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4

韓書蘭呆愣着坐在椅子上,穿着件吊帶睡裙,外面套着一個長毛衣開衫,下擺耷拉在地上,低着頭,長發淩亂,渾身都在發抖。

面對警察的詢問,顫抖着聲音回答一個又一個問題。

孔曉峰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女人,距離上次見面,她的樣子沒有什麽改變,只不過身上的衣服有些淩亂,頭發不像那天在咖啡店那樣順滑,也像那天在咖啡店那樣的侃侃而談亦或者是神色自如。整個人微微發抖,即使非常恐懼,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回答警察的問題。

孔曉峰沒有過去,他想,此時此刻的韓書蘭應該不想看見他,也不想和他說話。

無妨,已經有同事過去對接了,他是否過去都無所謂。

在挪開眼神的前一秒,和朝着不遠處看過來韓書蘭的視線對上。

猝不及防的的對視。

兩個人的眼神似乎帶着些難以消除的磁場,就一眼,就那一眼,仿佛黏在了一起,誰都沒有先挪開。

韓淑蘭驚訝于在這個場合碰見孔曉峰,可驚訝之餘,更多的是了然,發生了命案,死了人,孔曉峰作為刑警,出現在現場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韓書蘭率先挪開視線,遮掩般地,擡起顫抖着的手,将淩亂着,散在耳邊的發絲往耳後掖了掖。

不知為何……

不知為何,濃烈的羞恥感撲面而來,她迫切想要有一個黑色的大袋子,把她包裹在裏面,永遠都不出來。如果未來的年歲裏,一直處于黑暗中,漫無目地徘徊,也好比在這個明亮的黑色世界裏徘徊。

不遠處的孔曉峰看着韓書蘭躲避的視線,默默轉身,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身朝着床邊走了一步,下意識轉頭又看了不遠處的韓書蘭一眼。

她微微低着頭,額前的碎發遮擋着她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床上的真絲床單和被子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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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手套的陶樂輕輕摸了摸床單,啧了一聲,忍不住吐槽:“這個床單這麽滑溜,咋睡啊這個。”說着搖了搖頭,“我們窮人真的搞不懂他們有錢人的想法。”

整個卧室的空間都空蕩蕩的,除了床,就是旁邊床頭櫃上放着的一些雜物。

除了手機和手表,還有一些雜物,一瓶開封的紅酒、兩個空酒杯、兩板沒有任何文字的藥,其中一板被拆開,少了幾片。

床邊,法醫正在工作,曹雲示意孔曉峰往死者脖子上看。

孔曉峰湊近,仔細看了一眼,發現死者脖子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視線在青紫色勒痕上停留幾秒,皺了皺眉,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人,然後環視四周,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東西。

現場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畢後,孔曉鋒将人帶了回去。

韓書蘭被女警帶着上了警車。

孔曉峰一行人最後出來,姜文文看着正被帶着上車的韓書蘭,思緒混亂,皺着眉,自言自語道:“怎麽看着這麽眼熟,是不是在哪見到過?”

記性最好的魏寧傑在剛看見韓書蘭的時候,就已經認了出來,“韓書蘭,新元社記者。”怕姜文文想不起來,特意補充道:“懷疑最近幾個案子是連環殺人案,以及質疑我們警察辦案效率慢的那個記者。”

經魏寧傑的提醒,姜文文才想了起來,之前只見過照片,沒見過真人,今天在這個場合碰見,還真的一時間沒認出來,“我想起來了,是她啊,她怎麽和蔣子鳴搞到一起了。阿傑,之前孔隊讓你查蔣子鳴,你沒查出他和韓書蘭之間的關系啊?”

魏寧傑搖了搖頭,“沒有,他們之前完全沒有任何的交集。”

姜文文納悶道:“那真的是巧了,他們在怎麽會在一起的?”

陶樂拍了下姜文文的帽子,“別想了,回去吧,反正你也想不出什麽。”

“哎你還嘲笑我。”氣得姜文文踢了陶樂一腳。

別墅區道路兩排栽種着高大的常青樹,前天晚上下的雪不小,樹枝上堆積了很不小的雪,風稍微大一點,樹枝上的雪就往下掉。

警車行駛而過,幾只鳥落在樹枝上,樹枝上堆積的雪就往下掉,掉在地面上,

……

“哎呦我去!”

陶樂剛下車就被樹上的積雪砸了一下。

“都說了幹脆把停車場這兒的這棵樹砍了吧,長這兒真煩人,還礙事兒,砍了後還能多停一輛電動車呢。”一邊說着把自己肩膀上的雪拍落。

室內溫度比室外暖和得多,剛進屋子,眼鏡片上就被朦了一層厚厚霧氣,沒辦法,只得把眼鏡取下來,擦幹鏡片上的霧氣,才将将好能看得清楚。

魏寧傑給大家介紹案件的基本情況。

“蔣子鳴,男,29歲,平城人。父親蔣龍宇是我們平城當地知名的企業家,母親楊慧靜經營一家美容院,他有個表弟叫楊浩,浩天娛樂的老板。他在家裏公司擔任閑職,但不怎麽出現在公司,喜歡出入酒吧和會所,平時換女伴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不會帶着同一個女人去三次朋友的聚會,私生活比較混亂。”

“另外,我們調查到蔣子鳴性功能有問題。或許是這個原因,導致蔣子鳴在床上喜歡施虐,也喜歡被虐。”

魏寧傑說完,曹法醫接着說。

“屍檢結果顯示蔣子鳴屬于激情死亡。”

“死者房間的藥,經過檢測後,确定是枸橼酸西地那非,也就是俗稱的萬艾可,偉哥。另外,我們在酒杯裏也檢測出相同的成分。”

“極度興奮、激烈,會導致心髒病的發生,心髒性猝死多見于冠心病。由于□□時過度興奮引起急性心肌梗塞而猝死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年輕人因先天性腦血管畸形、動脈瘤而引起蛛網膜下腔出血也很常見。”[1]

“激情死亡中,死亡情況也各不相同,比如說體素虛弱,不堪重負型。此症多因房事無節、縱欲過度、氣陽虛脫、醫治不及時導致緊急死亡。還有一種是交合失常,被逼受迫,死于非命型。情侶擁抱接吻時,雙手摟住對方頸部外側中段,頸動脈窦的壓力感受器受壓,輕的可導致心率減慢、血壓降低,重的可導致反射性心搏驟停致死。”[2]

陶樂:“那這不就是普通的藥吃多了死亡麽。”

剛說完就被人敲了一下腦袋,“你傻啊,人都死了,誰知道是自己服用的還是被迫服用的?”

陶樂不服氣,“就蔣子鳴那樣的人,還能有人逼他?”

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能逼迫一個成年男人吃下過量藥物嗎?

……

審訊室裏黑漆漆一片,只有頭頂一盞白熾燈亮着,讓人莫名感到有些焦慮。

孔曉峰和陶樂推門進屋,韓書蘭随着開門的聲音緩緩擡頭,看見了走進來的孔曉峰。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交,這次韓書蘭并沒有任何的閃躲,而是直接和孔曉峰對視着,與在別墅裏顫顫發抖的女人完全是兩個人。

孔曉峰直接開門見山問:“你和蔣子鳴是怎麽認識的?”

韓書蘭:“在酒吧認識的。”

孔曉峰:“你們是什麽關系?”

韓書蘭聽到這個問題,嗤笑一聲:“什麽關系?”她聳了聳肩,“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如果他沒死,你倒是可以問問他我們是什麽關系。”

孔曉峰鷹一般的眼睛冷冷看了她一眼:“認真點,這裏是警局,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韓書蘭冷下臉,“床伴?他們那個圈子裏應該是這樣稱呼的。”

韓書蘭看着對面的人一臉不解的眼神,無所謂地開口:“警察同志,你們似乎不知道現如今新元社的晉升有多難,我不想一直待在一個崗位上虛度光陰。蔣子鳴有資源可以助力我往上爬,而且他有錢長得還不錯,我跟着他也不虧。”

韓書蘭非常坦蕩地說着自己和蔣子鳴在一起的目的。

孔曉峰低頭看着韓書蘭的資料,工薪階層家庭,家裏有個弟弟,當年母親不孕,在福利院領養了韓書蘭,後來身體治好了,又生了個兒子。雖然後來有了自己的兒子,但待韓書蘭依舊如親生女兒一般。韓書蘭從小就非常優秀,一路以來成績優異,工作光鮮,是家長和老師眼中的好孩子。

孔曉峰将資料遞到韓書蘭的面前,“你覺得你是這樣的人嗎”

韓書蘭不用看孔曉峰遞過來的資料,就知道資料的內容是什麽,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覺得我不是嗎?”

孔曉峰完全沒有興趣和韓書蘭談論這件事,而是直接問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說完,緊緊盯着韓書蘭,想要從韓書蘭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

不知道是面前的女人太會僞裝,還是太過于無辜,孔曉峰并沒有捉到什麽異常的信息。

韓書蘭沉默片刻,像是在回憶,然後回答問題:“他從酒吧回來,發消息約我。我去赴約。第二天醒來後發現他死了”

孔曉峰:“昨晚沒有發生什麽反常的事情嗎?”

韓書蘭:“沒有,還是和以前一樣。他身體不好,事前會吃藥,我們在床上也會玩一些花樣。”

“我也管不了他,他想吃藥就吃,想做什麽就做,我一直都是被動方。”

“警察同志,我也很無辜,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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