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竟然有稿費(捉蟲) 為什麽不能改教材……
第38章 竟然有稿費(捉蟲) 為什麽不能改教材……
謝廣白低下頭, 正要湊近了細瞧。
旁邊咣當一聲,椅子撞到了桌子。
正在吃饅頭的那個顧客,身體往後仰, 手伸向脖子,人已經要倒下去了。
這這這, 這是正經地嗆到了。
剛才大家還說要試試看, 海姆立克法到底有沒有用,可惜沒人給他們實地操作。
結果, 危機就擺在面前了。
服務員大姐剛好給他端水過來,見狀猛地沖過去:“同志, 你配合啊。”
眼看着她的拳頭一下兩下三下,一直往上頂,顧客卻沒有好轉。
謝廣白趕緊拿起大號針頭, 準備實在不行的話, 他接手給人做環甲膜穿刺術。
只是不到迫不得已,他并不打算怎麽做。
倒不是因為害怕院外操作, 這種有創性治療方法容易引發醫患糾紛——
七十年代,大家在這方面沒啥概念。
而是上了環甲膜穿刺術的話,那後面他們再想推廣海姆立克沖擊法,效果估計會受到大大的影響。
葉菁菁也在旁邊盯着,随時準備接手自己試一試。
比起兩位年輕的老師,服務員大姐反倒是最鎮定的人,她一下接着一下,手一點也沒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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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是在大家開始絕望的時候, 那憋得臉上青紅交織的顧客,終于開始嘴巴一張,咳出了一團饅頭。
衆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懸着的心終于落回了胸腔,好幾個人甚至一屁股跌坐在了板凳上。
媽呀,剛才真是吓死人了。
真怕這人救回不來。
不知道究竟是誰帶的頭,大家開始用力鼓掌,掌聲瞬間如潮水般洶湧澎湃。
飯店經理更是跑到謝廣白面前,給他豎大拇指:“謝大夫,你真是白求恩啊,還是你厲害,簡直妙手回春。”
原先這兩個小老師雖然說得信誓旦旦,但大家一直都是将信将疑。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想不相信都不可能。
要不是自己從頭看到尾,他都不敢相信——
這麽簡簡單單的辦法,居然就能救人命。
葉菁菁趁機強調:“大家好好複習呀,這個辦法千萬要牢牢記住。大人跟小小孩的方法,不一樣,也不要搞混了。”
衆人連連點頭應和:“一定一定。”
一片熱鬧聲中,郵遞員背着郵包進來了。
看見謝廣白,他立刻笑了:“謝大夫,我打門口過,看了就覺得像是你。囔,你的信——哈哈,你是不是又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了?是報社的信呢。”
上次那一封信,就是他交給謝廣白的。
後來他在郵局看報紙,才知道原來人家謝大夫厲害着呢,已經在報紙上發文章了。
飯店裏頭的職工們瞬間沸騰,齊齊跑過來看熱鬧。
1977年,這片土地上的人講究的是集體主義,基本沒有個人隐私的概念。
所以也沒覺得看人家的信,有什麽不對。
這又不是男女同志搞對象,寫的話外人不好看。
這可是報社寫給謝大夫的。
謝廣白卻是滿頭霧水,因為他非常肯定,他只投過一次稿啊。
等到信封打開,葉菁菁眼尖地看到了彙款單,頓時眼睛一亮。
那彙款單上面居然醒目地寫了兩個字——稿費!
她的老天鵝,她的老天奶!
竟然有稿費!!
謝廣白也目瞪口呆,稿費這個詞已經消失好多年了。
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稿費被當作是“資産階級法權”的象征,直接被取消掉了。
甚至連大名鼎鼎的,各地政府組織的“寫作班子”,同樣也拿不到稿費。
他抓起信紙,一目十行地掃過去,才了然。
按照編輯的說法,給作者發稿費,也是他們剛剛得到的通知,從今年10月1號開始執行。
報社考慮到了實際情況,認為應該給他跟葉菁菁補發稿費。
目前國家執行的稿費标準是,著作稿為每千字2 至7元。
報社集體讨論得出結論,他們這篇稿件社會反響好,質量高,加上是報紙的第一篇真正意義上的社會來稿,故而給予滿格稿費,按照千字7元的标準,發放稿費10元。
在場衆人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媽呀!世道真的變了哦,文化人開始吃香咯!
這麽一篇文章,在報紙上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竟然能拿10塊錢呢!
抵得上飯店學徒工半個月的工資了。
好值錢哦!
衆人啧啧贊嘆着,一一傳閱稿費單,像是看西洋景。
那個差點吃饅頭噎死了的顧客,卻猛地一拍桌子:“10塊算什麽呀,老子這條命,怎麽也不止10塊吧。”
店裏人都哈哈大笑。
郵遞員更是诙諧,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他:“你這塊頭上秤稱一稱,起碼值個100塊。”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飯店經理難掩羨慕,調侃謝廣白:“哎呀,謝大夫,還是你們拿聽診器的好。有東西可以寫,既拿工資又拿稿費,好劃算哦。”
謝廣白哭笑不得:“我到今天也就寫了這麽一篇,還是葉同志提出來的。你現在讓我寫其他的,我也寫不出來,不曉得有什麽好寫的呀。”
葉菁菁笑道:“馬經理,你們要是說自己沒東西可以寫,那實在是講不過去呀。你們能寫的東西太多了。比如說,這個包子怎麽蒸得好吃,這道菜要怎麽做才好吃,在家裏怎麽做出飯店的味道,都可以拿出來寫啊。”
郵遞員在旁邊笑得直拍大腿,毫不客氣戳人家飯店的心窩子:“那可不敢寫,回頭人家學會了,全在自己家裏做。飯店還怎麽開門做生意呀?”
葉菁菁笑得厲害:“放心,眼睛會了,跟手會了,是兩回事。再說了,一般人家裏也沒飯店的條件,想請客吃飯,辦大宴席,還是得到飯店來。”
她這麽一說,還真讓飯店的職工心動了。
10塊錢不少了,哪怕1塊錢,那也能買一斤多豬肉。
再說了,在報紙上發表文章,是件多麽有面子的事啊。
說出去,腰杆子都比別人挺得直。
好幾個人湊在一起。
葉菁菁扭過頭,看謝廣白沒吭聲,小聲安慰他:“你能寫的也多的很啊。比方說燙傷,你問問大家夥兒,知道怎麽正确處理的人也不多呀。”
她記得她小時候燙傷了,她奶奶還給她抹醬油呢。
後來上中學,她才曉得燙傷後第一件事,就是用冷水沖或者用冷水泡,自來水就行,不用冰水。
由此可見,大衆的急救常識究竟有多匮乏。
葉菁菁越說越興奮。
她還真掌握了不少急救小常識。
一來是因為疫情三年影響,誰被封控時,還不刷個健康小視頻之類的。
二來她大學社團活動,經常要跑小學、福利院之類的地方,送安全知識。
久而久之,自然就學會了。
嘿嘿,後面她繼續跟謝廣白合作,一次分個5塊錢,也好打打牙祭啊。
她總算是吃到穿越的紅利了。
“不是這個。”謝廣白趕緊強調,“當然,這個也可以寫。不過我剛才想到問題是,要怎麽全面推廣海姆立克沖擊法。”
他現在越想越覺得,這個急救辦法實在太實用了,應該讓全國人民都掌握。
但如何把方法推廣出去?委實是個大難題。
他一開始的想法是,從赤腳醫生培訓出發,将海姆立克沖擊法和正确的溺水急救步驟加到培訓材料裏去。
但他自己給赤腳醫生上課後才發現,他們的培訓材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赤腳醫生手冊》,而是五花八門,由各地自己組織編寫油印。
這就導致了,哪怕他後面能想到辦法,來說服《赤腳醫生手冊》的出版社,也不可能全面把急救辦法推廣出去。
葉菁菁一邊聽,一邊在心裏頭嘆氣。
赤腳醫生,哪裏是單純的培訓材料的問題。
它真正的大問題在于,這個制度很快就會消失了。
等到農村實行家庭聯産責任承包制之後,生産隊消失,公社退出歷史舞臺。
依靠農村集體經濟模式才能實行的赤腳醫生制度,同樣也得黯然離場。
“要不這樣吧。”葉菁菁幫他出主意,“教科書,醫學院和衛校的教科書,把內容加進去。”
謝廣白驚呆了,說話都忍不住直結巴:“教……教科書?”
姑娘,你一個大學都還沒上的高中生,到底哪兒來的勇氣,要改大學教材呀。
葉菁菁卻理直氣壯:“大學教材為什麽不能改?新年新氣象。都重新招生了,難道還要用20年前的老教材嗎?
到時候上課第一件事,老師招呼學生,來,我們拿起筆,先把這一章節給劃掉。因為這些知識已經過時了。”
謝廣白沒抗住,直接笑噴了。
葉菁菁還在強調:“我說的是實在話,赤腳醫生的培訓教材能改,學生的教科書為什麽不能改?”
不是說好了,這個時代工農兵地位超群嗎?
謝廣白一邊忍笑,一邊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作為青少年階段,在運動時期成長起來的人,他們這代人的共同特點是,缺乏對學術權威的迷信。
畢竟,他們親手打倒的權威,不在少數。
不就是重新編寫大學教材嚒,多大點事。
窯洞醫生孫立哲,作為紮根農村的知青典型,上了中小學課本的人物,一天大學沒上,同樣是《外科學》的正式編委。
謝廣白過了自己的思想關,立刻大無畏起來。
雖然,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具體應該怎樣操作。
但,好歹是有了奮鬥的方向,不再迷茫。
他痛快地下定了決心:“好,就從大中專教材入手。”
葉菁菁笑容滿面地點頭。
就是嘛,從源頭解決問題,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