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在廚房裏煮着熱牛奶，一邊刷着手機。今天一整天他都沒怎麽看消息，他給顧蘭庭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到了。順便給他發了張車站拍的照片，紅綠的中央車站帶着異國氣息。好一會兒顧蘭庭也沒有回複，宋玉階又去刷朋友圈。

今天是醫大的校慶，朋友圈裏都是各種合照的慶賀。宋玉階看着朋友圈裏的人難得整一的賀詞，突然有些挂念。刷着刷着他看到一張師弟分享的合照，配字是：本校校慶也能碰到顧蘭庭老師，是什麽樣的運氣啊！下面評論有疑惑顧主任怎麽突然跑去醫大校慶的，畢竟留洋國外卻因中醫出名，是顧蘭庭傳奇之一。有眼尖的師妹回複道，緊貼顧蘭庭身邊的齊嘉馨是學校的師哥。又有人追問道，齊嘉馨是誰？顧主任不是宋師哥的伴侶嗎？那之後也沒人再敢回複。

宋玉階收起手機去把熱好的牛奶倒進杯子裏，溢出的牛奶燙到了他的手，他”嘶“了一聲将手含到嘴裏。

第二天的時候，研究所的一群年輕人約好去酒吧喝酒，導師難得的允許他們早點放學，幾個高大的德國人開心得圍着老師轉圈。宋玉階想宿舍換件厚點的衣服，Shepherd主動提出要送他回去然後再門口等他。宋玉階本想拒絕，Shepherd卻神情稍顯嚴肅地說，德國這邊的餐廳都不允許遲到，失去了信譽度以後都很難再訂到位置了。宋玉階心裏微微有些驚訝，感覺眼前這個一頭黑色卷發的德國男孩，和昨晚調皮地吻自己的臉時判若兩人。

宋玉階進宿舍換衣服的時候，Shepherd敲門問他家裏是否有喝完的牛奶。兩個人走到廚房在暗櫃裏發現了一些收集的玻璃奶瓶，宋玉階上前幫忙，Shepherd點點頭有些溫柔地攤開雙手示意宋玉階随意。臨走的時候，Shepherd又仔細教宋玉階如何做垃圾分類。

宋玉階穿着臃腫的大衣，搬着一箱玻璃瓶稍顯吃力。Shepherd從後面微微攬住宋玉階，一手托起紙箱。他對宋玉階眨眨眼，綠色的眼睛格外漂亮，仿佛在說他本不想剝奪宋玉階男性的力量，但又舍不得他辛苦。

Shepherd待人的禮貌和适度的距離感，讓宋玉階很舒服。上車以後，宋玉階将昨晚Shepherd給他的圍巾還過去，他有些擔心自己的舉動會讓對方覺得多此一舉，謹慎克制得有些不禮貌。然而Shepherd笑了笑接過去，讓宋玉階可以稍微休息會兒。宋玉階有些安心，卸去了初來異國的緊張，他很快便睡着了。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已經到了酒吧外面。Shepherd正靠着車門抽煙，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裏也是惹眼的。宋玉階下車以後有些擔心他們遲到了，Shepherd卻調皮地說最多再讓他睡一分鐘，他就要狠心把他叫醒了，幸好宋玉階沒讓他做這個壞人。

晚上七八點的時候，這個德國的小鎮已經很安靜了。店鋪已經關閉，路上的行人也很稀少。走進酒吧才稍顯熱鬧，德國人身材高大，餐廳卻有些狹小擁擠。每張桌子上都點着幾個蠟燭，燈光也很暗淡許是為了省電也是為了氛圍。

幾個研究所的同僚招呼他們過去，宋玉階沒想到他們早就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其中一個女孩調侃道，本來是Shepherd訂的位置，他卻遲到了，臨時打電話讓他們先來占位置。Shepherd很不好意思地叫自己的朋友“shut up”，宋玉階想到怕是因為自己在車上睡着了。對面幾個人還在調侃Shepherd，宋玉階轉頭跟他低聲道歉。酒吧人聲嘈雜，Shepherd連喊了幾聲“What？”,宋玉階不得不湊到他耳邊，Shepherd想轉頭看他，卻猛地發現兩個人靠得太近了。鼻尖對鼻尖間，宋玉階看到他綠色的眼眸在暗燈下是深色的，Shepherd的臉慢慢紅了起來，率先隔開了距離。宋玉階心裏低笑，想着果然還是個大男孩。

晚飯過後，幾個人打算去玩飛镖和桌球，宋玉階沒什麽興趣，倒是對德國的啤酒有些上瘾。他自己去到吧臺又叫了一杯，他撐着下巴一點點品嘗。Shepherd坐到宋玉階身邊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微醺了，連帶着看一個認識了不到兩天的陌生人都有些親切。宋玉階擡起手裏的杯子要和他幹杯，Shepherd卻敏銳地看到了他手上的素戒，還禮貌地誇他的戒指很好看。

宋玉階擡起手看着手上的戒指，他習慣了它的存在，卻從來沒有擁有它的真實感。假如Shepherd問他，他一時也無從解釋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裝飾還是結婚戒指。許是在異國他鄉，也或許是這裏的人總是保持着适度的陌生感，宋玉階竟一時有種想向身旁的人傾訴的欲望。

宋玉階喝醉了，在異國他鄉的第二天他就醉了。Shepherd開車送他回宿舍，宋玉階頭抵着車窗幼稚地呵出一口口白氣。顧蘭庭不在，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宋玉階打開車窗才發現，外面竟然在下小雪。他有些興奮地叫Shepherd停車，他搖搖晃晃地下車打算走上山坡回宿舍。Shepherd看着這個東方美人在雪地裏轉圈，有些無奈地去扶他。宋玉階往小山坡走去，卻頻頻往後倒退，最後他竟跌坐在地上，他被自己滑稽的舉動逗笑了。Shepherd蹲到他身前示意宋玉階爬上來，他要背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