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生還是得有旗鼓相當的對手
第12章 人生還是得有旗鼓相當的對手
一天後,虞近寒按照沈霜露給的地址,來到了雇主王女士家。
王女士家是申城內環的一套大平層,虞近寒到的時候,是她母親沈霜露給開的門。
沈霜露戴着口罩、袖套和圍裙,一副正在工作中的傭人打扮。
沈霜露一邊給她拿拖鞋,一邊催她打招呼:“小寒,快給王阿姨打個招呼。”
客廳沙發上坐着一個燙着黑色卷發,打扮精致的女人,應該就是王女士了。她長得挺好看,但有明顯的整容和醫美痕跡,整張臉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王阿姨好。”虞近寒盡量忽略對方那張臉帶來的怪異感,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你好。”王女士笑着打量她:“這孩子長得真好看,成績又好。沈姐,你說你怎麽這麽會生?”
沈霜露搖了搖頭:“她哪裏好看了,不過是年紀小罷了。”
虞近寒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
沈霜露從來不會承認她長得好看。每當外人誇她漂亮時,沈霜露一定得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挑剔地回應兩句:“小孩子不都長這樣嘛”,“長開了就不行了”,“不過是年紀小罷了”……
虞近寒對此一度很無語,坦然承認自家小孩長得好看是犯法嗎?
王女士帶虞近寒去了她女兒徐藝恩的卧室,讓她倆互相認識了一下,又給虞近寒介紹了徐藝恩學業上的短板。
“我們家藝恩主要是數學差,數學經常不及格,她物理和化學也不太好,語文作文也不行……”
聽下來,感覺哪哪都不行。
虞近寒聽明白了,這是要讓她當全科家教啊。她突然很後悔答應她媽來當這個破家教。
徐藝恩坐在書桌旁好奇地打量虞近寒。她長了一張小圓臉,身材很瘦,一身時下流行的BM風打扮,頭發帶點栗色,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染的。
王女士離開卧室後,虞近寒坐到書桌旁,認真道:“我們先從哪個科目開始?數學?”
徐藝恩看起來不太在狀态:“啊?這就開始了?我們先聊聊呗。你應該沒見過我吧?我在三班。我記得你好像在一班?”
“嗯。”虞近寒看了她一眼,不懂她東拉西扯這些幹嘛。
“一班好啊,我們學校好幾個風雲人物都在一班,像陸熔岩,陳* 伊寧……啊對了,你們班那個袁景燦是不是追過你?”
“……”虞近寒不理解她為什麽話鋒突然一轉,拐到袁景燦那去了。
“不算追,算惡作劇。”
徐藝恩長長地哦了一聲:“所以你不喜歡他吧?”
“不喜歡。”虞近寒回答得很快,沒有一絲猶豫。
徐藝恩點點頭,眼珠子轉來轉去,像在琢磨些什麽事。
虞近寒靜靜地看着對方,搞不清楚她是單純的八卦還是在打什麽主意。
接下來兩個小時的補課過程中,徐藝恩老是走神,一會兒喝水,一會兒看手機消息,并多次試圖跟虞近寒聊校園八卦。
虞近寒沒接她的話茬,她只想快點結束補習,好回家幹她自己的事。
最後補完課,她輕舒了一口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臨走時,王女士遞給虞近寒一小盒葡萄:“小虞,這個你帶回家吃。馬斯卡丁葡萄,你應該沒吃過吧?”
“……不用了阿姨。”虞近寒沒接。她知道馬斯卡丁葡萄,一小盒就要賣上百元。她也确實沒吃過,但從人家嘴裏聽到“你應該沒吃過吧”這句話,總覺得怪怪的。
王女士拉住她,把葡萄塞進了她的書包裏:“拿着吧,不用跟阿姨客氣。”
虞近寒回到家,把葡萄從包裏拿出來,打算洗一下放餐桌上,等沈霜露晚上下班回來吃。
在洗的過程中,她發現這葡萄已經不太新鮮了,好幾顆都爛掉了。這一小盒本來就沒幾顆,把爛掉的選出去就沒剩多少了。
“……”是她多心了嗎?還是人家故意拿放壞掉的葡萄做人情?
虞近寒搖了搖頭,回到卧室繼續刷題,她要忙的事情很多,沒空理會成年人的小心思。
國慶假期很快結束,返校那天,大家都在聊自己國慶假期旅游的見聞。
早讀前,童夢緣一直在虞近寒耳邊叽叽喳喳:“我這次在普吉島第一次體驗了潛水,好好玩啊!那些魚一點都不怕人的!還有超大的海龜!等放寒假了我就去考個潛水證,以後就可以體驗有證深潛啦……對了小虞,你假期有出去玩嗎?”
虞近寒叼着吸管,吸了一口巧克力牛奶,搖了搖頭:“沒出去,在家刷題。”
恰好這時謝明軒也在問他的同桌陸熔岩:“這個假期你完全沒出去玩嗎?”
陸熔岩也搖了搖頭:“沒有,一直在家上課刷題。”
謝明軒和童夢緣同時發出感嘆:
“你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你都考第一了還這麽拼!”
虞近寒忍不住轉頭看了陸熔岩一眼,恰好此時陸熔岩也正看向她。
兩人隔着一條過道四目相對,面部表情都很平靜,但虞近寒就是莫名聞到了一種名為“競争”的火藥味。
說實話,虞近寒還從來沒把任何人當做競争對手。
無論是在菜小上學的時候,還是在清溪、明嘉,她永遠是斷層第一,甩開第二名一大截。
但陸熔岩跟以前那些考第二名的同學不一樣。陸熔岩跟她實力相當,每次贏過他都是險勝,其中有多少運氣的成分不好說。說不定下一次就換陸熔岩贏了。
虞近寒難得産生了一點危機感。她突然覺得這次轉學是個挺好的決定,人生還是得有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有那麽一點意思。
這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選修體育課。北辰的體育課分為常規體育課和選修體育課,選修體育課有棒球、排球、網球、擊劍、橄榄球等課程,可供學生自由選擇。
虞近寒剛轉來北辰時問過李冬青,選修體育課能不能不選,她想多點時間搞數競。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她不喜歡運動。一運動就容易受傷,她體質特殊,受傷會比正常人更疼。從小到大,她都盡量避免進行劇烈運動。
很遺憾,李冬青說這門課必須得上。她只好選了個網球課。
這會兒在網球課上,體育老師安排她和陳伊寧對練。
陳伊寧這段時間一直魂不守舍的,上課被老師點了好幾次名,今天練球時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虞近寒猜測陳伊寧八成還沒從錄音事件中恢複過來。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理素質這麽差還要做壞事,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虞近寒一記正手把球打了過去,整節課都在晃神的陳伊寧反應不及,不僅沒接住球,還硬生生被球砸中了額頭。
“啊!”她慘叫了一聲,丢下球拍,捂着額頭蹲了下去。
有兩個平時跟陳伊寧玩得好的女生立刻圍了上去,一疊聲地詢問她怎麽樣了。
虞近寒遠遠地站着沒動,就那麽雲淡風輕地看着,仿佛對面發生的一切都跟她沒關系。
陳伊寧身邊一個叫餘紫莉的女生忍不住怼她:“喂!你愣着幹嘛?你把人弄傷了,不該道個歉嗎?”
虞近寒依然站着沒動,臉上不僅看不出絲毫歉意,甚至還透出一絲淡淡的嘲諷。
開什麽玩笑,要道歉也該是陳伊寧為之前那件事向她道歉。
“算了算了,是我沒接住球。”陳伊寧拉了餘紫莉兩下。她不願再跟虞近寒發生沖突,只想趕緊息事寧人。
餘紫莉沒被勸住,只覺得自己的好朋友受委屈了,她得幫她出頭。
“算什麽算啊!你額頭都腫起來了!明天你還要主持演講比賽的!”
餘紫莉甩開陳伊寧的手,氣沖沖地走到虞近寒面前,用手指指了指虞近寒,又指了指陳伊寧:“你現在!立刻!跟她道歉!”
虞近寒沒忍住笑了,她看向陳伊寧:“難道不該你先跟我道歉嗎?”
“……”陳伊寧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沒敢接這話。
餘紫莉不清楚背後的緣由,只當虞近寒在欺負人,一時間又急又氣:“你有病吧?你讓她道歉?她對你做什麽了?”
虞近寒依然看着陳伊寧,笑得漫不經心:“你做了什麽,你自己應該清楚吧?”
陳伊寧霎時間臉都白了。她立刻叫住了餘紫莉:“莉莉!我頭有點暈,你陪我去醫務室好不好?”
餘紫莉還在氣頭上,心不甘情不願地陪陳伊寧一起離開了,走了老遠都還能聽見她的嘟囔聲:“成績好有什麽了不起的……”
第二天的英語演講比賽,高一和高二的學生都去報告廳觀看了整個比賽過程。
虞近寒坐在報告廳的階梯座椅上,看着陳伊寧作為主持人落落大方地登場。她額頭青了一片,用劉海擋住了一部分,但還是可以看到一點淤青。
陸熔岩參加了這次比賽。他這段時間一門心思搞數競,對這個英語演講比賽完全不感興趣,但英語老師說什麽也要他參加。
他來北辰以前讀的國際學校,且從小有私人外教陪他練習英語,因此他的英語完全是native speaker的水平。
英語老師痛心疾首地表示:“你這水平不參加個比賽,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陸熔岩見英語老師大有“不答應我就吊死在你面前”的架勢,只好點頭答應了。
虞近寒坐在臺下聽各種無聊的演講內容,一度聽得昏昏欲睡,直到陸熔岩上場後,她忽然有了一點精神。
陸熔岩穿着熨燙平整的北辰校服襯衫,一開口就是一口醇正到沒有絲毫瑕疵的英音。他的嗓音自帶冷感與磁性,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無論這嗓音在說些什麽,都會讓人産生聽下去的欲望。
到了即興問答環節,陸熔岩依然表達流暢,邏輯清晰,表現得十分驚豔。
臺下很多女生聽着聽着,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傾慕的神情。
連虞近寒都對這人産生了那麽一丁點的欣賞。但慢慢地,這份欣賞轉化為了一簇嫉妒的小火苗。
她的口語自然是比不過陸熔岩的。主要還是因為菜小條件差,沒有外教。她有些不甘心地想,如果她從小也能接受最優質的教育,她不會有任何一方面比陸熔岩差。
陸熔岩回到臺下,見陳伊寧額頭帶傷,随口關心了一句:“你額頭怎麽了?”
陳伊寧用提詞卡擋住嘴唇,小聲說:“昨天網球課,被虞近寒的球砸到了。”
這句話說得挺有意思,挺有水平。
她沒說當時是在跟虞近寒對練。對練的時候被對手打出的球砸到,只能說明自己不專心或者太菜了。
她只說是被虞近寒的球砸到了,無形中産生了一種對方故意用球砸她的歧義。
“哦,”作為一臺一門心思搞競賽、一心只想贏過虞近寒的無情學習機器,陸熔岩壓根沒多想,只說了一句“那你下次小心一點”。
陳伊寧抿了抿唇,似乎是遲疑了一下:“小心也沒用啊。”
陸熔岩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我感覺她還是很介意之前的事。”陳伊寧擡頭看向陸熔岩:“她還拿錄音的事威脅我。怎麽辦?我最近特別焦慮,已經在看心理醫生了。”
陸熔岩愣了愣,他和陳伊寧一個班,雖然他平時并不關注陳伊寧,但也能看出她最近狀态是挺差的,上課走神都被點名好幾次了。
萬一虞近寒真的針對她,威脅她,把她搞出抑郁症了,那也挺不好的。畢竟陳伊寧的爺爺過世前,曾拜托他在學校好好照顧陳伊寧。
要不直接告訴她虞近寒手裏其實沒有錄音?算了,他還是先找虞近寒聊聊吧。
“我找她聊聊?”
“謝謝。”陳伊寧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陳伊寧被提詞卡擋住的嘴角微微彎了一下。
其實昨晚她忽然有些想通了。就算那份錄音被曝光,她咬死了說是袁景燦陷害她,讓她背黑鍋,同學們多半會相信她。畢竟袁景燦在學校裏是個出了名的爛人,而她的口碑與形象一直很好。
她看着陸熔岩轉身離開的背影,心想讓他找虞近寒聊聊也好。兩人意見不一致,多半會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