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月上蘭生怕白鹿仙君的小芙蓉現在哭出聲來。
身後這中了迷香的白鹿仙君若是聞聲醒來,也要質問自己一番。
他原本就想着偷摸進去,誰知道這孩子大晚上不睡覺,就守着他師尊回來。
“他真的無礙,傷口不深,現在昏過去只是被那畜生死前噴了一臉迷香,睡一覺就好了。”月上蘭解釋道。
少年垂眸看向師尊的面容,面色并未慘白,唇瓣還帶着血色,眉頭舒展,氣息平穩。
的确是熟睡之相。
他松了口氣,但還是道:“我背師尊進去。”
月上蘭剛從那兇獸手下活下來,渾身酸痛,還斷了兩根肋骨。
小輩願意出力,他幾乎是立馬就将背上的白鹿仙君交給了少年。
白鹿仙君趴在愛徒的背上,腦袋下意識地蹭了蹭少年的頸窩。
随春生身形一顫,腳下更快了。
月上蘭險些跟不上。
好不容易到了在水居,月上蘭跟在木頭人和少年身後,打算進去喝茶歇息一番。
結果少年剛背着白鹿仙君進去,那房門就立馬合上了。
禁制随之湧現,将他隔絕在外。
月上蘭:“。”
月上仙人被人拒之門外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似乎感覺到了那少年身上的怨氣。
猶豫再三,也算是識趣兒地走了。
随春生将白鹿仙君放在榻上,讓他趴在床榻上,将背後的傷口露出來。
少年瞥了一眼木頭人,只是道:“兄長,你去讓小廚房做些吃食,師尊醒來會餓。”
無根愣了一下,自從長大了之後,小芙蓉仙君就再也沒有如此叫過他。
除非有事相求,他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榆木腦袋反應還算快,連忙退了出去。
随春生猶豫片刻,啞聲:“師尊,冒犯了。”
少年将白鹿仙君的衣衫緩慢褪去,視線躲避,盡量不去查看一些不該看的地方。
餘光之中是一片潔白上的血色斑駁。
随春生心中一緊,擡眸去看那雪白背脊上的傷痕。
雖然皮開肉綻,但傷口不算很深,師尊的反應還算及時。
少年從白鹿仙君的藥匣裏翻出一些神級傷藥,掐訣為其淨身。
他伸出手,仔細地給白鹿仙君上藥。
睡夢中的白鹿仙君有了反應,低聲地哼唧了兩聲,那眉頭也跟着微微蹙起。
他潔白的身體在發顫,微微啓齒。
少年手下一頓,盡量輕柔。
心中不知道念了多久的清心訣,可是耳朵還是紅透了。
但白鹿仙君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灰藍色的眼眸眯成一條縫,顯然還并未完全清明。
“師尊,是我。”少年的聲音有些低啞。
白鹿仙君緊繃的背部瞬時舒展,他側過臉來,扯出一抹笑意。
“阿生,吓到你了吧,只是看着吓人。”
少年悶悶地嗯了一聲,繼續為其包紮。
“能夠傷了師尊的,并不多見。”随春生道。
檀追輕笑:“只是皮外傷,若是拿到東西就走,也不會傷到。”
随春生并未打算細問,師尊若不主動告知,他就不會逾矩。
“定是師尊又遇到了能夠戕害他人的東西,必然要要處理幹淨。”
檀追不置可否。
白鹿仙君的傷口包紮好了,剛坐起身來,就感覺內裏空空,有些餓了。
就在這個時候,随春生拉開了房門,無根端着飯菜走了進來。
白鹿仙君的眼眸一亮。
“師尊,吃點東西罷。”少年将碗筷擺放好,輕聲道。
檀追不由地心頭一暖:自己這個徒弟,還真是細心孝順。
白鹿仙君聞着飯菜的香氣,便不自覺地動了筷子。
等到他吃飽喝足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就發現房內只剩下等着收拾碗筷的木頭人了。
不免有些疑惑:“阿生呢?”
無根困倦中叽裏咕嚕說了兩句,檀追算是聽懂了。
他說小芙蓉仙君去洗澡了。
檀追颔首:“你也快去休息吧,很晚了。”
在水居的院門合上,周圍寂靜無比,只剩下長河流動的聲音。
檀追透過窗戶,看見那院落中輕輕躍出水面的兩條鯉魚,它們身形交纏,難舍難分。
他從乾坤戒中取出一顆血紅色的珠子,有半個拳頭大小。
那血紅珠子散發着幽光,在最深處有一處在發着閃光,那是傲因的重瞳,也是最為難得,世上僅有的一處。
就連幾千年前的那件保命法器,也只是用了傲因的眼睛。
沒能用上這傲因的重瞳之珠。
他也正是注意到這傲因的右眼之中生出了重瞳之相,俨然已經要突破成一個堕魔之境。
這才迫切想要将其斬殺,挖出這顆絕無僅有的寶珠。
他不由地輕笑一聲,沒白受傷。
看來他要盡快閉關鍛造,趕在秘境試煉之前将這法器鍛造出來。
白鹿仙君如此想着,将珠子重新放回乾坤戒中。
他取出那金色的瓶子,裏面是他常服用的丹藥,出自天君身側藥仙之手,用來緩解他身上的舊疾。
檀追囫囵吞下幾顆,冰涼的茶水将苦澀順下去。
燭燈吹滅,一夜寂靜。
……
隔壁山峰的少年倒是沒那麽好過,他此時正火燒一般。
少年感覺自己的指尖還殘存着那人的肌膚的微涼觸感,自己的身上還沾染着那人身上淡淡的降真香。
他的呼吸急促,心口有些喘不過氣來,從小腹處冒出的火苗更是恨不得将他整個人都吞噬。
少年站在斷蕭峰的流水瀑布之下,直到外界的天水和體內的燥熱對撞,那赤裸的背脊突然繃緊。
小腹戰栗,他那昏沉的腦袋才逐漸清明。
芙蓉小仙君就這般在月色下洗了個涼徹心扉的冷水澡,許久才将那大逆不道的東西安撫下去。
“師尊……”恍惚間,少年舌尖滾動。
方寸山上,一個少年情窦初開的情緒不知不覺爬上了山峰,卻又被強行壓制回去,自己掐滅了這初燃而起的火苗。
少年躺在榻上念着清心訣,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得晚些,少年的腦袋還有些昏沉。
随春生帶着早食去了在水居,結果又撲了個空。
無根叽裏咕嚕道:“神君去紫薇峰了。”
随春生:“?”
少年幾乎是立馬清醒了。
紫薇峰,是方寸山上風景最好的。
依山傍水,有兩條河流環繞,雲層簇擁,常有神鳥鳴叫之聲,竹葉沙沙作響。
靈氣充沛,樓閣十三座。
守山神獸是一只雌性白獅,性格溫順內斂。
畫芷此時正在庭院之內,聽着竹林水聲,吹着涼爽清風,端坐作畫。
顏料被不小心搓在他的指尖,但他專注眼前的畫紙,并無心查看清洗。
直到山門的守山神獸跳躍而下,圍繞着一襲白衣來回踱步,他才意識到是誰到訪。
畫芷面露欣喜,連忙放下畫筆。
“神君。”畫芷莞爾作揖。
檀追颔首:“不必多禮。我只是來看看仙子的傷勢如何了。”
畫芷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傷口早已經痊愈,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多虧了仙君的雪凝膏,早已無礙。”
“那就好。”檀追擡眸,那雙灰藍色的眸子彎了彎,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玉琉璃雙耳瓶。
“這是傲因的心口毒血。我聽說你找尋其數百年,這次下山偶爾得之,便給你送來。”
那湛紫色的血液流淌在琉璃瓶中,流光溢彩,自帶螢色,像是被裝進瓶身的長河星辰,顏色極其漂亮。
畫芷面露驚訝,顯然沒想到白鹿仙君此次前來竟将它帶來了。
“真的是傲因的心頭血!”月娥驚嘆,又道:“它可是被天君封印在有幽冥風眼之中,這心頭血必須将其斬殺才可取之……神君竟然為了仙人……”
小仙侍說着,注意到了山門的身影。
少年筆直站立,手中是一把霜白劍身,劍穗随風飄揚,和少年腰間的芙蓉玉佩輕輕碰撞,發出擊玉之音。
“芙蓉小仙君?”他道。
檀追下意識側臉去看,果然看見少年的身影。
“阿生?”
随春生扯出笑容,上前道:“徒兒只是擔心師尊未用早食。”
檀追輕笑一聲:“的确還未用。”
畫芷手裏攥着那金玉琉璃,連忙道:“如此,不如神君就留在我這裏用早食罷。”
随春生正欲開口,卻聽白鹿仙君颔首應道:“也好,那麻煩畫芷仙子了。”
少年眼底一顫,短暫閃過一絲不解後,輕聲笑道:“那徒兒便不打擾了,無根還在等着。”
等到檀追颔首,少年便轉身走了。
畫芷看着少年的背影,注意到那微微攥起的手。
“芙蓉小仙君今日心情不太好。”畫芷面露疑惑道。
檀追不由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少年走得很快,沒有回頭,一身淡墨色瘦腰長袍淹沒在雲階之中。
“小孩子氣性,仙子莫怪。”
畫芷輕輕搖了搖頭,便請白鹿仙君入座。
“神君,用餐吧。”
檀追抄起筷子随意吃了幾口,注意到畫芷始終都在把玩那金玉琉璃,不由地輕笑:“仙子如此喜歡,竟都沒心情用餐了。”
畫芷立馬點頭,難掩欣喜。
“喜歡,愛不釋手。”
“神君有所不知,這傲因渾身都是毒,又臭又髒,但唯獨這心頭血流光溢彩,自帶清香,是煉制丹青的好材料,我家仙子尋找數百年,眼下得到定然是疼惜得緊。”月娥在一旁道。
畫芷也跟着道:“多謝神君,若是神君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說來。”
檀追動作一頓,順杆子爬:“不瞞仙子,确有一事相求。”
畫芷怔愣了一下,沒想到這白鹿仙君這麽開門見山。
:“神君大可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