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檀追眉眼彎彎:“阿生打開瞧瞧。”
少年欣喜,迫不及待将那楠木金絲匣打開。
那皮毛軟墊之上,躺着一根銀色流光的簪子,尾端一朵綻開的芙蓉花,花蕊中間鑲嵌着一塊紅得烏色的寶珠。
随春生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将銀光芙蓉簪取出來,這才發現下方還挂着一排銀絲流蘇,仿佛千絲萬縷,中間點綴着無數顆血紅寶珠,大小不一,看起來就像是噴湧而出的血液之樹。
盛放的芙蓉花蕊,像是一只眼睛。
随春生很快認出了那寶珠,是傲因的眼睛。
不過與記載中的有些許不同,這一顆,乃是重瞳之珠。
而用作花蕊的這塊,是眼球之中最為堅硬和耀眼的一塊,細看之下可見數萬條閃着光芒的脈絡隐藏其中。
少年将它緩緩擡起,透過月光,像是流淌奔湧的血,紅的,豔的,足以刺傷人的眼睛和心靈。
重瞳之珠,舉世少見。
少年心頭一軟,原來師尊這些天都在忙着鍛造這個簪子,前幾日受傷恐怕也是因此。
“這是送給徒兒的?”随春生明知故問。
檀追輕笑:“自然,這是保命法器,你随身攜帶,關鍵時刻能保阿生安然無恙。”
“明日就是秘境試煉了,還好趕上了。”
檀追說着,看了看遠處的九重天。
“若是阿生成功拔得頭籌,方能突破大周天境界,也算封為上神了。”
“阿生的修為不錯,體魄也強健,但做師尊的,總歸是放心不下,故而鍛造此簪。”
白鹿仙君說了許多,面前的少年卻依舊沉默。
檀追不免道:“阿生可是不喜歡?”
随春生立馬道:“喜歡,我很喜歡,我這輩子都會帶着。”
少年吸了吸鼻子,明顯眼眶有些發紅。
檀追無奈:“阿生才多大,你可知道仙者的一輩子有多長?”
随春生:“師尊不信我?”
白鹿仙君摸了摸他的腦袋,輕嘆:“為師信你,阿生從不與欺騙為師,亦是不會有所隐瞞。”
随春生怔愣一瞬,笑道:“師尊,可否幫徒兒帶上?”
說着,便微微俯身,方便白鹿仙君為他簪發。
檀追接過那銀絲芙蓉簪,輕輕地推進。
那發簪在少年的長發中閃爍一剎,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尤其是那花蕊中心的寶珠顏色,與少年額間的神印相襯。
于是,白鹿仙君走心之下,舌尖滾動,吐出一句不太合身份的話。
“寶貝小芙蓉,還真是生得越來越美了。”
少年眼底一顫,心跳似乎落下一拍,耳朵瞬間紅透了,正如那垂落的血紅流蘇。
“師尊……”少年喉嚨發緊,啞聲呢喃。
檀追:“好徒兒,還真是樣樣出彩,以後都不愁找道侶了,怕是方寸山山門口的雲階都要被人踏破。”
随春生的心跳徹底停了半拍,掀起的波瀾消散得一幹二淨,不動聲色嘆了口氣。
“師尊,徒兒不急。”
……
轉眼,次日秘境試煉便已經開始準備。
一大早,檀追就起來了。
很難得,白鹿仙君會起得這般早。
他仔細挑選了一件甘春淡粉色衣衫,想必能襯得少年肌膚晶瑩。
檀追現在就能想象到自家愛徒穿上這身衣衫,會襯得那如陽的笑容更加燦爛。
便喚來無根将自己挑選的衣衫送到隔壁山峰。
等到再次見到愛徒的時候,一襲粉衣,一把雪白佩劍,一頭烏墨長發,一根銀絲芙蓉簪。
“師尊!”少年笑意盈盈,喚他。
初晨的陽光灑在少年的衣襟和發梢上,那根銀簪閃閃發光,卻都比不過少年的笑容。
于是,白鹿仙君看得出神。
方寸山師徒二人簡單用過早食後,便出發去九重天的三十二座亭臺樓閣。
榆木腦袋留守山門,不免有些孤寂,畢竟那畫芷主仆二人都在此次回到了九重天。
這是芙蓉小仙君第一次去九重天,準确來說是第一次出山門。
雖然跟師尊在方寸山的日子也十分的快樂,但面對眼前雲階之上,仙氣缭繞,樓閣巍峨,美貌各異的仙子們迎着日光踏過雲層。
門口扛着長槍的天兵等候多時,迎着白鹿仙君走進九重天的十萬雲階。
跟在白鹿仙君身後的芙蓉小仙君面露純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那張俊朗的面孔似乎與白鹿仙君幼時不相上下。
只不過,少年的面孔要比白鹿仙君柔和許多,沒有白鹿仙君與生俱來的清冷和傲然之氣。
“阿生,跟緊為師。”檀追輕聲。
畫芷跟在二人身後,儀态端正,仿佛是同一山門所出。
月上蘭遠遠就看見了白鹿仙君的身姿,連忙湊上前來。
方才還在同桌喝酒的仙子們在身後傳來哀怨的聲音,但月上仙人是浪子,浪子是不會回頭的。
“阿追!你可算是來了,我在這裏都喝了三茬了!”月上蘭道。
正準備上前攬住檀追的肩膀,卻被少年橫插一腳。
少年站在兩人中間,站得筆直,眼眸一彎:“見過月上仙人。”
月上蘭一愣,眼前這少年一副乖乖小芙蓉模樣,顯然沒了前幾日的叛逆。
他不由詫然:“小春生,你師尊在,你就乖多了。”
少年卻完全不在意他揭自己的底,只是十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檀追瞥了月上蘭一眼:“少來打趣我徒兒。”
而那少年,依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月上蘭這下可算是明白了,這哪裏是從前那個聽話軟糯的小春生,分明已經變成一個小畜生。
他在心裏罵了一句:“阿追還真是嬌養這小畜生。”
“小畜……”月上蘭自打嘴巴,連忙改口道:“小春生,一會兒你可是要代表你師尊進入者秘境試煉之中,裏面很是兇險,可有害怕?”
少年微微挑眉,顯然知道這月上仙人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一半,險些沒摟住。
他卻依舊笑意盈盈:“不怕。”
檀追:“你現在如何?”
随春生:“迫不及待。”
這話說得不假,也沒誇大。
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少年,還是一個從小被誇贊天資卓越的少年。
然而這位天資卓越的少年,跟白鹿仙君切磋,他打不過,木頭人兄長切磋,經不住打。
小時候,他只能和無根一起練劍,随着年齡增長,無根兄長便有些要散架了。
師尊将無根拼起來無數次,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榆木腦袋逐漸堅韌,白鹿仙君還用神石為其做了心脈,還用神樹的神魂為其塑魂。
從此,無根就逐漸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木頭慢慢生出了血肉,變成了随春生除了師尊以外最重要的……家人。
這也就導致,哪怕之後無根經得住打,他也不願意再打他了。
自己也從未獵殺過妖獸。
所以迫不及待。
言歸正傳。
此時天資卓越的少年正仔細地看着眼前九重天的樓閣飛檐。
這裏跟方寸山大相徑庭,到處都是金銀玉石。
就連他們如今踩着的,都是一塊巨大的龍骨。
有一種絕對的壓迫感。
随春生卻感到心情激昂。
周圍是看客的長桌長椅,中間卻是插滿各族旗幟的高臺,不少人已經在歡呼吶喊,等待着九重天仙門子弟為自己的師門添上一盞旗幟。
“阿生,上擂臺了。”檀追道。
随春生嗯了一聲,便跟着隊伍踏上了擂臺旁的侯位雲階。
随春生的視線落在那些印着仙門符號的旗幟上。
右邊的是百鳳門,四大仙門之一,也是最為繁盛的山門。
其中隊伍中就有與他同齡的子弟,領頭的人一雙丹鳳眼帶着桀骜之氣,身上的燙金玄衣很是張揚。
身旁傳來一聲:“那是百鳳門的大師兄,司鳳小仙君。”
随春生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側之人,身上穿着的是淡藍色昆侖衣衫,個子矮他半個腦袋,那雙桃花眼靈動,神情動作都像極了一個人。
詠瀾見少年不搭理他,連忙道:“我是月上仙人的徒弟,你我師尊可是至交好友。”
沒錯,這人像極了那個浪仙人。
“芙蓉小仙君,我叫詠瀾,仙號惠深。”詠瀾道。
随春生颔首:“随春生。”
“我師尊說了,讓我們相互照應,說你山門中只有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詠瀾又道。
随春生依舊颔首:“多謝惠深小仙君。”
詠瀾不由地覺得,這人雖然面帶笑容,但總是有些冷淡。
果然,師尊說得對,這人內裏與白鹿仙君如出一轍。
随春生并未理會他,只是繼續打量人群,百鳳門旁邊的,正是一排墨綠色衣衫的子弟,身上是七葉符號,正是天藥宗子弟。
那天藥宗子弟的領頭人,是一個身形高挑,面色冷淡的女子,額間是一片竹葉仙印,出塵之風。
“那是天藥宗的大師姐,章玉。仙號流觞。”詠瀾耐心解釋。
“這流觞小仙君可是妙醫聖手,完全繼承了天藥宗大長老的醫術,小小年紀已經登上仙人榜了,上一次的秘境試煉,天藥宗也是靠她拿了第一。”
随春生收回視線,卻注意到了右側投射來的目光。
并不友好。
那雙丹鳳眼瞥着他,似乎微微擡了擡頭顱,瞧着動作,好似輕哼了一聲。
随春生有些不解,莫名其妙地蹙了蹙眉。
詠瀾的聲音再次傳來:“司鳳,仙號佩蘭。這人從小就看你不順眼,你且離他遠一些。”
随春生:“我從未見過他。”
詠瀾:“這件事,與你師尊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