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人們在遇到無法閃避的危險第一反應就是閉上眼, 仿佛看不見的壞事就不會發生,用逃避為自己創造短暫的安全屋。

嚴格來說小水母并沒有“眼睛”這種器官,然而刻在DNA裏的本能還是讓梨覺做出屬于人類的反應, 在那一瞬間奮力舉起身前短短的小觸手們,試圖捂住雙眼該在的位置。

“胡鬧!”

冷清清的聲線驀地出現在前方。

預想中被糖餅砸扁扁的疼痛并未襲來,小水母移開擋在傘體前的觸手, 悄悄地看過去——

絢爛的、閃閃發亮的藍色鋪天蓋地, 為小家夥支撐起最安全的堡壘。

橫在眼前的, 是海妖王的魚尾。

鳐魚的大小和潛杏的人身差不多, 就算擋住了,那也是結結實實的橫沖直撞。

梨覺擔心地驚叫道:“哥哥……!”

海妖魚尾上的鱗片瞬間硬化到最大強度, 反倒把冒冒失失的家夥掀得一個跟頭, 順着海流滾出好幾十米遠, 堪堪被海草瀑布截住, 不至于順着掉下海溝懸崖。

潛杏立刻轉身護住小水母:“你怎麽樣?”

梨覺揮揮觸手:“崽崽沒事。哥哥,疼不疼?”

潛杏是海洋的、這個世界的領主, 抵禦任何潛在的危險是他的使命,比任何人都強大是他的天性。

還從來沒有人會關心他疼不疼。

他是君主, 是大boss, 是他人的障礙和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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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兒小小插曲不在話下。

即便如此, 竟然有個小家夥對他既非恐懼也非敬畏, 而是關心。

如此奇妙的體驗,在遇見寶寶崽之前,潛杏從來不曾有過。

原本對着生病鳐魚提防且責怪的眼神柔軟下來,絲綢似的尾鳍輕輕撓着小水母梨花花瓣形狀的身體:“我沒事。”

流螢和飛花一左一右押着“犯魚”過來謝罪。

從渾渾噩噩中短暫清醒的鳐魚後知後覺自己做了多麽可怕的事情,不管是真正撞到了君主本人,還是差點兒傷到君主現在護在懷裏的那個小寶貝, 掉一百次腦袋都不夠賠罪的。

“陛、陛下……!!”

鳐魚慌得話都不會說了,正要誠惶誠恐道歉,又是一次攪碎腦仁的痛楚襲來。

它沒辦法抵禦一波又一波的折磨,連對君主的禮節都無法完成,試圖屈起柔軟的胸鳍摁住腦袋來阻止那直往裏鑽的疼痛。

然而完全沒用。

“太疼了太疼了太疼了太疼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它邊哭泣邊尖叫,聽起來很是可憐。

小水母有點兒害怕那凄厲的慘叫,怯怯地躲在海妖的尾巴後面。

潛杏溫柔地撫摸着幼崽透明的傘體進行安撫,喝斥臣民的嗓音是迥然不同的嚴厲:“到底怎麽回事?”

飛花手執一顆發光的鳳尾螺,正在檢查這條鳐魚的情況。

流螢則指揮着一叢青色的海帶困住它的行動,好讓這家夥不會再度撞向不該撞的人。

飛花檢測完畢,神色凝重搖搖頭:“陛下,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包括腦部也沒有任何病變。”

潛杏看着疼得幾乎要昏死過去的鳐魚,隐隐察覺到了不妙。

子民們生病并不奇怪,但是失控到敢直接傷害自己的,太不尋常。

如果不是有預謀,就是病情嚴重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大海裏生病不比陸地上,海水是最好的傳播介質,擴散的速度和範圍非常恐怖。

要是鳐魚感染上什麽烈性傳染病……

流螢低聲道:“陛下,它一直在念叨‘閉嘴’‘別說了’‘停下’。”

潛杏鳳眸一挑。

飛花也繞着海帶捆住的鳐魚游了一圈,确認了流螢的說法:“似乎是有什麽聲音一直在騷擾它,并且每一次出聲都會讓它非常痛苦。”

姐妹倆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陛下,這像是精神攻擊。”

海洋世界這個副本中,對于玩家來說,塞壬的歌聲原本就是一種持續不斷的、強有力的精神力攻擊;換句話說,無論是海妖王本人,還是被派遣去代班的流螢、飛花或者其他手下,擁有的最常用的攻擊就是精神力控制。

但承受者應當都是玩家,包括漁船和海盜船上不得不被牽連的npc,總之都是人類。

如果有誰要對海洋居民使用精神力,都要先向王宮遞交包括陳述用途和後果應對措施的申請,并且得到批準才行。

很明顯,對這條鳐魚的控制早就超出了精神力正常使用範圍,而流螢飛花兩姐妹已經和王宮取得聯系,确認沒有任何提前備案。

——換句話說,有人(魚)在海域裏違規使用精神力。

這不僅是對平和海域的威脅,更是對王權的挑釁。

潛杏眯起眼,打量着仍然被「聲音」折磨的鳐魚。

他看起來非常平靜,但跟随他多年的侍女們從那蹙起的眉峰、繃緊的尾鳍,乃至微微顫動的耳鳍,都看得出來王的心情相當不妙。

愈是平日裏情緒鮮少外露的人,動怒起來愈是撼天震地。

流螢和飛花不自覺低下頭蜷起尾巴,随時等待迎接着王的盛怒。

潛杏腦海中飛快過着任何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的名單,一一分析他們的動機和針對方式,以至于忽略了軟綿綿的呼喚。

“哥哥。”

“幺幺哥哥?”

“幺幺哥哥!”

“……哥哥!”

有誰碰了碰他的發尾。

那力道實在太輕,潛杏幾乎感覺不到。

小水母的觸手已經在使勁兒了,可他自己就是這麽輕飄飄透明的一小朵,再怎麽用力,落在別人身上也只像吹落的一瓣梨花,和雨滴的重量沒差別。

好叭。

.

崽崽鼓起傘體,張張合合游到潛杏面前,這回對方怎麽也不可能看不到他了。

潛杏不想吓到寶寶崽,眼神一瞬間從戒備變得溫和:“怎麽了?”

小水母軟軟地請求:“哥哥,我想試試。”

“……試什麽?”

小水母轉身,看着身上被海帶勒出血痕的鳐魚,小奶音很是憂慮:“想幫糖餅。”

潛杏花了幾秒鐘在病鳐魚和“糖餅”這個名字之間建立起聯系,再繞回去考慮小家夥的話,第一反應是拒絕;崽崽要是真被那個小眼睛的東西傷到了怎麽辦?

然而他很快反應過來,小水母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幼崽。

梨覺在巨龍世界和海洋世界幾次施展的安撫力他都有所耳聞,自己也曾親身體驗過。

在混亂的、不斷惡性循環的無限空間中,治愈力何其珍貴,而小系統甚至不需要學習和修煉,僅憑天真的本能就能發揮到最大。

這個小家夥的能力,絕對遠遠超乎他的、任何人的想象。

“去吧,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他叮囑完又用眼神示意飛花,後者心領神會,先一步游過去,制住海帶。

梨覺得了允許,欣然出發。

小水母飄啊飄,飄到鳐魚面前。

他的身體是透明的,但聚成梨花形狀的幾條觸手蘊着淡淡的金色微光,再加上那對最大的蝴蝶結觸手掀動,像顆長了翅膀的小燈泡。

飛花張開五指轉動手腕,暗暗攥住海帶進一步勒緊鳐魚,以防這家夥出差池。

崽崽找了半天才找到鳐魚緊閉的小眼睛,心疼地問:“餅餅,很難受?”

鳐魚恐怕現在被錘煉得最靈敏的部位就是聽覺了,雖然不知道餅餅是誰,還是被近在咫尺的小奶音吸引了注意力,奮力睜開小眼睛。

它看到一朵金燦燦的雲在自己眼前打轉。

“你……是誰?”

“我是崽崽呀。”梨覺揮了揮觸手,“餅餅,別怕,我會幫你噠。”

“我不是餅餅……但、但是,你……你要怎麽幫我?”鳐魚失魂落魄,“不,沒有魚能幫得了我。那是魔鬼在召喚我,我要變成魔鬼魚了……”

旁邊的绫希聽得一愣。

如果他沒記錯,這條鳐魚正是被人類稱之為魔鬼魚的那一種,該說是巧合還是命運呢?

然而梨覺想的則是另外的問題。

鳐魚說了是魔鬼在召喚,他認識的魔鬼只有梅菲斯特,難道是小惡魔哥哥在呼喚糖餅嗎?

可是,梅梅哥哥不是帶萬年叔叔離開了嗎?

梅梅哥哥現在需要糖餅也加入他們的新小隊嗎?

小水母疑惑地轉了轉,空蕩蕩的海域并沒有捕捉到梅菲斯特和萬年的身影。

绫希動用了點兒小特權定位那兩人,似乎還停留在這個子世界,但并沒有進到水裏,而是回去了海盜船上;究竟在做什麽,他無從探查,總之應當沒空召喚一條普普通通的鳐魚。

他對地獄魔的了解有限,也看得出對方單純無辜的外表下其實相當精明,主動幫助萬年“晉升”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不會浪費時間在無用的人和物上。

糖餅……實在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绫希通過鏈接把對梅菲斯特猜測的否認告知梨覺,後者不得不抱着疑惑地變更方案。

小水母游到鳐魚的正上方,在它身上蹦噠蹦噠,傘體瑩亮地旋轉出金色的碎光。

飛花緊張地操控着海帶,卻發現随着金光的彌漫,鳐魚試圖掙脫束縛的力道越來越小,竟然平靜了下來。

不僅是旁觀者,鳐魚本魚也很震驚。

它晃了晃腦袋,聲音和鑽心之痛都沒有了,大為震驚:“這這這,這是怎麽了?魔鬼被祓除了嗎?我不用變成魔鬼魚了?”

绫希心想,不聰明的魚居然還會“祓除”這麽高級的詞兒呢。

梨覺從它腦袋上跳下來,游到它眼前。

他剛才在糖餅的大腦中簡單地建造了一道隔絕痛苦的屏障;這只能暫時讓鳐魚冷靜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失效,必須在僅有的清醒時間裏弄明白它痛苦的根源才行。

鳐魚弄明白是這個比自己頭鳍大不了多少的小玩意兒幫了自己,找到救命稻草似的拍拍胸鳍:“小兄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梨覺很嚴肅:“我會啾啾你!你要告訴我怎麽了呀?”

飛花見糖餅已經冷靜下來,松開海草的束縛,但沒有完全撤走,松松地編織成圍欄以備不測。

糖餅當然不敢怪罪什麽,活動活動身體,原地轉了一圈,對着這位很有話語權的小兄弟哭喪着臉:“有人在我的腦子裏說話……他一說話我就很疼。”

小海豹游到小水母旁邊,胖胖的身體呈保護狀把梨覺擋在後面一點兒:“說了什麽?”

鳐魚:“那個人的聲音太模糊了,而且很……嗯,就是怪怪的,像被關在盒子裏,很悶。”

看來用精神力支配別魚的人,自己也被限制着人身自由。

小水母和小海豹對視一眼,後者接着問:“一點兒關鍵詞都沒聽到嗎?”

“呃……還是有一點的。”鳐魚奮力回想,“鹽?好像是‘鹽’。他咕嚕咕嚕幾句之後,就會冒出來‘鹽’這個字。”

鹽?是想要吃鹹的東西嗎?

能從胡言亂語中找到聽得懂的詞義,對于破解謎題是很有用的,只是“鹽”卻讓崽崽們更加困惑了。

為什麽是鹽?

鹽就是鹽嗎?還是其他東西的代稱?

“可能對于那個人來說是很寶貝的東西吧,雖然有些魚遇到鹽會融化……噫,很可怕的。”糖餅動了動天線似的尾鳍,“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還有大家都能聽他說話。這很奇怪。”

糖餅很顯然是子世界中最最基礎的npc,對稍微高層次一點兒的活動都一無所知,每天除了吃喝拉撒,腦容量都不夠想別的,怎麽也無法理解能夠用精神力駕馭他人的神秘力量。

不過比起這個,梨覺和绫希更在意的是它最後一句話。

——“大家”?

小水母問:“不止餅餅聽得到嗎?”

“是的,那個聲音其他魚也聽到了,他們都聽到了。只不過每條魚的情況不一樣,像我就是頭疼得厲害,我認識的一條電鳗會直接暈過去,另外一條海天使則會反胃——你們知道的,那種小東西原本一天就吃不了什麽東西,還全都吐出來了,可憐得很。”

糖餅想起同伴們的反應,真叫魚不寒而栗,小眼睛露出驚恐。

“同時可以對我們這麽多魚說話,是不是真的是魔鬼?”

绫希吸了口氣:“可以确定不是魔鬼,這個你放心。但是……”

但是,說不定是比魔鬼可怕許多倍的存在。

操縱少量個體,還可以說是高階精神力者違背律法偷偷摸摸;

能在海妖王掌管的子世界中越過他的權限直接控制集體,不僅與君主的力量旗鼓相當,甚至有可能淩駕于他之上。

換句話說,這個子世界現在同時存在着海妖王、地獄魔和另一個強大的、媲美于副本首領級別——說不定就是另一個大boss的存在。

這在以前的無限空間是從來不曾出現的,每一個大boss就是子世界的「核」,他們離開太久會導致子世界的不穩定,出各種難以想象的岔子,所以無論是boss本人的意願還是中樞的規定,都不會允許他們随意“串門”。

芬克斯和潛杏那種微妙的關系屬于例外。

梅菲斯特無法無天的性格也不常規。

但現在出現在這裏的第三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意料之外了。

绫希忽然冒出一個令自己有些後怕的念頭。

難不成……是沖着寶寶崽來的?

海妖王就不說了,地獄魔對小系統相當感興趣,如果不是有萬年這個插曲,梅菲斯特恐怕不會輕易離開。

第三人,也會是同樣的觊觎者嗎?

梨覺太珍貴了。

無論是作為不同尋常的、有安撫能力的系統,還是暫時無人知曉的神子身份。

日後,只會有更多的牛鬼蛇神沖他而來。

自己必須為他而戰。

守護梨覺,是绫希一生的使命。

小海豹想到這兒,立刻想像往常一樣牽住崽崽的手。

可惜他和崽崽現在都沒有手。

不僅沒有可以當作手的靈活部位,绫希的鳍相對于圓滾滾的身體實在是太短,在水裏劃拉劃拉都費勁,更別提去牽小水母的小觸手了。

小海豹失落地垂下腦袋,看來,還是人形比較方便呢。

小水母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專注于救助鳐魚。

崽崽游到糖餅的正上方,小觸手卷起傘體,像提起小裙子邊邊似的掀起傘體邊緣,覆蓋住鳐魚的腦袋。

他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變得更扁、更柔軟,好遮蔽住更多的部分。

看起來像是以自己巴掌大的迷你身軀努力地吃掉一條大號鳐魚。

透明身體裏梨花觸手漸漸暈出明亮的光輝,金色搖曳着,逐漸蔓延包裹糖餅的全身,再慢慢旋散着下墜,好似一場美輪美奂的海中雨。

鳐魚頂着小水母帽子,小眼睛驚奇地看着這一切。

它是條非常普通的鳐魚,智商僅供吃喝生存,精神力攻擊與安撫的原理遠遠超出了理解範圍。

與其說觀摩小水母為自己治療,不如說它正在欣賞這場由崽崽帶來的奇妙魔法表演。

片刻後,梨覺試探着撤出屏障,觀察到糖餅沒有表現出絲毫不适。

崽崽松了一口氣。

看來治療起效了。

小海豹拍着水花游過來,棕色的眼眸透露出欣喜:“覺覺,你變厲害了!”

小水母不明所以。

绫希解釋:“之前你為芬克斯先生、萬年先生治療的時候,他們都有很高級的精神力;糖餅其實并沒有,但你也能安撫他——這說明你的能力範圍擴大了呀!”

療愈過芬克斯這樣的大boss,安撫過萬年這樣的小boss,救助過原映映這樣的玩家,現在又救治了糖餅這樣的初級npc。

副本的人員組成粗粗也就分這幾類,從某種角度而言,梨覺已經能夠駕馭他們全部。

可不僅僅是梨覺成為更厲害的精神療愈者那麽簡單。

這意味着小幼崽作為無限空間未來的小主人,正與這個恢弘磅礴的世界深入融合。

眼下崽崽還不能理解到遙遠的那一步,他只是簡單地搖了搖小觸手:“崽,厲害!”

鳐魚猛地向下俯沖幾米,又改為勻速滑翔,最後平穩地停在小水母面前,小眼睛熱淚盈眶:“天吶,不疼了。真的不疼了诶!那個聲音也沒了!謝謝你,小兄弟,你真是好魚!”

梨覺的聲音很開心:“不用謝的呀~!”

“小兄弟,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吧?”糖餅熱心道,“你這麽小,游起來很耗力氣吧——我很快的!而且也很穩,坐過我的魚都說好。”

小水母跳了跳:“要和幺幺哥哥去王宮!”

鳐魚一怔:“王……王宮?”

壞了,它差點兒忘了陛下還在呢!

鳐魚連忙退後幾步,動了動頭鳍行禮,聲音都跟着抖了起來:“陛陛陛陛下……”

盡管已經謝罪很多次了,那可是無情無義的海妖王……還是覺得自己會死得很慘啊QAQ

被晾了半天的海妖王緩緩上前,尾鳍折射出的绮麗色彩在鳐魚看來不過是一次死亡前過于絢爛的走馬燈。

出乎意料的是,王并沒有責罰它,而是相當耐心地問那只小水母:“崽崽累嗎?”

他這樣的語氣太稀奇,以至于低着頭的糖餅訝異地擡眼直瞟,生怕自己聽錯了。

……咦,還真是王在說話啊!

向來拒人于千裏之外、對誰都冷漠得一視同仁的君主,居然會有如此柔和的時刻?

那只金光熠熠、有魔法還有地位的小東西,究竟是什麽來歷?

小水母舒張自己的觸手感受了一下疲勞度,然後鼓起傘體回答:“一點點,一點點點點喔。”

潛杏微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蝴蝶結:“那就節省點力氣。”

轉向鳐魚時面色恢複冷然:“小少爺就交給你載了。注意安全。”

小、小少爺?

糖餅還在發愣,幸好被旁邊小海豹的尾巴拍了拍才回過神來,深深低下腦袋:“是……是!吾王。”

糖餅昂首挺胸拍拍胸鳍,自豪感油然而生;它一定會

忽然就從一條無業游民,搖身一變成禦駕了呢!

小水母用觸手纏住鳐魚凸起的背鳍以防掉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它身上。

糖餅又熱情地邀請小海豹一起上來,反正這兩只崽這麽小一丁點兒,別說載着他們兩個,就算載十個八個也不會累。

待鳐魚準備好後,崽崽扇了扇蝴蝶結觸手,快樂地下令:“出發發~~”

流螢飛花持劍護衛開道,原本探頭探腦圍觀的海藻們紛紛縮回去,恭謙地為君主讓路。

糖餅跟在海妖王後面一點兒,呆呆地盯着君主漂亮的大尾巴,容量很有限的大腦還在琢磨後者方才對小水母的稱呼。

“小少爺”。

它大概是知道的,君主微服私訪時,身邊的侍從都稱他為“老爺”。

那麽“小少爺”和“老爺”之間的關系是……

诶?

難道小水母是陛下的孩子麽?

陛下這麽多年沒立過後,沒談過戀愛,甚至除了兢兢業業的流螢飛花兩姐妹沒和什麽雌魚走得近過,海洋的子民都很憂(八)心(卦)他的婚配及子嗣問題。

原來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這麽大的崽兒啦。

太好了,是繼承魚。

他們海洋好像真的有救了。

——慢着,海妖可以生出水母麽?

糖餅轉念一想,反正陛下都是統領海洋的老大了,生個別的物種怎麽了。

很合理嘛。

若當真如此,小少爺的另一個家長又是誰呢?

說起來,以前聽在王宮裏做事的魚提到過,君主曾和某個長着硬梆梆角的外來生物在偏院幽會……然後發出這樣那樣天崩地裂、排山倒海、綿延不絕的動靜。

也不知道是在打架還是幹別的什麽事。

好像發現了什麽很不得了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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