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微雨的時光又濕又綠
第14章 微雨的時光又濕又綠
季清淮充耳不聞，繼續認真地吃自己碗裏的面。
溫向燭站在窗邊，不出聲看了他好一會，心底也清楚，他多半是知道今晚這個特殊天氣的。
但是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頂着如此強烈的視線，還淡定地嗦面。
溫向燭的眼神又落到那個沾了油的嘴唇上——事實上，他已經不止一次想嘗試親吻的感覺，哪怕是現在。
“面快涼了。”季清淮終于轉過頭來看他。
他從思緒中回過神，耳畔的雨聲格外清晰。
溫向燭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筷子吃了口面，又擡頭問道：“你今晚就沒打算回去吧？”
季清淮剛吃飽，又因為重新有了親密接觸而心情頗好，所以看上去懶洋洋的，“收留我一晚吧，溫助。”
分明是在請求別人收留自己，可他的姿态反而像是下達指令。
溫向燭險些一口面嗆在喉嚨口，雖然這是自己上司不錯，可現在無家可歸的也是他。
想到他喝了酒，明早多半什麽都回憶不起來，溫向燭覺得自己可以态度惡劣一些。
“你這是求人收留的态度嗎？流浪貓想找主人都知道要喵喵撒嬌兩句呢。”
他聞言，直勾勾地盯着溫向燭不語。
溫向燭心底一怵，還以為他已經頭腦清醒了，沒想到下一秒，他順勢拉過溫向燭空閑的左手，把手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他在溫向燭的掌心蹭了蹭，音調放低了些，卻絲毫不違和，“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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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向燭驚訝于他無師自通的撒嬌能力，一時間忘記将手抽回來，又不知道說什麽。
季清淮見他沒反應，順勢握住了他的手，放到眼下看了看，剛剛燙到的地方還有些紅，但沒出水泡，應該沒什麽事。
季清淮垂下眼，認真地朝他那塊皮膚吹了吹。
溫向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吓了一跳，飛快地将手抽回，“你幹什麽？”
季清淮的好意被躲開，還被質問了一句，語氣反倒帶了點委屈，“我怕你還痛，所以想替你吹一吹。”
溫向燭語噎，被他這麽一解釋，自己反倒理虧起來。
“吃完了就去洗澡吧，時間不早了。”
話題被轉移，季清淮也沒繼續下去，而是站起身問道：“今晚我住哪？”
“家裏就兩個房間，一間我住了，一間我媽住了，你只能睡沙發了。”溫向燭低頭收碗，回答道。
“你的床很小嗎？”季清淮問道。
溫向燭忍不住瞪他一眼，肯收留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沒想到他還這麽貪心。
“很小。”
“這樣啊。”季清淮點點頭，“那我洗完穿什麽，新毛巾有嗎？”
溫向燭将收起的筷子往碗上一擱，發出聲響。
對方到底是個從小就被伺候着的少爺，雖然童年不幸福，但到底也是個少爺。
溫向燭這麽寬慰着自己，先放下了手中的活，帶着他來到自己的房間。
他在衣櫃裏找到新的浴袍和毛巾，想要回頭交給這位少爺。
結果人家已經自顧自地參觀起了房間，床頭櫃上有張他高中時的照片。
季清淮出于禮貌沒有動手去拿，但還是對着駐足了許久。
溫向燭慌張地走過去，将相框按下，順勢把東西塞到季清淮的手裏。
見季清淮依舊在思考着什麽，溫向燭的心便一下子懸了起來。
“你也參加過這個夏令營？”季清淮還是問出了口。
照片的背景上就寫着當初那個夏令營的全稱，季清淮不可能看不見。
溫向燭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在期待什麽，但還是回答道：“對。”
“我記得你是雲城的吧？怎麽也來參加了？”季清淮好奇道。
溫向燭懸着的心又沉了下去，心知對方一定不記得自己，但還是向他解釋道：“當時我們學校三個全免名額，每個年級的第一名都能去。”
“年級第一？”季清淮點點頭，誇贊道：“很厲害。”
“謝謝。”溫向燭的興致有些低，顯然是不願意再談論這件事。
季清淮便也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說道：“當時我也在。”
溫向燭當然知道，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這個夏令營是由他們學校主辦，名額也是由他們學校贈予的。
當初他從小縣城來到海城，見到了一個令自己念念不忘的人，而後就再也沒有忘卻過。
可惜，也僅僅是他記得而已，對方顯然是毫無感覺。
他不知道如何排解內心的這份落寞感，雖然早已猜到這個答案，卻還是忍不住難過。
季清淮對于他的內心感受一無所知，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後，開口問道：“沒有內褲怎麽辦？”
“那就不穿。”溫向燭随意應付道，“我要出去洗碗了，你自己進去洗澡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季清淮對他突如其來的冷淡感到莫名，轉頭看了眼床的大小，忍不住感嘆道：“挺大的啊，可以睡下兩個人。”
等季清淮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溫向燭又已經坐在床邊了。
真如溫向燭所言，季清淮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睡袍，走起路來隐約地露出膝蓋上方的大腿。
動作再誇張一點，恐怕他的鳥都要出來透透氣了。
“你……帶子能不能系緊一些？”溫向燭刻意挪開視線，不去看他。
雖然也不是沒有坦誠相待過，但偏偏這種要露不露的狀态更能勾起人的欲望。
“帶子在腰間，再怎麽緊，都擋不住的。”季清淮倒是滿不在意，随即又帶點委屈地反問：“不是你要我直接不穿的嗎？”
“……”
溫向燭自知理虧，拿起自己的睡衣，就打算進浴室洗澡。
關門前，他特意交代了一句：“你去睡客廳，被子已經給你拿好了。”
“好。”季清淮答應地很痛快。
這倒是讓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酒精在季清淮的身體裏究竟起了什麽樣的作用，竟然讓他呈現出這麽乖的一面。
洗澡的時候，溫向燭依舊沒有想通這回事。
直到窗外突然響起一聲驚雷，将他吓了一跳。
看來夏天是真的将近了。
從浴室出去的時候，他才發覺卧室的燈已經關了。
“怎麽回事？”溫向燭暗自嘀咕一聲。
等他摸索着到了開關的旁邊，眼前又亮起的瞬間，床上另一條鼓起的被子立即吸引了他的視線。
“你怎麽把被子拿進來了？”他說着，伸手去拉被子，企圖讓躲起來的人露出腦袋來。
轉瞬間，一道驚雷又落下。
不等他拉，被子裏的季清淮就狠狠抖了一下，接着飛快地鑽了出來，撲進了他的懷裏。
溫向燭猝不及防地被他死死抱住，整個人都處于發懵的狀态。
“你……幹什麽？”
“我害怕。”季清淮的回答帶着輕微的顫音，聽着不像假的。
溫向燭企圖将他拉開一些，畢竟一個穿着睡袍，一個睡衣又很薄，這樣抱着真的像是肌膚相貼。
可奈何力量差異明顯，溫向燭絲毫未撼動對方。
于是只能無奈地開口：“你一個快一米九的大男人，蟲子也怕，尖嘴動物也怕，現在連打雷你都怕？”
“男人就不能怕嗎？”季清淮恨不得把自己都揉進他懷裏，嘴上卻還硬挺着。
雷聲的出現相當随機，溫向燭勸解道：“你總不能這樣抱着我睡一整夜吧？”
“為什麽不可以？”季清淮的語氣很悶，“小熊不在，你當我的小熊。”
一道雷聲下達，季清淮又顫了一下，可溫向燭顫動的，卻是心。
原來在他眼裏，自己和小熊都是能提供安全感的。
雖然明知這不是喜歡，但溫向燭也為此動容。
稀裏糊塗地，燈光又滅了，原本的兩條被子，也因為需要擁抱而變成了一條。
“你抱得太緊了，我快呼吸不過來了。”溫向燭抗議道。
季清淮很聽話地松開了一些，兩人得以在黑夜中面面相觑。
鼻尖的距離不過幾厘米，溫向燭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穩的呼吸。
雖然刷過牙，還是殘留着一點酒精的味道。
到了這一秒，溫向燭才開始懷疑其他害怕打雷的真實性。
“你根本就不害怕打雷吧？你在耍酒瘋。”溫向燭開口道。
問出口後漫長的一段時間，對方都沒有回答。
夜靜了，窗外的暴雨聲變得更清晰。
聽着聽着，溫向燭自己都有點犯困起來。
但在這時，季清淮又突然開口，像是快要入睡前的呢喃，“可是小竹為什麽不愛我？”
溫向燭平靜的心緒因為這句話全然打亂。
既然心裏想着他的小竹，又何必在暴雨前趕來這裏？
“我不知道。”溫向燭的語氣淡淡的，手已經隔在兩人中間，随時準備推開他。
“他是騙子，他背着我交了男朋友。”季清淮又開口道，“我一直……一直等他愛我，因為我不想變成沒人愛的怪物。”
聽到這句話，溫向燭百感交集。
一時間，同情、憐愛、心疼，諸多情緒湧入身體裏。
“為什麽總要等別人來愛你呢？你可以試着先愛別人啊。”
“我會嗎？”季清淮迷迷糊糊地問。
“你……唔……”
溫向燭剛想回答他的問題，下一秒就突然被堵住了唇。
這是……親吻？
溫向燭的大腦猶如煙花般炸開。
兩個柔軟、帶着涼意的唇相貼，窗外應景地又響起一道雷，像是在提醒他們不該這麽做。
溫向燭瞬間清醒過來，膽小鬼這會怎麽不害怕了？果真是裝的啊。
道德短暫占據上風後，他只想立馬抽離。
可下一秒，對方更進一步地舔了舔他的唇，引得他渾身顫栗了一下，像是過電一般。
随即他又想起季清淮剛剛說過的話——小竹有男朋友。
起碼現在，起碼這一秒，他們還不屬于背德的劣等關系。
這麽想通過後，溫向燭覺得自己虧損過大。
于是也任憑內心的欲望滋生，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