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個想
天未亮,阿婉就醒了。
小侍女花苓這會正趴在屋內圓桌上,枕着手臂睡得正香。
她輕手輕腳摸黑出了門,初春的早晨還是頗冷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随後趴在月拱洞門那聽動靜。
不久便看到一身貼着肩腰黑色朝服的許硯行,肖侍衛緊步跟在他身後,這會正是去上朝的時辰。
待到許府大門合上她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往上次去的那扇側門跑去,原本她是不打算又這般偷摸出去的,只是實在不想等許硯行下朝回府後再同他一道出去,反正就去一趟衛府,她算了算,總歸在許硯行回府之前趕回來就成。
天光尚早,側門邊上的小厮這會正酣然大夢中,阿婉從腳邊撿了枚石頭往那邊牆上扔去,不見動靜,這才過去緩緩推開門,終是順利出了許府。
一路上又是心虛又是心慌,恨不得生出多數腿腳來,立即飛奔到衛府。
半走半跑到了衛府後,她上前敲着門,良久才聽到門那邊守門人低着嗓子,語氣頗為謹慎地問,“何人?本府今日概不見客。”
阿婉眉頭一皺,瞬間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尋常,她忙道,“我是阿婉,有東西要交給衛大人。”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小厮朝她點點頭,随後引她進去見衛老爺。
走了一半,阿婉便停下了步子,轉身對小厮道,“我想了想,這等小事還是不用打擾衛大人,你回頭将這封信讓人送到太妃娘娘手中即可。”
那小厮卻是沒有伸手,只是梗着脖子直直看着她身後,随後似受到示意般退了一邊。
阿婉攥緊手中書信,慢慢轉身挪過眼。
天開始蒙蒙亮,微明的光線照着那人的臉,眉眼間同衛太妃有幾分相似,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她捂了捂唇,這不是過幾天才到邺都的安王趙嘉瑜嗎?怎麽這會出現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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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看到本王驚訝到傻了?”趙嘉瑜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重新見到她,昨夜趕回來,便着人去宮裏打聽了她近況,不想她卻已經出宮,後又去那青花巷尋她,卻讓一對兄妹告知她進了太傅府,原做好打算過幾日再去尋她,這會到讓他生生見上了。
“奴婢見過殿下,”阿婉淡聲道,,像從前那般,言行規矩,“沒想到您竟然提前回來了。”
趙嘉瑜對此不做回應,只道,“阿婉,你同本王過來。”趙嘉瑜說着拉了她的手腕要往另一處走去,阿婉神色微僵,她掙紮了一下,趙嘉瑜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殿下,奴婢是來辦事的,既然您已經回來了。那定有機會見娘娘,這封信就勞煩您了。”阿婉将信塞進他手裏,“奴婢得走了。”
阿婉對于他回來這事并沒有表現出多大情緒,她現在關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許硯行快下朝了,而她得在他回府之前回去。
想到這,低身行了禮便要離開。
趙嘉瑜可不是這麽好應對的,見人要走,于是上前拉住她的手肘,急急道,“本王不明白,為何你要待在許硯行那裏,你出宮了,現如今也是自由身了。”
阿婉眉頭皺得更深了,“多謝殿下挂心奴婢。”她心下有些不耐煩,雖然如此,面上還是客氣模樣。
“阿婉,你別回許府了,本王這次回來,就想着帶你去缙州,那裏風光大好,你定會喜歡。”趙嘉瑜看着她的眼,想起曾經在宮裏時候,兩人年紀相當,他最愛與她一道,她做事照顧人仔細上心,原打算向母妃将她讨了來,不想卻讓母妃直接一口拒絕了,這次他不想再丢開手了。
見阿婉許久不應自己,臉上神情淡淡,他想了想,又道,“你莫不是怪本王當時走沒同你說?當日走的匆忙,連本王母妃也未曾告知,你莫要生氣。”
阿婉笑了,對于安王,她沒什麽深刻的記憶,最多是曾伺候衛太妃時一順兒地同他待過一段時日,那時她才十六,後來他娶了王妃,她更不好同他走的太近,他離開邺都,她更是沒有太過傷懷,于是道,“殿下,奴婢沒有您想得那麽多,什麽生氣不生氣都是沒有的事。”
他眼睛一亮,“那你願意同我回缙州了?”
“奴婢沒說這話,殿下,奴婢真的要走了,告辭。”
阿婉沒耐心繼續與他聊天,這次任趙嘉瑜在後邊怎麽喊也沒回頭,踩着匆匆碎步,離開了。
趙嘉瑜看着她的背影,發起了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心想這才離開不多時,這人脾氣倒是見長了不少,從前那都是說讓做什麽事就做的,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好事多磨,待朝貢完後,再細聊不急。
到了許府,所幸許硯行還未回來,見她從屋外進來,花苓這才停下抽泣,上前拉着她道,“哎喲我的姑娘,您這又是跑哪去了?奴婢一睜眼就沒見到您人。”
“你和管家說了?”阿婉跑了一路,這會臉上有幾分白。
“沒呢,奴婢哪裏敢,這都第二次了,奴婢要說了,那估計您這會都見不着奴婢了,幸虧奴婢等到您回來了。”花苓抹了抹臉,“下次您可別再瞎跑了。”
阿婉喝了口茶,“我也沒去哪,在府裏四處逛了逛,也不知逛到了何處,轉悠半天才轉出來。”
“許府是大了點,下次您想去哪,奴婢陪您一道。”
“行,我想再睡會,你就不用伺候我了。”
待花苓退下後,阿婉這才褪了外衫,整個人窩進床榻上,她抱着角,不知不覺中陷入沉思,這段日子,許硯行正在為藩王回朝之事忙活,這安王殿下說是元宵節前夜回來,可如今卻提前了四日,看衛府中人小心謹慎的模樣,頗有欲刻意隐瞞的嫌疑,那她該告訴許硯行嗎?
她雖不聰靈,但多少也能察覺到安王秘密回來定然不是一件小事,可是她若說了,這一方面不利于衛太妃,另一方面自己偷跑出府的事也得一一交代了。
“唉。”她捂着被子整個人鑽了進去,側着身子邊嘆氣邊往床板裏邊滾。
忽地床沿低低沉了沉,阿婉瞬間不動了,整個人僵在哪裏,背後仿佛火燒一般。
那裏坐的誰,她知道。
“起來梳洗一道,本官說好今日同你出去。”許硯行看着那一團被褥,半久不見回應,于是伸手拉開被子,直到露出她頂着一頭微亂青絲的後腦。
“許大人,我不舒服,今日就不去了吧?”她慢慢轉過身來,身子不由自主往下邊挪了挪,只露出一雙烏仁。
許硯行挪開眼,輕哼一聲,也不同她繞彎子,“花苓都同本官說了,你一大早就起過身了,騙得了她可騙不過本官,去哪了?”
阿婉心底咯噔一聲,再次确定花苓就是許硯行安插過來的底細,她聲音微弱,“就是出去逛了逛,沒做其他事。”
許硯行沒說話,她不想說,他也能猜到她定是去了衛府。
“許大人,我起身了,您――”
他打斷她,深眸忽而緊緊看着她的眼,“從今起,你可以到處走動,見任何人。”
她訝異,“莫不是衛太妃那事您查清楚了?”
他繼而嚴肅起來,“本官實話告訴你,衛太妃經營生意可不是為了什麽衛家後人,将大塊銀子換成銀票也有其中道理,她雖深居後宮,可老謀深算着,也就你腦子單純,她待你好,你卻了她的道,辦了忤逆的事來。”
阿婉吓了一跳,他怎麽全都知道了?又疑惑自己怎麽就做了忤逆的事了。
她搖搖頭。
“自個好好想。”許硯行起身出了內簾,“晚上再告訴本官答案。”
她這心裏還憋着趙嘉瑜之事,見他要走,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來,“許大人,今早我去衛府,見到――”
許硯行側目,眸底微沉,唇角動了動,“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催化劑快了,男女主也快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