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說你投胎的時候怎麽不長眼呢?

第11章  你說你投胎的時候怎麽不長眼呢?

高柳站在樓梯口,一臉詫異地看着虞近寒和周浩川。

虞近寒這才想起來,她和周浩川正站在高柳家門口。

周浩川一臉陰鸷地瞪了虞近寒一眼,轉身匆匆下樓了。

虞近寒右手又痛又麻,她擡起手一看,中指被劃破了皮,滲出了一點血。應該是剛剛扇周浩川耳光的時候,被他的耳釘給劃破的。

虞近寒往樓下走,高柳叫住了她:“你去哪?”

“手指破了,去買點創可貼。”

高柳走到自家房門前,一邊掏鑰匙一邊說:“我家有創可貼,進來坐會兒吧。別一下去又碰見那個瘟神了。”

虞近寒想了想,覺得高柳說得有道理,便進了高柳家。

虞近寒坐在高柳家狹小局促的客廳裏,任高柳給她的傷口消毒,裹上創可貼。

虞近寒跟高柳其實算不得太熟。高柳從小是弄堂裏的孩子王,外向活潑,人緣很旺。

而虞近寒從小就不愛交朋友。她小時候觸覺失調的症狀比現在更嚴重,對一切肢體接觸都很抗拒,只願意一個人清清靜靜地呆着。

高柳幫她貼好創口貼,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問:“剛剛你跟周浩川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吵架了?”

“他騷擾我。”

高柳挑挑眉:“他暗戀你?”

虞近寒搖了搖頭:“他這個人,應該就是單純地見不得人好。自己整天混日子,還想把別人拉下水。”

高柳坐在餐桌旁,一只手撐着下巴,有些好奇地問:“他怎麽拉你下水了?”

“讀初中的時候,他就撺掇我跟他一起讀職高。說什麽‘我們這種菜小出來的,不可能考得上大學,讀高中也是浪費時間’。”

虞近寒和周浩川小學讀的同一所學校,那是弄堂附近的一所菜場小學。

菜場小學這個詞是申城人發明并流行起來的,指的是申城那些教學條件簡陋,沒有入學門檻,只有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和本地窮人家小孩會讀的學校。

高柳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哈?他撺掇你讀職高?我記得你初中讀的清溪吧?清溪的學生會考不上大學?”

清溪初級中學是申城最好的公辦初中,清溪的英才班更是被稱為申城第一班。只要有申城戶口的小孩都可以去考這個英才班,但競争相當激烈,錄取率連1%都不到。

當年虞近寒以第一名的成績被清溪英才班錄取,在弄堂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街坊鄰居都拿她當例子來教訓自家小孩——“怎麽人家讀菜小也能考上清溪,你就不行?”

“所以說啊,他就是見不得我好。初中的時候他還撺掇我逃課,去網吧,整天像條蛆一樣在我面前晃來晃去。”

高柳思考了片刻:“我還是覺得他喜歡你。他怕你越來越優秀,他就配不上你了。”

虞近寒嗤笑了一聲:“我不管優秀不優秀,都不可能看上這種人。自己爛也就罷了,還想讓別人跟他一起爛,人醜心毒。”

高柳被她的話逗得笑出了聲。笑完她又嘆了口氣:“唉,我跟你說,女孩子是要慎重選擇婚戀對象,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像我姨媽嫁了個小老板,我表姐就可以從小讀名校,留學回來直接進太初集團總部工作。而我媽呢,嫁給我爸一個開蒼蠅飯館的,我就只能讀垃圾學校,住二十幾平的老房子。你不知道,我表姐的衣帽間都比我的卧室大。”

虞近寒見她一臉落寞,安慰了兩句:“過兩年你畢業工作了,就可以住好一點的房子,改善生活了。”

高柳嘲諷一笑:“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我一個破三本畢業的能找到什麽好工作?就算我月薪過萬,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買不起申城市區的房子。除非我能像我姨媽那樣找個有錢人嫁了。”

她說着說着又嘆了口氣:“唉,我們學校裏都沒有富二代,富二代成績再差都能出國留學,才不會來讀我們這個破三本。小虞,你媽媽說你現在在北辰上學是不是?”

“啊?是。”虞近寒不明白怎麽話題又繞到北辰上了。

高柳一臉豔羨地感嘆:“北辰好啊,北辰的學生全是富二代,再不濟也是中産家庭的小孩。小虞你要把握住機會,在北辰找個富二代男朋友,以後你的小孩就不用在弄堂裏長大,也不用讀垃圾學校了。”

“……”虞近寒沒接話。

高柳端詳着她的臉,又問:“小虞你長這麽好看,你們學校有沒有富二代追你?”

虞近寒瞬間想起了袁景燦那個垃圾。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有些富二代很惡心很歹毒的。他會假裝喜歡你,追求你,其實暗地裏想騙你上床,拍你裸照,散播謠言,毀你名聲。總之,我覺得談戀愛還是人品最重要。”

高柳對此嗤之以鼻:“人品能當飯吃嗎?我不怕遇到渣男,他渣我也渣啊,反正我只是圖他錢。”

虞近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得跟高柳告別,回家繼續刷題去了。

在刷題的間隙,虞近寒心想,她從小生活的這條弄堂真是衆生百态。

弄堂裏上了年紀的人大都認命了,不掙紮了;而年輕人裏,有周浩川那樣自暴自棄混日子的,有高柳那樣期望通過婚姻改變命運的,也有她這樣指望通過考學改善生活的。

虞近寒看了一眼自己用獎學金買來的各種電子設備,再回憶了一下銀行卡裏的獎學金餘額,心想還是考學更靠譜。

晚上,沈霜露下班回來的時候,虞近寒已經煮好了飯,做了兩個素菜,只等沈霜露炒個葷菜就可以開飯了。

虞近寒有個怪癖——不愛碰生肉,所以她只會做素菜。沈霜露很煩她這一身的臭毛病,曾說“我看以後哪個婆家受得了你”,虞近寒表示“無所謂,我又不結婚”。

沈霜露今天看着心情不錯。她進廚房一邊洗手,一邊笑着說:“小寒啊,媽媽跟你商量個事。”

“什麽事?”虞近寒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媽媽的雇主聽說你是北辰第一名,想請你給她女兒輔導一下功課。巧得很,她女兒也在北辰上學。”

“哈?”虞近寒一臉匪夷所思,“她怎麽知道我是北辰第一名?你是不是又亂說什麽了?”

“哎呀我沒亂說,是這麽回事……”

今天沈霜露在雇主王女士家打掃衛生的時候,聽見王女士一邊檢查女兒的作業一邊罵她:“這都換了多少個家教了,你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我也不求你像那個陸熔岩一樣回回考第一,但你不能一直考倒數啊,你爸爸氣得都不想來看你了。”

王女士的女兒徐藝恩糾正道:“媽,我們年級的第一名已經不是陸熔岩了,現在是一個新轉來的女生,叫虞什麽寒來着。”

沈霜露聽到她提到自己的女兒,高興地插了一句嘴:“叫虞近寒。”

徐藝恩驚訝地看向她:“啊對,是叫虞近寒。沈阿姨你怎麽知道的?”

沈霜露難掩一臉的自豪:“她是我女兒呀!”

“你女兒?!”王女士和徐藝恩都一臉詫異地同時發問。

“啊,我女兒。最近她好像還拿了個什麽數學比賽的獎,我記不太清了。這孩子經常拿獎,我都記不住她那些獎項。”沈霜露的炫耀之心溢于言表。

“是全國高中數學聯賽一等獎,我昨天看到我們學校公衆號發了,她還是我們市唯一一個滿分。”徐藝恩補充道。

王女士頓時對沈霜露刮目相看:“你女兒這麽厲害啊。你們家條件應該也不差吧?沈姐你幹嘛還做家政呀?”

北辰學費貴,培養一個優秀的競賽生也要花不少錢,因此王女士想當然地認為沈霜露應該不缺錢。

“嗐,我們家可沒什麽好條件。我們家小寒是自己争氣,她在北辰上學免學費的。”

王女士一琢磨,就跟沈霜露商量:“那讓你女兒來給藝恩輔導功課吧,我付她課時費。這倆孩子都是北辰的,學的東西都一樣,說不定比外面的家教更适合教藝恩。你女兒既掙了零花錢,又多複習了一遍功課,豈不是兩全其美?”

沈霜露一聽,這話很有道理,便沒多想就答應了。

虞近寒聽完來龍去脈,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很忙的好吧,下個月我就要參加CMO了,哪有閑心去給別人當家教。我自己都嫌時間不夠用。”

沈霜露一聽就急了:“你哪裏忙了?忙你還買那破游戲機?我看你是想窩在家裏打游戲,再這樣下去你成績遲早得下降!”

虞近寒只覺得莫名其妙:“我今天刷題刷到午飯都忘了吃好吧?你每次都這樣,什麽都不知道,就直接給我扣帽子!”

母女倆吵着吵着,沈霜露忽然就委屈了起來:“你是不是嫌我在你同學家當傭人給你丢人了?嫌咱家沒有北辰那些富二代的家庭條件好是吧?咱家是配不上你這個大小姐,你說你投胎的時候怎麽不長眼呢?”

沈霜露入戲太深,說着說着眼圈都紅了。

虞近寒最怕她來這招,沒堅持幾秒投降了:“行了行了,我答應你,去給那大小姐輔導功課,行了吧?”

虞近寒簡直無語死了。沈霜露生來就是柔弱敏感的小女人,即使丈夫早亡,獨當一面養活自己和女兒這麽多年,她也依然改不了小女人本色,動不動就委屈,動不動就哭。

虞近寒懷疑自己的性格之所以這麽冷漠強硬,就是潛意識在避免變得跟她媽一樣。

她害怕沈霜露小女人的一面,更害怕自己也成為這樣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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