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徐潛禮不是膽小怕事的人,雖然沒少被姜苓收拾,但他一直是下次還敢那種人,當面言辭挑釁也不止一次兩次,很難想象能把他給吓跑的會是什麽東西。

裴千羽感覺頓時很不好,“阿苓,我想回家。”

姜苓的手臂搭在車窗上,夜風從完全落下的車窗吹進些許,兩人都聞到了空氣中有一股刺鼻的氣味。

一瞬間萬籁俱寂,剛才還吹得樹梢嘩嘩響的風驟然靜了。

裴千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老實說他也不知道這種時候到底是耳朵突然聾了比較糟糕,還是有鬼來了更糟一點。

姜苓從車窗旁退回來,升起車窗再握住裴千羽冰涼的手,溫聲說:“別怕,還記得《淨心神咒》嗎?”

裴千羽看着他的眼睛,低沉的聲音怔怔背誦着,“太上臺星,應變無停……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兩人并不相似的聲線完美融合在一起,對視着,異口同聲,“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裴千羽精準地從兩道聲音裏找到姜苓的聲音,這一點都不難,雖然他也能聽到自己的,可是姜苓的聲音就是非常清楚,沉穩有力地從他的耳朵進來,安撫他過快的心跳,把他從仿佛真空一樣的環境裏拉出來。

他開始聽到聲音了,原來風沒停過。

“阿苓。”裴千羽剛驚魂未定地叫了一聲,突然發現自己說話在冒白氣,好像進入嚴冬。

他剛這麽想刺骨寒意已經襲來,他渾身僵硬地發現車子被凍住了,方向盤迅速結了一層冰,連他的鞋子和褲子也有冰霜!

“阿苓!”

他驚恐地想開車門下車,但姜苓力氣很大,牢牢按住他的手臂不準他亂動。

“千羽,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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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羽已經沒有理智去思考為什麽姜苓可以這麽冷靜,那些冰霜像有生命一層層越結越厚,等冰凍嚴實他們就出不去了。

姜苓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只能盡力安撫他,把他固定在座椅上,“不用怕,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別去想,你看着我就好了,你看着我千羽。”

突然,一直用力掙紮想下車的裴千羽安靜下來,眼神怔怔看着姜苓背後的車窗。

他視線的落點很精确,明顯是在看什麽東西,而且多半他沒有看清楚,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姜苓根本不需要知道他看見了什麽,因為此時裴千羽眼中的一切都是他因恐懼想象出來的,不合常理也沒有邏輯。但他的恐懼越深,感覺就會越真實,只有冷靜下來才能發現這些都不是真的。

可是說得輕巧,又有多少人能在恐懼中保持清醒冷靜?

等裴千羽的大腦完成想象,車窗外的東西變得清晰,這人搞不好連心跳都能吓停了。

已經沒有時間猶豫,姜苓手掌按在裴千羽的後腦勺上,使了力氣把人按向自己,吻住那兩片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

裴千羽的嘴唇很涼,也很柔軟。

姜苓盯着他的嘴慢慢啄了兩下,再重新貼上去,似乎想把他的嘴唇吻熱。

裴千羽的注意力早就從車窗外回來,但姜苓在親他嘴這件事,把他腦子沖擊得一片空白。他只是像個木頭樁子呆呆坐着,看着近得不可思議的姜苓,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麽發生的。

過了一會兒,姜苓松開手,面無表情地往後退,“冷靜下來了嗎?”

裴千羽怔怔點頭,沒有功夫關心車子裏的冰什麽時候消失的,窗外貼在車窗玻璃上的黑影又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只有嘴唇上姜苓留下的觸感清晰得像個烙印。

姜苓沉默地跟他對視,因為這叫人不爽的沉默,他只能解釋自己為什麽這樣做,“我跟你說話你不聽,聽說親嘴能讓人大腦放空,我又救了你一次,不用謝。”

裴千羽下意識摸了下觸感已經淡了很多的嘴唇,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噢,謝謝……我,第一次跟人……”

姜苓打斷他沒說完的話,“覺得惡心?”

裴千羽放下手,靠進座椅裏緩緩搖頭,“沒有,我一點不覺得惡心,我就是有點,我不知道我該做出什麽反應。”直到這一刻他仍然不知道。

姜苓轉過臉,對着窗玻璃嘆了一聲氣,“我不該帶你過來,抱歉。”

他是真的後悔,如果裴千羽沒有來那剛才所有事都不會發生。

“沒事,是我非要跟你來,你不帶我一起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過來。”裴千羽努力放下姜苓親他的事不去想,問:“剛才是怎麽回事?”

“有兩個人來了又走。”姜苓解釋道:“使了點伎倆,想試探我是誰。”

結果中招的卻是裴千羽。

“可是我有戴玉佩。”

按理玉佩是會保護他不受邪祟侵擾,怎麽這次不管用了?

“因為來的不是邪祟,玉佩能保你平安,但管不了你膽小害怕。”

裴千羽微愣,随即大驚,“原來不是鬼啊!”

姜苓不解他的驚訝,“我剛才說了,兩個人來了又走。”

“可是人怎麽能……”裴千羽想到什麽又釋然了,他面前這個人都能用雷法把天雷引下來,剛才那些對姜苓來說可能真的只能算是伎倆。

姜苓确實沒有放在眼裏,“都是些旁門左道,徐潛禮被他們給吓跑了我是不信的。”

好歹是金蟾,就算只是半只也不該這麽沒骨氣。

裴千羽疑惑:“那他跑什麽?”

姜苓沒有說話,微垂着眼陷入沉思。

他專注想事情的時候側臉線條會顯得冷,但這種距離感反而讓他看上去更有魅力,裴千羽就不自覺看癡了。

看着看着,他的視線突然落到姜苓的嘴唇上,看那顏色偏淡的兩片唇,看着薄,其實挺有肉的。

他努力回想剛才這兩片唇貼在自己嘴唇上的感覺,發現已經想不起來了。這可能是因為姜苓雖然這樣做但根本不像在親他,他們只是嘴唇貼在一起而已,連個吻都算不上。

裴千羽的心情十分複雜,好像高興也有,失望失落也有,甚至後者要更多一些。

聽到身旁的人嘆氣,姜苓暫停思緒扭頭看他,“嗯?”

裴千羽給他半個側臉和半個後腦勺,道:“我果然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一點沒騙我。”

确實騙人的姜苓差點沒想起來自己還說過這種話:“……怎麽說?”

“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從頭到尾都在公事公辦。”他完全看不出剛才那個吻有對姜苓造成任何觸動的跡象,仿佛親的不是他的嘴,而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

裴千羽一臉你不用哄我,“我感覺出來了。”

姜苓更加疑惑:“所以你希望我有感覺?”

裴千羽垂頭喪氣,“多少有一點吧,不然我對你來說好像木頭。”

姜苓試圖解釋,“當時情況緊急,我怕你把自己吓出毛病才會出此下策,你不生我氣就不錯了。”

言下之意這不是一個可以有感覺的吻,我只是為了救你,這一頁趕緊翻過去算了。

他說的裴千羽都能明白,就是心裏很難翻過這一頁。

姜苓道:“說正事吧,徐潛禮的身份大概是暴露了。”

裴千羽對這種正事不感興趣,“會怎麽樣嗎?”

“很搶手,物以稀為貴,他身上一半的金蟾是僅有的也可能是最後的,之前他把自己保護得不錯,但是現在消息大概是傳開了,他必須避風頭。”

裴千羽聽進去了一些,“那他是怎麽暴露的呢?”

“這就得問他了。”

裴千羽想了想,“會跟他不見的魂有關系嗎?”

姜苓搖頭,“這不會有關系,他一定是在別的地方露出破綻,現在所有對金蟾感興趣的人可能都在找他。不過這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不一定對,就是剛才那兩個小子,來得巧也來得蹊跷。”

巧的是趕在他們來的時候來了,蹊跷的是他們目标明明是徐潛禮,卻對在門外沒進去的他們先下黑手。

姜苓想想都要氣笑了,“我要把他們吊死在南天門。”

“……是泰山那個嗎?”

“随便哪個。”姜苓後腦勺枕着椅背,直覺事态不容樂觀。如果徐潛禮這半只金蟾是獵物,那他也只能加入這場狩獵,就算最後結果是被人搶了金蟾,他也不會讓對面贏得太輕松。

“千羽。”

“嗯?”

“我想知道司夜燈原來在誰手裏。”

以前打聽消息這種事都是王述去做的,但現在人剛回去過兩天安穩日子,姜苓這做人小師叔的總不能對自家人也沒有人性,那最好的人選就是裴千羽了。

“好的。”裴千羽先答應了再問:“為什麽要知道司夜燈原來在誰手裏?”

“因為這盞燈出現的時間太巧,我前腳剛去火神廟,後腳燈就出現了,在這之前這燈下落不明何止百年。”

連對二八連臂司夜燈感興趣的人都不能确定這世上真有這燈,結果就這麽出現了。

裴千羽還是樂觀,“可能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如果不是的話那不是太吓人了嗎?他們怎麽确定這燈最後一定到你手裏,這樣做目的又是什麽呢?”

姜苓也想不明白,但如果非要找個理由,“只有我們姜家知道該怎麽跟火德星君借火。”

換言之這燈只有姜家人會用,而他已經是最後一個姜家人了,等他也死了徹底絕後這燈就可以拿去賣廢品了。

裴千羽不想看到他心裏裝那麽多事,“也許背後的原因很簡單。”

“比如?”

“那個人東西太多了,覺得扔了可惜不如拿去做好事。”

“……有一定道理。”

“那徐潛禮還管嗎?”

“看着辦吧,這個七月不會太平。”

【作者有話說】

裴:我太虧了!什麽都不知道就被親了,然後又什麽都不知道他就不親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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