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幾人同時回頭。
流螢和飛花一左一右的護衛中, 這片藍色海洋真正的君主緩步登場。
魚尾化作雙腿,曳地的長袍在熹微的晨光中閃閃發亮,深藍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 微卷的發絲随着動作輕輕飄蕩。
他拂開垂下的額發,露出那張昳麗而冷淡的面龐。
梅菲斯特絲毫沒有被當場抓獲的慌張,反而笑吟吟地看過去:“哎呀, 潛杏哥哥。”
萬年斂起一切翻滾的情緒, 在籠子裏單膝跪地:“陛下。”
绫希同樣向海妖王行禮。
侍女們用綴有珍珠的面紗遮住了下半張臉, 低下頭, 鬥篷的兜帽順勢擋住眼睛,不發一語, 像兩縷沉默的影子。
所有人都恭敬萬分, 唯有小幼崽無需任何禮節, 激動地邁着兩條小短腿飛奔而來, 蝴蝶結觸手在他背後着急扇動得像是真正的翅膀:“幺幺哥哥——!!”
潛杏彎下腰,接住撲到自己懷裏來的小家夥。
唯有在面對寶寶崽時, 那張素來沒什麽波動的臉上才會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好久不見。”
梨覺雙手環住新監護人的脖子,從開心轉向傷心只花了幾秒鐘, 扁扁嘴, 小奶音帶上了哭腔:“崽好想哥哥, 想……”
他的語言系統還沒有成熟到可以詳細描述被丢下的彷徨、分離的不舍和對再會的期盼, 只好翻來覆去絮絮講着思念。
到最後只剩下“想”一個字,也足夠念叨了。
潛杏用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淚滴,輕聲細語:“來接你了呀。說了會再見的,沒有食言,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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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幺幺哥哥送他進“廠”之前, 的确是這樣講的。現在,也再度見面了。
可是為什麽還是會難受呢?
幼崽用小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委委屈屈:“這裏……”
潛杏關切地問:“怎麽了?”
梨覺茫然地又重複了一遍:“這裏。”
他不知要如何描述心裏空落落的失重感,只明白自己好像不能像平常一樣開心起來。
成年人捉住幼崽的小手,帶着他摁在心髒的位置:“因為想念,是嗎?”
想念會叫人傷心,叫人失魂落魄。
而重逢是唯一的解藥。
潛杏摸了摸梨覺的頭發,口吻溫和:“沒關系的,見到就好了。”
崽崽眨了眨眼。
如果監護人這樣講,那麽一定會好。他很相信大人的話。
一旁的小惡魔饒有興致地觀看着這一幕。
無限空間裏的時間流速非常特別,不僅子世界各不相同,玩家大廳也有分割,而在“塔”和“廠”這些特殊區塊則無限接近于零。
不管怎樣,他和海妖王也相識百年以上,見過對方六親不認的樣子,見過對方冷若冰霜的樣子,就是沒看過這副好家長好哥哥的架勢。
想起此前在監控中窺見的,那位暴怒的巨龍君主在面對小系統時也是同樣春風化雨——這兩個家夥,實在太有意思了。
怪不得是宿敵呢,還真是天生一對。
當然,這話他是不能講給當事人聽的。
海妖王哄好了幼崽,視線掃過衆人,最終略帶責備地落在梅菲斯特身上:“我之前怎麽和你說的?”
小惡魔讨好地搖了搖尾巴:“我只是逗他開心啦,沒有真的要從你這裏偷寶寶崽的意思,我保證。”
這世間最不能聽信的保證恐怕就是魔鬼的了。
潛杏斜睨他一眼:“別想了。聽話等着。”
怎麽覺得這位哄寶寶崽習慣了,連對自己也是用這種大人順毛小孩的安撫語氣啊?
梅菲斯特不滿地撅起嘴:“難道你不是做了同樣的事?”
他說的是梨覺還在巨龍世界時,海妖王潛入那裏提前見到了小系統,并且試圖把崽拐回海洋世界。
“我沒有真的提前帶他走。”潛杏并不否認,瞳孔沉沉,“但你做得出這種事。”
少年嬉笑:“潛杏哥哥這麽相信我,我很感動的哦。”
潛杏:“你有問過No.Bα3L82γk下一個會輪到你嗎?”
“問啦,它說不是。”小魔鬼笑起來能看到一對小虎牙,要多可愛就有多邪惡,“不過我想了想辦法,拜托它改成我了。”
潛杏有點兒想嘆氣。
梅菲斯特的“想辦法”,肯定不是什麽好辦法;“拜托”,也不會是簡單的懇請。
系統和助手們苦頑劣的地獄魔已久,可又拿他沒辦法。
潛杏看了看自己懷裏綿軟的小家夥,還真有些好奇梨覺和梅菲斯特的相處中,究竟誰會拿捏住誰。
真實情況,往往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那樣懸殊。
寶寶崽是異世界最神秘的奇點,擁有扭轉萬事萬物的無限可能。
“好啦,潛杏哥哥帶小甜豆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梅菲斯特故作乖巧,收到潛杏寫着“不相信”的眼神後,沖他眨眨眼,“的确是有所求——跟你借個人。”
潛杏:“?”
小魔鬼指了指黑霧鎖鏈中徒勞掙紮的人類:“這個。”
忽然被點到名的萬年停下來,望着潛杏下意識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副本中他是第一關的小boss,通常在塞壬的歌聲響起之後就率領自己的團隊下班了,幾乎沒有同海妖王打過正面交道。
有那麽一瞬間以為對方根本不認識他,自己這種無名小卒,的确不必被君主放在心上。
潛杏看了他一眼,皺眉問梅菲斯特:“你要他做什麽?”
少年舔舔嘴唇:“好玩兒啊。他很符合我的口味呢。”
潛杏:“你世界裏那麽多魂靈還不夠你吃的?”
梅菲斯特笑起來:“我可沒有說要吃他的呀——他看起來可比那些靈魂美味多了。唔,他有更好的用處。潛杏哥哥,就把他借給我嘛,好不好?”
小魔鬼對任何人的撒嬌都手到擒來,而且和小梨覺對他人無意識的親近不同,梅菲斯特使用的每一種手段都有着明細的目的,對不同人制定出不同的方針,且絕不落空。
潛杏說不上吃他這一套,不過也拿他沒辦法,畢竟在寶寶崽出現之前,小魔鬼也是唯一膽敢在他面前賣萌的人了——況且十七八歲的外表年齡和少年稚氣的笑容,确實還像個孩子。
海妖王注意到小系統有些困倦地偎在自己懷裏,估計進子世界輾轉這麽久也累了,滿心想着快點兒帶崽回家休息,也不再糾結梅菲斯特到底有什麽目的,沖萬年的方向偏了偏頭:“如果他同意的話。”
萬年攥緊那會越是用力、越是給予更多疼痛的鎖鏈。
君主的語氣并無對他的輕蔑,只是不在意。
單純地因為自己對他來說既沒有特別的用處,也沒有特別的意義,所以不在意而已。
或許能力不錯的小boss對玩家來說是噩夢,可是在大boss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多一粒少一粒塵埃,對世界來說又有什麽影響呢?
此刻,想要變得更強大、成為新王的野心再度死灰複燃。
他要爬到更高處,起碼是和這些人平起平坐的位置,才能讓他們的眼裏看得見自己。
萬年咬了咬牙:“……我同意。”
他不去看梅菲斯特眼中的驚喜,只是看向不明所以的小梨覺:“啵啵崽,我們下次再見吧。”
又一次分別就這樣突然地到來了。
此前還未完全消散的悲傷再度蒙上心頭,崽崽下意識朝他伸手:“叔叔……”
而牢籠裏的萬年連握住他的小手都做不到。
他摘下爬滿裂紋的眼鏡,笑容很悲傷:“乖乖聽陛下的話,好好吃飯。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你有長高。”
希望那時候,我也是不同的自己了。
男人最終轉頭看向等候已久少年,眼神變得平靜,如無波古井。
“帶我走吧。”
*
小孩子很失落。
他不出聲,總是亮晶晶的金瞳也變得黯淡,趴在監護人的肩上發呆。
潛杏注意到,崽崽傷心歸傷心,卻沒有像之前和芬克斯或者自己告別時那樣掉眼淚,以及哭泣着祈求不要走。
也許是感情深淺不同(當然,海妖王不屑于去比較在寶寶崽心中誰才是更重要的那個,尤其是和芬克斯對比時),也許是幼崽已經慢慢接受分別。
這是他身為不得不輾轉于各個子世界間的系統,或者說每一個孩子成長過程中,必須要經歷的事情。
潛杏能做的,也只有為他提供一個足夠安穩的懷抱,供幼獸學習着為自己舔舐傷口。
“陛下。”
有人叫他。
海妖王低頭,看到另一個孩子,自他到來後沉默至今,差點被忽略了。
六歲的男孩棕色的眼瞳裏含着擔憂:“可以讓我看一看覺覺嗎?”
潛杏第一反應是拒絕,随後想起這個總是伴在小系統身邊的男孩或許才是最了解寶寶崽的人,可以做到包括他在內做不到的、比如現在就能把小崽兒哄開心的事。
這麽想着,他放下梨覺。
梨覺看到绫希,立刻伸手要牽牽。
小幼崽聲音細細的,像巢穴裏還沒有學會飛行的雛鳥,祈盼又無助:“希希,你不會走吧?”
潛杏注意到他的蝴蝶結觸手随着這句發問不安地蜷縮些許。就像上個子世界中的貓尾巴一樣,輕易地就能看出來崽崽的心情。
绫希拉住他的手,和每一次許諾同樣鄭重其事:“不會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有了這份承諾,小崽崽好受些了,像是抓住了最大最亮的一顆寶石。
他勾着小哥哥的手指,眼神是超出年齡的憂慮:“那,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叔叔呢?”
绫希沒能理解回答。
關于萬年想要開辟自己的領地、從小boss晉升成為大boss的意圖,成年人并沒有在孩子們面前刻意隐瞞,他也略有所知。
關于那位號稱“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地獄魔,绫希了解并不多,一時間還真難以想象這兩人沆瀣一氣會是怎樣的結果。
如果合作順利,萬年說不定真的能夠位列仙班,成為小系統的乙方之一;
如果不順利,以小魔鬼的性格……
覺覺不會想聽到不順利的那部分的,男孩很清楚這個。
他沒有繼續往下想,而是拈了拈梨覺發尾的小卷,給出一個相當模棱兩可、可以說是哄騙的答案:“等你長到和我一樣大的時候,就會見到啦。”
對于為守護神子而生的靈獸而言,绫希其實是無法對梨覺說謊的。不過這些年他也習得了一些屬于人類特有的語言藝術。
比如剛剛這句話,既可以理解成為他們兩個達到同樣的年齡,也可以說是梨覺再過個兩年、長到五六歲的時候。
只是迂回了一點,有歧義了一點。應該不能算欺騙吧……?
小幼崽晃了晃男孩的手指,眼裏重新有了笑意:“那崽崽要快快長大!”
绫希也露出微笑。
傷心小蘑菇就這麽安撫好了。
潛杏不得不驚嘆這兩個孩子對彼此的了解和互相依賴程度,他原本還有些介意養小系統怎麽還買一贈一,現在發現這哪裏是“贈品”,根本是和梨覺綁定在一起的必需品。
沒有绫希,梨覺無法獨自面對這個雲波詭谲的世界。
言談間,幾人已經來到四靈的龜背邊緣,浪花撲上他們的腳邊。
每一滴沾濕海妖王長袍的水滴都化作他肌膚上漸顯魚鱗上的光點,他赤着雙腳,一步步走入海水中,原本白皙的皮膚逐漸被深藍色的鱗片所覆蓋。
等到水沒過膝蓋,潛杏回頭看向探頭探腦的兩小只:“會游泳嗎?”
已經完全調節好心情的梨覺歡呼着奔向他,小腳丫啪嗒啪嗒踩着雪白的浪花,在浸入海的瞬間消失不見——
潛杏低下頭,一只巴掌大的小水母正圍着自己快樂地游來游去,試圖用拇指大的小觸手拍打水花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看到你了。”
潛杏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綿軟的傘體,随即進入水中,徹底幻化出魚尾,任由小水母繞着自己嬉戲。
巨龍的世界裏是貓,海妖的世界裏是水母,小系統想要變成什麽都可以。
梨覺現在化形已經很熟練了,淡藍的小水母融入海水中,幾乎成了透明,幸好他還會發光,不至于完全找不見。
绫希也變成黑乎乎的小海豹,寸步不離守在小水母身邊。
待流螢和飛花也入海之後,巨大的海龜輕輕地嗚咽一聲,作為對君主的致意和送別。
小水母翕動着傘體,吐出一串泡泡來:“龜龜,謝謝,拜拜!”
海底王宮和四靈的栖息地是反方向,梨覺目送着海龜離開,使勁兒劃着小觸手追趕上把他甩開一截的海妖。
海面之下仍有光線,映照着漸變藍的魚尾熠熠生輝,尾鳍如同絲綢輕輕飄搖,如夢如幻。
“哥哥尾巴好漂漂!”
崽崽真誠贊嘆,跟在海妖的尾巴後面,尾鳍往哪兒轉他就往哪裏飄。
岸上的人類聽不懂小水母的啵啵聲,潛杏身為海洋之主,當然聽得懂每一句稚嫩的叽裏咕嚕。
他怕傷着梨覺,魚尾溫柔地掃過去,将小家夥攬到自己前面:“還習慣海裏嗎?”
小水母揮動蝴蝶結觸手以回應:“習慣!”
在巨龍世界的時候,那顆被芬克斯強占去的夜明珠,原本以為會用在梨覺身上,沒想到寶寶崽可以自如地在水中呼吸,游泳的技巧也掌握得很快,根本用不着;
到了海洋世界就更不用提了,崽崽直接化身成為水中生物一部分,完全無需擔心。
小朋友的适應力還真是令人吃驚。
有海妖王在,任何水中獵食動物都不敢靠近,自覺地在足夠遠的距離保持靜止,以注目禮目送君主到來又遠去。
不僅是動物,連植物們也很懂禮儀,顏色紛繁、大小各異的藻類紛紛收起纏纏綿綿的枝條,為君主開路。
他的威嚴便是摩西的權杖,就算此刻忽然厭倦了游動,海水也會虔誠地為他後退、下沉,直至露出礁石與月亮。
在現世的時候,沈煙帶他去過水族館,不過那時候的梨覺太小了,對裏面飼養的生物沒什麽認知。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深入地觸碰海洋。
幼崽新奇地看着從自己身邊路過的魚群,它們五顏六色,排列成不同的隊伍形狀,禮貌相遇再道別。
小水母一會兒提速加入其中,成為最耀眼的那個光點,一會兒又因為發呆而慢慢落下來,在空曠的海水中被君主一尾巴卷回正确路線。
魚群們看着這朵梨花似的、不同尋常的小水母,竊竊私語:
——這是誰家的孩子?
——沒見過這種花色。
——走丢了嗎?
——可是他一直跟着陛下诶。
——飛花小姐居然沒有驅逐他。
——看來身份很不同尋常。
——難不成是陛下的什麽人?
——你該不會是要說私生子吧。
——別亂講話,小心你的魚骨被抽掉。
……
梨覺聽不到它們的叨叨,仍然沉浸在進入全新視野中的快樂。
他正着游一游,再反着游一游,反正水母的身體怎麽擺都可以。
就在這時,小水母看見一張大大的餅。
它非常平整,大約有自己人形時張開雙臂那麽大,很像以前隔壁鄰居婆婆在春節會烙的超大糖餅,小區裏玩耍的小朋友都能分到一塊。
糖餅?
崽崽疑惑地想,這兒為什麽會有糖餅呢?
難道水裏也有烙餅的阿婆嘛?
見小水母又因為出神而掉隊,小海豹不得不停下來,等着海浪将輕軟的小家夥推向自己身邊。
绫希問:“覺覺,你在看什麽?”
梨覺說:“希希,我看到了糖餅!”
糖餅兩個字口齒清晰,擲地有聲。
绫希很希望自己聽錯了,但就他對梨覺的了解來看,“糖餅”兩個字就是糖餅的意思。
海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小海豹的視力不太好,小水母給他指了好幾次,他才勉勉強強看清那片扁平的、順着海水流向不停翻滾的烏雲。
好吧,是挺像糖餅,還有點兒像在俯沖的飛機。
總之都不是會出現在海裏的生物。
“這是什麽?”梨覺問,“是糖餅嗎?”
“不是。”觀察半晌的绫希有了答案,“是鳐魚。”
“鳐、魚。鳐——魚。鳐鳐——”梨覺念着這個名字,靈光一現,“和幺幺哥哥一樣嗎?”
绫希:“……不一樣的。”
雖然他不清楚海妖王的魚身究竟是什麽品種的原型,又或者海妖王就只是海妖這種單獨分類,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糖餅。
小崽崽們待在一叢橙色的珊瑚後面,看着那面糖餅在海水裏不停翻跟鬥。
小水母有些擔心:“它看起來不太好。”
小海豹也發現了。
這滾來滾去的速度和真的在平底鍋上烙餅差不多。一條正常的魚不該這樣。
小水母的觸手飄蕩着,憂慮地問:“糖餅,是不是生病了呀?”
每個子世界的低級npc都有着無限逼近于現實的生存設定,對于這些最初級的魚兒們來說,生老病死都是真實的,有些體質過弱的甚至有可能在副本刷新後會被淘汰——也就是墜入再也不會醒來的迷霧。
绫希沒辦法把這麽殘忍的事實講給對無限空間仍抱有天真期待的小幼崽聽。
無論是巨龍世界,還是海洋世界,梨覺遇到的每個人都對他呵護有加;在這裏的生活可比人人嫌棄的沈家好得多。
小系統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很難看到逃游殘忍、殘酷的一面,這個由boss監護人們聯手編織的童話夢境,也許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并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必須被揭開。
绫希苦惱地想着辦法:“要不,問一問流螢姐姐和飛花姐姐吧?”
梨覺贊同,掀着蝴蝶結游向最近的飛花。
她的尾巴是赭紅色,搖擺時像簇流動的火焰。
小水母披着淡藍色的光芒接近,連火焰都變得溫柔。
“姐姐,姐姐!”小水母吐出一串泡泡,“請幫幫崽崽呀!”
他實在太迷你,再怎麽用力鼓起小身體吐泡泡,它們也會在吸引飛花的注意力之前就融入水中。
梨覺努力了好幾次都失敗了,飛花游得太快,他和他的泡泡誰也追不上。
小水母不得不暫停這個方案,挫敗地搓了搓自己的小觸手,思考着是不是應該求助幺幺哥哥比較好。
就在這時,變故發生了。
那條生病的鳐魚原本就沒能同其他魚一樣小心避開君主行經的路線,此刻糾結地翻滾着,徹底失去了游動的平衡,像架即将墜毀的飛機那樣不受控制地向海的更深處掉落。
小水母眼前一花,只聽到一聲“小少爺小心——!!”的驚叫。
來不及了。
糖餅聲勢浩大地,驚天動地地,排山倒海地撞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