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2
冬天平城的早晨如其他季節一樣熱鬧。
早餐攤老板早早地摸着黑起床做早餐,揉面、和餡、煮粥、打豆漿……
等到了天亮,熱乎乎的早餐已經做好了。
來了第一位客人,把蒸籠一掀開,熱氣升騰,香氣撲鼻。
稀稀拉拉下了一晚上的雪,此時已經小了很多,零星雪花從空中飄落。
平城三中對面一條街的早餐店鋪生意紅火,三中以及附近職高的學生經常會到這邊來買早餐。
其中,當屬平城三中正對面的“奶奶家快餐”生意最紅火。
“奶奶家快餐”在平城三中對面開了很多年,最早是一對中年夫妻開店,後來孩子年齡大了,上了學,娶妻生子,慢慢地将店交給了兒子,但平時生意忙的時候,也會經常看到老兩口在店裏幫忙。
“奶奶家快餐”種類比較豐富,為了迎合當下年輕人的口味,菜單經常創新。當然,也會保留店裏經久不衰的産品。
學生們大多喜歡獵奇,看到店裏推出新品,也都會興致勃勃去嘗試。
當然,這裏也是附近老師們經常光顧的地方。
“王叔!給我拿一個鴨蛋黃卷飯和一杯豆漿。”
“好,豆漿自己從保溫箱裏拿,左邊是甜的,右邊是不甜的。”
“叔,今天的醬肉包子還有嗎?”
“還有,今天多做了兩籠。”
Advertisement
“好,給我兩個醬肉包子,還有一杯豆漿。”
雪停了又下,天空陰陰晴晴。
雪水結了冰,長長的冰錐子懸挂在屋檐下。
王叔擔心将落未落的冰錐子傷到人,拿着掃帚把屋檐下的冰錐子掃落下來。處理完冰錐子後,又掃了掃店門口臺階上的雪,撒了點沙子,防滑。
平城的冬天不像南方那般陰冷,主要是風大,冷風吹得人臉生疼。
周一的早上,學生們陸陸續續踩着雪來上學。一個個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毛絨帽子,三三兩兩并排走着,說話的時候嘴巴不停哈出霧氣。
前面的學生走路速度有些快,沒踩穩往前滑了一下,身後的同學眼疾手快趕忙扶住,一路上打打鬧鬧進了學校。
學校門口和主要路上的積雪已經被早早來到學校的老師們清掃幹淨。随着落雪速度不斷加大,幹淨地面上又落上了薄薄一層的白色雪花。
學生們陸陸續續往學校進,班裏的學生越來越多,交頭接耳、吃早餐、嬉笑打鬧,十分吵鬧。
辦公室裏,教師們快速解決完早餐,用保溫杯接了杯熱水,收拾着教案,準備上早上的第一節課。
“許老師,你們組的周老師呢?怎麽沒見她?今天三班的第一節課是周老師的。”
“我也不知道,大早上來就沒看見周老師。”
“她沒來上班嗎?”
“沒看見,肖老師和周老師熟,主任你問問肖老師。”
說曹操曹操就到。
看見接完熱水拿着保溫杯走進辦公室的肖笑,問道:“肖老師,你今天看見周老師了嗎?”
肖笑看了眼對面空着的位置,搖了搖頭,“沒有啊,她沒來上班嗎?”
主任看了一眼手表,有些着急,“大早上的就沒看見她,今天她上三班的第一節課,到現在還沒看見人影。”幹等着也不是個事,無奈嘆了口氣,“先把她的課調一調吧,和下午第一節的數學課調一下,第一節讓牟老師先去上數學課。”
交代完還不忘補充一句:“周老師來了之後讓她去找我。”
肖笑:“好。”
每天早上第一節課學生往往打不起精神,尤其是周一早上的第一節,再加上冬天天氣冷,學生一個個都蔫巴巴的,講臺上老師講着課,學生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無精打采看着窗外逐漸加大的雪。
從零星小雪變為鵝毛大雪。
“這雪又大了。”
姜文文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走進辦公室,立馬把外套脫下來。
北方的室內早早通上了暖氣,脫下厚重的外套,穿着薄毛衣在室內一點都不冷,甚至還有些熱。
“最近這天氣怎麽這麽反常,往年每場雪間隔的時間都挺長的,怎麽今年一場接着一場,好像停不下來了。”
“本來早上想買點早餐,結果又下雪,路上堵車,完全來不及吃飯。”
抱怨着,身後的門被推開,孔曉峰拎着早餐走進來,明顯不止一人份的早餐。
孔曉峰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大家吃早餐,“都沒吃吧?三中對面買的早餐,還熱,趕快過來吃。”
聽說有早餐吃,幾個人屁颠屁颠起身過去拿早餐。
“孔隊你還去三中那邊買早餐啊。”陶樂咬了一口醬肉包子,嚼了兩口,還沒吞下去,嘴裏嘟囔着,“那邊和我們這兒不順路。”
孔曉峰:“嗯,去看了看。”
幾個人平時趕案子習慣了,吃飯速度特別快,就連一開始吃飯慢吞吞的姜文文,現在吃飯速度都快了不少。
想起來姜文文去看了錢多多,陶樂忍不住問了一句,“錢多多恢複得怎麽樣?”畢竟之前答應了孫夢迎會告訴她錢多多的情況。
姜文文咽下最後一口早餐,回答:“恢複得挺好的。不過應該是知道了她媽媽的事情,有些不太愛說話。”
陶樂現在想想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納悶道:“你們說她都已經得到了醫院基金會的捐款,怎麽還去殺人呢?”
姜文文:“我之前查過,基金會的捐款是殺人之後第二天到賬的,而且孫夢迎不是說了是為了報仇麽。”
陶樂:“可我總覺得這個案子辦得也太順利了,我們一查就出來了,審訊的時候也沒怎麽費力。”
姜文文忍不住反駁:“那是因為我們的證據充足。你們還記得我們查林雪死因的時候,發現林雪在趙冬兒直播間說是趙冬兒殺了她嗎?”
陶樂點了點頭,“記得,但趙冬兒确實和林雪完全沒有什麽交集,趙冬兒沒有殺林雪的動機。”
姜文文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對啊,而且這個案子不都已經結案了嗎,家屬都簽字了,除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完全沒有什麽可以懷疑的地方。就算懷疑林雪的死和程珈禾有關,但程珈禾的案子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這麽多年了,早幹什麽去了,現在還能查出什麽。”
陶樂手裏拿着支筆轉,腦子也跟着筆一起轉,“但是我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點。”
姜文文放下水杯看他:“什麽?”
陶樂指了指白板上貼着的趙冬兒和程珈禾的照片,“趙冬兒和程珈禾是同班同學。”
姜文文有些無語,說道:“之前調查過,程珈禾人緣不好,在班級裏沒朋友,趙冬兒和程珈禾一個學渣一個學霸,完全湊不到一起去。”
陶樂依舊覺得有些疑惑,“林雪和程珈禾的案子的聯系,肯定沒那麽簡單。”
一旁魏寧傑認真聽着,孔曉峰出聲打斷兩個人的交談:“當年她們的班主任叫什麽?”
魏寧傑記性很好,腦子裏都是資料,立馬回答孔曉峰的問題:“朱國斌,在三中還挺有名的,聽說帶出了很多優秀的畢業生,執教時期特別喜歡學習成績好的學生。”說完頓了頓,“程珈禾學習那麽好,或許我們可以從朱國斌那裏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孔曉峰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走吧,我們去拜訪一下這位有名的老教師。”
程珈禾當年的班主任朱國斌前兩年剛退休,教出來很多優秀的學生,醫科大、京大、清大、交大等都有其得意門生,非常出名,當時在平城的教育界可謂是風頭無兩。
朱國斌住在一個老小區,小區雖老,但物業和綠化環境比較好,依山傍水,适合年齡大的人養老。
家裏打掃得很幹淨,一進門就能看見客廳那個一整面牆的書櫃,透明玻璃櫃門,玻璃幹淨得發亮,應該是經常擦拭,書櫃有一半是書,另一半放着一些證書和合照,占據着書櫃最顯眼的中間位置。
朱國斌的夫人苗娟給幾個人倒了熱茶,招呼着大家坐下。
而朱國斌還沒弄清楚幾個人的來意,就拉着衆人看自己的書櫃。
他指着書櫃中間的位置,面帶笑容地向衆人介紹:
“他叫喬遠,現在正在國家科研所工作,他從小就是個愛研究,學習能力強的學生,每年還會給我打電話彙報自己的發展情況。”
“他叫辛彥一,現在在平城電視臺工作,每天晚間黃金檔的節目就是他主持的,口才很好,是一個很優秀,很會表達自己想法的人。”
“他叫陸明誠,在三院工作,當年可讓我頭疼了,不過他能從一個問題學生到現在醫科大學優秀畢業生,也離不開自己的努力。”
“她叫畢思語,現在定居國外了,是很出色的畫家,當年上學的時候性格內向也不愛說話,現在發展得很好。”
“她叫周珊珊,雖然不像前幾位發展得那麽好,但她現在已經是一名高中老師了,想當年她是很讨厭教師這個職業的。”
……
“一個做老師的,從教生涯遇到學習好有天分的學生,自然會多加關心和關注,我十分了解他們,也一直引着他們往正确的方向發展。”
“別的不說,在教學方面,我可以保證,我執教期間,沒有放棄過任何一位學生。”
分享完自己的這些得意門生和經歷後,才問警察這次的來意。
孔曉峰直接将程珈禾的照片放在朱國斌的面前。
朱國斌似乎是已經對這個學生印象模糊了,拿起照片仔細看了看,像是認出了,又像是沒認出來,拿着照片的手頓住了幾秒,然後才緩緩開口:“應該是我之前教的一個學生。”
注意到朱國斌的反應,孔曉峰問道:“那您對她還有印象嗎?在班級中的人緣關系怎麽樣?”
朱國斌沉默幾秒,緩緩開口:“她學習很好,特別聰明,但沒什麽朋友,總是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家庭條件不好,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孔曉峰追問道:“當初你是班主任,她在學校的時候有沒有什麽反常的事情?”
朱國斌搖了搖頭:“沒有,這個學生在班級裏一直安安分分,沒與其他同學有什麽矛盾。”
孔曉峰又将趙冬兒的照片遞到朱國斌的面前,“那這個學生呢,您還有印象嗎?”
看了一眼照片,朱國斌點了點頭,“她叫趙冬兒,當年也是我班裏的學生。她學習不是很好,上課交頭接耳,喜歡打扮。”
孔曉峰沒想到朱國斌竟然對趙冬兒的印象如此深刻,“那您記不記得趙冬兒和程珈禾之間有什麽矛盾。”
朱國斌搖了搖頭:“在我的記憶中,她們兩個完全沒有什麽矛盾。”
孔曉峰:“那程珈禾有沒有和什麽人結仇。”
朱國斌:“這個我不知道,我們做老師的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學生的具體生活情況,我對這位學生也不是很了解。”
孔曉峰:“好,那您如果想到什麽,麻煩及時聯系我們。”
孔曉峰走到門口,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書櫃裏那些合照和證書。紅豔豔擺放在這裏,擺放在書櫃最顯眼的位置,客人們一進到客廳裏就能看到陳列的這些“榮耀”。
老小區沒電梯,感應燈随着關門下樓的聲音亮起。
樓道裏不知道誰放了一袋垃圾,好像已經放了好幾天都沒人處理。
幾個人匆匆忙忙下樓。
剛到樓下,還沒來得及上車,孔曉峰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孔隊,金盛花園小區發生了命案。”
“好,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