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別生氣 黨敘開完槍就後悔了……
第30章 第30章 別生氣 黨敘開完槍就後悔了……
濃霧般的黑暗籠罩着周圍稀稀拉拉的幾棟建築, 陳雨依打着一道光走在前頭。
潮涼陰森的夜風一陣往左刮,一陣向右吹,毛毛細雨在陳雨依身前的光束裏, 宛如被驚炸的飛蠅,被風抽打,一片無聲的淩亂。
四個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踏過沙沙作響的砂石大路,走上了通往排練廳的水泥小道,當陳雨依的鞋底踏進水泥路上的淺水窪, 沒多久, 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也一齊變得響亮起來。
除了他們步行的聲音,四下裏沒有任何聲響。
尤其是視線盡頭的排練廳,那裏的槍聲早在不知不覺間就停止了,透着光的門裏, 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賀群青舉着雙手, 非常配合那頂着他腦袋的槍口, 老老實實的往前走。
但他逐漸明白,黨敘這家夥, 可能早都看他不順眼, 不然為什麽他明明毫無反抗,黨敘還會冷不丁的粗暴推他。
當賀群青的腳步聲又一次卡殼,像是差點摔倒的時候,陳雨依再也忍不住,回過頭來,手裏的光束掃到了黨敘的臉上。
“喂!黨敘!”陳雨依眉心緊蹙, 煩躁的說:“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都說萬事留一線,事後好相見,希望你別忘了, 這次副本結束,還會有下個副本。你現在跟着楊放,設計我,拿槍指着我,我都可以覺得你是為了通關迫不得已,甚至可以忘了——畢竟像你這樣的玩家,我遇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說着,她視線落到被黨敘挾持的人影身上,眼裏冷光一閃而過,“但除此之外,多餘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吧?”
黨敘仿佛被她說動,遲疑了片刻,突然擡起腳。
賀群青一聲悶哼,被黨敘大力踢中了膝窩,膝蓋一彎,單腿跪在了地上。
“baby!”
賀群青嘶——了一聲,齒間蹿進一股涼風。
他的胸口就着這股涼意,深深起伏了一下,剛扶着濕漉漉的地面直起身,餘光就看到有人朝自己大步走過來,他趕忙攔住了怒氣沖沖的陳雨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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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姐!沒事——我沒事,你不要沖動,別……”
黨敘槍丨口往前一伸,再次死死頂住了賀群青的腦袋,賀群青就沒法再說下去了。
黨敘哈哈一笑,說:“什麽萬事留一線?得罪都得罪了,我還怕什麽?實話告訴你們,楊放答應我,如果我跟着你們找到審判書的線索,他就給我兩千生存點,或一張審判書,我可以二選一。陳雨依,兩千生存點對你來說,可能根本不算什麽吧?但你現在就算再給我更多生存點,我也不會背叛楊放!再說,我們這些人,雖然進了這個十八層地獄似的游戲,但到底還是人,跟副本裏這些詭異的東西不一樣,多少得講究一個誠信。”
“是麽?”
忽然,蔣提白的聲音插了進來。
蔣提白半夢半醒的目光掃過單膝跪在地上的新人B——之前,那膝頭沒有任何保護的重重落在地上,如今膝蓋周圍的水漬裏早都洇開了暗紅的血絲。就這樣,他還得阻攔母雞護崽似的陳雨依,旁邊支撐身體的那修長白皙的小腿,晃來晃去,惹得右腿傷口周圍的血漬更深了,偏偏這小子格外遲鈍,像是壓根兒沒覺察到自己受傷了。
蔣提白停留在原地,沒跟着陳雨依往回走,所以他的身體,有多一半都被黑暗包圍,只有那雙眼,似乎借到了一點亮,睫毛下的眼裏,有兩片白又冷的薄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黨敘。
“更多生存點也不要?”蔣提白問:“一萬?十萬?五十萬?還不夠,那一百萬要不要?”
蔣提白的聲音雖然輕飄飄,但每個字,卻都像重錘一樣,讓黨敘額頭逐漸出了汗。
“呵……”黨敘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聲音毫無底氣的說:“高級玩家果然可以為所欲為……一百萬……”
“難道一百萬還不夠?”蔣提白毫無血色的臉,半隐藏在昏暗中,活像個紙人,他更不帶任何情緒的說:“一百萬,別說買一個新人的命,一百個、一千個新人的命都買的來。給你個機會,請你好好想想,你的誠信,到底值幾個錢啊?”
黨敘被蔣提白盯得打了個寒顫,但不可避免的,他心動了。
別說黨敘了,連賀群青現在心裏也是又涼又熱。涼的是蔣提白提到“新人”兩個字,像是在說一個物件;心熱的則是,這一百萬生存點,蔣提白要是真願意給,給自己多好,只要有這個儲蓄的速度,他願意和黨敘同歸于盡。
“蔣……蔣大佬……”黨敘都沒怎麽掙紮,就尴尬的咧嘴一笑,“我也沒想過會鬧到這個地步,也是因為初級玩家,想要活下來,不比新人容易多少,我……”
忽然,排練廳的方向傳來了門被打開的聲音。
黨敘一下子閉了嘴。
一個結實的身影背着光,胳膊撐着門扇,一言不發的望着他們的方向。
這下,黨敘不止是不敢對蔣提白說話,神色也自動變得殷切了,仿佛隔這麽遠,楊放就能看清他的忠誠一般。
終于,楊放動了動。
吱嘎——
沉重的木門随着他的動作發出響聲。
“黨敘?”楊放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遙遙傳了過來。
“老,老大!”黨敘活過來了。
“要不要叫人過去幫你?”
“不用!”黨敘大聲回應,“沒事,我已經控制住蔣提白他們了。”
“……行,”楊放的聲音放低了,眼睛還盯着他們,“趕緊過來。”
黨敘看看蔣提白和陳雨依兩人,持丨槍的手指緊了緊,在楊放的監視下,現在他就是想反悔、想要那一百萬,也來不及了。
不過忽然,黨敘像是清醒了。
“一百萬?”黨敘冷笑,恨聲說:“騙傻子的吧!我看你就是在玩我,你會掏一百萬買新人的命?蔣提白,別耍花樣!你也是,快點起來!”
賀群青站起身,腰還沒直起來,黨敘又發洩似的推了他一把。
好在賀群青這次早有準備,他一掀胳膊,反過來推開了黨敘。
賀群青雖然有些生氣,但也覺得自己沒用多大力氣,可黨敘被他一推,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像是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下一秒,黨敘的整張臉扭曲了,他拼了命才重新站穩,手臂一擡,就朝着賀群青的方向,猛地開了槍!
賀群青手臂一緊,一股大的恐怖的力量,将他拽離了原地。
砰!!!
賀群青摔倒在地,腦袋被槍丨聲震的有點發懵,但槍響後的本能,讓他心頭像是突然蹿出一股火苗。
他閃電般擡起目光,幾乎只花了三分之一秒,就重新定睛了黨敘的位置,他手扶地面,身體跟着找到了平衡,眼看下一秒就能沖出去,忽然,那股恐怖的力量再次出現了,泰山壓頂似的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賀群青一聲悶哼,整個人被壓得趴倒在地面,扁扁的。
“恩——”賀群青憋着呼吸掙紮,手指試圖摳住水泥地,但地上一灘灘水窪和零星碎石子,叫人手掌打滑。
“別動——”蔣提白的聲音出現在賀群青耳邊。
賀群青眼睛瞪大了,他都想到自己背上那大的詭異的力量是副本怪物,但怎麽都沒想到,摁着自己的竟然是蔣提白。
“你……”賀群青真沒脾氣了,他就知道,姓蔣的虛弱無力全是裝的!
“等等,別開槍!”
賀群青這邊還沒來得及質問,光線猛一陣搖晃,臉色鐵青的陳雨依在他身前站住了,語速極快的說:
“楊放要過來了!黨敘,楊放還需要我們找審判書,你确定要這個時候跟我們起沖突?!”
黨敘當然不敢,實際上,他開完槍就後悔了。
黨敘顫抖的瞄了眼排練廳,看到楊放已經回身指點,顯然已經在派人過來,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起來,我讓你們起來!快點!蔣提白,你真想吃槍丨子兒?”
蔣提白卻不緊不慢的趴在賀群青耳邊,再次提醒:“baby……別動手。”
賀群青:“……”
直到确定手下新人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不可能再像剛才那樣以吓人的力道起身,蔣提白才一點點的放開對方,慢騰騰的爬起來。
賀群青趴在地上,等背上的重量完全消失,才跟着站起身,陳雨依中途扶住了他。
“你還告訴我別沖動?”陳雨依瞪着他,眼裏透出絲絲後怕,上下打量一眼賀群青,她才說:“你腿感覺怎麽樣?”
賀群青這才感覺到膝蓋上刺疼,低頭一看,血順着小腿流到襪子上去了。
賀群青提起膝蓋彎了彎,這才拍着手上的泥水說:“……只是皮外傷。”
“別生氣,沒必要氣,”陳雨依像是不放心,拍着他的後背說,“為了這種人,可真的不值得。”
蔣提白從他們這收回視線,因為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楊放來接他們的手下到了。
最終,在幾把木倉的槍丨口下,三人踏進了排練廳的大門。
賀群青在門外的時候,遙遙看到排練廳裏,喉嚨就已經收緊了。
但當他站在了門口暗紅色、濕漉漉的地板上,聞到難以想象的鐵鏽腥味,滿眼都是污濁、橫陳的碎塊,才感覺到了那股極其強烈、想要作嘔的感覺。
他甚至感到脊椎在這一刻變得軟了,叫他冒着虛汗、屏着呼吸彎下了腰。
顯然屬于楊放的“清場”,已經結束了。
被處理完成的羔羊,他們只有腦袋被惡意的堆放在一起,那一張張原本五官端正、或優雅靓麗的臉上,殘留着驚恐扭曲的神情,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老大!陳姐!”林況坐在地上,臉色如紙的被楊放的一名手下專門看着,他身邊還放着一把沾滿血跡的鐵鍬,不知道之前,他又經歷了什麽。
“楊放……”陳雨依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到底是有多變态?”
楊放不屑的一笑,目光落到了黨敘身上,問:“他們幹了什麽,找到了什麽,我要知道每個細節。”
黨敘目光躲閃,臉色蠟黃,豆大的汗水順着臉頰流下來。他雖然有心理準備,可現實的畫面到底比想象的更具沖擊性。
當下黨敘磕磕巴巴,颠三倒四,過于激動的把蔣提白和陳雨依、他們四個人剛才找到的所有線索、以及猜測的審判書所在,全部說了出來。
“曾海箐?”楊放卻皺起了眉頭,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片狼藉,像是終于感到有些頭疼了,“曾海箐是哪個?”
他在前兩個循環裏,每晚都會去辦公樓,一次都沒來過排練廳,自然沒有遇到過異變的曾海箐。現在就更難認了,因為所有人都已經變成了一個德性。
“陳雨依,”楊放點名,“你去把屍體找出來,黨敘……不,換個人,你,你跟她一起找。”
撐着膝蓋緩慢喘氣的賀群青,聽到這話擡起頭,認出那個走出來的玩家,竟然是新人A。
新人A渾身上下,但凡露出的皮膚全部潑滿了血跡,那工作服更是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往下滴血。
但曾海箐已經被他們處理過了,要是身上有審判書,自然早就找到了,所以陳雨依和新人A,最終只是搬動了一下屍體,什麽都沒找到。
楊放沉默片刻,随即深深嘆了口氣。
“算了,我早知道會這樣。”
說着,楊放忽然擡起手腕,伴随上膛的聲響,他的槍口對準了門口的蔣提白。
“別怕,”楊放面無表情的說,“小蔣,我不會随随便便殺了你的,這就太便宜你了。黨敘,還有你,你們過去,把他綁起來!什麽叫沒繩子?”楊放驟然勃然大怒,“你們是蠢貨嗎?!沒繩子不會從他們身上扒件衣服嗎?這還用我教?!!”
他大聲吼完,氣喘籲籲的抹了一把頭發,才算是恢複了冷靜。
他的手下拿着一件練功服去了蔣提白身邊,楊放緊盯着他們,像是在期待什麽,但沒過多久,忽然,楊放就覺察到,所有玩家的目光,都有些詭異的落在自己身上。
“幹什麽?為什麽這麽看着我?你們弄完了沒有?”
四周安靜的異常,楊放環顧左右,心裏忽然感到有些不妙。
這時候,被兩名玩家圍着的蔣提白,手裏傳出了上膛的聲音。
“真對不起了,楊放。”蔣提白有氣無力的說,“你可能對我有什麽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