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徐潛禮低下頭看自己一團糟的西裝,額角青筋根根暴起,手裏的香槟杯都捏碎了。
姜苓看他流了一手的香槟,提醒道:“別忘了賠人家杯子。”
徐潛禮眼神陰沉地瞪他,“我的衣服你不用賠?”
姜苓搖了搖頭,“沒錢,有錢我也不賠。”
徐潛禮猛地擡手想抓他衣領,但姜苓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他人看着清瘦,實際勁非常大。徐潛禮每次都會被吓到,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完全掙不開。
“放手!”
“不放。”姜苓牢牢抓着他,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調整了一下語氣,“上次跟你說的事,你可以再認真考慮考慮。”
徐潛禮冷笑:“你做夢!”
姜苓擡手掐他的曲池穴,這穴位在手臂的肘心,是人身要穴,點中能使整條手臂酸麻難以動彈。徐潛禮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徐老師?”
聽到聲音兩人同時轉頭,看到一個穿白西裝的男人端着紅酒杯走過來。
宴會場上準備了足夠多的照明燈,把每一個人照得越發光鮮亮麗,來人就十分突出。他看着很年輕,應該沒有三十歲,長得是相當漂亮,月眉星眼,氣質出衆。但比臉更吸引人的是他的身材。
姜苓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眼,感覺這人大概是個模特。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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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潛禮瞥了他一眼,“是你。”
“……你們這是?”
徐潛禮笑得很僵硬,“鬧着玩的。”
安然音看了眼他西裝上的奶油蛋糕,拿出一塊手帕遞給他,“擦擦吧。”
姜苓放開手,徐潛禮接過手帕臉色鐵青着走開了。
姜苓甩了甩手腕,看見路過的服務員端着放置熱毛巾的托盤,便拿了一塊擦手,頭也不擡地問面前還沒走的人,“有事?”
安然音一直在觀察他,聞言猶豫了一秒,“你是老裴新招的助理嗎?以前沒有見過你。”
姜苓擡起臉看了看他,“我也沒見過你。”
老裴這個稱呼是裴千羽那些朋友才這麽叫的,但裴千羽很多朋友姜苓都見過,眼前這個是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安然音神情微微黯淡,不過轉瞬他又調整回來了,笑了笑說:“我和老裴挺久沒見了。”
姜苓微微擡了下巴,“他在那兒。”
裴千羽被成淑娴拉走後就一直被人潮簇擁,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找機會與他交談,裴千羽完全分不出注意力。
“我知道。”安然音說。
剛才的小蛋糕姜苓就吃了兩口,剩下的都給了徐潛禮的西裝,他只好再拿一塊,淡黃色的檸檬味。
他站的這個位置雖然不起眼,但視野卻是最好的,能盯着裴千羽,也能觀察宴會場上所有人。
“問你個事兒。”
走神的安然音怔了一下,轉頭看向姜苓,“什麽?”
姜苓又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往那兒看,“那個蝴蝶領結,是謝俊東嗎?”
安然音轉頭看去,看清那與人談笑風生的中年男人,點頭道:“對。”
姜苓又偏頭往另一個方向擡下巴,“那這個頭發梳得像貝殼,站在成淑娴身後的女人是誰?”
安然音面露疑惑,好像不解為什麽姜苓出現在這卻誰也不認識,但還是回答道:“是蘇雨秋,她是淑娴姐的好姐妹。”
姜苓挑眉輕啧了一聲,“真夠亂的。”
“……嗯?”
姜苓沒有打算解釋,拿起杯喝的一口氣喝完,問:“你知道衛生間往哪兒走嗎?”
安然音一怔,伸手給他指,“往這兒走,進了門你再找個人問,這房子太大,你可能找不到。”
“謝了。”
姜苓心想快去快回,按照安然音給他指的路,走進眼前大得壯觀的房子,然後找到一個能帶他去衛生間的人。
謝家連衛生間都裝修得像博物館,空氣裏飄着少見的香氣。姜苓仔細聞了一下,大概能聞出幾種藥材,沒什麽特別的作用,就是遮臭。
他從衛生間出來,領他來的人就站在外面等,要帶他回宴會。
走廊很長,一面牆上挂着巨幅畫像,另一面牆則是快通到天花板的玻璃窗,外面種着觀賞花卉。
姜苓靠窗走,走着忽然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他就告訴給他帶路的人,“有東西打了,應該是花瓶,找人看看吧,有個小孩在那裏。”
走在前面的人一頭霧水地回頭,因為他什麽聲音都沒聽到,“先生,您說什麽?”
“那小孩已經跑了。”姜苓不在意地轉過臉,“是成淑娴的兒子吧,小子跑得還挺快。”
“……”
回到宴會,剛才還不在的林景和max等人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正跟裴千羽站在一塊聊天。
“阿苓!”
姜苓走向來迎自己的人,抓住他的手腕聞杯子裏的液體,發現不是酒又湊向他的臉聞他的嘴唇,淡淡地說:“你喝酒了。”
他陳述了一個事實,松開手走向林景等人的隔壁桌,挑了一塊火腿餅幹吃。
林景扭頭壓低聲音跟max說話,“吓死我了,我剛才還以為他要親老裴。”
max看着一臉緊張的裴千羽,說:“真親了對老裴來說更好吧,你看他吓成什麽了。”
林景搖頭表示不想看,“換我我也害怕,搞不好就骨折了,誰不怕?”
max看到裴千羽走到姜苓身旁了才轉回臉,說:“姜苓怎麽可能對老裴動手,最多玩他心理。”
“……我發現你也挺可怕的。”
但姜苓并沒有真的生氣,這種場合要裴千羽滴酒不沾确實難為他。所以裴千羽一跟過來姜苓就給他拿了塊火腿餅幹,“嘗嘗。”
裴千羽低下頭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餅幹,有些擔心地歪着頭看他,“你沒有生氣吧?”
“你怕我生氣我就不生氣。”
裴千羽一點也不嫌丢人地點頭,“我怕。”
姜苓笑了一下,拿起杯西瓜汁喝,掃了眼宴會,“謝俊東和蘇雨秋怎麽不見了?”
裴千羽很驚訝從他嘴裏聽到這兩個名字,“你怎麽會認識?”
“問了人。”
對上裴千羽疑惑不解的眼神,姜苓端着杯子傾身靠進他的懷裏,偏頭貼在他的耳畔,悄聲說:“這兩個人有問題。”
裴千羽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小聲問:“什麽問題?”
“他們看對方的眼神,我看到了感情。”
裴千羽根本沒有注意姜苓都說了什麽,只是心情很好地享受着姜苓靠在他懷裏,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這一刻。
姜苓的身體很好聞,聲音也很好聽,他突然很想抱住姜苓,但他忍住了。
“嗯,然後呢?”
姜苓把自己發現的秘密偷偷告訴他,“蘇雨秋應該是懷孕了,孩子可能是謝俊東的。”
裴千羽震驚得腦子空白,呆呆看着姜苓的眼睛,“你是怎麽知道的?”
“看出來的,她所有的肢體語言都是護着肚子,她還是在場唯一沒有穿高跟鞋的女人。”
裴千羽深深蹙起眉,“他們是瘋了嗎?”
“成淑娴好像知道。”
裴千羽又一怔,“真的嗎?”
“這是我唯一不能确定的。”姜苓回憶了一下,還是認為成淑娴注意到蘇雨秋不碰酒杯的眼神很冰冷,“不過她要是不知道才奇怪吧,這兩個人剛好都是她最熟悉最了解的人。”
這時宴會場上突然響起交響樂版的生日快樂歌,謝俊東跟兒子推着蛋糕車出現在衆人的視野裏。
那是一個比人還大的六層蛋糕,鮮花像瀑布一樣從頂層傾瀉,數不清的珠寶點綴在鮮花裏,最高的那一顆亦是最大的。
成淑娴含着眼淚走上前去,夫妻倆在奢華的巨型蛋糕旁相擁,現場的賓客為他們鼓掌。
姜苓安靜地看着,緩緩點評,“假。”
裴千羽沒聽清他說了什麽,疑惑地低下頭,“嗯?”
“沒什麽。”姜苓放下杯子,“今晚真住在這?”
“嗯。”裴千羽知道他不怎麽情願,摟着他的肩輕聲哄:“我們明天一早就走。”
姜苓轉過臉沒說什麽。
“我給你拿一塊生日蛋糕?”
姜苓搖頭,“吃過了。”
“那我們倆分一塊?”
“好吧。”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着話,吃餅幹。
姜苓注意到一些視線,不經意地擡眼看到了安然音。看在說過話的份上,他朝安然音點了點頭,對裴千羽道:“你朋友。”
裴千羽不解地看過去,看見安然音時愣了一下,随即又若無其事地轉過臉,“他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
“怎麽?”
一聽就是發生過什麽,姜苓有一點好奇。
“沒什麽,我不想說。”裴千羽搖搖頭,一點也不想再提這件事。
姜苓只好暫時按下好奇心,又看了一眼安然音。這一眼他發現安然音的眼神和剛才很不一樣,竟突然複雜了許多。
成淑娴的生日宴會在晚上十點接近尾聲。
生日蛋糕出來後她多喝了幾杯酒,送客時已經有些醉了,但未現醜态,只是緊摟着她幾個相識于寂寂無聞時期的老朋友,讓人留下住一晚再多喝幾杯。
姜苓在看他們的兒子,聽說才九歲,個子卻已經比同齡人要高半個頭了,西裝短褲下一雙腿又長又直,就是不知道怎麽弄傷了,能看到他的小腿貼了塊紗布。
宴會結束後,姜苓跟着裴千羽到要歇一晚的客房,徐潛禮住的房間離得挺近,有人送來新睡衣和洗漱用品給他們用。
洗完澡後兩人躺在床上聊天,姜苓還是挺在意那件事,就問:“真不能告訴我你跟那人發生了什麽?”
裴千羽側身面對着他躺,臉頰枕在自己曲起的手臂上,眼睛眨得緩慢,“你說安然音?”
“原來他叫安然音。”姜苓和他姿勢相同,不過是枕在枕頭上,看着那雙湛藍的眼睛,“所以你們為什麽不是朋友了?”
裴千羽停頓片刻,似乎是在想該怎麽說:“就是,我們對彼此的感情完全不一樣,已經不能再當朋友。”
姜苓微愣,已經猜到了他沒說的話,“他喜歡你?”
“我已經拒絕他了,之後也沒見過面,就今晚遇見了。”
姜苓沒想到裴千羽還有那麽決絕的一面,覺得挺驚訝的,“你是只對他這樣,還是其他人你也會是這樣?”
“都一樣吧,不喜歡跟喜歡一樣,都得說清楚,不說人家怎麽會知道?對吧。”裴千羽緩聲道:“我知道我拒絕他以後,再見面肯定會尴尬不開心的,所以才說不能當朋友。”
裴千羽沒什麽心眼,想事情就很簡單,很容易就能發現他筆直不會拐彎的思路。不是存了什麽心,只是單純覺得這樣不行不好,他就直接避開了,就連避開之後也是一條直路,比電線杆還直。
姜苓沉默半晌,“……真有你的。”
裴千羽只當他在誇自己,沉沉眨了兩下眼睛,“晚安,阿苓。”
他的睡眠質量到哪兒都不錯,可憐姜苓讓他幾句話造失眠了。
到半夜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剛閉眼就聽到怪聲。
姜苓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十分不解剛剛的動靜。
一旁的裴千羽也吓醒了,手忙腳亂地從後面緊緊抱住姜苓,聲音有些抖,“阿苓,剛才是什麽聲音?”
姜苓擡手拍拍埋在自己肩頭上的白色腦袋,“不知道,看看去?”
話音剛落,讓人毛骨悚然的怪聲又出現了一次。
這下裴千羽徹底受不了了,拉起姜苓的手臂,整個人往姜苓的懷裏鑽,“不行,你得抱着我。”
那麽大一個人就這麽擠過來,姜苓聲音都開始有氣無力,“不抱,我不是跟你說過不用怕嗎?”
裴千羽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緊緊纏着他,“好了,我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