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葉南星坐在了林朗的身邊，林朗很和善，一直在和他講那只叫貝殼的貓，葉南星偶爾微笑應和。
中午的時候，大巴車停下了，車開到了一片服務區，王教授讓大家下車去吃飯。
葉南星下了車，林朗走在他的身邊，問他：“你想吃什麽？”
葉南星随便說了個飯名，林朗拍手，表示他也想吃相同的，葉南星心不在焉的附和了他，林朗忽然道：“南星，你怎麽突然對我變冷淡了？”
葉南星被他這句話擊中了，他頓住了腳步，想到今天自己在見到林朗以後的種種心理活動，的确，他的表現太奇怪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只是在羨慕林朗是渣男命中注定會喜歡的人，但這個不能怪任何人，他想，這都是書裏的安排，作為書中角色的他們只有遵從，林朗平白被他冷淡對待，實在無辜。
“對不起。”他和林朗道歉，“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你不要誤會。”
林朗認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走上前，輕輕抱了他一下，葉南星身體有點僵硬，但是，從這個擁抱裏，他也感受到了來自林朗的善意。
葉南星在林朗離開後，揚起眉毛，道：“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林朗欣悅的望着他，兩人相攜走進一家面館，都沒注意到身後幾雙眼含嫉妒的眸光。
“為什麽小朗只和這小子說話？”
“何止說話，他兩剛才還在擁抱。”
......
葉南星和林朗從面館出來的時候，葉南星的肩膀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很疼，他伸手揉了揉，看了眼那人，對方已經走了，也沒和他說一聲對不起，但是葉南星記住了他的模樣。
他上了車，坐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收到了川的信息：“到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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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星依言回複，這一幕恰好背林朗瞟到了，好奇道：“是誰啊？”
葉南星的指尖一頓，望着林朗單純的視線，一種可以稱之為愧疚的感情攀爬上了他的心髒，他下意識道：“一個朋友。”
林朗點頭，“你朋友還挺關心你。”
葉南星笑了一下，心裏卻有些傷感。
渣男一直都是這樣的，沒有太多的甜言蜜語，只喜歡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比如每到他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都要詢問地點，或許是怕他遇到危險。
葉南星還沒有被人這樣關注過。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對方以後對另外一個人也會這麽做。
這個想法讓他感到難過。
行駛了整整半天以後，葉南星一行人終于到了最終的目的地。
等下了車，又登上了當地的兩輛三蹦子，一行人才成功抵達淳鄉，因為天色已經很晚了，他們必須馬上找到居住的地方，所以也來不及休息，立刻就奔波到了村委會，村長将他們安置到了當地農戶家。
這幾家的房屋雖然簡陋，但是都很幹淨，一共十二人，兩兩一組，要住進六戶人家裏，王教授讓他們自由組隊，林朗理所當然的來到了葉南星的身邊，這一次，葉南星注意到了幾個人對他羨慕嫉妒的眼神，其中就有那個撞他肩膀的男生。
葉南星已經搞清楚了他的名字，叫畢振宇。
晚上，林朗和葉南星去水房洗漱，這一戶只住着一個老奶奶，姓孫，老人的模樣有幾分像李奶奶，葉南星對她有親近感，在洗漱的時候，由于葉南星和林朗不會使用鄉下的一些物件，孫奶奶很耐心的幫助了他們。
等三人從水房回到卧室，葉南星邊和兩人聊天邊走向自己的床，然而，他将手伸過去，一摸，床鋪竟然是濕的！
“小葉？怎麽了？”孫奶奶關切的問。
葉南星說：“奶奶，床是濕的。”
孫奶奶道：“不可能啊，這都是我今天剛換的。”說着，她也上去摸了一把，發現果然濕了，将被子提起來擰一把，還能擰出水，她又去摸林朗的床，那邊倒是幹的。
這時候，林朗道：“或許是剛才有人潑了水在上面。”
林朗和葉南星對視了一眼，葉南星想到今天一天，他莫名其妙遭受的那些敵意，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或許，他是被林朗的愛慕者報複了。
林朗滿面愧疚：“南星，抱歉，一定是那些不喜歡我的人幹的。”
葉南星聽他的前半句，以為林朗要把自己內心的推測說出來，結果沒想到他說了一句這樣的話，瞬間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禁道：“你怎麽對自己這麽沒信心？”
林朗道：“南星，抱歉，從小到大我就是很招人惡意對待的那類人，總是會給我身邊的人帶去黴運......”
原書劇情裏只描繪了林朗受人追捧的這一面，至于他遭遇的重重困難，并沒有詳加描述。
此刻，葉南星聽着他的這番表白，對他也有些同情，畢竟是主角，怎麽可能不遇到困難？不過，理論上，主角遇到的困難，都有人幫助他化解。
“沒關系。”葉南星道，摸摸他的頭安慰他，葉南星早就發現了，林朗的頭發非常柔軟，似乎很好摸。
林朗似乎為他的這個動作感到意外，馬上便面露驚喜了，他一直對葉南星很有好感，受到他比較親昵的對待，林朗覺得很開心，這證明葉南星開始把他當朋友了。
一旁的孫奶奶聽着兩人的對話，逐漸摸出了點彎彎繞：“哎呦，你們兩個這麽好的孩子，怎麽會被人欺負？”
葉南星道：“奶奶，可能這其中有誤會吧。”
孫奶奶嘆了一口氣。
最後是孫奶奶又重新抱來一床被褥，給葉南星換上。
葉南星在燈光下望着她的背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李奶奶的臉，不禁被一種淡淡的溫馨包裹着，手機震動，是川的消息。
“順利入住了嗎？”
“有點小意外。”葉南星道，“但是很快就能解決了。”
川：什麽意外？
一閃一閃亮晶晶：哥哥，這個不重要，就是有同班同學看我不順眼，小小的報複了我一下。
葉南星不想展開講這件事，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挺獨立的，很少和人分享自己的心事，以前總是和川講述自己遭遇的各種事端，也只是為了引起對方的注意，如今，他覺得自己似乎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吸引對方了。
但是川對這件事很執着，問他：為什麽不順眼？
葉南星想了一下，道：他們以為他們的男神被我追到手了[窘]。
川：男神？是誰？
葉南星看到這句話以後，懷着一絲忐忑，打下了兩個字：林朗。
他的心跳快了起來，那邊孫奶奶已經換好了床褥，招呼他過去，林朗也正在看着他，但葉南星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手機屏幕上，似乎在等待着宣判。
終于，他等來了這樣一行字：離他遠一點。
葉南星：？
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說？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暫時放下這團事，葉南星循着孫奶奶的聲音走到了床邊，摸了摸柔軟的被褥，朝孫奶奶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眼睛彎着，笑意溫暖真實。
孫奶奶有些感慨，“你和我孫子很像，但是他們一家現在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
葉南星嘴很甜，“沒事的奶奶，我可以替他孝順您幾天。”
一旁的林朗也點點頭。
孫奶奶眉開眼笑，招呼着離開了。
林朗和葉南星雙雙躺上了床。
鄉下的土炕很寬大，葉南星和林朗睡在同一張床上，中間還隔着很寬闊的一段距離，葉南星換了陌生的環境，有些失眠。
但是林朗已經睡着了，葉南星可以聽到他細微的呼吸聲。
這間卧室的窗簾不遮光，薄薄一片土布，透出了不少月光。
葉南星借着月光觀察林朗的眉眼，看了一會兒，他側過身子，掏出手機，鼓起勇氣詢問：哥哥，你認識林朗嗎？
隔了一會兒，他收到了回複：你是說被你追到手的那個男神嗎？
葉南星盯着這句話看了半天，不太理解對方的腦回路，只好無奈道：哥哥，我沒有追他！
渣男竟然回複了他一個表情包，是一個傲嬌的小黃臉。
葉南星覺得很意外，馬上便覺得這個表情十分可愛，然而高興不到兩秒鐘，他就又嘆了口氣，也沒有如往常般立刻就回複對方的信息。
意識到自己在患得患失，葉南星有點難受。
聊天界面又跳出一條信息：不認識。
葉南星悄悄松了一口氣，看起來，他還能和渣男相處一段時間。
正當他終于感受到一點睡意的時候，忽然感覺窗戶口有人影閃過，他全身汗毛倒豎，開始安慰是自己看岔了，然而，下一秒，那個人影又晃動了一下。
葉南星害怕極了，下意識去摸手機，等他意識到自己是想找渣男以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現在竟然這麽依賴渣男。
葉南星放下手機，知道當下自己最應該做的是把不遠處的林朗喊醒。
然而，正當他要出聲的時候，房間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是卧室木門被打開的聲音。
擁有這間屋子鑰匙的人，只能是......孫奶奶！
葉南星不知道孫奶奶大半夜的想幹嘛，但心裏好歹終于放松了一下。
腳步聲近了，葉南星閉上眼睛，想看看“孫奶奶”要進來做什麽，下一秒，他感覺不遠處的床鋪一沉，“孫奶奶”似乎坐在了床邊。
葉南星再也忍不住了，睜開了雙眼，恰好對上了一雙陰鸷的眼睛，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他此次同行的同學之一——陳清淼。
葉南星吓得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陳清淼卻十分淡定，雙眼無波無瀾的注視着葉南星，手卻放在林朗的脖頸上。
葉南星下意識以為陳清淼想要傷害林朗，立刻道：“你想幹嘛？”
他的聲音沒有壓制住，驚動了睡夢中的林朗，對方嘤咛了一聲，翻了個聲。
陳清淼把自己的手從林朗的脖頸上收了回來。
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前，葉南星不想吵醒林朗，于是壓低了點聲音“你到底想幹嘛？”
他想到了林朗說過自己總是會招惹惡意，立刻便正義凜然道：“我警告你，你別想對林朗做任何壞事，否則我會告訴王教授，讓他把你趕走。”
陳清淼的眼神幽幽的掃過葉南星疾言厲色的臉，然後伸出指尖，力道輕柔的劃過林朗的臉頰。
“我怎麽舍得做壞事？”
葉南星反應了幾秒鐘，終于意識到，面前的人應該也是林朗的愛慕者。
“你哪裏來的鑰匙？”葉南星問他。
“偷的。”陳清淼非常坦誠。
葉南星道：“你在犯法。”
陳清淼似乎無所顧忌，“那你報警吧？”
葉南星：“......”
葉南星眼睜睜的看着他又垂着頭撫摸了林朗幾下，好像是餍足的客人一般，終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站起身。
見他要走，葉南星忙問道：“我床上的水是不是你潑的？”
“不是我。”陳清淼道。
看他這麽坦然的“偷鑰匙”行徑，應該也不是個愛撒謊的人。
好吧。葉南星想，不是他，那肯定是畢振宇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對方針對了，葉南星雖然不喜歡惹事，但是事已至此，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對方談一談了。
他正在這麽想着，不妨陳清淼還沒有離開，嘴巴裏也喃喃自語，葉南星分心一聽，聽到了只言片語：“太多了......”
“什麽太多了？”葉南星不禁問。
陳清淼看了眼床上的人，此刻，林朗被一束月光籠罩着，整個人變得幹淨又純淨。
“喜歡他的人。”陳清淼似乎有些咬牙切齒。
葉南星又被他的樣子吓到了，待對方離開後，他開始在腦海中搜索原書劇情，并沒有想起一個叫陳清淼的人。
看起來也是一個無傷大雅的配角。
說起這個，自己不也是麽？無傷大雅的配角......
他又帶上耳機，點開渣男的語音，聽了起來，忽然，對話界面彈出來一條消息：睡着了沒有？
葉南星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複了一個沒字。
對方發來兩個字：哄你。
然後，打來了語音電話。
葉南星莫名想哭。
他拿起手機，披衣下床，想去院子裏，和渣男好好說一會兒話。
夜風很涼，葉南星接通了傅寒聲的電話，聽到聽筒裏傳來“喂”的一聲，他漂浮已久的心髒仿佛落到了實處。
“哥哥。”葉南星道。
傅寒聲對他的了解仿佛已經到了極致，單從他的聲音裏就辨別到了他不佳的情緒，“不開心？”
葉南星确實不開心，原因也很複雜，但是他帶着鼻音，挑了一樁最容易表達的事情：“是的哥哥，我又碰到了一個新的神經病。”
葉南星擡頭看了眼星空，開口道：“我發現我遇到的神經病也挺多的，我爸爸，我的前室友，還有剛才的那個人。”
他喃喃自語：“難不成我才是主角？”
傅寒聲靜靜的聽他講述，等确認他不想再繼續說下去的時候，才溫聲開口：“為什麽這麽問？”
此時此刻，星夜靜美，微風如許，耳邊是男人耐心的詢問，葉南星終于确定了一個他一直在逃避的想法：他喜歡上川了。
然而這個想法破土而出的時候，他并沒有感到輕松，更重的心理負擔壓了上來。
“哎。”葉南星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反倒抛給對方一個問題：“哥哥，你以後會記得我嗎？”
傅寒聲已經察覺到了葉南星今晚的不對勁，他欲言又止，已經忍不住開始查詢前往淳鄉的路線。
“哥哥。”聽筒對面的聲音拉回了傅寒聲的注意力，他微擡起頭，仔細傾聽。
蹲坐在院子中央的葉南星忽然産生了傾訴的欲望。
葉南星很小的時候就生活在福利院裏，他是那家福利院裏最小的孩子，所以，也沒有認識什麽同齡的朋友，在他經歷的一切事情裏，只有他自己是他最堅定的隊友。
後來，他遇到了領養他的李奶奶，葉南星第一次感受到了長輩之愛，他無比珍惜那段時間，只不過，沒過多久，奶奶就去世了，他的世界又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然而，這一次，他已經感受過了他人的溫暖，再度孤身一人，他感覺比以前更難熬了。
于是，他嘗試着交朋友，嘗試着和別人訴說自己，但是他發現，很多話到了嘴邊，就沒那麽容易傾吐出來了，他介入了大量的日常交流，掌握了很多聊天時候的技巧，也開始結交到朋友，但是，或許是過強的目的性使然，他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那些東西，反而越來越難傾吐給別人。
可是今天，他忽然很想和川講述自己，他們甚至還沒有見過面，但川是他穿書以後聽到的第一道聲音，葉南星是個聲控，這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他在腦海中描摹着對方的模樣，然後帶着一點回憶的口吻，開始訴說起自己在福利院的那段日子，還有李奶奶的事。
“今天這家的主人很像李奶奶......”這是他這段故事的開頭。
夜風佛面，好像是李奶奶溫厚的大手在輕輕撫摸他，“......我迷戀上聲音就是從她去世以後開始的，那時候，我經常聽一個cv的聲音，那道聲音可以有效幫助我入睡。”
“他叫什麽名字？”一直在安靜傾聽的傅寒聲終于忍不住提問。
葉南星猶豫了一下，道：“他叫......冬天。”
“冬天？”屏幕對面，傅寒聲的眼睛眯起，想起了葉南星對自己聲音的比喻，他的語聲帶上了威脅，以及幾縷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醋意：“我的聲音很像他？”
葉南星連忙搖頭，也想起了自己對傅寒聲聲音的比喻：冬天的太陽。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道：“不一樣，你是......太陽。”
短暫的沉默中，葉南星聽到了心跳的聲音，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傅寒聲道：“星星，你想見我嗎？”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再度打開了手機導航，在搜索欄裏輸入了淳鄉兩個字。
他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卻在今晚兩度沖動。
那邊，葉南星的心跳加速，剛要開口，忽然——“咦？南星，你怎麽在院子裏呢？”
是林朗的聲音，葉南星循聲望過去，看到了那道站在門口的纖薄的身影，從卧室裏射出來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葉南星像是忽然醒來了，“抱歉哥哥。”他對着手機說了一句，匆忙挂斷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