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4
孔曉峰看着韓書蘭,問:“你殺蔣子鳴,是為了給章瑤報仇?”
聽見這個問題,韓書蘭噗呲一聲笑了:“警察同志,你說話可要講證據的,我和蔣子鳴之間是各取所需的關系。我小時候都可以丢掉我妹妹,長大了怎麽會為她報仇,我又不傻。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會拿我的前途和命去給她報仇。”
知道韓書蘭一定會這樣說,孔曉峰将桌子上的一個銀白色的U盤插進電腦裏,很快出現了一段視頻。
“你知道蔣子鳴有一個小習慣嗎?”點開視頻,将視頻轉過去,讓韓書蘭看。
“蔣子鳴喜歡在自己的房間裏安裝隐形攝像頭,房間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有視頻記錄。而且,他喜歡收藏視頻。”
那天晚上的事情在韓書蘭的眼前再次重現。
昏暗的房間裏,黑金色的裝修微微閃着亮光,韓書蘭洗完澡,換上提前準備好的情趣睡衣,半躺在床上,看着往浴室走的蔣子鳴,“鳴哥,今天還要吃藥嗎?”
男人“嗯”了一聲,頭也沒回,一邊脫衣服一邊往浴室走。
待蔣子鳴走進浴室後,韓書蘭緊緊盯着浴室的方向,快速下床,從包裏翻出提前準備好的,用黃色牛皮紙包着的藥片。
不放心,又看了一眼浴室,已經響起了淋浴的聲音。
趁機用淋浴的聲音掩蓋住拆藥的聲音,快速打開紙,裏面有兩片藥。快速看了眼浴室那邊模糊的金色的玻璃,往倒滿酒的酒杯裏扔藥片,太過于緊張,不小心掉落一個藥片,滾到了床底下。
很快,蔣子鳴從浴室裏出來,兩個人一人一杯酒,韓書蘭緊緊盯着蔣子鳴的動作,看着喝下了那杯酒。
蔣子鳴摟住韓書蘭的細腰,嘴唇貼在她的耳後,問道:“怎麽了?等不及了?”
“才沒有。”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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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子鳴躺在床上,韓書蘭坐在他的身上,按照他的要求掐着他的脖子,給他喂了他準備的藥。
……
“視頻已經很清楚了,你還不說嗎?你只有交代清楚了,那些人才能夠得到應有的懲罰。”孔曉峰看着韓書蘭緊握着的雙手,“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韓書蘭,她緊繃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
就在他們以為韓書蘭仍舊保持沉默的時候,她緩緩開口——
“我這輩子,一直都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去看待有的新聞事件,我冷漠又客觀。但是當我看到我的妹妹遭受這樣的折磨後,我覺得這個世界好像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說着說着,韓書蘭笑了。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的,她只是一時沉淪,一時交往了一個不好的男人,可她無論做錯了什麽,都不至于遭受這樣的欺負。”
“我從小到大沒為她做過什麽事,我自己一個人脫離苦海,卻将她自己一個任留在了那裏。如果我知道後來她會被那樣的家庭領養,我不會離開她。如果我知道她會受到這樣的欺負,那麽我會抛卻所有的顧忌去找她。”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怎麽做我的妹妹才會恢複正常。”
“只要她說,我什麽都願意做。”
韓淑蘭仿佛是陷入了一個夢魇中,那個夢魇一直折磨着她,一直糾纏着她。
孔曉峰:“所以你殺了他。”
“對。”事到如今,也沒什麽不能承認的,韓書蘭承認:“是我殺了他。”
……
接近蔣子鳴并不是一件難事,但怎麽讓蔣子鳴對她感興趣卻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ONECLUB每天都很熱鬧,蔣子鳴來到ONECLUB,一眼就被角落裏一個穿着紅色吊帶裙的女人吸引。
一般人幾乎不會往角落裏看,但是蔣子鳴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待在角落裏,所以每次去某個場合,都會下意識往角落的位置看。
所以,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女人,即使是在角落裏的位置,一身紅裙依舊顯眼。
從小到大,感興趣的,無論是人或者是物,都會得到,不擇手段。
不過,他向來自诩行事光明磊落,不喜歡逼迫別人,故讓人給那個紅裙女人送了一杯酒。
心中得意滿滿,自以為在ONECLUB,沒有哪個女人不會接受他的酒。
但凡事都有意外,她竟然拒絕了他的酒。
“竟然還有人會拒絕我們鳴哥的酒?!”
“什麽天仙啊,竟然這麽高冷的?”
“這個女人沒聽過我們鳴哥的名字嗎?”
“長什麽樣的女人,我們去看看。”
實在是好奇什麽樣的人能拒絕蔣子鳴,等衆人下樓的時候,角落裏早已沒有了紅裙女人的身影。
後來幾次在ONECLUB遇到她,次次都會吸引他的目光,實在忍不住再次邀請她,但是依舊被她拒絕。
直到在ONECLUB門口遇見她等車。
蔣子鳴降下車窗,看着站在ONECLUB門口,穿着單薄的羊絨大衣,抱着雙臂取暖的女人,“去哪?送你一程?”
韓書蘭看着降下車窗,安靜看着她的男人,猶豫片刻,又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已經打車了。”
聽到韓書蘭的回答,蔣子鳴面子上挂不住,冷笑一聲,驅車而去。
看着蔣子鳴的車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韓書蘭學着蔣子鳴剛剛的樣子,冷笑一聲,然後轉身離去。
後來連續幾天,韓書蘭都沒有再去ONECLUB,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直到在龍宇地産,蔣子鳴再次和韓書蘭相遇。
他來開會,她來采訪。
兩個人對視幾眼,誰都沒有先說話,一向是有眼力勁兒的副總以為兩個人認識,谄媚地看向蔣子鳴,“蔣少認識韓記者啊?”
蔣子鳴聞言,挑了挑眉,沒說話,而是看向韓書蘭,想要看韓書蘭怎麽說。
韓書蘭看到了蔣子鳴調笑的目光,頓了頓,看向副總,“不認識。”
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答案,畢竟在龍宇地産,說認識他,副總在采訪的時候必定不會太為難她,沒想到她還挺有骨氣的。
蔣子鳴對韓書蘭越來越感興趣了。
對于蔣子鳴這種男人來說,最狂妄自大,覺得自己在平城可以橫着走,只有他不想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
所以,欲拒還迎這種爛大街的手段反而對蔣子鳴這種人最有用。
成功和蔣子鳴好上之後,也不願意和他發生關系,直到兩個人糾纏了一段時間後,才成功住進了蔣子鳴的別墅。也正是在這一晚,韓書蘭才知道章瑤之前都經歷了些什麽。
審訊室裏,韓書蘭得意洋洋地說着自己的計劃。
“蔣子鳴經常出沒的場所是ONECLUB,夜生活非常豐富。而我基本上不去什麽娛樂場所。但為了能夠成功接近蔣子鳴,我多次出入ONECLUB,打扮成他喜歡的樣子,出現在看似不顯眼,但是卻格外吸引他注意力的地方。”
“我和同事互換專題,用我的專題換同事龍宇地産的采訪。成功在每周龍宇地産開會的那天,遇見每周只有這天來公司的蔣子鳴。他和我打招呼,但我卻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對于男人來說,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拒絕他的酒,拒絕他的邀請,假裝和他不認識,卻時時刻刻,無處不在的出現在他的生活裏。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對我産生興趣,然後再欲拒還迎。這樣,魚兒就輕易上鈎了。”
聽了韓書蘭的闡述,陶樂覺得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有手段有心計。就連蔣子鳴這樣萬花叢中過,什麽女人都見過的人,也敗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陶樂低着頭記錄,孔曉峰拿出一張照片,放在韓書蘭的面前,“這個五角星發卡你認識嗎?是你放的嗎?”
韓書蘭認真看了圖片幾眼,然後搖了搖頭,“我不認識。”
孔曉峰顯然是不相信,那個別墅在案發前後只有韓書蘭進出過,“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的,你确定不是你放的。”
“确定。”韓書蘭回答,“我去過幾次別墅,平時也喜歡觀察蔣子鳴的生活習慣,從沒看見這個發卡。”
想起之前自己報道的新聞稿,“怎麽?你們懷疑這個案子和之前的案子有聯系?”韓書蘭失笑,“蔣子鳴的死完全是我自己做的,沒有人知道,也沒有同夥。”
這個粉色五角星發卡出現太頻繁,在那張合照中,所有的死者家中都發現了同款的粉色五角星發卡,這絕對不是巧合。
孔曉峰還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韓書蘭為什麽偏偏在章瑤受到欺負的時候才找章瑤?
“你明明已經過上了平穩的生活,那你為什麽還那麽執着于找你的妹妹?”
韓書蘭:“我一直都想找她,只是一直沒找到。”
孔曉峰:“這些年她一直都在這座城市生活,身份信息完全沒有隐藏,你想找怎麽會找不着?”
韓書蘭:“事實就是如此,警察同志,我确實是在今年才找到我妹妹。”
……
結束審訊,被帶出審訊室,韓書蘭突然在審訊室門口停住了腳步,看着走廊盡頭的窗戶,韓書蘭突然笑了,眼神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時候,突然轉頭看向孔曉峰,說:“到達本身就是意義,因為山就在那裏。”
孔曉峰突然想起了那本《乞力馬紮羅的雪》,那天與韓書蘭見面後,他看了這本書。除了這本書的第一段話,孔曉峰還對最後一段話印象深刻,最後,書中說——
“于是在前方,極目所見,他看到,像整個世界那樣寬廣,在眼光中顯得那麽宏大、高聳,而且白得令人不可置信,正是那乞力馬紮羅山的方形山巅。于是他明白這是他現在要飛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