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天不會夢見死亡

第1章 春天不會夢見死亡

觥籌交錯的宴會大廳宛如一個四四方方的魚缸,穿着華貴的人們是置身其中的多尾游魚。

即便每隔七秒就要更換一副社交面孔,也依舊游刃有餘地穿梭在這盛大的名利場。

而季清淮無疑是其中最惹人注目的那一尾。

他身形颀長,穿着剪裁得體的黑色定制西裝。清隽邪氣的俊容看起來慵懶又漫不經心,眉宇深邃優越,氣質疏離。

他身處的地方,仿佛就是天然的視線中心。

直至一陣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響起,打破了風暴表面的和平。

周圍喧鬧的人們都自發靜了下來,一時間只餘悠揚的音樂聲響。

季清淮微微蹙眉,垂眼看着自己被紅酒浸濕的西裝和襯衫,入目一大灘紅色以及黏膩的觸感令他愈發心生不快。

如果此刻眼前是個漂亮的男孩,他可以将其定性為勾引自己的低劣手段,可偏偏,對方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還是個前些日子剛與自己競争失敗,心存怨恨的中年男人。

“季總,我手滑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男人故作無心之失。

可那擰作一團的五官,賊眉鼠眼的面相,怎麽看都是壞心眼作祟。

“手這麽抖,看來林總應該早日去醫院查查是不是得了帕金森,早發現早治療,以免下次再失手撞上別人。”季清淮甚至不屑于擡眼看他,一側的助理遞過随身攜帶的手帕來,便順手接下了。

“你……”對面的林總想不出什麽駁斥的話來,“你”了半晌,也只能拿出年齡來譴責他:“我好歹和你爸是一輩的,你這樣跟我說話,未免太沒教養了!”

就季清淮的整體氣質而言,看上去并不像是會輕易和人争論的性子,最多只會冷哼一聲,而後喊來保镖将對方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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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遇上林山這樣并不注重涵養卻又有權勢的對象,往往是要吃點虧的,因為保镖可不敢掃林山出門。

但季清淮顯然不會在口舌上落了下風,張口就是:“再去查查老年癡呆,我出錢,夠有教養的嗎?”

他的回話絲毫不給林山留面子,氣得林山伸手指着他,當真顫動不止起來。

季清淮擡起頭,将手帕遞還給助理,皺着眉頭還想說什麽,卻反被助理拉住了手阻攔。

微涼的皮膚觸感讓他極端厭惡的情緒平複了一點。

宴會主人也适時出來打圓場,“小季總,不如去我們酒店頂樓的套房住一晚吧?你這樣也不方便回去。”

說着,轉身吩咐跟随的經理,“你帶小季總上去,開一間總統套房。”

本場宴會也正是為了慶祝這家五星級酒店開業而舉辦,受邀對象都是一些往日有交情的權貴。

季家在海城向來最為顯赫,孰輕孰重宴會主人也自然是會掂量的。

安撫完季清淮,她才轉頭應付林山。

“一個伶牙俐齒的小輩罷了,我和他計較什麽!”林山顯然還在氣頭上,被宴會主人推着離開了,音量卻不見小。

季清淮看着他禿頭的背影,臉色越發陰郁,經理一時間都不敢上來帶路。

“您還要去嗎?”他小心謹慎地問了句。

季清淮身後的助理走了過來,“不了,我們季總不愛住酒店,麻煩你替我們謝謝秦總的好意。”

經理對着那位戴眼鏡的助理愣了神。

他說話有股讓人聽着很舒坦的魔力,語氣雖不弱,卻意外能将人心熨得服服帖帖。

長相也是如此。

他的眼鏡下蘊藏着清秀的眉宇,雖不驚豔,卻有一股如詩如畫的內秀之感,越看越挪不開眼。

溫向燭見對方盯着自己沒反應,忍不住出聲示意:“袁經理,您……”

袁經理不過也才二十八九的年紀,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想要交換聯系方式的念頭,但察覺到溫助身後那道無法忽視的視線,只好就此打消,應下聲作罷。

司機及時将車開了過來,等候在酒店門外。

上了車之後,季清淮對于身上的紅酒漬還是耿耿于懷,但全然換了副語氣:“剛剛為什麽要攔我?”

“季總,我再不攔你,明天就會有無良記者寫你又添一新戰績——将林氏總裁怼得啞口無言。”

之所以這麽說,必然是因為有過先例。

而季清淮這個人又尤其不愛看別人評價他的說話風格。

溫向燭也是深知這一點,才會及時出手阻攔。

否則按季清淮的功力,可以和林山怼上三天三夜都不帶停。

季清淮煩悶地掃了一眼窗外,開始翻舊賬,“上次他派人用開水把季氏大廈一樓的發財樹燙死了,我還沒罵他。”

“別生氣了。”溫向燭無奈,只能主動将手遞了過去,讓他握住。

手指的細膩紋理交融,柔軟舒适的觸感讓季清淮的心神奇地平靜下來。

司機是季家的老員工了,單跟季清淮就已經有三四年的,他忍不住插嘴感慨道:“溫助,還是你懂我們季總,每回都能發現他情緒不對。”

溫向燭一陣無言。

但凡你看一眼你家季總呢?氣得像只河豚了,想不發現也難。

溫向燭在崗不到半年,就将季清淮的脾氣秉性摸了個透。

季清淮的助理已經換過了若幹個,幾乎都幹不長,唯獨溫向燭超過了三個月,并且大有堅持下去的趨勢。

司機心底也為自家少爺高興,畢竟少爺雖然生得一副好面龐,性格卻很古怪。

季清淮依舊不說話,溫向燭知道這是他心底還沒舒坦。

的确,澆壞發財樹實在是太過惡毒了。

“季總,衣服是不是黏在身上,不好受?”溫向燭主動開口問他。

季清淮總算不再看風景,回過頭來“嗯”了一聲。

溫向燭聞言,向他身邊挪了挪,彎腰湊近了,主動替他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

紅酒大半潑到了偏下的位置,溫向燭繼續替他解開那部分的襯衫紐扣,以免貼在身上。

車內燈光不大亮,他看起來有些費力,溫熱的鼻息一直停留在了季清淮的腹部,一陣一陣的,極有規律。

季清淮神情一凜,低頭對着他烏黑的頭發愣了兩秒,才伸手按住他的肩,将人推回去。

雖說是私人助理,但如此貼心的舉動,也是工作範疇之外了。

季清淮順手拿過抱枕擋在身前。

“不要勾引我。”他轉過頭,聲音有些悶。

“……”

溫向燭推了推眼鏡,有些不解。

這怎麽就上升到勾引了?

前排的司機正巧在等紅燈的空隙喝了口水,聽到這句話險些将水咳了出來。

而後默默地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擋板。

這個舉動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脫去了第三人的視線,季清淮順理成章地轉過頭看了一眼溫向燭。

對方不知所措地回看了過來,臉頰有些泛紅。

一向沉穩細心的溫助,害羞起來卻全然是另一幅模樣,純情得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大學生。

事實上,溫向燭确實也沒談過。

“抱一下。”季清淮言簡意赅地表達出自己的需求。

溫向燭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他,“現在嗎?你又難受了?”

季清淮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要在車上擁抱,就不得不跨坐在他身上。

溫向燭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将抱枕拿開,正對着坐到他腿上。但又因某些障礙,不能貼得太近。

季清淮卻不滿意了,膝蓋微擡,讓他被動地向前了些,得以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季清淮替他脫去西裝外套,只餘下一件白色的襯衫,這樣能更好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

“抱抱我。”季清淮對親密接觸的貪戀程度在此刻達到巅峰,宛如一只讨食的大型犬。

他的眼下有顆細小的淚痣,為這張本就具有攻擊性的臉更添幾分誘人的色/欲。

對着這樣一張好臉蛋,誰還能說出拒絕的話來。

于是溫向燭摟上了他的脖子,主動抱緊了他。

溫度透過兩件微薄的襯衫在彼此間傳遞,連帶着被紅酒浸透的那一塊,微涼的濕意不可避免地刺激到了溫向燭的感官。

他下意識想要躲避。

“不可以。”季清淮說着,手在他腰間環緊。

“好。”他又下意識予以回應。

車子很快到達了季清淮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層樓下,司機耐心地等待兩人下車。

餘光瞥見季清淮抱着人走到平地上的時候,他眼睛都瞪大了。

溫助和自家少爺在兩個月前還是正常的上下屬關系。直到某個夜晚,溫助意外受傷,他送少爺去病房探望,結果就是一夜未歸。

季家上下又無人不知,少爺為了幼時的救命恩人一直守身如玉,從未亂搞過情愛關系。

大家都已默認了那位恩人的未婚妻身份穩如泰山,雖說還沒訂婚,但不過就是早晚的事情。

可自打那一晚過後,溫助就開始頻繁留宿在少爺家裏。

若不是他們白日裏都維持着不遠不近的正常距離,司機都快懷疑要徹底大變天了。

說起來,豪門世家的少爺,從未有哪個像季清淮這樣,身邊寸草不生,更不要論萬花叢中過了,他甚至不會踏入一步去。

可即便是僧人,也會有為欲望破戒的時候。

如今看來,似乎也歸功于溫助那平靜的外表下,魅力匪淺。

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大平層裏,季清淮将溫向燭抵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極繁華的夜景,為了保證隐私性,玻璃是單向的,也就不會有被窺視的困擾。

即便有這樣的認知,溫向燭心底還是有些發怵,分了心去看身後的景象。

殊不知他這樣反倒成全了季清淮,順勢将他在懷中轉了個方向,得以背對着自己。

兩尾脫離了魚缸的游魚親密地貼在一起,企圖靠彼此身上的濕意來獲取短暫的呼吸。

他熟練地替對方解開扣子,扯下衣服,看到溫向燭白皙的背。

溫助這麽一個讨得人人喜愛的溫順綿羊,卻有具這麽漂亮的身體。

每每看到,他的興致就莫名高漲起來——因為除了他,從未有人見過溫助的這一面。

“是這裏嗎?”

“別。”

“看來是了?腿張開一點。”

“都說了別……”

“怎麽又哭了?明明做得很棒。”

白天從不出錯的助理,摘下眼鏡後竟然是個淚失禁體質的愛哭鬼。

溫向燭眼尾不知何時泛了紅,眼睛裏像是氤氲着一層霧氣。

失神的瞬間,他的大腦空白一片,眼淚順着臉頰落下,滴到季清淮的鎖骨上。

季清淮清醒地看着他如此失控的神色,內心的占有欲在極大程度上得到了滿足。

溫助的眼睛遠比他身後炫目的燈光要更勾人。

沒有了笨重的鏡片遮擋,他眸子裏純粹的欲望成了這個夜晚最妖冶,也是最易凋謝的花。

似乎是察覺到對方正在欣賞自己的眼淚。

下一秒,季清淮的肩頭就被輕輕地咬了一口。

不痛不癢的,他卻以為是懲罰。

“原來是鱷魚的眼淚。”

季清淮輕哼一聲,察覺到他還有咬自己的力氣,很快就進入了下一輪的索取。

三小時後。

得到充足肢體接觸的季清淮情緒徹底恢複正常。

兩人躺在床上,溫向燭已經睜不開眼了。

季清淮卻又開始講起他那老生常談的故事。

“我十三歲的時候,十歲的小竹救了我,那時候的他像個天使一樣……”

溫向燭閉着眼睛,卻不忘回應:“我快要會背了。”

季清淮卻旁若無人地照講無誤:“你別誤會,是竹子的竹,不是在叫你。”

“說過好多次了。”溫向燭語氣如常地開口。

“對了,你的小名叫什麽?”季清淮轉過頭來看他的側臉,第一次這麽問。

很不湊巧,他答:“小燭,燭火的燭。”

“以後我叫小竹你都默認是竹子的竹。”季清淮終于躺下。

“嗯。”他依舊沒睜眼,但卻明白對方念叨這麽多話的核心需求,“睡吧,我不會愛上你的,放心。”

畢竟他們也從不曾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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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都非原創,搜一下都能搜到原詩句!

另外,季清淮親密接觸充足的時候會話多一些,所以在床上很會praise kink(就是鼓勵誇獎式),這點溫向燭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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