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葉南星屏住呼吸，抱着十萬分的期待，靜靜等候着從聽筒裏傳出的聲音，大概三秒鐘後，一道溫柔的女聲從音響處傳出，熟悉的歌謠在漆黑的房間中緩慢流淌：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有那麽一瞬間，葉南星是沉默的，他等這首歌放完以後，見還有循環播放的趨勢，馬上出聲制止，帶着一點撒嬌的語氣，對渣男道：“哥哥，其實我最想聽的是你的聲音。”
音樂被關上了，那邊終于再度響起渣男的聲音：“不喜歡這首搖籃曲嗎？”
“哥哥，我不是小孩了。”葉南星毫不客氣的提示他這一點，“或者是......”他故意拉長了聲音講話，“哥哥你唱給我聽，我不想聽其他人的聲音，只想聽你的聲音。”
短暫沉默過後，渣男問他：“為什麽喜歡我的聲音？”
葉南星心想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問的，人喜歡一種聲音不都是靠直覺嗎？每個人喜歡的聲音都不相同，他就算說出來，對方又能理解多少？
不過，此刻氣氛正好，他擔心不說個所以然，他以後都不好對着渣男提自己對于他聲音上的需求了。
于是，葉南星道：“你的聲音有點像冬天的太陽，有點冷，但是可以穿過厚厚的羽絨服，抵達我的皮膚。”說完這個形容，葉南星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覺得他的這個講法很搞笑，估計渣男百分之百理解不了，于是，他又破罐子破摔的補充了一句：“每次聽到你的聲音，我都好像坐在街邊的露天咖啡椅旁，曬着冬天的太陽。”
傅寒聲發現自己很喜歡聽一閃一閃亮晶晶的笑聲，聽到他的笑聲，他的心尖會莫名其妙被撩撥一下，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奇怪反應，他感到一絲不解。
“是嗎？”他遲疑着，不知道怎麽回應這個有些奇怪的形容，最後，問道：“你喜歡冬天的太陽？”
“是的，”葉南星含着笑講話，“有些人覺得冬天的太陽很虛假，因為不夠溫暖，但我覺得冬天的太陽很珍貴。”
如果把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這句話作閱讀理解，看作一種比喻，裏面的意味實在是引人遐思，傅寒聲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擊着桌面，适時停下腦海中的聯想。
“所以哥哥，你什麽時候給我唱歌啊？”聽筒裏傳來對方的催促。
傅寒聲擡了擡嘴唇，喉嚨突然變得有些暗啞，後來，他換了種說法，“聽我唱歌要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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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多少啊？”
“箱子裏還有幾條裙子......”
“啊不行！哥哥你怎麽這麽過分啊！”
傅寒聲聽着這道聲音，想象着對方張牙舞爪的模樣，語氣不自覺的放松下來，“我過分嗎？”
葉南星說：“當然。”
傅寒聲又恢複了一本正經的僞君子風貌，叮囑道：“照片不要随便發給別人。”
激的葉南星惱羞成怒：“我不是那種人，而且只有那一張！”
傅寒聲的惡趣味得到了滿足，開始督促他睡覺：“放下手機，閉上眼睛，想象自己正倚坐在街頭的咖啡椅上，冬天的陽光照在了你的手心裏，後來又穿過了你的衣服......”
講到這裏，傅寒聲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柔軟。
手機那頭傳來綿長的呼吸聲，伴随着一聲軟軟的呓語，“你還沒有給我唱歌......”
傅寒聲的嘴角勾勒出一點笑意。
夜晚很安靜，只有月輝在替人們訴說着難言的心事。
第二天，葉南星在一陣敲門聲中蘇醒，似乎還伴随着幾聲激烈的争吵，他想到了葉國華，立馬清醒過來，正要下床，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醒了？”
葉南星看向聲源——他的手機，拿起來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和渣男通了一夜的電話。
意識到這一點，葉南星莫名有點羞窘，畢竟睡覺是一件很私密的事，他和渣男開着語音通話，在彼此的呼吸中入睡，這樣的行為和同床共枕有什麽區別？
不等葉南星開口，渣男應該是已經聽到了他這邊的動靜，問了一句：“你那邊發生了什麽？”
葉南星看了眼門所在的方向，其實他差不多可以猜到，肯定是葉國華又開始犯病了，說不定又和什麽人産生了沖突。
“我在住酒店。”葉南星道，說話的時候還帶着晨起的鼻音，聽起來有點可愛。
渣男問他：“為什麽住酒店？”
葉南星也沒有隐瞞他，“這事說來話長，和我......爸爸有關系。”
葉南星知道話說到這裏，一定勾起了渣男的興趣，但是此時此刻，外面的争吵聲越來越劇烈了，敲門聲也漸漸大起來，他必須得去處理一下了。
“哥哥。”葉南星揉了揉眼睛，開口道：“我現在有事要去處理，等處理完了再和你說”
那邊傅寒聲仔細體味這聲霧蒙蒙的“哥哥”，沉吟道：“如果需要幫助，及時聯系我。”
“我知道的。”葉南星正要挂電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忙對電話那邊的人道：“謝謝哥哥，愛你。”
這樣剛一說完，他其實有點不好意思，畢竟發文字和發語音又是不一樣的體驗，忙挂了電話。
“傅總？傅總？”
司機的喚聲傳來，傅寒聲終于回過神，按滅了手機。
“傅總，”司機道，“抱歉打擾，今天永和東路的路況不太好，我們需要走星...星......”
耳朵敏銳的接收到這兩個字，傅寒聲下意識擡頭，聽到司機說完了後半句話“......哦星遠路。”
——司機對星遠路還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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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星打開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臉急色的酒店服務員，“先生，您父親吵着要見您。”
葉南星一聽到這句話，火氣立馬先上來了，他發現葉國華也真是有意思，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副離不開兒子的模樣，昨晚半夜把他叫起來，今早又找服務員鬧。
“好的，抱歉。”葉南星對服務員道。
服務員擺手，當務之急是先處理眼前的情況，他讓到了一旁，葉南星于是看到了站在牆根前的葉國華，他微微低着一點頭，撩起點眼皮打量他，一副痞像。
葉南星實際上并不擅長處理這種事，但是現在，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他用最冷硬的面孔，最冰冷的語氣道：“昨晚鬧人還不夠，大清早的，又鬧？”
葉國華無賴似的笑了一下，滿臉痞氣，“你小子，終于肯見我啦？”
葉南星說：“我在睡覺，昨晚我被你半夜從床上拉起來，很困。”
葉國華說：“你以為自己上個大學就翅膀硬啦？可以脫離我這個糟老頭子啦？我告訴你，妄想！我永遠是你爹！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葉南星說：“如果有換血手術的話，我願意把我身上的血都換掉。”
葉國華當然明白這是不現實的，他更加得意了，抱着胸道：“我告訴你，這輩子老子吃定你了，你現在出息了，不孝敬我也就算了，還敢躲我！”
葉南星沒有立即出口反駁他，他望着眼前這個得意洋洋的男人，其實他完全無法把對方當做父親去看待，但是很神奇，每次和這人說上超過兩句話，葉南星就會被氣到完全帶入到兒子的角色當中。
在沒和葉國華接觸之前，他确實想不到，世界還上會有這麽死皮賴臉的人。
“我沒法孝敬你，我現在生計也很艱難，吃喝都要靠去咖啡店打工，一站就是一天，很累，很辛苦。”
葉南星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表述着，想要營造出那種暴風雨前的平靜感。
他的話讓葉國華眯起眼睛，“別騙老子。”葉國華說。
葉南星嚴肅的對他說：“學校門口的酒店都不便宜，你這一晚就要三百，需要我打兩天工。”
葉國華理直氣壯的說：“打工怎麽了，你這麽大個人了，還不能自己掙點錢嗎？”
葉南星快被他氣暈了，“我當然得自己掙錢，但是這錢我掙的不多，當我的生活費就夠嗆了，何況還要給你掏房費！”
葉國華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判斷葉南星話語的真假，他看了一眼葉南星身後的酒店服務員，又看向葉南星，陰陽怪氣道：“昨晚你非要帶我來住酒店，我還當你是富貴大少爺呢。”
葉南星有時候簡直無法接收到他的腦回路，他道：“我們的宿舍外人是不能進的，何況你昨天鬧的那麽兇，誰敢讓你進校園？”
葉國華和葉南星類似的眼睛裏射出一道冷光，他帶着審判意味道：“你就是嫌棄老子丢你的人。”
這下葉南星真的笑了，勾起的嘴角滿帶諷意，“原來你也知道你丢人啊？大半夜鬧到整個保衛處從上到下陪着你，鬧到我半夜起床去接你，我以為你是無知無覺呢，原來你也知道丢人呀。”
葉國華的臉漲紅起來，說話時已然有些氣虛了，“我喝醉了。”
“少喝點吧。”葉南星毫不客氣道：“再喝下去，我真怕你的腦子喝出問題來。”
葉國華憤怒的看着葉南星：“你怎麽敢這麽對你老子說話？上幾天大學，完全把本忘了？”
“忘本？”葉南星道：“我去哪兒忘本，我有什麽本？我上大學快三年了，你有給過我一分錢嗎？我早都意識到了，我的本只有我自己。”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葉南星其實有點小傷感，穿書前，除了奶奶，他就只有自己，穿書後，依然如此。
葉國華不說話了，只從鼻子裏往外哼冷氣，葉南星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房費我已經付過了，你要是沒錢買車票，我也給你買，然後請你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不要再來打攪我的生活了！”
這話聽的葉國華直着急，他道：“好哇，你姑姑果然沒說錯，你小子就是想脫離我們葉家了，我辛苦把你拉扯到大的事，你都忘了？你媽不要你，你哭着回來找我的事，你都忘了？”
葉南星無畏的盯着葉國華的眼睛，他心理清楚葉國華的這番發言純屬道德綁架，所以也沒有急着掉進他的陷阱，他從容道：“當然沒忘，你那種被逼無奈的收下我、時不時流露出的嫌棄眼神，我一點也沒忘。”
他說的全部是書裏提到過的原主父子兩相處的細節。果然，他剛說完這番話，葉國華就徹底啞聲了。
葉南星不想再和他廢話了，低頭裝作看手機的樣子，努力的表演着不耐煩：“我一會兒還有課，你想在這兒住着就繼續住吧，記得自己把房費結了。”
葉國華還在做最後的掙紮，道：“你就不怕我去你同學老師面前鬧嗎？”
葉南星擡起頭，笑了一下，完全是滿不在乎的神情：“你去吧，反正學校有保衛處，保安們可以報警的，正好你不是沒地方住嘛，我看派出所挺不錯的。”
葉國華說：“少吓唬我。”
葉南星沒再搭理他了，轉過身，往電梯的方向走，葉國華罵罵咧咧的跟在他的後面，等出了酒店，葉南星直接叫來一輛車，葉國華見狀，趕忙坐了上去，生怕葉南星丢下他，結果沒想到，這車的終點是火車站。
“走不走？”葉南星晃了晃手機上的車票截圖，對葉國華說。
葉國華的臉色陰沉的快要滴水。
葉南星只能勸自己鎮定了，葉國華臉色陰沉，他只好比他的臉色更陰沉，兩人無聲的較量着，終于，葉國華先認輸了，但是他在轉身前深深的看了葉南星一眼，葉南星當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自己沒完。
他知道自己應該更強勢一點，但是說實話，他确實還缺少一點處理這種事的能力，這次能做到這樣，他自己已經很滿意了。
至于後面的事，他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葉南星回到宿舍，室友們都去上課了，他又困又餓，幸好宿舍裏還有渣男寄來的吃的，他随便找了點吃，剛吃完，就收到了渣男的消息。
川：處理完了嗎？
葉南星看着他的消息，感覺有點親切，這就是電子男友的好處啊。
他回了個小兔子點頭的表情包。
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爸流氓似的，可難纏了。”
渣男問的非常直接：怎麽沒有讓我幫你？
葉南星看着這行字，愣了一下，他以為之前說的有事找對方的那句話只是一句“随口一說”，沒想到，渣男還真想着落實。
他打下一行字：哥哥，你要怎麽幫我呀？
渣男發來一條語音：我最擅長對付難纏的人，可以幫你謀劃。
葉南星表現的很乖順，笑着發去一條語音：謝謝哥哥，下次一定找你幫忙！
收到這條消息的傅寒聲眉微蹙，他直覺屏幕對面的人并沒有對自己放下心防。
這也是傅寒聲感到疑惑的地方，他時而覺得對方很近，時而覺得對方很遠。
陳教授打來電話，約他出門逛逛，“我替你打聽了小宋和家裏的關系，陪媽媽逛街就告訴你。”
傅寒聲只用兩個字回答她：“地址。”
聽筒的另一邊，陳教授語氣誇張的取笑兒子：“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的大忙人兒子也能出來陪我一回了。”
傅寒聲輕垂着眼簾，道：“我等會兒讓秘書去接你。”
陳教授立刻就笑了，道：“不用這兒着急，哎呦，小宋這麽好嗎？你對他的确很不一樣。”
傅寒聲想到相親對象的“似近似遠”，語氣裏充斥着淡淡的冷漠：“您想太多了，我只是要解開一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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