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婚快樂,周朝

第07章 新婚快樂,周朝

林夕這次沒有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醒來。那一瞬間的暈眩緩和得很快,大概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她眼前黑暗的一切逐漸變得清明,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臉色比她還要蒼白的周朝。

“沒事……”林夕扶着額頭,有些虛弱地說:“有水嗎?想喝水……”

“有。”周朝習慣在車上放一個保溫杯,他動作迅速地把保溫杯拿出來,擰開蓋子遞到她唇邊。林夕現在還覺得心慌得很難受,喉嚨口更是幹澀得像要裂開一樣,此時此刻也顧不上避嫌,接過周朝的水杯就仰頭喝了幾口水。

溫熱的水進入胃部,林夕心慌的症狀終于得到了緩解,臉色也緩和了不少。周朝緊緊盯着她的表情,眉頭皺得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聲音裏的擔心再沒有掩飾:“好些了嗎?”

林夕點點頭,把水杯遞給周朝,他動作自然地把蓋子給擰上後放回原位。

那一陣難受過去以後,林夕再沒有感覺到不适。好奇怪,這頭暈目眩的症狀來得突然,也消失得突然,根本沒什麽症狀,好像是在……她要和周朝說自己重生的時候突然出現的。

是巧合嗎?林夕皺起眉頭,思緒有些恍惚,腦袋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但是她卻連那個念頭的影子都抓不住。

“你……是不是生病了?”周朝遲疑地開口,臉上刻意維持出來的冷漠不複存在,只剩擔心和疑慮。

林夕不确定地開口:“沒有吧。或許是……低血糖?”

周朝看着她那一副毫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樣子,突然一股莫名的煩躁萦繞上他的心頭。他明明是一個很穩重淡然的人,但是一遇到林夕,那些好脾氣就全部消失殆盡。周朝深呼吸一口氣,語氣有些強硬:“現在和我去醫院檢查。”

林夕“啊”了一聲,有些摸不着頭腦,她遲疑地說:“不用了吧?我現在也沒有不舒服……”

“林夕。”心裏越發堵得厲害,周朝的語氣不自覺變兇:“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可以,能不能考慮一下擔心你的人?我……你爸媽要是知道你這麽糟蹋自己的身體,他們會怎麽想?你幾歲了?還要讓別人擔心你?”

林夕不知道為什麽周朝突然要這麽兇地對自己講話。自從她回來以後,周朝就沒有對她态度好過,明明他對別人就永遠都是一副帶着笑的模樣。她知道當初是自己對不起他,但是他都要結婚了,他都已經放下了,這還不夠嗎?

這幾天,她經歷的太多太多了。不只是周朝的婚禮,他的死去,還有她到現在都不太接受得了的重生現實,這些事情全部像棉花一樣填滿她的腦袋,讓她連一點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為了不讓周朝死去,林夕不敢也不能出任何差錯,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她具體怎麽做才是正确的。即便她真的重生了,她也不知道重生的規則應該是什麽。這種看不清前方、握不住現實的無力感和害怕周朝死掉的焦灼感折磨得她快要瘋掉,偏偏她還沒辦法和周朝說,偏偏她得不到周朝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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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的眼眶酸澀不已,她低下頭想掩飾自己的異樣,嗓音卻控制不住有些微微的抖:“那就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周朝沉默了幾秒後,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語氣不太好,他抿了抿唇,低聲道:“……檢查一下比較好,不然我也會擔心。”

聽到周朝說擔心自己,林夕的心髒下意識漏跳了一拍。但是他連擔心都說得坦蕩極了,就像是老友的擔心、家人的擔心一樣,她聽不出一絲旖旎的意思在。

林夕咽下心裏的酸澀,低低應了一聲,然後看沒再說話,沉默地和他一起去了醫院。一路上兩人無話,直到到了醫院的停車場,兩人才一前一後下了車。

林夕根本沒有料到周朝會拉着她來做檢查,當然也就沒有提前預約。不過周朝在醫院有認識的人,他剛下車就打了個電話過去,語氣聽起來很熟稔:“阿聿?在醫院吧?我帶個人過去醫院做檢查。”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麽,周朝又答了一聲:“剛剛突然暈倒了,大概十幾秒就醒了。……嗯,不放心,還是檢查一下。”簡單幾句解釋後他就挂了電話,然後就轉身對沉默着站在他旁邊的林夕說:“走吧,和我上去,我朋友帶我們過去。”

林夕輕輕應了一聲,跟在周朝的身側上了電梯,直達醫院三樓,然後拐進其中一個辦公室。辦公室裏面只有一個身着白大褂的年輕男性,看起來和周朝差不多年紀,一見他們進來,他就站起身來迎,語氣很熟稔:“來了。”

他的視線似有若無地劃過林夕的臉,周朝适時地介紹道:“這是我……發小林夕,這是我朋友,沈醫生。”

林夕敏銳地察覺到周朝介紹她時語氣的停頓。發小。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周朝這麽介紹自己,以前都是說女朋友的。林夕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陌生情緒,但是轉念一想,以後她大概也只能被這麽介紹了,再陌生,她也得習慣。

林夕壓下心裏的情緒,禮貌地對着沈醫生笑了笑:“沈醫生您好,叨擾了。”

沈醫生也禮貌地對她笑了笑:“沒事,不麻煩,我帶你們下去吧。”

林夕被沈醫生帶着做了幾項檢查,結束了後沈醫生讓他們先回去,說晚上晚些他再把檢查報告發過去給他們。林夕禮貌地和他道了個謝,沈醫生微笑着說了句不用客氣。

在醫院做檢查的時候,周朝始終陪着她,中途還接了幾個電話,他回答的話很簡短,但聽內容應該是工作上的。林夕雖然這幾年一直在外地,但因為她的家裏和周朝家裏聯系緊密,偶爾和家裏打電話說家常話的時候,她媽媽也會順口說幾句周朝的境況。她知道周朝畢業後就開始接手家裏的公司,他向來優秀,做什麽都順手,這幾年在公司位置坐得越來越穩。

林夕想起來周朝在婚禮上西裝革履的樣子,她很少見他穿西裝,不過大概他在公司也是天天穿西裝的。林夕天馬行空地想着,她還真有點想象不出來周朝被別人叫“周總”的樣子,她總覺得他分明還是少年模樣。

因為對彼此太過了解,所以周朝只看一眼,就知道林夕又開始在走神胡思亂想了。以前讀書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腦袋裏總裝着千奇百怪的事情,上課上着上着就開始走神,聽他講題的時候也是,要是問她在想什麽吧,她能講上一個下午,這下連題都不用講了,就聽她扯皮就夠了。

周朝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回憶,撇開了臉不再看她,出聲打斷了林夕的胡思亂想:“走吧”。林夕這才回神,應了一聲後,跟着他去了停車場坐回車上。

回去也是一路沉默。林夕下午在周朝的車上睡過了一會,此時一點困意都沒有,更是感覺氣氛沉默得讓她覺得難熬。

以前他們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幾乎不會有沉默。她以前很愛說話,能一個人叽叽喳喳地說很久,周朝也總會帶着笑容安靜地聽着,時不時給她一些回應。但是在沒有朋友、沒有家人的外地待上幾年,她的性格也比以前內斂不少,再加上她現在确實和周朝沒什麽話好說,也不适合說。

不過,她還是得再說一下婚禮的事情。剛剛到放空讓林夕冷靜了些許,又想起來她暈到前未說完的話。有她暈到這一遭,周朝應該就不會心狠到又對她冷言冷語吧?

車子在停車場停下。林夕在下車前叫住周朝:“周朝,不管你怎麽想,你覺得我是腦子有病也好,你的婚禮……地點還是再斟酌一下吧。”

周朝沉默了幾秒,這次倒是沒有像剛剛那樣對她冷言以待,只是低聲解釋道:“酒店是女方家裏親戚開的,改不了。”

原來如此。周朝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妥帖細心啊,連女方親戚的面子都照顧得妥妥當當。林夕說不清自己的心裏是什麽感覺,吃醋?嫉妒?不甘心?

或許都有吧,但是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去說這些話了。

于是她沒再說要改酒店,只是回想了一下那聲爆炸聲,再提醒了一句:“那再仔細檢查一下消防吧。”

周朝停頓了一秒,旋即點頭:“知道了。”

兩個人并肩從車庫中走出來,然後在門前分開。林夕沒有和周朝道別,倒是周朝叫住了她。

她轉頭看向周朝,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看了她幾眼,然後低聲道:“你……要好好吃飯。”

林夕強撐起笑容對他笑了笑,她想說“新婚快樂”,話到嘴邊仍是說不出口,最後只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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