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叔叔去相親了?◎
雲也身體僵硬地坐在房間的大床上,雙目無神地看着手裏的紙巾,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她覺得,再也不會有比這件事再尴尬的事了。
不小心看到他的腹肌不尴尬,流鼻血也不尴尬,但這兩者碰到一起,一定是最尴尬的事了。
他該怎麽想她啊......
好色?沒分寸?臉皮厚?
也可能都有......
感覺鼻孔中的紙又被血液浸透了,該換了。
她胡亂用手裏的紙團了團,塞進去,然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這下,連口腔裏都是鹹腥的鐵鏽味。
短短一小會,她已經換了三次了,血量很大,有點止不住的趨勢了。
門突然被敲了兩聲。
外面響起謝雲骁的聲音,“雲也,鼻血還流嗎?”
她帶着鼻音答:“嗯。”
“能進麽,我幫你止住,一直流不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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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就進來了。
雲也快速掃了他一眼,然後仰起頭,不再看他。
他已經穿上了浴袍,腰間的帶子似乎系得很緊,生怕會松開。
浴袍都是V領,但他連鎖骨都沒露,就只有脖頸在外面。
謝雲骁手裏拿着冰袋進來,看到她小鹿般慌亂的眼神忍不住心裏暗笑。
怎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呢。
看到她仰起頭,立馬焦急道:“不能仰頭,得低着頭,用嘴呼吸,仰頭的話血會流到血管和肺部,有窒息的可能。”
她聽話地低下頭,張開嘴,鼻音很重地說:“我以前流鼻血都是仰着頭。”
“那是因為不嚴重,如果血量多的話很危險。”
他坐在她床邊,把冰袋放她額頭上,然後另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她鼻子,他記得是捏硬骨和軟骨的交界處。
雲也被冰袋冰得一陣懵,也可能是失血有點過多,暈。
但腦子中有一部分又清醒得要命,竟然連他手指的溫度都能感受得到。
從鼻子那處向四周延伸,慢慢地,臉部也有了熱度,她的身體在他面前一點也不受控。
不過好在他此時的注意力全在她的鼻血上。
他從穿好浴袍到出來,花了大概三分鐘,也就是說,她的鼻血淌了這麽久了,再這麽下去可以會貧血,他看到垃圾桶裏被血液浸濕的紙了,很大一團。
安靜的房間裏只有心跳聲,又快又響,不在同一個頻率,但同樣都失控了,分不清是誰的。
謝雲骁盯着自己的指尖,回憶道:“我小時候流鼻血的時候,我媽就會這麽做,幾分鐘就不流了,很管用。”
餘光可以看到他的手指,細長,骨節分明。
這麽一雙手,好像只應該幹富有藝術性的事,不該為世間的俗事操勞。
她鬼使神差地問:“你是因為什麽流鼻血。”
謝雲骁淡笑一聲,“想什麽呢,是因為龍眼吃多了,上火了。”
他這麽一說,她更心虛了。
猶豫了半晌,小聲說:“我也是上火了,最近天氣太幹了,我每到這個季節,不僅會流鼻血,還會犯唇炎。”
他當然不想讓小姑娘尴尬,于是順着說:“嗯,這時候最幹了,得多喝水,多吃水分多的食物,對了,我先把我屋那個加濕器給你用吧,能好受點。”
“不用了叔叔,我多喝點水就行了。”
又安靜下來。
雲也因為張着嘴呼吸,加上有點緊張,整個房間都能聽見她的呼吸聲。
她也意識到了,慢慢把小嘴合上一點,擔心他聽見。
可實在太安靜了,根本不管用。
剛剛的尴尬還沒完全消失,她猶豫了幾秒,開口說:“叔叔。”
“嗯。”
“我到家之後叫了你好幾聲,你沒聽見,我就以為家裏沒人,而且進你房間的時候還敲門了,你也沒聽見,我就以為你是忘記關燈了,想把浴室的燈都關上。”
小姑娘額角的碎發被冰袋弄濕了,有幾滴正在順着臉頰往下淌,他下意識擡手抹去。
她認真解釋的樣子很可愛,他有點想笑,但怕她會誤以為自己不相信,于是忍住了。
只是聲音溫柔地說道:“嗯,我猜到了,雲也,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麽,以後也不需要。”
雲也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了他好一會,然後點點頭。
謝雲骁覺得時間到了,把手松開,果然不流了。
他把冰袋接過來,起身,走向門口。
在門關上之前,突然想起來什麽,他輕咳一聲,“明天我讓陳姨給你做些補血的。”
“謝謝叔叔。”
謝雲骁回到房間之後,先去往浴室,站在洗手臺前,把水流開到最大。
池中透明的清水中混着看不清的血絲,快速流進下水道,接着,就全是清水了。
沖洗了很久,指尖被冰水刺激的都有點發麻了,他才關上水龍頭。
鏡面上還有些許霧氣,但已經可以看清了。
擡眸。
鏡中的人五官深邃,氣質挺拔,即便未幹的頭發有些淩亂,也絲毫不影響英俊的容貌,反倒增添了幾分慵懶随性。
這張臉,就算說大學剛畢業,別人也會信的。
臉上沒有一絲衰老的痕跡,氣質也不油膩老成,渾身散發着男性特有的魅力。
只不過,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在提醒着他,他今年已經28了,過完年,就29了。
眼神是澄澈的,黑白分明的,但早已沒有剛步入社會時的青澀,而是充滿了故事。
容貌或許可以騙人,但眼神騙不了,馬上到而立之年的他,怎麽也變不回少年時了。
她今年19,仔細算算,相差了整整9歲。
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個當老師的朋友,因為愛上了班裏的女學生,被學校開除了。
忘了從哪聽說的了,師.生戀也被稱為人獸戀。
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還挺恰當的。
在小姑娘心智不成熟的時候,一個老男人闖進她的感情生活,不僅能輕易騙心騙身,還會讓小姑娘的愛情觀變得畸形。
幸好,雲也遇到的是他。
那他怎麽能幹出那種禽獸事來呢。
說來也好笑,嘴上警告着兄弟不能起歪心思,他反倒比人家還過分。
低低嘲笑了自己兩聲。
謝雲骁啊謝雲骁,是當真糊塗了。
昨晚在冷風中抽的半根煙,是怎麽冷靜的?
怎麽一見到她,就全忘了呢。
盯着鏡中的自己反思了一會,然後用冰涼的水又洗了遍臉,才關上燈,上床睡覺。
下午第一節 課,雲也對着自己的練習本發起了呆。
班主任:“雲也。”
她沒反應。
宋初瑤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班主任音量提高,“雲也。”
已經有點生氣了。
她騰一下站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下一題選什麽。”
“選......”
宋初瑤小聲提醒,“C,選C。”
“選C...…”
很不自信地說。
班主任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坐下吧。”
課間。
宋初瑤看她拿鉛筆在本子上不停地畫着什麽,很是好奇,湊近一看。
是個身材很好的果男......
她笑着說,“你是思.春了還是發qing了啊,怎麽畫這麽......性感誘人的東西呢。”
雖然沒有畫頭,只有脖子到腰部,但是由于細節刻畫地太逼真,宋初瑤竟然覺得比自己愛豆的身材還好。
“對了雲也,你還學過畫畫啊,學了幾年呀。”
雲也用左手撐着頭,想了想,“也就兩三年吧,不太喜歡。”
她上課就是因為這個姿勢坐久了,班主任以為她睡着了,才會點名讓她起來回答問題。
但其實她沒合過眼,一直在本子上畫着昨天看到的。
因為太想找個人傾訴,在宋初瑤問她是受什麽刺激的時候,她就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了。
這種事肯定是不能給雲若岚說的,而在上一個城市的朋友已經很久沒聯系過了,能說的人就只有宋初瑤一個。
宋初瑤聽完安靜地看了雲也幾秒,然後,突然爆笑出聲。
捂着嘴大笑,但聲音還是讓周圍人都看了過來。
雲也本來還沉浸在那種尴尬的氛圍中的,看她大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昨天的自己,實在是又尴尬又好笑。
無意間看到叔叔的腹肌還沒什麽,關鍵那鼻血就那麽巧的流出來了,甭管是誰都得多想點什麽吧。
“哎呀別笑了,”雲也邊笑邊推了推她,“我今天連話都不好意思和他說。”
“你......你也太厲害了......”宋初瑤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笑得都快岔氣了,才停下來,然後把本子拿近,仔細端詳。
宋初瑤眼睛都快貼本子上面了,評價道:“這腹肌真整齊啊......人魚線好性感......嗯?怎麽還有體毛......”
雲也一把把本子搶過來,“你又不是沒見過,你愛豆的高清圖不比這好看。”
“我就想問,你這畫寫實不,他身材真這麽好?”
“沒仔細看。”
“你就裝吧,我還能不知道你,當時肯定眼冒精光了吧。”
怎麽說得她跟個變态似的。
她故作認真地說:“你知道什麽都條件反射嘛,那門一打開,我肯定下意識看他啊,誰讓他沒鎖門呢。”
“跟叔叔住一塊怎麽這麽好呢,我怎麽就沒有長得帥身材又好的叔叔呢嗚嗚嗚,要不我讓我媽離婚吧,也給我找個。”
“......”
“诶對了,我記得你不是回謝家住了嗎,你媽媽不是上周就回來了嗎。”
“嗯,就住了一晚上,被吵得睡不着,就又搬回去了。”
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來一個人。
“你知道我繼父的兒子是誰嗎,太巧了,咱學校的,你認識。”
“我認識的多了去了。”
她又給點提示,“校草。”
“謝昀?!”
“嗯,就住我隔壁。”
“我的天啊你是什麽人生贏家啊,謝昀那群迷妹要是知道了得羨慕死你了。”
“呵呵,羨慕啥,羨慕他對我說髒話麽。”
“啊,他對你......這麽不客氣的嗎。”
“嗯,就是連裝都不願意裝的那種,不過也無所謂,我現在不住在謝家了,用不着跟他見面了。”
誰知這句話說完沒幾天,就見面了。
周六晚上七點半,雲也和宋初瑤進了一家火鍋店。
兩人逛了一天的街,都累了,随便找了家離得近的火鍋店,點了些愛吃的。
其實附近有家更有名的,但雲也嫌遠,不想走那段路了,就進了這家。
椅子上不是很幹淨,用手一抹,全是油,桌子上也有肉眼可見的紅油。
但從鴛鴦鍋裏飄出來的味道不錯,讓人很有食欲,不想考慮衛生的問題了。
帶着香味的煙霧不斷地飄出來,由于空調的方向,這些煙霧全都往雲也坐的方向飄來,直沖着臉,很不舒服。
四個人的座位,她本來和宋初瑤面對面,但這煙實在難受,她就拿着餐具坐到了宋初瑤那邊。
開鍋之後,她一氣下了好多東西,想着煮熟了可以一下子吃很多,因為她不喜歡煮一點吃一點。
她喝着冷飲,百無聊賴地打量着這個小火鍋店的裝修。
結果無意間看到了斜對面的謝昀。
桌上只有他一個人,面前一個九宮格的鍋,還有滿桌子沒動的食材。
餐具也只有一套,看樣子不是在等別人。
好奇怪。
過了一小會,穿着工作服的女孩拿了杯可樂走到他那桌,但放下之後沒立馬走,兩人又說了幾句話。
離得太遠,雲也聽不清。
直到那女孩走進後廚,謝昀的眼珠子還沒收回來。
而雲也驚訝地發現,那女孩就是夏知雨。
雲也去年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住了段時間,結交了一個朋友,跟她同歲,因為家庭原因早早辍學了,由于兩人聊得來,她也很喜歡這個朋友,就匿名資助她上學。
學費生活費都是雲也拿,數額對雲也來說不大,但如果夏知雨知道是她肯定不會要,所以她就假裝自己是網絡上的好心人。
但她為什麽成了這裏的服務員?
雲也皺着眉,望向後廚,想着等會見了面該說什麽。
謝昀在回頭的時候,也看到她了,兩人對視了一秒。
想起剛剛夏知雨和謝昀說了話,覺得這兩人說不定認識,她就起身走到謝昀那桌。
坐到他對面,隔着一層流動的煙霧,開門見山,“你跟剛剛那女孩認識啊。”
謝昀眼睛都沒擡,冷聲說:“關你屁事。”
“你喜歡啊。”她笑着說。
分明不是問句。
少年眼裏這才有了情緒,煩躁絲毫不掩飾,“滾。”
那就是喜歡了。
雲也一臉得意,“你知道我和她是朋友嗎,看來你和她還不熟啊,我是她關系最好的朋友,她這都沒和你說過啊。”
謝昀把筷子放下,眼神瞬間變了,認真道,“她叫什麽。”
“哈哈哈哈哈,原來你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啊。”
“江畔明樓,春夜居。”
謝昀冷着臉吐出幾個字。
雲也一頭霧水,“什麽。”
驢唇不對馬嘴的。
他唇角輕勾,頗有點扳回一城的意思,“我三叔,今晚就在那裏。”
“然後呢,你給我說這個幹什麽。”
“你先說她叫什麽。”
“夏知雨,夏天的夏,下雨的雨。”
謝昀得到有用的消息後,渾身都放松了,漫不經心又帶着點看笑話的意味,說:“他正在相親,”看了眼時間,“這個點,跟相親對象估計已經聊上了,如果談得來,說不定這婚事就定下了。”
雲也瞬間如墜冰窖。
空調熱風直吹着她,火鍋的煙霧也朝她這個方向飄着,身上的暖的,臉是燙的,可心是冰涼的。
相親......
他怎麽會用得着去相親?
追求者三天三夜怕是都數不完,其中優秀的也大有人在,他哪裏需要去相親?
雲也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地說:“你在騙我吧,叔叔怎麽可能去相親。”
“我騙你幹什麽,不信的話自己去看啊。”
安靜了一秒,椅子突然一聲響,雲也回到原位置,邊背包邊說:“我現在必須得去捉.奸,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改天補回來,請你吃十頓。”
“什麽?什麽玩意?”
“我在微信上給你說吧。”
已經走到門口了,又走回來,一把拽住謝昀的帽子,“你陪我去。”
“滾,老子還有事兒呢。”
“你陪我演戲,我幫你追人,怎麽樣。”
少年垂着眸思考了幾秒鐘,“成交。”
打了輛車,但給堵半道上了。
江畔明樓這家餐廳很有名,是江城開了幾十年的老字號,專做粵菜。
嗯
她記得他不愛吃甜。
熬八寶粥的時候,他都會先盛出來一碗,然後再給她放糖。
不管吃什麽,他都不放糖。
女生愛吃甜的好像多一點,他不愛吃,那今天吃飯的餐廳明顯是照顧那女孩的口味訂的。
真貼心。
原來不是獨屬于她的啊。
出租車後座上,兩人各做一邊,中間留着能夠再坐兩人的距離,誰都不想跟對方說話。
謝昀見她急得看了好幾次前方的紅燈,忍不住笑道:“着急了啊。”
雲也故作淡定,“你現在是能說風涼話,等到你追人的時候,可就笑不出來了。”
“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我這個朋友,一般人都追不到。”
“很多人追?”
“也沒有很多吧,十來個?七八個,忘了。”
謝昀的臉立馬黑了,之後就一言不發了。
雲也其實是騙他的,覺得他煩,但沒想到他還真就信了。
可能人一但陷入感情了都會變蠢吧。
又在車上度過了漫長了十五分鐘,才到那家餐廳。
門口放着小曲,還沒到門口的時候,就有兩個美女迎賓。
“您好,請問您有預定嗎。”
雲也:“啊,有,我自己去就行。”
轉頭又問身後的謝昀:“你說的那個包間,叫什麽來着。”
“忘了,你就這麽進去?蠢死了,先找個地方坐下啊。”
一共有兩層,一樓沒有包間,只有角落的桌有個聯系,私密性不是很好,相親怎麽也不可能在外面。
謝昀從前臺過來:“一個桌都沒了,全滿了。”
“生意這麽好嗎。”
謝雲骁在蘇曉曉說話的間隙,無意間從樓上往下望。
這一望,竟然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樓上的包間是半包型的,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樓下過往的人流,他坐的那個位置,正好對着大門。
他打斷蘇曉曉:“抱歉,看到了個熟人,去打個招呼。”
“好的好的。”
下了長長的木頭樓梯,謝雲骁才發現,小姑娘身邊還有個人。
還是個男的。
但只有背影,看不到臉。
腳步莫名加快,第一句就是質問:“雲也,你跟誰一起出來的。”
“叔叔......”雲也一愣
謝昀轉過身,“三叔。”
原來是侄子啊......
不知為什麽,他竟然松了一口氣。
謝昀害怕她一開口露餡,于是說:“三叔,剛剛服務員說一個桌都沒了,我倆沒地方坐,去你那桌呗。”
謝雲骁看了看雲也,說:“可以,在二樓,上來吧。”
蘇曉曉訂的包間很大,是個六人桌。
就算再來兩人,也是綽綽有餘。
他進去之後先給蘇曉曉道歉,“非常抱歉,蘇小姐,我的侄子侄女在下面等了很久,一直沒有空桌,來我們這桌蹭個飯您看行嗎。”
“當然行啦,快讓他們進來吧,反正我們點的多,也吃不完。”
在相親過程中男方這樣做其實會顯得有點沒品,本來是兩個人的見面,再來兩個人,讓女方多尴尬啊。
謝雲骁也不是沒相過親,以往他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來的,但今天是特殊情況。
雲也一進去,最先注意到的不是滿桌子美食,而是坐在謝雲骁對面的女人。
那女人沒有濃妝豔抹,但眉目極其精致,五官小巧,巴掌臉,穿了一件緊身的針織長裙,脖子上的梵克雅寶襯得膚色很白。
長發在腦後用一個大架子盤起來,露出的脖頸細而修長,很顯氣質。
謝雲骁一一介紹,“這是我侄子,謝昀。”
“侄女,雲也。”
謝昀看了對方一眼,沒打招呼。
雲也:“阿姨好。”
她平時喊二十多的都叫姐姐。
蘇曉曉愣了一秒,第一次被人喊阿姨還不太習慣,畢竟她才26,但又想到侄女是叫雲骁叔叔,就接受了。
笑着回應,“你們好呀,我叫蘇曉曉,叫我曉曉阿姨就好了。”
六人桌,一邊可以坐三個人。
雲也和謝昀都自動坐在了謝雲骁這邊。
蘇曉曉:“我和雲骁才剛動筷,菜都沒怎麽動,點這麽多兩個人也吃不完,幸好有你們兩個來了。”
謝雲骁徑自拿來一本菜單,邊說邊給雲也,“這些不合他倆口味,再點些。”
雲也眼睛是看向菜單的,但餘光裏全是謝雲骁。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衣架上挂着他的黑色呢大衣,很簡單的穿搭,就是平時上班會穿的,看樣子沒有特意打扮,應該是從公司過來的。
但即便穿得這樣普通,也掩蓋不了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魅力。
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訴說優雅,矜貴的氣質與生俱來,很簡單的一件黑襯衫,也能被他穿出禁欲的感覺來。
但那個什麽曉曉,就明顯是精心打扮過了。
男生大都不喜歡濃妝,她就不畫眼影,不用紅色調多的口紅,只弄個假睫毛,塗個豆沙色。
穿的衣服既顯身材又不暴露,整體的氣質溫柔而高級,雲也記得這種緊身針織裙好像叫什麽名媛風,總之就是男生女生都會多看兩眼的類型。
雲也低頭看了看自己。
寬松的連帽衛衣,衛衣上還有個可愛的兔子圖案,發型就是最簡單的馬尾辮,就算五官算得上完美,但走在街上一看就是個學生妹。
沒有成熟女人的那種韻味。
這個年齡的雲也,沒有黎冰影後的風情萬種,也沒有對面這個女人的溫柔氣質,能用漂亮來形容,但也只是漂亮,沒出學校的話,或許能再加個清純。
閱人無數的謝雲骁,應該會覺得寡淡無味吧。
耳邊傳來謝昀的聲音,“她比你漂亮多了。”
很小聲,只有兩人能聽見。
她本來就有點沮喪,這話氣得她一腳狠狠踩他限量球鞋上。
謝昀也不惱,看她火冒三丈的樣還是笑。
蘇曉曉沒話找話,“你們是親兄妹吧,感情真好。”
雲也:“不是,我們沒血緣關系。”
“啊,噢噢。”蘇曉曉尴尬地笑笑,沒再說什麽。
謝雲骁覺得奇怪,不是關系不好嗎,怎麽會一起出來。
問道:“你們是一起出來玩,還是碰巧遇到了。”
雲也面無表情,“一起出來玩,他要追我。”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謝雲骁被驚得嗆到了。
謝昀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咬着後槽牙承認,“嗯。”
蘇曉曉這個局外人已是滿臉震驚,“啊,你們……”
可能是覺得要說的話不合适,就沒說出口。
謝雲骁拿紙巾輕輕擦拭嘴角,又輕咳了兩聲,緩過來之後,才面色不悅道:“雲也,這種事不能随便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呀,叔叔。”
小姑娘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的過分,此時沒藏半點東西,滿是認真。
謝雲骁下意識想問更多問題,但礙于桌上還有其他人,就止住了,深深看了一眼謝昀,咽下了接下來的話。
而後者,懶懶地倚在靠背上,翹着二郎腿,眼神定在雲也身上,唇角勾着。
謝雲骁不自覺皺眉。
任誰看,這都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
“叔叔,我點好了,就這三道吧。”
“嗯。”他拿過菜單,按鈴叫了服務員。
“哎,三叔,我還沒點呢。”桌上沒有謝昀愛吃的。
謝雲骁沒看他,徑自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漫不經心地說,:“點太多浪費。”
謝昀笑了。
這就開始差別對待了。
安靜下來後,蘇曉曉時不時看謝雲骁幾眼,但人家的眼神壓根就沒往她的方向瞟過,這讓她很失望。
可是這個男人真的很合她的胃口。
長相氣質絕佳就算了,連性格都是那麽好,淡如水,卻又無比的吸引人,能把她所有的征服欲都激發出來。
“雲骁,”她柔聲說“,我把這瓶紅酒打開吧,暖暖胃。”
雲骁?吃着東西的雲也擡頭看她。
才認識多久就叫上雲骁了。
太親昵了吧,尤其是配上她那甜而媚的嗓音,更顯暧昧了。
“不好意思,蘇小姐,我對酒精過敏,”過了幾秒,又說:“對了,蘇小姐還是叫我全名比較好,我不太習慣。”
蘇曉曉本來挂着甜美笑容的臉瞬間僵了。
她自認算也是個大美女,從小到大在男生堆裏那也都是被人捧着的,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冷淡。
從一見面,他就在有意無意的保持距離,對她的幾次示好都無動于衷。
給他夾菜,他給倒了,行,有潔癖她能接受。
約他飯後去看電影,他說沒空,行,工作忙她可以理解。
但為什麽,連名字都不能叫了?
非得讓她全名全姓地叫,一點機會都不給嗎?
雲也聽到謝雲骁的話差點沒笑出來。
真是尴尬又好笑。
她發現自己擔心的好像并不存在,她的叔叔,對這個女人絲毫不感興趣。
而謝雲骁對于不感興趣的人,最是知道怎麽保持距離了。
吃到一半,雲也突然說:“叔叔,我想喝雞尾酒。”
謝雲骁不同意,“還是喝點飲料吧,對了,這裏的鮮榨果汁很多,”把菜單翻開,“酸奶也可以。”
“可是我想喝雞尾酒。”
謝雲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了。
小姑娘眉毛微皺,好看的眼裏裝滿了對雞尾酒的渴求,還帶着點期待。
“那只能喝一點。”
不知為什麽,這話讓他突然想到了那一晚。
像是早就料到他會答應一般,雲也眉目下一秒就舒展開來,笑道,“嗯,就一點。”
這家餐廳不是西餐廳,啤酒白酒紅酒的種類多一些,雞尾酒卻不太多,但雲也不挑,她就是吃小龍蝦的時候習慣配上帶氣的飲品。
薄薄的透明手套在剝蝦的時候不小心被紮破了,紅油從破口的地方滲透進來,把手指頭染的全是油,戴着很不舒服,可小龍蝦還沒吃夠。
雲也把破了的手套扔垃圾桶裏,想再戴一副新的,在一旁的櫃子裏翻了半天,都沒找到。
出去問了服務員,結果服務員說手套沒了。
謝雲骁剛從洗手間出來,從她面無表情的臉上窺到了那一丁點不開心,問道:“怎麽了。”
“手套沒了。”
“我剛洗完手,”他擡起還留着少許水珠的手,“要不嫌棄的話,我給你剝?”
雲也怎麽可能嫌棄呢。
別說他剛洗完手了,就算沒洗手,他自願幹這種事,那對她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她點頭,“好啊,那謝謝叔叔啦。”
甜甜的嗓音讓謝雲骁淡淡一笑,随便用紙巾擦了下手上的水珠,就拿起一只,開始剝。
雲也的目光定在他的手上。
是冷白皮,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右手手腕上淡青色的筋脈。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随着剝蝦的動作,手背上凸起的骨根會輕微地動,莫名地讓她想到了性感一詞。
在她出神的過程中,一只沾滿湯汁的小龍蝦肉就到她的盤中了。
那奇怪的心理定律竟然在此刻顯現了,帶皮帶殼的食物,自己剝的不好吃,別人剝的才香。
謝雲骁随意側頭一看,本來是想看她盤中吃得怎麽樣,結果發現她的雞尾酒變多了。
他分明記得他去衛生間之前都見底了,現在神奇地漲到了中間偏上一點的位置。
因為是透明杯,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雲也,”他開口,“這是第二杯了吧。”
“啊,”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是啊,還是剛才那杯。”
他從來沒對她說過責怪的話,現在也奇怪地說不出來。
輕嘆了一口氣,“雲也,酒喝一點或許沒事,但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我......”
“叔叔,你嘗嘗,你剝的蝦好好吃呀。”
她打斷他,用筷子夾了一塊小龍蝦肉喂到她嘴邊。
但沒夾好,快到他嘴邊時突然掉了,掉到了他的褲子上。
雖然西裝褲是黑色的,但雲也看不清也知道,小龍蝦上油膩的湯汁弄他褲子上了不少。
“哎呀,對不起叔叔,”她立馬用手指捏起來,下意識不想浪費,往自己嘴邊送。
謝雲骁想拿紙擦褲子,可本能地先拉住了她的手腕,把那塊肉放入了自己口中。
雲也:“......”
溫熱柔軟的觸感只有一瞬,可指尖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來,連着耳朵的溫度也逐漸攀升。
眼神不自覺移到他的嘴唇上。
是淡粉色的,唇形極好看,還很......軟。
蘇曉曉震驚地看着兩人,忍不住說:“雲骁,啊不,謝先生,你不是...…”
她想說,你不是有潔癖的嗎。
可謝雲骁看過來的眼神冷冰冰的,她識趣地閉上了嘴。
咽下那塊肉之後,謝雲骁才發覺自己剛剛的行為有多莫名其妙。
明明讓她不要吃就可以了,可自己竟然吃下去了。
面容平淡地拿紙巾把手指上的油擦幹淨,每一根都擦了一遍,然後,又用濕巾擦了一遍,最後,拿了張新的,開始擦西裝褲上的油漬。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在喝酒。
現在還剩半杯,她覺得找不到機會再要一杯了,于是小口得喝着,不想太快喝完。
謝雲骁看了眼表,“蘇小姐,非常抱歉,公司突然有點急事等我回去處理,這頓飯就到此結束吧。”
蘇曉曉:“我剛剛喝了酒,不能開車,謝先生不介意順道送我一趟吧。”
她平時不怎麽喝酒,今天喝酒的目的就是這個。
雲也擡頭看她,眼神已經不太清明,但心裏跟明鏡似的。
真有心機。
她暗想。
作為追求者,這麽做再正常不過了,有心機也可以說成是聰明。
但站在她情敵的位置上,她怎麽想怎麽不舒服,蘇曉曉所有勾引謝雲骁的舉動,她都想用貶義詞來形容。
怕他答應,被酒精弄得暈乎乎的小腦瓜,又飛快地轉動起來。
不行,她也得想個讓他拒絕那女人的理由。
還沒等她開口,謝雲骁就先一步說話了,“不好意思蘇小姐,我今天不是去世潇,而是另一個分公司,應該不順道。”
說完,就端起雲也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一滴不剩。
而後,穿上自己的呢子大衣,“走吧,雲也。”
雲也愣愣地盯着自己的空酒杯,點點頭,然後說:“我的酒......”
謝雲骁發現小姑娘應該是有點喝多了。
臉頰比一開始紅,他記得剛才是淡粉色的,眸子裏也染上絲絲醉意,有些迷離。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架住她的胳膊,用點力讓她站起來,然後半攙扶着走了出去。
蘇曉曉被氣得眼圈通紅。
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男人,簡直一點面子都不給,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竟然連送她都不願意,而且,竟然還騙她酒精過敏。
出了門,雲也感覺被拉着走了很長一段路,腦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也有點模糊,腳步越來越慢。
謝昀看她腳步有點打晃,故意說道,“三叔,我來背她,她有點累了。”
謝雲骁停下來,垂眸看了她一會,沉聲說:“不用。”
下一秒,用公主抱的姿勢把她抱起來了。
但和那次痛經時抱她的姿勢一樣,手掌并沒有貼在她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上,握成拳。
雲也瞬間覺得天旋地轉,鼻尖處嗅到那股熟悉的氣息,非常好聞。
“叔叔......”
謝雲骁沒說話,走得非常快,到了車跟前,才把她放下來。
“自己能上去嗎。”
“嗯。”
雲也慢吞吞上了他的大G,然後半躺着停在正中間。
謝昀從另一邊拉開了車門,正準備上來,就聽見謝雲骁說話了。
“你坐前面。”
謝昀看了他一秒,砰一聲關上車門。
在他沒看到的時候,忍不住偷笑了下。
等紅綠燈的時候,謝雲骁問:“難受麽,雲也,雲也?”
“不難受......困。”
“那睡覺吧,蓋上那個毯子。”
謝昀在副駕駛玩着手機,屏幕調到最暗,但在黑暗中玩眼睛還是不舒服。
奇怪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到家。
一擡頭,發現竟然到盛海公寓的門口了。
上一次擡頭的時候,還是去謝家的路。
不是說好先送他回家???
但謝昀這人不多事,他今天回去也沒什麽急事,不差這一會,就沒開口多說什麽。
當謝雲骁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時,他還在玩手機,以為是先把雲也送上去,再開車送他回去。
可謝雲骁關上車門之後,說:“怎麽還不下車。”
謝昀:“不把我送回去?”
“沒空。”
謝昀張了張嘴,但一想到追人女孩以後得靠雲也,就不說話了。
帶着點氣,下車了,車門聲又是震天響。
出了地下停車場,那個冷風跟刀子似的往臉上刮,凍得他把拉鏈拉到最頂上。
已經入冬了,又是夜晚,風一吹,根本站不住。
另一邊,謝雲骁把雲也叫醒,然後站在車邊,讓她上自己背上來,準備背着她上樓。
盡管有些迷糊,但也沒醉到不省人事。
車的高度剛剛好,她往前一趴,雙臂搭在他肩膀上,長腿輕輕一夾,就在他背上了。
謝雲骁為了她舒服,身體是微微前傾的。
那清冽又溫柔的氣息再一次進入鼻腔,雲也猛地一吸,清醒了大半。
遲來的激動慢慢占據心髒。
她的身體是緊貼他的後背的,雙腿在他的腰兩側,盡管膝彎處他的手依舊握成拳,可其他部位是相貼着的。
這可是和叔叔的第一次親密接觸。
想到這,那躁動的心就更不老實了。
雙臂不自覺圈緊,整個人都像個樹袋熊一樣,纏得更親密。
反正她喝醉了,可以把錯全推到酒精上。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臨走前,他喝了自己那半杯酒。
“叔叔,你不是酒精過敏嗎,那你為什麽還喝我的酒。”
聲音是惺惺松松的,帶着些醉意,比平時軟,還有點甜
那滾燙的氣息拂過耳朵,讓謝雲骁覺得酥酥麻麻的,心頭一顫,需要許久才能緩過來。
可是他卻把頭往左偏了偏,避免敏感的耳朵再被刺激到。
見他沒說話,那不安分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理直氣壯的,擔心地說道:“怎麽沒過敏呀......”
一邊說,手一邊往下移,輕撫過鎖骨,還不夠,還想繼續往下。
因為剛才在車裏開了空調,謝雲骁就把領口的扣子解了幾顆,現在倒是方便她了。
他身體是前傾的,寬松的襯衣又沒塞進褲子裏,随着走動,領口也一開一合。
雲也這個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領口裏面的風光。
兩塊隆起的胸肌極其性感,不誇張,剛剛好,胸口中間有道凹下去的線條,身材堪稱完美。
小姑娘的手心滾燙,只是輕觸,他都覺得皮膚像着了火。
零下幾度的天氣,身上禦寒的衣服只有一件大衣,還沒扣扣子,可身上的每一處肌膚都開始發燙。
他甚至能奇怪的感覺到,身後小姑娘的熱度,隔着好幾層布料,他有點懷疑自己是喝多了。
可是他的酒量還沒差到這種地步。
低聲制止道:“手別亂動,叔叔沒過敏。”帶了點啞,本就低沉的聲音更悅耳了。
“因為,”輕笑了聲,“叔叔只對她的酒過敏。”
她很聽話,手停了,腦子轉得還是很快,“那你為什麽要去相親呢,明明不喜歡,為什麽要去呢......”
“叔叔一開始不知道是相親,老爺子安排的,把我給騙過去了。”
騙他是個很重要的客戶,他信了,到了之後其實很想立馬走的,但礙于謝老爺子的面子,還是把這頓飯給吃了。
“我就說嘛,叔叔心裏有人怎麽會去相親。”
“什麽?”
“叔叔不是心裏有個忘不了的白月光嗎,對了,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