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山楂樹

第第8章 山楂樹

“啧,司老師這身體素質,啧啧。”韋流竹看着司雲起鐵鍬挖坑時彎腰的背脊和勃.起的臂膀,感嘆道。

鄧承玩笑道:“加把勁,咱也追上去。”

韋流竹扶着剛載好的樹,另一只手給自己扇風,重重吐了口氣:“我不,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活着。”他說完側頭看了看自己的跟拍大哥,問:“你說對不。”

跟拍大哥晃晃鏡頭回應他。

栽樹要配合,尤其是已經有些重量的樹苗,挖坑栽種填土一個人不能完成。

栽之前做了個游戲,按照游戲結果分組。艾宣、司雲起和潘同是一組,鄧承和韋流竹是一組。

一列200棵,定下的任務是艾宣組和韋流竹組各一列。經過前些天的腰酸背痛,他們已經進展到最後了。

很好。

韋流竹組已經被艾宣組落下半列了。

“以現在的進度,”鄧承特別認真地說,"我們會落後他們一大截。"

韋流竹以為他要說點什麽有用的,還豎起耳朵聽,聽完沉默半晌,憋出來一句:“……鄧哥,我可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鄧承突然小聲,說:“晚飯的時候估計他們就栽完了,到時候喊潘同來幫忙。”

韋流竹:“潘哥也很累……”

鄧承:“那我們自己繼續吧。”

韋流竹也很小聲:“他可能不想來幫我們,不如我們把他騙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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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承思索兩秒:“可以。”

晚飯——

潘同連啃了三個大白饅頭,鄧承坐到他身邊,說:“你們還剩多少啊?”

潘同搖搖頭。

艾宣算了算,說:“三十棵左右吧。鄧哥,你們呢。”

鄧承:“我們也差不多,這一晚上肯定能栽完。”

“我和潘同都認識十多年了,頭一次見他這麽累,”鄧承抽了張紙說道。

司雲起:“咱們認識也有幾年了,我頭一次見你這麽關心他。”

“哪裏的話,”鄧承貼心地把紙巾往潘同臉上貼了貼,“看這汗流的……”

潘同一抖,默默嚼着饅頭遠離他,“我結婚了。”

鄧承:“……我倒也沒那個意思。”

司雲起道破真相:“小心你的眼鏡。”

艾宣驚訝道:“鄧哥,我們潘哥戴着眼鏡都已經很迷瞪了,你拿走他的眼鏡是想騙他去你那邊栽樹嗎?”

鄧承手頓住。

潘同不滿道:“我有那麽傻嗎。”

韋流竹見事情敗露,立刻和鄧承撇清關系:“鄧哥!你怎麽能這樣!我們慢點就慢點,怎麽能騙潘哥呢!太過分了!”

鄧承挽尊:“我也沒那個意思,咱們是好兄弟,我就是想給你擦擦汗。”

韋流竹:“張飛會給關羽這樣擦汗嗎!”

鄧承把紙巾扔向韋流竹:“你到底哪邊兒的?”

韋流竹:“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很想加入艾宣這邊啦~”

艾宣擺手:“我怕和你傳緋聞,你別來。”

韋流竹:“……”

虧得是節目組準備了足夠長的水管,不然還得一桶一桶提水。前面還好些,種到後排提水真的會崩潰。

吃完飯後迅速回到園區,韋流竹上一秒還在感慨水管簡直是他的恩人,下一秒,恩人炸了。

恩人還是從正中間的位置,可能是本身就有個小劃痕,這幾天又天天在地上劃,被石頭磨來磨去,終于在此刻爆開了。

水管裏的水從爆開的地方噴湧而出,韋流竹和鄧承悵惘觀望,心有點死了。

艾宣見狀,詢問自己隊另外兩人的意見:“司老師,潘哥,我們也快栽完了,要不把水管給他們吧?”

兩個人都同意了。

潘同把這邊的水管給他們送過去時,鄧承激動地一把捧住他的臉。

韋流竹驚恐:“潘哥他結婚了!”

潘同:“你手上都是泥!”

鄧承:“我沒想親你!”

潘同嫌棄地拍開他的手,回到自己的隊伍裏。

這次多了一項環節,他們重新分配,由司雲起去斷掉的水管那接水提過去,艾宣和潘同挖坑種樹。

李達心疼司雲起,水一桶一桶接太慢,想回去找個能挑水的東西。

他急匆匆回去,沒找到能挑水的物件,倒是遇見了季杭。

“季醫生好——”話音被他帶着跑遠,他看起來實在是太着急了,季杭下意識以為是司雲起出了什麽事。

他跟上去問李達在做什麽,李達呼哧喘氣口齒不清:“拍攝呢,#%炸了,司老師他……”

沒等李達說完,季杭很是着急地離開了。

李達不明所以地跟着跑,折返一趟,沒帶回去挑水的物件,反倒帶回去了季醫生。

那會兒五個嘉賓正聚成一堆。韋流竹從一堆梨樹苗裏看到棵有花骨朵的,他們湊在一起讨論立馬栽上能不能看到開花。

韋流竹提議道:“要不折下一截來,回去插水瓶裏,沒準能開兩朵。”

鄧承說:“可以試試。”

韋流竹看了一圈,心道,司雲起肯定一點興趣也沒有,鄧承大概不愛花,潘同肯定懶得養,應該就只有艾宣想要。

沒想到艾宣第一個說:“你們吧,我不養。”

潘同和鄧承随着說他也不要。

韋流竹看向司雲起,等着他開口。

司雲起在他的注視中,折下一截帶花骨朵的樹枝撚在手裏。

韋流竹的花落空,他有點奇怪地問:“司老師,你養?”

司雲起淡淡道:“送人。”

季杭就是這時候急匆匆趕來的,身後還跟着追不上他的李達。

“送……”韋流竹四處看,除了嘉賓和工作人員,就只有一臉驚慌剛跑來的季醫生。

季杭尋找着司雲起的身影,捕捉到人後,目光細致地掃過他全身,才終于松了口氣。

司雲起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本以為手裏的花要等到錄制完才能送出去,結果現在就可以。

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朝季杭走去,離近了,送出手裏的一截樹枝。

“季醫生,送給你。”

季杭有一刻的沖動,卻也只是一刻。他很快調整表情,平靜反問:“送我做什麽。”

司雲起說:“它可能會開。”

“我不喜歡,”季杭虛攥拳心,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漠,“開不開和我沒有關系。”說完便轉身離開。

現場很快回歸原本的氣氛,沒人提剛剛那截被拒收的樹枝。

一切照舊。沒成想韋流竹和鄧承的恩人是個大脆皮,接了兩桶後,水管從頭端接口處炸開了。

這下好了。

園區建設還不夠完善,水井只有園區口才有。司雲起需要提着水桶從頭走到尾。

節目組問:“司老師,要把你們這邊的水管要回來嗎?”

司雲起放下空的水桶,說:“我去借個扁擔。”

沒多會兒,他回來了。

手裏拿着扁擔,還有……

肩上這是什麽?拖着一顆老樹?

“司老師,你這扛的也不是梨樹啊?”節目組說。

司雲起放下樹去接水,呼吸有點重,但說話時并不明顯:“撿了棵山楂樹,能栽麽。”

“導演,能栽嗎,”小悠小聲問。

喬炎:“有空地的話随你。”

司雲起接上水,挑着扁擔走了。

他來回折返40多趟,肩膀處的衣服都磨破了,沒在鏡頭前露面,迅速換了件衣服。

等到這邊終于栽好後,韋流竹那邊也不剩多少了。他們過去幫忙,一齊将剩下的栽完了。

累個半死,他們顧不上形象,躺在盡頭的空地上。

艾宣看着天上的月亮,說:“種下這麽大片的樹,真的好有成就感。”

潘同說:“幾年後我帶着女兒來這裏旅游,告訴她,這裏的樹是爸爸栽種的,她肯定會很驕傲。”

“以後我會常常回來看,”韋流竹看着随風晃動的樹枝,“開滿花的那天,肯定很漂亮。”

鄧承提議道:“咱們來拍張照吧。”

司雲起這會兒就已經不見了。他們四個站在梨樹前面,背後一眼看不到頭。樹枝交錯,汗水沾濕頭發,臉側還有些泥。就這樣拍下了一張照片。

而當時的司雲起,在這片園區的東南角找到一塊空地。

他把山楂樹栽在了這裏。

——

半夜十二點,狂風呼嘯。

窗戶被風拍打的很重,很多東西在晃。

睡前懸在空中的月亮消失不見,屋外一片漆黑,風的咆哮聲愈發狂暴。

季杭想看一眼時間,正巧看到靜音的手機群聊裏彈出來一條消息:

【韋流竹:好大的風呀,咱們明天是不是要補救一下那些樹呀?】

季杭正要退出,突然看到群聊裏一條新的消息:

【李達:各位老師們,我老板在你們那嘛?他怎麽還沒回來呢!】

【喬炎:我們兩個談事情來着,十分鐘前他已經走了。】

【李達:那我等等吧。】

季杭蹙眉,看着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又是十分鐘,李達沒有在群裏說司雲起回去的事情。

外面狂風呼嘯,季杭認為這麽短的路司雲起不可能走20分鐘還不到,正要打開李達小窗詢問時,李達在群裏說:

【還是沒回來呀!我出去找找吧!】

忽的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回過神時,季杭已經站在門口了,手裏拿着一把沒拆的雨傘。

風吹來的力度太重,重到他愣了兩秒,攥緊了手裏的雨傘。

拿一把雨傘做什麽。

他還能和司雲起撐一把雨傘麽。

季杭回到客廳,他記得剛住進來時這裏有一身雨衣。穿到身上後他才發現這雨衣是破的,右肩處有一個很大的口子,但他找不到別的雨衣,又戴上帽子,徑直跑了出去。

幾個巷口都沒有人的影子。

他駐足原地,不知道要去哪裏找司雲起。

風自東南而來,來勢洶洶,驟然降下的雨水也被吹的拐了方向。

晚上拍攝散場時有工作人員走在巷子裏閑聊,在院子裏的季杭聽到了。他們說:“司老師不知道從哪搞了棵快死的山楂樹,自己種在了園區最後面。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那棵樹倒是挺粗,但樹杈都掉完了,肯定活不了。”

季杭猛然想起,冒着雨往園區跑去。

看不到人。

雨勢轉大。

他深一腳淺一腳穿過泥濘的園區,忽地看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半跪在泥土裏,心口驀然一緊。

這時身後晃過幾道手電筒的光,在雨中微弱單薄,他沒察覺到。

那個雙手扒土往山楂樹底加,試圖讓這棵樹不倒下的身影也并未回頭。

園區裏都是泥,以至于季杭撐開雨傘擋在司雲起頭頂時在想,他剛剛跑過來時好像很慢,司雲起已經被雨淋了這麽久嗎。

司雲起大概并沒有想到此刻正在給他撐傘的人會是季杭。

他以為是李達,或者是某個工作人員,又或者是喬炎、鄧承、潘同,都有可能。

所以他沒擡頭,手臂伏在地面,繼續攬過更多的泥土擋在被雨沖刷後凹陷的一邊,讓這棵只剩下樹幹的山楂樹不至于倒下。

季杭的傘傾斜,遮住因風岔路而愈發混亂的雨水。

他帽檐上的雨窸窣落下,臉頰一片雨濕。

更猛烈的風刮來。

司雲起一時之間沒騰出手來,本就斜的樹幹劇烈地晃了下,眼看着要倒下。

季杭擡手,扶住了樹幹。

他一只手扶着樹幹,另一只手給司雲起遮着雨。

司雲起還是沒擡頭,繼續攬過泥土,将樹根封埋的更嚴密,聲音混在雨聲裏,叫人聽不真切:“謝謝。”

季杭沉默着站在他身邊,手裏的傘繼續放低、傾斜,似乎是想為他遮擋所有雨水一般。

後面的人趕到時,手電已經進水用不了了,以至于他們都看不清彼此。

季杭看到有人影往這邊跑過來,還看到似乎有人扛着攝影機。他低下頭,收回傘,快步從另一邊離開。

頭上的傘突然消失,可還沒淋幾秒,又被另一把接上。

李達氣喘籲籲,大聲喊道:“司老師,下雨你來這裏幹嘛啊!”

又黑又暗的環境吞沒季杭離開的方向。

司雲起回頭只看到身後的兩三個人,還有跟拍。他問:“剛才不是你給我撐的傘麽?”

雨聲淹沒大部分聲音,李達沒聽清楚,又氣又急,還以為他在問自己是誰:“是我,李達啊,我你都認不出來啦!”

司雲起又看了眼自己身後的人,看清後收回視線,站起身說:“抱歉,讓你們跟着我受累。”

李達還是有點生氣:“司老師!那樹倒了重新栽就可以了!再說了,一棵快要死掉的樹,你浪費時間栽它做什麽!”

司雲起難得好脾氣,擦着頭發說:“不會死的。”

李達:“啊?”

司雲起重複,“山楂樹可以種活。”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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