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開
次日, 許硯行沒有上早朝。
阿婉醒來時,手習慣性地往一邊探了探, 竟直直貼上了一面滾熱的胸膛, 她慢慢睜開眼, 只見許硯行正雙手環着她的腰躺在往常空蕩蕩的枕側,外面的天光已經透過窗柩映了進來。
時辰已經不早了。
她動了動四肢, 想叫醒他,不想男人直接擡腿緊緊實實地壓在她腿上。
“別動。”他沉聲道。
阿婉停下動作, 雙手縮在胸前,“你今天沒有去上朝。”
許硯行垂眸看了她兩眼, “陪着你, 不好?”
阿婉笑了, 埋首進他懷裏, 忽然問道,“你怎麽讓魏成缙也去了?”
“替沈璧問呢?”他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便是隔着一層衣裳, 也能感受到肌膚滑膩, 指尖撚着她的衣擺,随後探了進去,手感甚好, “放眼整個朝廷,就他最适合, 而且, 眼下他同公主和沈璧兩邊都不得好, 安排他去,他也求之不得。”
阿婉明白了,“我還以為你故意的。”
“本官向來是公私分明的人,除了,在你的事上。”
阿婉往上挪了挪,在他泛青的下巴上蹭着,猶如一只小野貓,軟軟柔柔,蹭來蹭去的,只叫他心口發癢。
……
兩人就這麽窩在床榻上,說着悄悄話,吃喝都在屋裏,如此過了一天。
* * * * * *
打仗這種事不是三四天就能做好的,途中軍需也是一筆大開支,許硯行也不是好對付的,不是說選好了前去戰線的人,剩下的大臣就能高枕無憂了,偏偏這日有人前去許府提前獻上生辰禮,價值連城的好東西,許硯行見了,當即将東西退回去,另外發話,此次生辰不收任何東西,既然各位大人手頭闊綽,那便将東西捐作此番軍饷,不能親自前去抗敵,在後頭出出力也算是有心了,衆人準備好的大禮只得乖乖上交,嘴上還不得不說着振作軍心的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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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在即,許硯行白日裏要前去校場點兵,晚上又要召集自己所有心腹,将朝中之事細細囑咐一番。
“皇上若是拿不定注意,你們得主動分憂,再不行,就書信與本官,眼下除了平定叛亂之事,也沒有其他大事,你們別這點小事也應付不來。”
底下以孫岳康為首幾人立刻齊聲道,“這裏就交給我們,大人安心除膩賊便可。”
許硯行走到桌前,鋪了一張白紙,落筆前,對孫岳康道,“本官走了,你要照應的不止有聖上,還有許府,懂不懂?”
“下官明白,保證您回來,夫人安然無恙。”
待他們走後,許硯行這才落筆成行,最後取出自己的印章,在左下角蓋了下去。
他将它半卷着,正此時就見阿婉進來,手中端着一個翠玉碗。
她俯身将東西放到幾上,暈黃的光線下,只見碗裏幾片透白的銀耳疊在一道,安靜地沉在碗底。
她捧着下巴,看着他喝完,這才從懷裏掏出個緋紅色的錢囊,面子上繡着精致的花紋,周圍一圈慣有的金絲邊,鼓作一團,似是裝滿了東西,她臉頰有些發熱,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許大人,這是我今天趕着時間做的,明天就是你生辰了,可是你也要出發了,不能陪你一起過,”說到這裏她聲音低了下去,随後又擡高,“裏邊我裝了一些治創傷的藥,你随身帶着,沒準能用上,當然了,我希望可以永遠不要用。”
許硯行将東西接過來,放在掌心略略撫了撫,随後又摸着她的臉頰,“我會帶着它回來。”
阿婉捧着他貼在自己頰邊的手,“我相信你。”
許硯行收回手,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黑色錦囊來,将之前那紙放了進去,接着坐到她身側,臉上神色雖然溫和,但又隐隐透着幾分嚴肅,深邃的眼眸緊緊鎖着她,“阿婉,你認真聽我說。”
阿婉有些不知所措地點着頭,随後手中被塞進一個錦囊來。
“趙嘉瑜同梁王兵馬統共十萬大軍,”他與她說道,“而此番朝廷能調動的兵馬只有七萬,但都是精兵強将,此番平亂,若是我的計劃沒有出差錯,那便用不到多久,便能班師回朝,但若是出了差錯和意外,那就另當別論了。”
阿婉心頭一緊,“不會有意外的。”
“若是有意外,你就把這個東西交給孫岳康,他會知道怎麽做。”
“好,我記住了,還有沒有別的?”阿婉緊緊握着手裏的東西,仿佛那是能起死回生的靈藥一般。
許硯行将她抱進懷裏,“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別怕,無聊了就讓人去侯府接沈璧過來,我會讓肖參留下來保護你。”
阿婉聽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聽着他說的一句句話,忽然就淚水糊了眼睛,她咬緊牙齒,許久都不說話,許硯行擡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吻着她濕潤的眼睛上,随後抵着她的鼻尖,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
良久,阿婉才抽着聲音道,淚眼婆娑,“許硯行,你要回來,我知道你會回來,對不對?”
許硯行指尖在她眼下擦了擦,“我回來,然後帶你回江州。”
她還記得,提醒道,“還要帶着孩子呢。”
許硯行笑了,忽的将她壓在地上,手掌卻在她的小腹上輕柔地撫摸着,“本官記得。”話音一落,薄唇便親上她的,阿婉擡手抱着他的脖子,一點都不示弱,重重地回應他。
微暗的屋裏空氣在發熱,暧昧的氣息漸漸充斥,地上的兩人滾作一團,極致糾纏着,仿佛要融進彼此的骨血之中,化為一體般。
阿婉側着身子,男人強勁有力的手臂箍緊她柔軟的腰肢,背後是他滾燙的胸膛,她似是發怔,許硯行稍稍用力,她不由得悶哼一聲,接着下巴就讓他扣着,臉轉過去的同時他又吻了上來。
“許大人。”她埋首在他頸側,聲音如同貓叫一般。
屋裏的燭火不知何時燃盡了,月光透過镂空的窗,細細碎碎地灑進屋裏,朦朦胧胧,似是要遮掩住這一室的良辰美景。
* * * * * *
許硯行帶領五萬大軍前去平亂,邺都城主道兩側站滿了百姓,小皇帝與太後娘娘攜百官送行,鼓舞士氣一番,城門緩緩打開,大軍啓程。
許硯行一身銀色铠甲,高高坐在馬上,整個人的氣場輪廓更是冷上三分,出了城門,他勒了勒缰繩,回頭,深眸朝上看過去,只見阿婉正站在城牆上,她沒有哭,眉眼彎彎,嘴角露出一對酒窩,烏黑發亮的眸子遠遠看着他。
他想起那一年在江州,也是這樣一瞥,便看到了那雙烏亮的眸子,從此就将這個人惦記在心上了。
他開口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阿婉看懂了,點着頭。
身側魏成缙提醒他,“許大人,該啓程了。”
他抿唇收回目光,擡手揮了揮馬鞭,隊伍慢慢遠去。
風漸漸大了,阿婉似是不知,目光看着隊伍遠去的方向,似是麻木了一般,整個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沈璧過來時,就看到她挺直了身子站着,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目光瞥到她嘴角的酒窩,這才放了心來,過去喊了她一聲,她回頭那一瞬間,沈璧的眼底,盡是她滿是淚痕的臉。
這幾日,阿婉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很無能,去了戰場還要替自己擔憂,所以她在他面前,總是忍着,能笑就不會掉一滴眼淚,可是當許硯行真的離開那一刻,她就忍不住了,心好像被揪在了一處,随後又突然放開,空蕩蕩一片。
沈璧拍着她的肩,不知道怎麽安慰她,話還說出口,自己眼睛也跟着一道紅了,如果可以,她還想跟着魏成缙一道去呢
阿婉深吸了一口氣,哭過一場,心口才舒暢許多。
她再次看着大軍離去的方向,雙手捧在心口,目光往上移,看着遠處卷着浮雲的天際,似是在祈禱,眼底盡是虔誠。
乖,等我回來。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