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角
三角
李墨安排好他們的落腳處後，又囑咐了一下參加宮宴的事，安排妥當後才走。
沈黎看着他不緊不慢離開的身影，對聞煜明道：“這次的宮宴，是交給了那位如夫人主持嗎？”
按道理來說每次宮宴都得有個主事兒的，尤其是和別國君主的宮宴，一般交給夫人或者少君，現在都快到宮宴開始的時候了，李墨還在慢慢悠悠的，那這次主事兒的人肯定不是他。
于是沈黎猜想，要麽就這是個小型宮宴參加的人就只有他們，要麽就是，這宮宴的主持者換了人。
之前他們在李洵那裏沒有見到那位傳聞中上位來的如夫人，也沒有見到李墨的弟弟，想來應該是這一房的人去準備了。
“或許，”聞煜明回道，“不過他一向也不喜歡管這些。”
沈黎心裏想，不喜歡和不用他，這可是兩回事。
等太陽落了山，沈黎和聞煜明在宮人的接引下往宮宴所在的宮殿走，進入殿門，沈黎便看到了李墨的身影，李墨沒有看到他們，而是往另一邊走過去，放眼望去，那邊是一個年輕幾分穿着少主裝的青年和一位穿着鵝黃宮裝的少女。
那位少主明顯是這次宮宴的主持者，對每一位來人都熱情招呼，并着侍者将人引到座位上。
想來這就是李墨同父異母的弟弟了。
沈黎偷偷拉了一下聞煜明的袖子，給他比了個眼神，眼裏盡是好奇八卦的神色。
聞煜明嘴角微微勾起，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讓他安分一些。
“呃……請問，您二位是越澧來的嗎？”
一個有些忐忑的聲音響起，沈黎轉過身，看到了一個長相腼腆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穿的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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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眨了下眼：“您是良懷人？”
那人對他們作揖行禮：“在下良懷使臣林清源。”
沈黎沒聽過林清源這個名字，但人家自報家門了，他也只能拱手自報家門：“我是沈黎，越澧來的，這位是我們越澧君主。”
林清源剛準備給沈黎再行個拱手禮，一聽旁邊這個是越澧君主，他先愣了一下，緊接着額頭冒汗，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見國君的禮：“見過聞君主。”
不怪林清源沒猜到聞煜明的身份，就他見過的君主，哪裏能允許臣子與其并行呢？
更何況他剛才看到這兩個人之間略顯親昵的動作……
霎時之間，林清源腦中響起了一些傳言。
聽說這兩人有龍陽斷袖之誼，難道是真的？
看起來确實是真的啊！
林清源背後冷汗，他剛才這是不小心瞥見了越澧王室密辛了嗎？
“不必多禮，”聞煜明淡淡道，“林大人非我朝臣子，現在這也非越澧，你我皆是客。”
話是這麽說，但林清源還是拱手謝了恩。
“子禮！”
李墨的聲音響起，他帶着那一男一女走了過來，看到林清源在這裏，便笑了下：“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這位是林大人，大年初一的時候來送年禮的，後來因為開鑿河渠的事就留了下來。”
開鑿河渠，沈黎想到了一路走來的那些正在施工的溝壑，又在腦中過了一下良懷的位置。
良懷內的水源幾乎都是來自于從玉華發源、流經風禹的瀾河，難道現在是想從成陽引澧水嗎？
沈黎有些不解，但現在這個場合顯然也不是詢問的時候，更何況，這是成陽和良懷的決策，越澧向來不插手別國事務，他也沒有立場去問。
“哦對了，”李墨面帶笑容把身後的兩個人介紹給他們，“這是我弟弟，李勤。”
李勤的年紀看起來比沈黎稍稍年長一些，但比李墨和聞煜明明顯要小。
他對沈黎和聞煜明行禮：“見過聞君主，見過沈大人。”
少主是國君之子，給別國君主和朝臣行禮，看起來像是十分謙遜之人。
聞煜明身為國君可以點頭致意，但沈黎趕緊還禮了回去。
介紹完李勤，李墨的視線落在了那少女身上，那目光輕柔許多，沈黎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能一眼看出李墨對這少女的心思。
李墨緩緩開口：“這位是……”
“我叫季婉！”少女伶俐地說道，像只小兔子一樣跳脫，不拘小節地笑道，“是享然哥哥的表妹！見過聞君主和沈大人！”
姓季，又是李墨的表妹，看來是季首輔的孫女。
青梅竹馬啊，沈黎想，李墨未來的少君夫人應該就是她了？
宮宴給幾個人安排的位次證明了沈黎的想法。
聞煜明作為君主和李洵一起坐于上位，沈黎和那位良懷使臣林大人坐在左側，李墨、李勤和成陽的朝臣坐在他們對面。
而本該和女眷坐一起的季婉坐到了李墨的身邊，整個宴會李墨都在貼心地為季婉布菜。
季婉是個嬌甜的女孩，從小又是被寵着長大，這個不吃那個不喝，有的嘗一口不好吃便不吃，李墨無奈地笑着搖頭，私下吩咐了人換了季婉喜歡吃的菜上來，看起來寵溺非常。
而李勤則規規矩矩地坐在另一張矮幾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中間表演的舞娘們，跟着衆人一起在恰當的地方鼓掌。
“沈大人……”
旁邊林清源的聲音弱弱傳來，沈黎側過頭，看到這位林大人似乎很緊張，他端起酒杯，臉上有些飛紅，不知道是緊張的緣故還是這屋子裏的地龍燒得太熱。
對方端起酒杯來，沈黎自然也只能将酒杯端起來：“林大人。”
“久聞沈大人盛名，在下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和大人探讨請教，只是不知道沈大人什麽時候……”
“沈大人。”另一個人的聲音插進來。
沈黎眨了下眼睛，是成陽的一位小侍從。
小侍從端來了一些甜點給沈黎擺上，小聲道：“聞君主吩咐我們給您添一些成陽的特色糕點，說您愛吃。”
沈黎心下感動，他看向主座的方向，聞煜明正在聽着李洵和他說話，餘光瞥到沈黎對他遙遙舉杯，眉頭微微皺起。
沈黎看到聞煜明一邊對李洵的話點着頭，一邊給他比了個口型——“少喝酒”。
沈黎乖巧地點頭，聞煜明這才收回視線。
林清源舉着杯子，将這互動看進眼裏，心裏更篤定了那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這越澧國君……
“林大人？”沈黎端着酒杯的手在林大人的眼前輕輕晃了下，“您剛才說有什麽問題？”
林清源回過神：“哦，是的。”
他頓了頓，剛要開口說什麽，就感覺到有一股冷冽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識地看去，對上了那高位上的越澧君主冰冷的目光。
林清源這才意識到他剛才為了低聲和沈大人交談，靠的距離似乎有些……近了。
想起這兩人傳聞中的關系，林清源身體微微後撤，撤到安全距離外，那迫人的視線便消失了，他偷偷看了眼，聞君主正和李君主在聊天。
林清源松了口氣。
但眼下絲竹聲、歌聲不停，林清源也不好将問題直接就這麽說出來，便舉杯笑道：“以後有機會再向沈大人讨教。”
沈黎聞言便和他碰杯，林清源一飲而盡，沈黎頂着聞煜明若有似無的視線只悄咪咪地抿了一小口，和林清源告罪了一聲自己不勝酒力便将杯子放下了。
林清源安靜了，沈黎便把目光繼續放在對面，卻發現季婉和李勤不見了，獨留李墨坐在那裏，端着酒杯，一口悶了進去，眼中盡是落寞。
嗯？沈黎挑眉，剛才是發生什麽了嗎？李墨怎麽這個表情？和季婉吵架了？
但宮宴還在進行，期間有人要去放水或者休息也很正常，離席的也不止是這兩人，就連那高位上的李洵也露出了疲憊的神色，看來不久後也要離席。
沈黎嘴裏吃着聞煜明特地着人送來的糕點，成陽的糕點以酸甜為主，吃起來口感層次十分豐富。
或許是顧及李洵的身體，大殿裏的地龍燒得很足，沈黎剛才喝的那點酒開始發力，他感覺有點熱，便對旁邊的林清源點點頭，起身去外面轉轉。
從小門出去對着一條鵝卵石小路，這小路看起來像是繞着這大殿修的，沈黎便順着這路慢慢溜達，春天的晚風還是有些涼，但他貪的就是這涼。
“剛才你是不是看那歌女了？還看得那麽入神！”
一聲嬌叱傳來，沈黎的腳步一頓。
是季婉的聲音。
“沒有，我的小祖宗，”青年溫潤的聲音響起，“我心裏只有你一人，其他人不過是紅粉骷髅，那些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
是李勤的聲音。
沈黎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但是吧……
他悄咪咪地往旁邊湊了湊，從那細密的細竹之間看到了月下相擁的兩個人。
好家夥，真是李勤和季婉！
沈黎的腦中快速梳理出來了人物關系。
李墨季婉青梅竹馬，季婉是李墨的表妹，季家是李墨身後最大的支持者，而李勤是李墨的競争者，也就是說，是季家主要需要提防和對付的人。
那麽他們倆這是……
那些話本中描述的敵對世家的禁忌之愛？！
可真刺激啊，沈黎想，那李墨要怎麽辦啊？
他一面給李墨感嘆惋惜、一面往後稍稍退了一步想要看得更真切，卻不想背後撞上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