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啞巴”
小“啞巴”
昨夜落雨，空氣中還彌漫着潮濕氤氲的青草氣息，尤适合酣眠。
許曼菲自熹微迷蒙中緩緩醒來，她輕瞌眼簾，夜裏多夢，思緒紛亂睡不踏實，仔細回憶了一下，夢裏左不過是窗前那一抹清俊的白衫身影，他轉過身，同她說着：我那第二個夢，是你……
是不是她，許曼菲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夢裏确實有他。
悠悠醒着神，許曼菲感覺嗓子幹澀得生疼。完蛋了！！難道是昨夜在室外醒酒的時候，貪涼凍到了？
她試着清了清嗓子，更疼了！
不着調的事兒，果然還是不出意外的出了點兒意外……
“很難受嗎？寶～”
艾琳靠在許曼菲床頭，摸摸她的額頭又摸摸她的臉。
“還……”聲音啞的很明顯，她徹底放棄說話，只搖了搖頭。
“我讓管家通知醫生！”
許曼菲又點了點頭……
卻說這一頭的車裏，季清林正對着程越冉發出來自心靈深處地拷問。
“哥！這車副駕駛是不是載過女人了？”
程越冉乜他一眼：“你是狗鼻子？”
在馮英嘲笑他的表情裏，季清林意味深長的“啧”了聲。
正準備倒車入庫的馮英自誇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我這一手扶着副駕駛的椅背，然後扭頭倒車的姿勢特別的帥氣？！ ”
“沒覺得……不是！現在這麽發達的泊車系統，倒車還需要刻意擺個pose？這麽裝的嗎？”季清林損他。
“說你不懂就是不懂！”馮英不以為意。
“你懂！”
季清林懶得理他，扭身看向車後座的程越冉，“聽說三哥沒要到人家女孩兒的手機號啊？”
“噗……我去啊！！”馮英沒憋住，直接破防了。
“我三哥，要個子有長相，要身材有顏值，要家財有權勢！第一次和妹子要手機號居然沒要到？說出去誰信？！誰會信？她憑什麽不給？！有權有勢有錢有顏的三哥，她憑什麽？”馮英實在想不通，“你沒和她說，三哥那塊價值九位數手表的典故嗎？”
“我說了啊！”季清林回他。
“那她還如此的，無動于衷？！”馮英兩手一攤，聳了聳肩表示不解。
“英子，其實也不是每個女人都那麽在乎……嗯……這個的！”季清林做了個摸鈔票的手勢。
“哈？”馮英一臉懵批。
“人家說了！”季清林學了那口氣，尖着嗓子道：“怎麽了？一天能變成26個小時嗎？”
馮英：……
“你就說是誰吧！”
季清林眉頭一挑：“那女孩兒姓許……”
聽到這裏，馮英麻溜地閉了嘴。
“你就當我沒問過！！”
“那是！要你在這抖什麽機靈！”季清林掏出手機，“我錯了，與其問三哥，還不如直接打個電話換個人聊一下八卦！”
“你有？！”馮英扯過他手機看了眼：“嘁，那還不是許老師家小助理的！”
季清林：“說的就跟你有一樣！你先有一個我看看呢？！”
馮英：“我不敢，三哥都還沒有呢！要有也得他先有！”
這兩人，是一點沒把後座的程越冉放在眼裏的意思！
揚聲器打開，響了幾聲才接通，那頭拖了長音，禾燕嘆氣似的“嗯”了一聲，又停頓了兩秒，才說：“曼菲失聲了……”
車內是死一般的寂靜，季、馮二人大眼瞪小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失什麽？？
程越冉抽走季清林的手機，聽對方适時的又補了一句：“嗓子啞了，說不出來話~”
“喔～～～”
“……個大早上的，一驚一乍，真特麽服了！！”
程越冉靠回椅背，睥睨着前方主副駕駛的兩頭呆鵝，面上是一副“我勸你們不要太離譜”的表情。
許曼菲靠在床頭，接過禾燕遞過來的藥片，手機裏忽而響起了程越冉的聲音，那音色有如清溪潤過心間，極具辨識度。
“許曼菲~”
第一次，他直呼她的名字。
“酒店醫生來看過了？還好嗎？”一連幾個問題，都是禾燕代答，果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才挂電話，程越冉對剛剛停好車的馮英說：“去看看。”
這不才剛到地方，就要回去？馮英和季清林對視一眼，心領神會，麻溜地應承道：“得嘞！”
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将斑駁的光影投射在房間的地板上。
除了嗓子有些難受，倒沒什麽特別大的問題，許曼菲穿着睡裙，窩在軟枕裏。
敲門聲響起，她以為是禾燕，可門沒關啊？許曼菲瞥了一眼，門口正站着那個面若冠玉的年輕男人，他雙手抱臂，半身沐浴在浮光之中，帶着些惑人的淡淡芬芳，直直撞入了她的眼。
想到自己此刻不修邊幅的模樣，許曼菲“唰”地拉起毯子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餘一雙水潤的大眼睛和……蓬亂的長發。
“方便嗎？”程越冉面露微笑，好像白日裏，那個雅正清矜的男人又回來了！
他端方得體地靠在門邊，似乎只要她不答應，他就真的可以停在那裏不進來。
方不方便的，你不也已經在了嘛……許曼菲腹诽着。
“程先生請進！”
坐在床前凳上陪着許曼菲的艾琳麻溜地接了話。
許曼菲放棄掙紮，素着張小臉，眨巴着大眼睛注視着他緩緩走近。
程越冉輕輕一笑，唇角的弧度溫暖的似能融化她的心。
動手扯了扯她拿來擋臉的毯子，這玩意對他來說實屬多餘，她美不美，他會不知道嗎？
“做小狗了？”他問。
一旁的艾琳憋了笑，心想這個程先生還挺忌諱說“生病”這個詞兒來着。
“我看看？”他又問。
許曼菲搖搖頭，心想，蓬頭垢面的，怎麽能讓他看？何況還要大張着嘴巴看喉嚨！簡直不能更加社死！她雖沒什麽偶像包袱，可畢竟是女生啊！喂！
程越冉以為她是不信。
“我自小受外祖母耳濡目染，簡單的病症也能看懂一些。”
在許曼菲漂亮的眼眸裏，他讀出了些疑惑。
“她是著名的國醫大師……”
程越冉說得一本正經，面上滿是能唬人的認真。
季清林抱着一束鮮花倚在門邊看戲，馮英拎着大包吃的姍姍來遲，被他一揮手擋在門外。
馮英納悶，小聲哔哔道：“三哥什麽時候還通中醫？我怎麽不曉得？”
季清林薄唇一努，憋了笑，嘀咕着：“你信？你懂個毛線！玩得是情趣兒，學着點吧！”
程越冉微微俯身，湊到許曼菲面前，伸出兩指，輕輕捏起她精致下巴，距離近得她只要擡眼，就能看見近在咫尺的一張俊美面容，睫毛很長，鼻梁很挺……
裹挾着那一味熟悉的清冷雪松香，他俯首逼近，目光赤裸裸地落在她唇上，驚得許曼菲心跳如鼓，羽睫簌簌，紅了眼尾。
而他卻道貌岸然地開口哄着她說：“張嘴，啊……”
許曼菲：……有一點子無語！
見她不動，程越冉挑眉，指尖在她下巴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像是詢問，又像是催促。
昨夜，他指尖落在她面上的熟悉觸感再次向她襲來，許曼菲原本還有些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紅暈，淡淡的淺粉櫻唇透着些虛弱，同微醺時的嫣紅糜麗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她檀口微張，好像承受不住同他這樣近距離的對視一般，許曼菲緩緩挪開了眼。
輕微一點嬌吟自她喉間發出，程越冉抿起唇，煞有介事地屏了息，凝眸端詳。
細看她一張芙蓉粉面，雖有病容卻難掩精致五官，蕾絲睡裙的細帶松松貼合着裸露的香肩，如瀑長發散開在胸前潔白衣料處，淺淺勾勒出的輪廓飽滿挺翹，半遮半掩有如凝脂白玉……
男人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想到此刻身後還有幾個閑人，又将她懷裏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順勢擋住了那片豐盈。
他屏息凝神的專注模樣甚至都唬住了身後的艾琳，她看向季清林的方向，小聲問說：“程先生他，真懂中醫啊？”
季清林面露微笑，顧左右而言他道：“大家都這麽熟了，是不是可以省了這些無謂的稱呼？”
艾琳心想：大哥，我們和你們熟嗎？
馮英認同地點點頭。
艾琳：“行吧！”
半晌，程越冉才悠悠地說：“确實是紅了，還有些腫，藥都吃的哪些？說來我聽聽……”
許曼菲的眼裏，滿是“你明知道我說不出話”的哀怨。
程越冉：……我忘了~
小姑娘平日裏看着端莊優雅又落落大方，該嬌氣的時候也真是一點沒含糊。
清波暗蘊，粼粼眸光裏只一個她，兩兩相望，最終還是他敗下陣來。
程越冉心頭一軟，無可避免地生出了些愛憐的情緒。
他刻意擋住了身後幾人的視線，順手撫平她翹起的頭發，一一捋順，話裏染上了些疼惜的溫柔，“起來嗎？去吃些東西？我讓大廚給你做，想吃什麽都可以，這樣躺着餓肚子，是想一直當個……小啞巴？”
許曼菲搖搖頭，黛眉微蹙，似是在告訴他，沒什麽胃口。
他眼裏一抹寵溺的縱容，叫許曼菲一時猜不透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嗯？”只一個再次确認的單音響起。
在他深邃而潋滟的眼睛裏，許曼菲讀出了一些久居上位者運籌帷幄的自信笑意，好像不管她同意與否，他總有千萬種能說服她的辦法，甚至是，直接抱了她去！
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吓了一跳，許曼菲腹诽了一遍自己的腦回路後，忽而生出了些促狹的心思！就因為好奇他到底會怎麽辦，是不是也會像那晚哄小朋友那樣有耐性地哄她？
思及此，許曼菲又搖了搖頭。
程越冉果然不講話了。
當許曼菲以為面前這個高高在上，手握八方命脈的男人，因為他為數不多的善意被人拒絕時，大概會生氣？還會嫌她很不識擡舉？此刻，是不是想直接調頭走掉？
可他終是嘆了口氣，曲起指關節輕輕碰了碰着她的臉，觸感是“嘭嘭”的柔滑，連他的聲音也一起軟化了。
“實在吃不下就用些湯吧？煲好了送到這裏，好不好？”
這一再退讓的态度讓許曼菲大為震驚，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
可程越冉卻很疑惑，除了知道高燒對腦子不好之外，難道嗓子腫了也會延緩大腦的反應速度嗎？
“曼菲？”
終于，在這近乎詭異的體貼聲裏，許曼菲懵懵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許曼菲甚至隐隐的意識到，她突然說不出話的這件事，是不是無形之中戳到了他的什麽隐藏的癖好類似于上位者對弱者的救贖或者專注于立慈愛人設之類的……以至于讓他看起來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