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人走進家的時候,顧老院長和宋副院長在研究書畫,閨蜜情深的顧太太和宋太太在廚房忙碌着要做什麽精致的菜色給兒子們補補。

顧蘭庭上前去和老爺子們一起品鑒書法,顧延卻哼地一聲甩下毛筆,背過身去拉宋玉階聊醫院裏的事。宋玉階有些無奈地對自己父親眨眨眼,示意他去勸勸黑了臉的顧蘭庭。

宋平之拉顧蘭庭來看新寫的書法:“小顧,宋伯伯的書法有長進沒有?”

顧蘭庭硬是扯了個笑容:“宋伯伯的書法習趙孟頫之書,結字嚴謹簡靜,體态妍美。自是上乘的佳作。”

宋平之又反問道:“有人說趙之書流于表面,過于漂亮。”

顧蘭庭皺了眉:“漂亮有何不好?”

宋平之不再說話,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顧蘭庭心下了然了,宋副院長是來替顧廷和自己的兒子興師問罪的。顧蘭庭提腕拿筆,洋洋灑灑地寫下兩句詩,轉身去飯桌找吃的。宋平之湊近一看,顧蘭庭一手自小臨摹王羲之之的行書潇灑俊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宋平之轉頭看自己的兒子和顧廷談笑風生,顧廷恰好和他對視了一眼,哼地便是扭頭留下個側臉。宋平之揉了揉太陽穴,這是怪自己沒幫他教訓好兒子了?這顧家老的也好小的也好,宋家怕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

顧蘭庭撚起一根細蝦須,一只小小的蔥油爆炒小河蝦便進了他涼薄的嘴唇。顧蘭庭愛極宋玉階母親的手藝,南下的口味清卻不寡,講求至真至鮮,卻也讓你品出最原汁原味的美。只是這南邊的人,似乎并不像南邊的菜色,一品便能品出真來。

濡萍端着蓮藕綠豆炖排骨湯出來,看到顧蘭庭像小孩一樣偷吃卻仍一派風流潇灑,不住地滿意自家女婿。愛憐地給他塞了一雙筷子:“蘭庭,好吃嗎?”

顧蘭庭眯着一雙狹長的眼,湊到濡萍身後親昵地給她捏肩:“萍姐做的菜能不好吃嗎?”

濡萍被那張嘴逗得直笑,便轉頭要給他乘一碗湯,裏面必是滿滿的排骨肉。顧廷走到桌前看到自家兒子俯身偷食,松垮的領口能看見鎖骨處細碎的吻痕。顧廷想起下午院裏老手下的報告,火便噌地又起來了,對着顧蘭庭便罵道:“畜生。”

扶着顧廷的宋玉階吓了一跳,擡眼看見顧蘭庭白皙的皮膚上那點點猩紅。還在廚房裏的黎芝聽到丈夫的聲音,一路小跑來到飯廳:“你這個老頭子,怎麽又罵自己兒子?你兒子是畜生,你就是老畜生。”

被自家老婆教訓了一番,顧廷氣得站都站不穩。宋玉階将顧廷安穩地攙到椅子上,手抵着鼻尖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讓長輩們見笑了,我下次注意點力度。”

顧蘭庭坐到椅子上,往後一靠,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你什麽時候咬的,我怎麽不知道?”

宋玉階嘴角抽了抽,是了我的少爺,我他媽是狗專咬你行了嗎?

當然那只是心裏想想,要真計較起來這頓飯又得看着顧家父子一個罵爹一個罵爺,遭殃的還是自己。宋玉階面上微笑不變,輕輕吐了兩個字:“讨厭。”

宋玉階說完,顧蘭庭愣了愣。他是打死都想不到,宋玉階這樣寡淡的人也能說出如此矯揉做作的詞。而且人還說得坦坦蕩蕩,尾音微揚,甚至能聽出其中的一絲羞憨。顧蘭庭只覺宋玉階這張完美的臉皮底下竟也能說出如此不知羞恥的話,但他偏又是不知收斂非要将人一軍的種,便回了一句:“哦,今晚回家繼續咬。”

宋玉階的筷子識時務地掉在了桌子上,顧蘭庭滿意地給他夾了一只小河蝦以示獎勵。那邊顧廷看這兩一唱一和,甜蜜恩愛,心中不爽正想發作,卻被宋平之也夾了一只小河蝦到碗裏,還體貼地說道:“給你把蝦頭剪了,趁熱吃。”

顧廷氣哼哼地想,裝,總有逮到你們的時候。

這頓飯本來吃得也算是阖家歡樂。吃到一半,荔枝哎呀一聲便往廚房跑。

宋玉階看着顧母小女孩一樣蹦跳,笑道:“怎麽,今晚這麽豐盛呢?”

濡萍掩嘴模模糊糊地說:“你等會兒就知道了。”

黎芝端着一個小小的瓦罐,小心地放到桌子中間,拿起勺子乘了兩碗。顧廷順手想接過去,卻被人用勺子猛地敲了手背,黎芝瞪了他一眼說道:“不要臉的老東西。”

顧廷被人罵得莫名其妙,宋平之向瓦罐裏探頭一看,有些好笑地拍拍顧廷:“我們這兩個老頭子就別湊熱鬧了。”

濡萍和黎芝笑眯眯的看着兩個兒子端起湯,宋玉階心裏有些發寒,只覺得不大對勁。他用筷子撩了撩湯物,夾起一塊腸狀的內髒。他看向顧蘭庭:“這是……?”

顧蘭庭掃了一眼,吹了吹湯面喝下,才慢悠悠地答道:“牛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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