經是他這十幾年穿過的最好的衣服。
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紐扣上，指尖一摳就松開了第一顆扣子。
接下來是第二顆扣子，解開之後是一小片肌膚，能隐約看到鎖骨的形狀。
看得出來第三顆扣子解得很艱難。
包間暧昧的燈光下，聞溪看着他隐在陰影裏的半張臉，下意識地就想到口袋裏那張A大校園卡，校園卡上的照片像素并不高，少年青澀但英俊，洗得起了毛邊的襯衫領子。
在會所脫個衣服，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做什麽。
“穿上吧。”聞溪拿起顧霁遠的領帶扔在他腿上，愛脫不脫。
顧霁遠看一眼醉眼迷離的于孟苒又看了一眼聞溪，其實要是只有她一個，他也…
他迅速地将扣子都扣上，穿上外套，恢複了一開始的模樣。
于孟苒正看得津津有味等着檢閱一下帥哥的胸肌，突然被打斷還有些蒙：“怎麽了？”
“他太瘦了，估計沒什麽看頭，剛才那個看起來練得不錯。”
“啧啧啧，聞小溪我真的小瞧你了。”于孟苒對着聞溪露出一個壞笑，“他身材真的不錯，我剛剛摸了少說六塊腹肌。”
于孟苒伸出手比了個“6”。
“三號，過來。”
于孟苒一招手，剛才的男人立刻笑着應聲，湊到身邊的女人耳邊不知說了什麽，惹得她捂嘴嬌笑。
聞溪碰了碰于孟苒的手臂，向着顧霁遠的方向輕輕擡了擡下巴。
于孟苒不解：“什麽？”
“一件一千，給錢啊。”
“嗝——”她瞪大眼睛，“我什麽都沒看到還要給錢？”
“不是你自己說的一件一千，脫了就得給。”
“行行行，給就給。”于孟苒也不想以後被人編排個看脫衣服不給錢的瓜，拿出錢包數了十張就扔到桌子上，“給，一千。”
聞溪一把奪過她手上的錢包又數了十張塞進顧霁遠手裏：“領帶也解了，還差一千。”
于孟苒大驚酒都醒了三分：“領帶也算？！搶劫啊！”
“不是還送了你半件襯衫，一千塊也要計較摳死你算了。”
“就解了幾個扣子啊！”于孟苒還想掰頭，聞溪已經将她的錢包還了回來。
她咬牙切齒：“聞溪你tm大方，你拿我的錢大方。”
代號為三號的男人過來了，他在于孟苒身邊坐下：“于小姐叫我有什麽吩咐？”
“光喝酒沒意思，你給大家跳個舞助助興？一件一千。”于孟苒扯着他的領帶湊近自己。
“是我的榮幸。”
比起九號的生澀，三號顯然是夢都的老員工了，聽到這話立刻笑着抛了個媚眼，牽起于孟苒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好身材就要讓大家都看看。”于孟苒隔着衣服在他胸口掐了一把，又想起了什麽補充道：“好好跳有獎勵，領帶可不算哦。”
“當然。”
三號是那種濃顏系的帥哥，眼眶深邃鼻梁高挺，蜜色皮膚身材也練得壯碩。
他點了首歌，踩着節拍走到前面開始扭動身體，沒多久襯衫紐扣就解到了腹部。
“哇哦！”
有人起哄他跳得更加起勁，襯衫挂在手臂上，健碩的胸肌跟着節奏一下一下地跳動。
聞溪看了一眼他的胸肌就皺着眉頭移開視線，練得太過加上有些油膩的舞蹈動作，聞溪實在是不好這一口。
她一般比較喜歡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肌肉有明顯雕琢的痕跡但是又不用太強壯。
三號已經解開皮帶一下一下做着挺身的動作，聞溪靠近于孟苒的耳朵：“我出去去一下衛生間。”
于孟苒正在和三號互動，聽到聞溪的聲音一愣：“包間裏不是有嗎？”
“不習慣。”會讓她有一種感覺上衛生間都被人注視着。
“挑呢。”于孟苒念叨一句很快又被前面的熱舞吸引去了注意力。
出了包間，沒了裏面的暧昧和瘋狂，聞溪立刻覺得空氣都清新了。
莫名其妙的，聞溪拿出口袋中的校園卡。
少年清冷的目光直視鏡頭，薄唇輕抿，臉上沒什麽笑意。
聞溪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來四個字：高嶺之花。
他在學校裏應該很受歡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