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隔閡

隔閡

克萊恩走到樓下的時候剛好看見倫納德将艾略特小少爺送上馬車，巡警正在詢問艾略特具體情況。

倫納德趁此機會溜到克萊恩身邊，拽着他往街道另一邊走，“被警察纏住可就麻煩多了。”他對克萊恩眨了眨眼睛。

這種抛媚眼一般的行為無疑讓被阿茲克告白之後有點草木皆兵的克萊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倫納德，最後說：“你拉着我的手，不嫌熱嗎？”

借口。但倫納德握住他手的掌心确實在微微出汗。

“好吧。”倫納德說。

他松開了手，但是在松手之前很順手地捏了捏克萊恩的掌心。

不是很想理會這位二周目性取向有問題的同事，克萊恩甚至連委托費都忘記跟倫納德算就逃離了現場。

“老頭，你為什麽覺得他危險。”倫納德看着克萊恩慌張逃離的背影，有點疑惑，“除了他身上那只烏鴉以外。”

帕列斯好久沒有回應他，直到克萊恩徹底消失在倫納德視野範圍，才說道：“不是因為烏鴉在所以我讓你遠離，是因為有他的存在所以烏鴉才會一直在。”

倫納德戴上手套的手抖了一下，“你不是天使嗎？”

“有件事情他說得對。”帕列斯說，“等你什麽時候到恐懼主教了再來好奇他的問題吧。”

這個聽起來沒什麽營養的回答讓倫納德忍不住嘀咕：“總不能他是個邪神吧。”

“是邪神就好了。”帕列斯說，“我說你這小子，究竟為什麽看上他了。”

倫納德一愣。

“就是，看見他就很想要追逐，想站在他身邊？”

“……孽緣。”

帕列斯罵罵咧咧了兩句就沒了聲，只留下倫納德疑惑地摸着下巴。

“我究竟為什麽喜歡克萊恩？”

因為不能保證安提哥努斯的筆記完全受控，克萊恩選擇了一個人跑到黑荊棘安保公司去。

他在路途中翻了幾頁，就看見筆記本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跡。

“霍那奇斯……弗雷格拉……”

克萊恩“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

不是很想聽安提哥努斯呓語循環播放。

考慮到阿蒙和伯特利的情況，他能夠猜的自己肯定也對安提哥努斯動了什麽手腳，但現今只是一個占蔔家的他除了廷根哪兒都不能去。至于貝克蘭德……他必須先想好怎麽安頓班森才行。

克萊恩抵達隊長辦公室的時候倫納德還沒到。

“隊長，這是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筆記。”他将晃了晃手上的筆記示意，“它很危險，所以暫時只能我拿着。考慮到它的特性，暫時也不宜将它直接放入查尼斯門後，可能會對其他封印物有影響。”

鄧恩盯了克萊恩好久。

他知道克萊恩同他的神秘朋友一起處理了因斯的事情，也知道克萊恩有些不同尋常，但親眼看見對方捏着一件危險封印物來到這裏，還是讓他感到一絲壓力。

出于對女神的信任，他選擇相信克萊恩。

“我知道了。”鄧恩向克萊恩點頭，“至于不能暫存的問題，請相信值夜者的手段。既然你說了會有影響，肯定不會就這麽簡單地直接擺進去。”他笑着說，“查尼斯門後收容着很多危險的封印物，其中也不乏能有影響其他封印物的存在。”

是這樣的。

克萊恩啞然失笑。他太久沒有接觸過“值夜者”，都忘記了這些“普通人”也并非是需要他照顧的“孩子”。他想了想，還是将筆記交給了鄧恩。

“至少在一刻鐘內它應該不會有什麽反應。”他說。

“夠了。”鄧恩帶走了筆記。

等他走到門口，忽然轉身回來：“對了，克萊恩，謝謝你沒有直接帶走筆記。”

然後就直接從辦公室離開了。

克萊恩看着鄧恩的背影，忍不住低聲念道：“隊長……”

兩個人和上一世身份和秘密的差異，究竟是在他們之間劃出了隔閡。

“今天買得很多啊。”溫蒂太太将面包和蛋糕一個個打包好，又附贈了一小杯甜冰茶，“是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只是忽然想慶祝一下而已。”克萊恩說道，他付了錢，拿起了甜冰茶，“店裏面有好幾個新品梅麗莎早就想嘗嘗了。”

他拎着一袋面包往家裏走，走到家門口發現梅麗莎正站在臨街的窗口張望，看見克萊恩到來，梅麗莎急匆匆地跑去打開門。

“你怎麽買這麽多？”梅麗莎驚呼出聲。

“班森明天就要回來了。”克萊恩說，“想給他一點驚喜。還有這個，”他把草莓蛋糕放在桌上，“之前我看你好像很想吃這個。”

“不要亂花錢……”梅麗莎剛想繼續那套“要考慮以後的妻子和新家庭”，又馬上想起來她和克萊恩其實已經脫離“普通人”的事實，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都已經是摸不到東西了，于是她只好找了另一個借口，“班森回來要說你的。”

“我賺到了外快。”克萊恩說，“有人雇傭我們去解救人質，我差不多能拿到十鎊。”

梅麗莎沒再說什麽。她将包裏的黃油面包推給克萊恩，“我們今天晚上就吃面包吧。過夜了就沒那麽新鮮好吃了。”

在隔壁兩條街外的某個出租屋裏，被拉上窗簾而頗為昏暗的室內。

佛爾思蜷縮在卧室的床上，抱着被子滾來滾去。

“明天晚上就截稿了……您要不今晚就別念叨了吧。不然我真的要完蛋了，編輯會千裏之外殺到廷根來的吧。”她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似乎在和什麽人打商量，“我都按照您的訴求來到廷根了——您究竟讓我來這裏想幹什麽啊。”

現在還沒有到晚上，月亮也還沒升起。佛爾思很清楚對方聽不到。她又翻了個身，将自己像一條鹹魚一樣晾在床上。由于非凡者良好的視力，她能看見天花板上有一只蜘蛛緩緩爬過。

這個地方比起之前她在貝克蘭德的住處糟糕多了。

克萊恩·莫雷蒂。

她心裏念着之前她兩次偶遇的那個人的名字。

自己真的喜歡他嗎？

你們過去曾認識，建立過深厚的羁絆，因為外力幹擾，你忘記了這段羁絆。

她的腦海中忽然響起克萊恩解讀塔羅的聲音。

佛爾思看着那只蜘蛛一路爬向了天花板的另一邊。

确實，自第一次“塔羅會”結束後，她就開始有夢見過一些看上去仿佛她曾親身經歷過的畫面，但第二天早上起來，除了這個印象以外，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是她對自己過往的人生記憶相當清晰。

佛爾思揉亂了自己的頭發。

要不把這個謎題丢給那個晚上竟然騷擾自己的聲音想想。反正祂都說“是因為無聊才找你說話”的了。那麽傾聽一點她莫名其妙的小苦惱也是應該的。

好，就這樣。她給自己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