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畏光 蔣提白指尖感到了一絲……
第56章 第56章 畏光 蔣提白指尖感到了一絲……
賀群青跟陳雨依打完招呼, 努力的推開那只在自己腦袋上摸來摸去的手,才忍不住彎下腰來,單手扶着膝蓋, 大口的喘起氣來。
本來就已經死了九分,如今一番激烈的打鬥,讓他渾身血液再次激蕩,直奔九分半去了,就差那麽一丁點兒, 自己就要極度不詳的燒起來了。
而渾身過于緊繃的肌肉, 在看到蔣提白持刀的手,以及那壯漢身上慘不忍睹的刀口時,就頃刻間變得棉花一樣的松軟,讓他險些沒站穩。
手腕一緊, 賀群青茫然擡眼, 直接對上了蔣提白的目光——這次對視竟然這麽準确, 賀群青不禁吓了一跳。
難道蔣提白又能看到自己了?
正想着,就見蔣提白扔下刀, 替賀群青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你……”
“你……”
兩人一齊開口, 但很快,賀群青就發現,蔣提白并沒有真的看到自己,因為蔣提白牙疼似的呲牙,替他擦着唇邊的傷處,動作十分認真體貼, 陳雨依伸脖子一看,閃電般給了蔣提白的後背一巴掌。
“幹什麽把血抹得到處都是?”陳雨依兩三下給賀群青擦幹淨了臉,手伸進帽子裏, 撸下了自己紮頭的橡皮筋。她摸索着找到賀群青的手,将皮筋套在了賀群青的手腕上,最後她還扽一下,皮筋“啪”一聲,狠狠彈在賀群青手腕內側。
賀群青一哆嗦,陳雨依眨眼,“哎呦!習慣習慣,不好意思,我就是确認一下,我怕太松了會掉。”她輕聲問:“疼麽?”
“……”可明明就很緊啊。
而且你笑的也太莫名其妙了,你是不是就想彈這一下?
賀群青擡起胳膊,手腕從羽絨服袖口內伸出一截,手腕白的像鬼。
蔣提白和陳雨依都沒動彈,眼睜睜看着面前升起一根簡簡單單的黑色皮筋,在空氣裏箍出了一個扁扁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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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雨依拿出的皮筋簡單到了極點——純黑色的細茸圈,中央有接口丨交織成的黑色蝴蝶結。
蔣提白盯着看了好幾眼,斟酌地對陳雨依說:“你真的是個女人?”
他話一出口,站在旁邊的林況,不由自己兩手交握,心說這兩人又要掐起來了,結果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陳雨依竟然同樣露出了非常可惜的神情,說:“我懂我懂,唉——我哪想到有今天。”
林況:“???”
賀群青懵頭懵腦的放下手,但餘光掃到地面時,他心頭一緊,意識到自己忘了更重要的事。
“ace?”
在賀群青目光四下尋找時,蔣提白眸光忽的黯淡,緊盯着他的唇角,問:“怎麽了?”
“那個霍亮——”賀群青開了個頭,意識到蔣提白聽不到,而且鍋爐房裏已經沒有了那個費舍小夥的影子,恐怕早趁亂逃出去了。
“ace,”有了賀群青手腕上緊緊綁着的皮筋,蔣提白大發慈悲放開了賀群青,同時在他面前展開手掌,親切的說:“寫這。”
賀群青提起指尖,在蔣提白手上寫:“一丨乛丨丶丶丶丶”
陳雨依靜默了片刻,在賀群青寫到雨字頭裏“點點點點”的時候,她天真爛漫地問:“诶,寫的什麽?ace,你能不能沾點這東西的血,寫在地上,這樣我們大家都能看到?”
賀群青:“……”手下一頓。
蔣提白一收掌心,如同才想起來這茬,說:“哦,還能這樣,我忘了,那你寫吧。”
陳雨依微笑的看着地面上快速出現了一個血字,沒等賀群青再去沾那大漢的血,陳雨依說:“明白了,霍亮逃走了是吧?沒事,他逃不了。剩下的我們回去再商量,別寫了,挺髒的,來,擦擦手。待會兒給你找支筆。”說着,陳雨依瞟向蔣提白,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估計我們蔣大佬,也有很多話想說呢。”
他們走向門口,柳晨銳擋住了路。
“有什麽話就在這說,”柳晨銳接連搏殺幾場,早已經精疲力竭,但他眼神犀利,目光仍咄咄逼人,質問眼前這些極端奇怪的人,“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什麽藏着掖着的?你們都知道什麽,這一切到底是——”他目光快速掠過斜下方的空氣,盯着那裏的一根完全懸空的皮筋看了兩秒,“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你疑問很多,”蔣提白淡淡的說,“我可以都告訴你,但現在,我拿不出證據,唯一的證據,在你們內網上。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先回到教學樓,只要找臺電腦,你馬上就會知道你想知道的,行嗎?”
僵持片刻,柳晨銳有些麻木地讓開了門口的位置,看着他的神情,賀群青甚至都有些同情了。
賀群青跟在蔣提白身後,心不在焉的想,柳晨銳這一遭也确實不容易——門就在這一瞬間被拉開,外面白日高懸,雪地裏白晃晃的光線重新湧了進來,猛地刺進賀群青眼裏!
賀群青不由大叫一聲,彎腰捂住了眼睛。
蔣提白第一時間感到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他回頭看去,陳雨依卻已經愕然地摸索過去,“ace?ace!你怎麽了啊?”
那根橡皮筋隐隐的顫抖,蔣提白看了兩眼,神色也有些變了。
這傻新人一般不會輕易表達痛苦,但這一次明顯不一樣,黑色橡皮筋在ace唇角那不起眼的血跡下方抖得厲害,從位置來看,ace似乎是捂住了臉?!
“臉怎麽了?”蔣提白皺眉,向他伸出手去,下一秒,他的手指準确的摸到了一個光潔的額頭,與其上覆蓋着的幾根顫抖的手指。
他快速、強行掰開那幾根手指,在對方無比僵硬、忍耐的動作中,摸到了痛苦緊閉的雙眼——眼球在眼皮和眼部肌肉的包裹下艱難的轉動,兩排睫毛的頂端顫巍巍的掃過蔣提白的指腹,同時,蔣提白感到了一絲濕意。
蔣提白動作一頓,下一刻,他斬釘截鐵、粗暴的拉下了外套拉鏈,将厚實的外套,緊緊的蓋在了賀群青的頭上。
賀群青眼前一暗,刺痛到流淚的眼睛猛然緩解了許多。
蔣提白還嫌不夠,左右拉起兩只空蕩蕩的袖子,左右一系,在賀群青的脖頸上,将外套打了個結,封住了下擺。
賀群青眼前徹底黑了。
緩緩直起腰的賀群青:“……”???
所有人看着空氣中飄着的一件羽絨服:“……”
“原來這裏的‘鬼’,也是見不得光的。”蔣提白穿着單薄,扶住了賀群青套着發圈的那只手,“小心。”
賀群青顧不得眼下他被包裹着腦袋,從外邊看起來是有多怪異,但他在裏頭,除了呼吸不暢,眼睛總算是舒服了。
蔣提白和林況一左一右,夾着他在雪裏穿行。
賀群青知道這麽做非常冒險,因為眼下唯一能看到“鬼”的就是自己,卻被蒙着眼睛。所以當賀群青一感到腳下的地面變成了堅實的水泥地,就忍不住的想摘下頭頂的外套。
再者說,蔣提白大咧咧脫下外套,玩家們本來體溫就極低,不知道這一脫會不會凍僵。
“別急,”蔣提白說,“我拿着刀呢,不用怕。”
“……”
之後上樓梯,蔣提白一直不讓他摘下外套,賀群青慢慢也放松下來。
看來那些“鬼”,因為白天行動不方便,所以沒有出來。
忽然,衆人腳步停了一下,賀群青聽到了柳晨銳的聲音,說:“既然你想說出原因,我會把所有人都叫過來,之後到了需要的時候,我們可以聯手應對眼下的情況。”
賀群青聽到蔣提白帶着笑意回應:“可以啊,請你們自由的投票,到時候我們少數服從多數,行麽?”
蔣提白的聲音過于親切,賀群青一聽就覺得不太對勁,但柳晨銳和趙凱顯然沒有感覺到,得知在VR教室見面後,他們就快步離開了。
賀群青聽到不遠處一扇門被推開,他走進去,門又在身後關上。接着是拉窗簾的聲音,最後,他肩膀前頭的結被打開,蔣提白的外套被揭開了。
陳雨依的臉出現在賀群青朦胧的目光中,他揉揉眼,視野逐漸恢複。
陳雨依把外套扔回給蔣提白,沒好氣的說:“趁小警官還沒來,我們先讨論讨論。你先開始吧,蔣大佬,ace變鬼這件事,屬于你那百分之零點一嗎?”
蔣提白坐在了電腦前面,重新找出了那張開工集體照。
“ace,你先過來,剛才死了的‘鬼’,是誰?”蔣提白問。
蔣提白已經把屏幕亮度調到了最低,但賀群青還是好不容易,才用筆尖指出了其中一名本地工人的臉,正是剛才死在鍋爐房裏的高大男人。
蔣提白又快速調出了另外一些黑白的文件,全是身份證複印件。
停頓片刻,宛如整理語言,蔣提白說:“霍山、霍嘎、朱力各——這三人,是我們已知的‘鬼’。”
蔣提白環視周圍,在金梓語緊張的臉上一頓,又移開了,“我們當下,想要活着通關副本,還是要找到審判書。按照以往的方法,我們應該先找到自駕游客的財物,也就是兇手的藏寶地——審判書會和這些財物在一起。”
“但出于‘某些原因’,我們現在似乎有了另外兩個試驗性的方向,一是找到自駕游客的屍體,還當年事件一個真相;第二,可能需要我們滿足一個條件,就是我們之間,有至少一人,知道這個副本裏,所有‘壞人’的名字。”
他說完,現場除了金梓語,其他三人都是心中一動。
的确,進入副本以後,蔣提白與陳雨依都閉口不提一個話題:黑色審判書。
上一個副本裏,他們得到了一張黑色的審判書,而他們所做的,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就是這兩點:一是真正深入的探究了真相,二是他們知道了舞劇團所有“壞人”的名字。
金梓語不明白,但她也不敢問,所以蔣提白自然的說了下去:“如果我們假設,我們想要的審判書,它的出現,不是一個偶然事件,那麽在這個副本裏,我們就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難題:我們根本看不到殺人兇手,看不到那些‘鬼’的臉。”
“所以要知道他們的面容,這需要我們一一殺了它們,再找出真相,那通關的希望,實在是太渺茫了,甚至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因為只要有一個兇手躲了起來,這麽大的基地,我們不可能知道這個透明人在哪兒,那時,我們就絕對不可能通關。”
“所以我猜測——我們可能會有某種方法,看到這些無形的‘鬼’,要麽他們轉變,要麽,我們轉變。”
蔣提白幽幽看了眼賀群青的方向,“現在看來,應該是我們轉變了。”
“所以,”蔣提白對陳雨依說,“回答你一下,這的确是我之前想到的,那百分之零點一。”
只是他唯獨沒有料到,原本打算自己變成“鬼”,現在出了天大的意外,變成鬼的成了這傻新人。
想到這裏,蔣提白就覺得頭痛欲裂,揉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