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竹林小道,兩道身影對立。

畫芷輕笑道:“沒什麽。我只是早先聽說神尊是九重天棋藝最佳的,今日天氣不錯,閑來無事便想着切磋一番。”

随春生也随之笑了笑:“若是仙人想要切磋棋藝,不如與我一試。”

畫芷有些詫異道:“小仙君也會下棋?”

“師父精通的,自然都教給了我。”少年身上披了一層陽光,眉目含笑。

畫芷品着少年的這句話,總覺得有些奇怪。

“那便一試。”

……

另一邊,白鹿仙君随着月上仙人下山了。

檀追已經很久沒有下山了,上次還是小芙蓉難以突破修為瓶頸,他下山去妖界尋找神樹藥草。

這次便是随着月上蘭去妖魔兩界的幽冥河流盡頭,去挖一只兇手的眼睛。

月上蘭一下九重天就有點不正經起來,想要拉着清風霁月的白鹿仙君去酒樓喝上一頓。

但是卻被白鹿仙君嚴詞拒絕。

于是月上蘭就不情不願地帶着白鹿仙君到達了妖魔兩界的交界處。

這裏屬于亂世之地,妖魔橫行,很少有人會來,尤其是像白鹿仙君這樣的仙人。

幽冥河流旁邊有一條小小的黑市,賣一些不能見光的禁忌之物。

正因為這裏不受三界管轄,所以也就成為了這些禁忌之物流通的最好去處。

檀追站在幽冥河流旁邊,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攤位。

上面除了妖獸的牙齒,魔族的皮毛,還有天族仙人額間的神印。

那些顏色各異,閃爍着神光的寶珠之上,有些沁入了血液,變了顏色。

看起來是活生生挖下來的。

來到這裏的妖魔神仙都會被這裏混亂的人盯上,所以方才下來的時候,月上蘭就給兩人穿上了玄色的鬥篷,頭上的帷帽将兩人的面容遮蔽的嚴嚴實實。

月上蘭看見這些景象,還是忍不住将檀追面容上的黑紗攏得更嚴實。

“無妨,他們傷不了我。”檀追道。

“我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月上蘭低聲。

遠處的擺渡人逐漸靠岸,檀追最後看了一眼面前的黑市。

其中一個攤位的上方,懸挂着無數顆孕囊一般的珠子。

月上蘭見他好奇,便壓低聲音解釋道:“那是鲛人的孕囊丹,是用來讓男子懷孕的。”

檀追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理解。

他幾乎是立馬跳到了還未靠岸的船只上,生怕被什麽髒東西纏上。

月上蘭不由地輕笑一聲,沒想到白鹿仙君會被這東西吓到。

“施主,過了這幽冥河流,生死便不能自主了……”

擺渡人佝偻着身子,叫人看不清面容。

一開始檀追并未放在心上。

但當船只逐漸靠岸,他也看清了遠處的景象。

到處都是魑魅魍魉以及臭氣熏天的妖獸氣息。

荒蕪,是一片荒蕪。

只剩下幾株枯樹在風沙中搖曳。

魑魅魍魉在四周穿梭,發出回蕩的鬼叫。

兩道孤零零的身影朝着北淵深處走去,這裏是無□□回又無法消散的孤魂野鬼的老巢,它們早已神志不清。

他們二人無異于是它們的不速之客。

似乎是嗅到了生人的氣息,它們一窩蜂地湧了上來。

檀追本就看不太清,眼前還有黑紗籠罩,更是看不仔細。

但也聞到了撲面而來的鬼氣。

鬼氣跟妖氣靈氣仙氣都大相徑庭,檀追覺得這味道是最為難聞的。

因為實在是太臭了。

一種痛苦的,猙獰的,自我撕裂的臭味。

兩人朝着深處走去,前面是造成這番景象的罪魁禍首——風眼。

這也是鎮壓這些魑魅魍魉的定海神針。

兩人越靠近風眼,周圍的風沙就越肆虐。

不過好在,這些魑魅魍魉不敢靠近風眼,不然就會被卷入深淵。

但白鹿仙君此時的狀況也沒能好到哪裏去,風沙将他們的鬥篷吹掉了,露出了白鹿仙君的臉龐。

風沙刺眼,那雙灰藍色的眼眸本就有舊傷,格外脆弱。

他吃痛一聲,只好幻化出一條白绫遮蔽雙眸。

月上蘭抓住他,朝着前面走去。

“阿追,沒事,進入風眼就好了!”

他的聲音透過肆虐的風沙而來,四分五裂。

不知道冒着風沙走了多久,周圍突然濕潤下來。

檀追聞到了一股難以忽視的臭味,立馬蹙緊眉頭。

這風眼之內竟然如此晦臭。

這裏面連枯樹也沒有。

兩人腳下的土地都變得坑坑窪窪,這些坑洞之中正咕嚕咕嚕地冒着泡。

是紅綠色的黏液,如同沸騰的藥爐,如同即将噴湧的岩漿,更如同兇獸跳動的心髒。

月上蘭仰頭眺望,道:“阿追,在那!”

檀追側了側臉,扯下眼前的白绫。

光芒灑在他的雙眼之上,下意識地垂眸。

不過也看清了在這些坑窪之後的一個魔窟。

自然就是那兇獸的老巢。

兩人如果想要到達魔窟,就要穿過這一望無際的腐蝕溫泉。

月上蘭正準備上前一步,就聽見白鹿仙君厲聲:“阿蘭!小心!”

霎時,面前的腐蝕液體噴湧而上,就像是一個拳頭大的泉眼。

好在檀追提醒及時,月上蘭的反應也夠快。

“這東西夠邪門的……”月上蘭罵了句。

……

方寸山上。

随春生和畫芷兩人對坐執棋。

一個面色柔和,一個面帶笑意。

可是兩人面前的棋局之中卻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尤其是那笑意盈盈的少年仙君。

畫芷擡起眸子看了一眼那稚子,臉上明明帶着和煦的笑容,還時不時給他倒杯茶水,打個趣話。

但是棋局上卻絲毫不給他留活路,幾乎将他殺了個片甲不留。

按照常理,切磋棋局,自然要如同君子之道。

是不會讓對手一子未進。

但眼前這稚子卻笑着堵住了他所有生路。

他不好說什麽。

畢竟眼前是個純真直率的少年仙君。

少年氣性,正是灑脫莽撞之時,又受白鹿仙君百般疼愛,不受拘束,不可桎梏。

雖然是這麽想,但自己被如此殺了個遍,畫芷仙子的臉上還是險些沒挂住。

少年卻及時退讓,讓他吃了幾子後才結束了這場棋局。

畫芷微微莞爾:“不愧是神尊的愛徒。”

少年随之莞爾:“謬贊。與我師尊比起來,我連毫末都比不上。”

此話看起來十分謙虛,而且少年的臉上也是陽光開朗的模樣。

但畫芷仙子卻覺得不是味道,越品越古怪。

他不由地眯了眯眼眸,眼前這個少年,似乎對自己有種壓制不住的……敵意。

可是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眸,那難以褪去的天真之色。

分明是個蠢貨。畫芷心道。

如此想着,畫芷便起身作揖:“多謝小仙君陪我切磋一番。下次有機會再來一敘。”

随春生勾了勾唇角,回禮道:“好說,随時恭候仙人。”

木頭人歪着腦袋在一旁,險些睡着了,瞧見兩人結束,他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畫芷仙人最後落下一句“不必相送”,便離開了斷蕭峰。

随春生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笑容垮了下來。

他拿起一旁的茶杯潤了潤唇齒,嘴巴都要笑僵了。

無根湊過來,對他說了幾句木頭話。

少年心情不錯,摸了摸他頭上的枝桠。

“我們去用早食罷。”

木頭人立馬看起來高興了。

……

約摸傍晚,随春生在山門等待許久,都未見師尊回來,傳音數次未得到回複。

此時少年坐在山門石壁上眺望,看着夜空下徐徐流動的長河,身旁的木頭人困倦無比,趴在他的肩頭昏沉入睡。

随春生不願意回去,便又等了許久,等到自己也開始犯困。

他攥了攥腰間的芙蓉玉佩,上面還附着師尊的神力,淡綠色的熒光絲絲縷縷如同游絲繞指,順着少年的指尖纏繞蔓延。

透露出師尊身上的降真香。

就像是師尊在安撫他。

如此,少年便在淡淡的降真香中合上眼眸。

兩個小輩靠在山壁上熟睡,徐徐長河之上閃過兩道星光,是仙人的周身神光。

少年眼皮動了動,神光刺得他眼睛睜不開。

神經一繃,可能是師尊回來了。

随春生強撐着困意,從山壁上一躍而下,木頭人沒了支撐,從山壁上滾落而下,好在被長河之上的歪脖子樹接住了。

少年難掩欣喜,連忙朝着山門走去,迎接白鹿仙君,卻在這個時候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這熟悉的味道,是師尊。

師尊他受傷了!

少年的臉色大變,腦袋的昏沉立馬一掃而空,整個身體都跟着緊繃起來。

腳下的步伐也快了許多。

挂在歪脖子樹上的木頭人回過神來,嘴裏叽裏咕嚕地跟上去,因為太過慌忙,險些将少年一起拽倒。

少年揮袖将山門打開,随着一聲擊石之聲,山門緩緩打開。

随着逐漸拉開的石門,少年看見月上蘭背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站在山門前。

少年立馬眼底一紅,奪門而出。

“師尊!師尊!”随春生驚慌道。

月上蘭瞧見少年,立馬就注意到眼前的小輩似乎哭鼻子了。

“你師尊并無大礙。”月上蘭道。

随春生看向他背上的白鹿仙君,原先那一襲潔白的長衫此時沾滿了血跡,白鹿仙君的背部似乎是被什麽妖獸擊傷,留下了皮開肉綻的爪印。

“我從未見過師尊如此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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